余文波笑笑,無論漢斯說什么他都報以一笑;同樣,不管他說什么漢斯也是回以一笑。和簡單開朗的漢斯在一起令他心情很放松,自發(fā)生雪地上的“女尸”事件后,他已許久不曾舒心地笑過了。
吃罷飯,余文波仍不想回家,他讓店內(nèi)小妹拿來茶水單,點了一壺紅茶和幾樣小點心。兩人慢慢喝到一半時,餐廳中午營業(yè)的高峰期已過去,店內(nèi)只剩下寥寥幾個食客,老板娘和黑黑瘦瘦的老板在吧臺內(nèi)忙著算賬,兩個小妹則忙著收拾臺面做著清掃工作,以便迎接晚餐時的高峰期。
吃飽喝足的漢斯拿起擺放在空椅上的小提琴,他不愿白吃,他認為自己得演奏幾曲回報朋友才對。用脖子夾住小提琴,他認真拉了起來。拉完一曲,鄰桌一名青年扭過頭和余文波同時鼓起掌,漢斯摘下禮帽給他鞠了一躬,笑道:“謝謝!”說完又沖余文波擠擠眼,模樣很是得意。
老板娘往他們這邊瞥了一眼,悄聲對老板說:“咱們這么辛苦工作,就是再拼上二十年命也掙不來一棟別墅!真不知那蘭姑的錢從哪兒來的,光房產(chǎn)就有兩套,難道她的錢會下崽不成?”
老板翻眼看看余文波,壓低聲音說:“咱們賺好自己的錢就行,少管別人閑事,再說你怎么知道蘭姑有棟別墅?”
“我聽對面那老華僑說的,這還能有假?蘭姑長得不錯,沒準年輕時傍過有錢的老外,否則她能掙下那么大的家業(yè)?她那侄子也真夠怪的,怎么和一個邋遢的流浪漢攪在一塊兒?”
“別說了,小心被人聽到!”
被老板給吼了,老板娘很不滿,輕哼一聲,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而得到那青年掌聲的漢斯此刻已熱情洋溢地拉響了第二支曲子,邊拉還邊興高采烈地跳起小天鵝舞步,他今天實在是太快活了。可另外幾個食客吃飽抹抹嘴埋過單后,踩著活潑歡快的音樂走了,他們見多了靠賣藝乞討的街頭流浪藝術(shù)家。這讓賣力演出希望能博來更多掌聲的漢斯眼里閃過一絲黯淡,不過他馬上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他原本就只是拉給自己朋友聽的,他不再跳舞,轉(zhuǎn)而安安靜靜地拉起琴,不一會兒就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中。
他眸中稍縱即逝的落寞和失意都被余文波看在了眼里,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時光能暫時停留在那幾個客人走掉之前,或者至少讓他們面帶微笑耐心聽完漢斯這支曲子,給點鼓勵的掌聲。因為無論多么清高孤僻的演奏者和作者都一樣,都需要有人賞識和肯定。
這么想著,余文波不由得看向那青年,好在他還沒走,正在慢條斯理而優(yōu)雅地用著餐。余文波記得他先前給漢斯鼓掌時是背對他們坐的,不知什么時候改為面對他倆,一邊吃還一邊不時抬眼微笑看著漢斯,似乎很欣賞漢斯的演奏,這讓余文波感到了一點欣慰。
察覺余文波的目光,那青年轉(zhuǎn)頭對他溫和地笑笑。青年有著一雙漂亮的淺褐色眼睛和一頭微微彎曲的黑發(fā),應(yīng)該是亞洲與歐洲的混血兒,余文波心下暗想。只是當他想到亞洲,不禁又想起合子,想到合子,他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
“朋友,你在想什么?噢,你看上去滿腹心事?!碧兆碓谝魳分袦喨煌业臐h斯拉完琴才發(fā)現(xiàn)余文波在走神,他又想起上次在公園時余文波看上去就很苦惱,心想他一定遇上了什么難事。
不等余文波作出反應(yīng),漢斯已走向那混血青年,摘下禮帽,沖他點下頭說:“抱歉,打擾您一下,請問您會中文嗎?”
那青年聞言,目光在余文波臉上掠過,而后微笑起身,用中英文分別說了一遍:“很樂意為兩位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