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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里的故事 (1)

德齡公主回憶錄 作者:德齡公主


八月十五是中秋節(jié),又稱“八月半”。

中國人一般都認(rèn)為月有陰晴圓缺,而中秋的月亮是最圓的。那天晚上,月亮爬上柳梢時,宮里的人就要由宮女們領(lǐng)著大家一起跪拜月亮,儀式和端午很相像,御劇院也會演一場戲。戲里講述一個在月亮上住著的仙子,她有只叫“玉兔”的兔子陪伴著,有一天,玉兔化身為一位美女私自下凡,一只來自太陽的“金雞”也化身一名美男子下凡,兩人一見鐘情,便相愛了。這時候出現(xiàn)了另外一人——凡間紅公雞化身的王子也愛上了“玉兔”,并和“金雞”一決雌雄,只可惜這只紅公雞最終還是敵不過“金雞”,當(dāng)然也取代不了“金雞”的位置。后來,月宮的仙子知道了這些事,便讓天兵把“玉兔”帶了回去,“金雞”也因為在凡間沒了牽掛,終也返回了太陽。

唱到這時,太監(jiān)頭帶了一個年輕人過來,他向太后叩頭,這種場景在宮里很少見到,每個人都看著他。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不過長廊那邊有兩三個宮眷在竊竊私語,不時笑著,還過來問我認(rèn)不認(rèn)得,我說我不認(rèn)識,又反問說她們比我早進宮,倒應(yīng)該認(rèn)識。那個人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丑。也就是那天下午,太后問我有沒有看到那個人,還說他是一個大官的兒子,父親過世后繼承了爵位以及很大一筆遺產(chǎn)。太后對我說那么多一個年輕人的事讓我很吃驚,我也不便說別的,只說他很丑,太后又和我解釋了一通,我也不知道她解釋了些什么。又過了幾天,我替太后坐著畫像時,太后和我母親在房間的另外一頭說著話,并拿了張照片給母親看,似乎在問她照片上的人如何。母親回答說:

“不大端正?!碧蠼又f:“也沒必要這樣苛求?!蔽乙庾R到,這事應(yīng)該和我有點關(guān)系了,大抵是太后要我嫁給這個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避免這場災(zāi)難,但太后的命令不能違抗,不過我又想,要是讓我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jié)婚,特別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那我不如離開這里好了。午睡醒來后,太后召見了我,問我愿意一輩子服侍她,還是回國外去,我說只要她不覺得討厭我,我愿意一輩子跟著她。太后對我說,她很希望我嫁給那個男子,又問我覺得怎么樣。我回答說父親一日未能康復(fù),我便一日不會出嫁,以免父親心里難過而導(dǎo)致病情加重。太后說這事可以先擱一下,只要我不回國外去,事情就好商量,我說我寧愿長伴太后。太后說: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這事我已經(jīng)和你母親說過了,奇怪的是,你母親說要我和你自己商量。要不是因為你年紀(jì)大一些,和別人不大一樣,我早就把你許了人了?!背丝奁沂裁炊疾徽f。我對太后說,我不是那種嘴里說不愿意出嫁,而心里卻很想出嫁的人,對我來說,宮中的生活挺有意思的,我也愿意一直都這樣伺候太后,更不曾再想回國外的事。接著我又強調(diào)說,要不是因為父親去巴黎,我也斷斷不會去外國。太后說:

“唔,不錯,我也很開心。不過也因為去過國外,你才能幫我很多啊,否則,你就不能幫我什么了。”我們又接著聊了一會兒,太后說:

“這樣吧,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就算你不喜歡我給你挑的那個人,還有很多其他人可以挑啊?!蔽宜闪丝跉?,暗自慶幸自己暫時躲過了一關(guān),我知道自己遲早會被太后嫁出去,但我想既然已經(jīng)逃過一劫了,總還能逃過第二劫吧。這件事情后來也就不了了之,太后也沒有說什么,一個月之后,那個年輕人也和一個王公的女兒訂婚了,這事讓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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