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程原出差歸來。

原本就不是計劃中的出差，因為那天晚上聽到蘇曼說結(jié)婚，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在北京還有些小事要處理，臨時起意，總有點逃避的味道。

他自己給自己的說法是，找個沒人的地方靜一靜，想想清楚。

去的時候皮箱里只有少少的隨身物品，回來的時候卻裝得滿滿的。蘇曼一早便在他的公寓里等他，程原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就眼巴巴地坐在一邊看。

程原先從皮箱里扯出一只布藝的玩偶，那在手里看了看才放在一邊，又拿出一摞換洗衣物，扔進臟衣服簍。蘇曼看看那只玩偶，看看程原，又看看那只玩偶，程原收拾東西的時候臉上面無表情，看起來很冷漠，蘇曼不習慣這樣的程原，好久才小心地開口，“原……”

程原抬起頭，眼神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詢問地看著蘇曼。蘇曼這才放下心賴，嘟著嘴，委屈地撒嬌道：“這個玩偶是送給我的嗎？原，你怎么想到要送我這種小孩子玩兒的東西了呢？”

“這個？”程原拿起玩偶，大大的頭，黑溜溜的眼睛，兩只沖天的辮子，他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無奈的笑，把人偶丟進了衣柜的角落，從貼身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那是買著玩兒的，這個才是送你的。”

蘇曼接過盒子，迫不及待地打開，里面靜靜地嵌著一對鉆石耳環(huán)，盒內(nèi)印著鮮明的LOGO，蘇曼的眼睛立刻笑得彎成美麗的弧度，“謝謝你，原，我太喜歡了。”

“我?guī)湍愦魃稀?rdquo;程原微笑著，撥開蘇曼的長發(fā)，將耳朵戴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可就在這浪漫的一瞬間，程原的眼前浮現(xiàn)了最難堪的一幕——昏黃曖昧的路燈下，何小軍咬著蘇曼的耳垂，對她說著悱惻的情話，蘇曼的臉上帶著與現(xiàn)在無二的幸福笑靨。

程原的手不自覺有些發(fā)抖，只得靠著意志力，強撐著鎮(zhèn)定，將耳環(huán)小心翼翼地戴在蘇曼的耳朵上。

那真是一對勾魂的耳朵。

蘇曼坐在梳妝鏡前，耳垂上的鉆石不時閃過晶亮的光芒。難怪夢露說，鉆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蘇曼愛鉆石，她愛一切充滿了物質(zhì)氣息的東西，昂貴的時裝，名牌的皮包，美麗的鞋子，她就是喜歡將那些窮人們幾年的薪水也望塵莫及的奢華物品，毫不在意地裝扮在自己的身上。一定要，毫不在意，像是對年少時貧窮日子的報復。

蘇曼的眼睛幾乎都被鉆石的光刺痛了，她低下頭，想起了自己衣柜里那些穿不完的衣服，鞋柜上那些幾乎是全新的鞋子，那都是四年來程原送給她的，她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掩飾自己的俗氣與拜金，程原也不止一次說過他最欣賞坦誠率真的女人，她要的，恰好是他能給得起的，如此的契合，堪稱天意。

而何小軍呢，他只送過蘇曼一枚石頭記的黑色指環(huán)，花了二十塊錢，還有那些不值一文的情書，四年前，蘇曼都已經(jīng)還給他了。

說到底，自己的整顆心都是更偏向程原的，至于愛，誰會在乎。

怎么又莫名其妙想到何小軍了呢？蘇曼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怎么了？”程原將行李箱放進柜子，走到蘇曼身后，雙手撐在椅背上，看著鏡子里她的臉，“不喜歡？”

“不是。”蘇曼站起來，轉(zhuǎn)身摟住程原的脖子，聲音有些哽咽，“原，遇到你，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幸運了，有點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不再對我這樣好。”

“傻孩子。”程原愣了愣，輕輕摩挲蘇曼的頭發(fā)，“怎么會，我一直都在這里。”

“原，我們結(jié)婚吧。”蘇曼慢慢安靜下來，貼著程原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昨天，我跟阿姨通了電話……”

“哦，聊了什么？”程原想到蘇曼和母親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不是很融洽，頗感意外地問。

“她提議我們回美國舉辦婚禮，她想邀請老朋友們一起聚一聚。”蘇曼的聲音越來越小，“原，你是什么打算？你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