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箐看到紙上墨跡淋漓酣暢,好一手字!左右不分軒轅,想起自己的狗爬字,汗顏不已。
李相仔細(xì)看了半天,對阿菲道:“菲兒這手字的確大有進步,年齡小筆力還有所不足,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一番夸獎聽得阿菲眉開眼笑,轉(zhuǎn)頭邀賞般對自己娘親笑了一笑。模樣嬌憨可愛至極,程箐想,阿蕾清秀,阿菲嬌憨,還好都長得像自家的娘,長大后自己也會是美人吧!正沉迷在觀察中,突聽到李相喊了聲:“阿蘿,你過來!”
程箐愣了一下,七姨娘擔(dān)憂地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阿蘿,你爹叫你!”
程箐心里一慌,差點忘了這個阿蘿也要參加考試的。自己不會彈琴,不會書法,會什么?。窟B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程箐硬著頭皮走到大廳中央站著。
李相冷著聲道:“你兩位姐姐一個擅琴,一個擅字,阿蘿,三月前你就交不了功課,你娘親保你把十個板子記下了,說是三個月必定讓你技藝見長,你這三個月習(xí)的什么?”
十個板子?這不行,莫明其妙還要挨打,絕對不行!做什么呢?背背還記得的古詩詞好了,就怕是這里的人熟悉了的。程箐站在廳堂中央腦子急轉(zhuǎn)。瞧著她半天不吭聲,那幾位夫人多少露出點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程箐心一橫,就背詩,要是知道是何人寫的,就說是自己喜歡背下的;要是不知道,就是自己的獨家技藝好了。她抬起頭細(xì)聲細(xì)氣地說:“學(xué)得一首詩,可以么?”
李相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著程箐,七夫人暗暗蹙眉。李相笑道:“好,好,我們家的三小姐居然會吟詩,念來聽聽。”
堂上傳來低低的竊笑聲。程箐轉(zhuǎn)過頭看到七姨娘臉色發(fā)白,不由暗嘆了口氣,慢慢念道:“二月孤庭日日風(fēng),春寒未了院已空。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xì)雨中?!?/p>
這是宋代詩人陳與義的《春寒》。程箐改了幾字用不屬于她的稚嫩聲音念完,看到堂中眾人呆住,臉上驚詫嫉妒什么臉色都有。心想,我聽了這孩子的聲音念這樣的詩也嚇一跳呢,還真不習(xí)慣,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明明自己嘴里發(fā)出來的,聽著卻像別人在說話。
李相沉思了半晌,往七姨娘處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箐再回頭,七姨娘眼睛里已泛起淚光,嬌柔中帶著傷情之色。
程箐松了口氣,看來他們沒聽過這樣的詩句。這里不是宋朝。至少宋朝之后的詩詞版權(quán)就全歸自己了。
李相呵呵一笑,“好,阿蘿六歲便能得如此詩句,你娘用心了。板子免了。爹改天來棠園聽你吟詩!”
這話一出,堂上“嗖嗖”射來無數(shù)銳利的眼風(fēng)。程箐低下頭尋思這個老爹說得很重的那句“你娘用心了!”心想,你怕是以為這詩是七姨娘教我的。不過,也好,一個三個月前交不了功課差點挨板子的人突然會寫這樣的詩任誰都會奇怪。七姨娘不也說自己女兒不喜歡詩詞學(xué)得不夠好,程箐退回七姨娘身邊安靜地站著思索。七姨娘可沒教女兒寫這首詩,回去后得馬上找機會把七姨娘的疑慮打消了才行。
李相又道:“咱們李家世代書香。此后你們須得更加勤力,才不致引人笑話!”話到此處,聲音已轉(zhuǎn)嚴(yán)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