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溫斯年看著那紅艷到不見底的湯底后臉色就有些發(fā)白了。他自小就沒什么害怕的東西,反正他自幼早慧,幾乎沒有什么真正能難得到他的東西。但他有個致命的軟肋,就是不敢吃辣。幾乎是一點辣椒都不沾。
這么多年,唯一幾次吃辣食,全是和蘇漠一起,在這家麻辣燙小鋪里。
每次都吃得鼻涕眼淚直流,可下次蘇漠叫他陪她一起去麻辣燙。他也還是會去。
他恍惚想著,蘇漠已經(jīng)把豬血白菜什么的都燙下去了。不一會兒,湯里就騰騰往上冒白煙。蘇漠趕緊撈了上來,吃得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看溫斯年還不動手,她就直接給他撈了串白菜,還特意在湯里泡了泡,弄的滿是辣油才放他碗里。
同時,她嘴上還掛上個笑容,說話溫柔又乖巧:“斯年哥,你怎么不吃???”
溫斯年陡然就有點想扶額,不是不知道她心底是什么心思。但他就是拿她毫無辦法,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
他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還是乖乖地吃了起來。
最后毫無意外的是吃著臉色緋紅涕淚直流,蘇漠還是不斷往他碗里放東西。只是她放多少,他就全部吃掉。
一如他曾經(jīng)暗暗發(fā)誓的那樣,他從不舍得她失望。
可還是不行吧。
塵世最無望的守候,便是誓言。
終于等到他眼睛都通紅后,蘇漠才總算大發(fā)慈悲地放過他。
可即便如此,女生的臉色還是悶悶不樂。他當(dāng)然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事,但他不能解釋。他和她,終究隔閡了太多東西。
不是一朝一夕,只言片語,就能解決的問題。
他怔怔想著,突如其來的就覺得疲憊。看著眼前一直看著他帶了某絲說不上來的渴望的女生,他突然笑了,不太正經(jīng)地建議道:“我們來喝酒吧。”
蘇漠愣了愣,眼里一閃而過某絲失望。但隨即卻笑得比誰都燦爛,她囂張地應(yīng)下:“誰怕誰!”
說著,兩人就叫了幾瓶啤酒。
行酒令劃拳喝得最后兩人都醉醺醺的,蘇漠卻突然大笑出聲。
溫斯年愣了愣,卻聽見女生淡淡的聲音:“斯年哥,你知道嗎,其實我剛認(rèn)識你時,很不喜歡你?!?/p>
溫斯年有些詫異的抬起頭,正想說點什么,她卻繼續(xù)似醒非醒地道:“你家里有錢,能穿最好看的衣服,吃最高級的零食,玩最新出的玩具。爸爸是廠里領(lǐng)導(dǎo),媽媽是整個大院最漂亮的女人。所有小孩都喜歡巴結(jié)你想和你做朋友。但是我和陸小年都討厭你,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溫斯年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女生,緘默著等她的回答。
而女生看他沒有答話的意思便嘟了嘟嘴,頗有些嬌憨意味,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清冷而淡漠的:“因為你的出現(xiàn),讓我和陸小年發(fā)現(xiàn)自己多么貧瘠可悲?!?/p>
溫斯年的心突然就像被人擰緊一樣,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
他覺得難受。
其實這些年來,一直都沒好受過。
自從離開蘇漠。
離開,那個從小就認(rèn)定的女子。
他怔怔想著,蘇漠卻陡然又咯咯笑了起來,笑聲清脆,他卻痛得無法呼吸。他聽見她繼續(xù)說話,小孩子一般的語氣:“你知道嗎?我早就知道你不吃辣的。但我就是故意要帶你來吃麻辣燙。溫斯年,我很壞的是不是?但是那個時候我真討厭你啊。比討厭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討厭!”
“……”
“可是,就算你每次都被辣得胃疼,下次還是會陪我來。你給我?guī)煽肆?,幫我打欺?fù)我的死胖子,還會送我童話書。斯年哥,你知道嗎?我長這么大,除了我媽,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對我這么好過?!?/p>
“……”
“我是沒爹的孩子。他們都看不起我,說我是野孩子。陸小年不敢回嘴,我回嘴就被他們打。只有你會幫我。斯年哥,只有你會一直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蘇漠,我……”他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心底深處的那些感情被壓抑的太久就要破牢而出。可蘇漠卻根本不給他放縱的機(jī)會,輕聲打斷他。
她說:“但是我多傻啊,斯年哥。你總是要結(jié)婚的,以后會有漂亮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這個世界上,哪里會有哥哥能一直陪著妹妹的呢?你說我說的對不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