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工廠,拍了些照片,對于我所關(guān)心的幾個技術(shù)參數(shù)重點了解了一下,總體來說,廣州之旅果然是輕松愜意的差事。尤其是美食,食在廣州,客戶又殷勤得很,盛情難卻,我吃了很多海鮮和點心。
清早從賓館柔軟的大床上爬起,套上牛仔褲,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個事實:褲腰變緊了。
旅行箱里還有一條寬松些的休閑褲,我翻出來換上,感覺舒適了很多。跟齊軒分手后,我陷入對食物的依賴中。深夜流連在廚房冰箱旁,暴飲暴食,亂吃一氣,已然在我身上留下放縱的痕跡。
尤其是甜食。都是馬克那塊栗子蛋糕開的壞頭,之后我的冰箱里充斥著大量的甜食,它們?nèi)〈怂望u雞翅,它們使脂肪以更快的速度在我身上堆積。
我暗自思忖著,驚恐感卻慢慢消逝,想到馬克時,因為彼此的特殊關(guān)系,我撒嬌耍賴地把這輪增肥的罪責(zé)強加在他身上。
手機響個不停,正是馬克打來的。
“怎么樣?那天你的航班肯定晚點了,不會是第二天才飛的吧?”
我握著手機走到窗前,眺望南國清晨的天空。馬克的聲音傳進我耳朵里,非常清晰,仿佛連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聽得到。
我不由屏息說道:“你說對了。不過,那天晚上我遇到一個老朋友,住一間房,現(xiàn)在想起來就覺得神奇?!?/p>
“噢?是以前康城的朋友嗎?”馬克聲音里有無限溫情。
我想到他母親的故事,明白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關(guān)切。
“是啊,是我初中和高中的同學(xué),我們從來不在一個班,但關(guān)系一直不錯?!?/p>
“真是有緣!”
我換了個話題,問他:“一大早找我,有事嗎?”
他停頓了一下。“說起來,沒有事我還真不敢給你打電話呢?!?/p>
停頓、嘆息,使我涌起一陣輕愁。此時床頭柜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我讓馬克等一下,接過電話,是工廠負責(zé)接待我們這幫考察者的人請我們?nèi)ナ袇^(qū)一家茶樓吃早茶,叮囑我還有幾分鐘就要發(fā)車了。
“你先忙吧,回來后再聯(lián)系。自己保重,多吃點,吃胖一點。”
我知道他并無揶揄的意思,卻不由粗聲粗氣地哼了一聲:“神經(jīng)??!”
在為同事挑選禮物時,我多買了一份老婆餅和西關(guān)雞仔餅帶給馬克。要是跟馬克未曾有過肌膚之親多好。我這么說,不是指馬克缺乏吸引我的男性魅力,恰恰相反,想到那個夜晚,我既羞愧又激動。想到馬克溫柔的眼神和聲音,總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情愫從四周向我包圍。
正因如此,我才對自己的生活感到無能為力。有人說,通往女人心的,是陰道。江航已足以證明這話言過其實。然而我對馬克,到底是愛情,友情,或者僅僅出于情欲?我真的分不清。這份感情,我無從安置。
在廣州最后一晚,沒來由的,我失眠了。
齊軒帶給我的甜蜜、壓抑,分手后他音訊杳然讓我生出的悲憤,這些感覺依然存在。今晚想到他時,卻像破繭成蝶,像脫離了某種束縛,我可以隔著一定的距離來看待這件事。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戀愛和失戀。戀愛五個月,失戀恢復(fù)期一個月。
這世上有成千上萬種愛情,我跟齊軒,恐怕算不得什么。
腦海里浮出一個中年女人的形象,美而憂愁,神態(tài)像我母親,身材要胖一些,容貌卻看不真切。
對于她來說,愛情是一輩子的糾纏,哪怕離鄉(xiāng)背井。
剎那間我明白這女人是誰,是馬克的母親。難怪我想到她時腦海里會是個體型較胖的女士。
馬克說,我讓他想到了他的母親。
思緒紛亂,我關(guān)掉床頭燈,合上眼睛。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手機在響,伸出手從床頭柜上摸到手機,想直接掐掉時,睡意已遠,睜開眼睛,屏幕顯示出齊軒的名字。
鈴聲又響了兩下時,我趕緊按下接聽鍵。
“喂?”
“微雨。”
久違的聲音,有些嘶啞,通過聽筒傳到耳朵里,在客宿的地方,又是在漆黑的夜里,感覺極不真實。
“齊軒?”
那邊沒有說話,只聽到咝咝的電流聲,不,還有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