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六歲那年,男友曾凱的生意失敗,他之前做生意時錢不夠,讓我?guī)退枇诵?。我愛他信他,當然要不惜血本地幫他。我的朋友不認識曾凱,欠條上我簽的都是自己的名字,我甚至把父母的棺材本都搜刮過來,投給了這個男人。誰想到他的生意說敗就敗了,我雖然不相信曾凱是那種忘恩負義把我丟下自己跑路的人,但現(xiàn)實就是——他消失了!
沒有曾凱任何音訊的日子,我整晚失眠,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每天精神恍惚,瘋了一樣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打他電話,就算一直是關機提醒我也沒停過撥號,手機打得沒電了插上充電器繼續(xù)撥,我強迫癥似的沒日沒夜地打了幾天,直到手機摔到地上再也撥不出號。
樹倒猢猻散,原來跟曾凱稱兄道弟的人,現(xiàn)在轉頭就成了仇人,天天蹲守在我住的地方等著逮曾凱。他們的錢是曾凱借的,不會找我,但我還是害怕,之前為了給曾凱湊錢,我把電話本上的人都借遍了,還差五萬塊,看他急得頭發(fā)都快薅光了,我背著他偷偷借了高利貸,怕被他埋怨,還騙他說是跟遠房親戚借的。
我之所以敢這么大膽去借錢,全因曾凱跟我承諾過,他這個生意,回本快利潤高,最多半年絕對翻幾番。曾凱的話我一直深信不疑,他十來歲就到社會上闖蕩做生意,年紀輕輕就成了小有名氣的小老板,說話做事沉穩(wěn)有度頗有分寸,所以,他說的話,我都信。
我一共幫曾凱借了二十萬,五萬是高利貸,十萬是父母的積蓄,另外五萬是我跟朋友一點點借來的,最少的借了五百,最多的借了一萬,看著一沓全簽了我名字的借條,我欲哭無淚。
曾凱沒跑路之前跟我住在一起,我的工作是文秘,工資不高工作不累,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自己的女人都養(yǎng)不起,還算男人嗎?
如果他的生意不失敗,我們都已經(jīng)計劃好了明年買房準備結婚,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忽然之間,我就人財兩空了。
說不怕是假的,這個時候,唯有家人才能讓我鎮(zhèn)定。我聽著老媽在那頭不停咳嗽,想到這老毛病她為了省錢一直不去治,把錢都省給了我,而我卻把錢都給了曾凱。我沒膽告訴父母我現(xiàn)在的處境,更沒臉再問他們拿錢,掛上電話,我號啕大哭,為著自己莫名背上的債務和茫然的前路,為著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曾凱。
門口蹲守要債的人輪流換崗,好在他們也沒為難我,我每天拉著簾子不出門,過得昏天黑地。我不相信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曾凱會這樣絕情地對我,只要醒著,我就瘋了似的打曾凱的手機。實在太累了就瞇一會兒,驚醒了又繼續(xù)打,就這樣不知疲倦不分晝夜地過了一個星期,我終于徹底累了倦了。
大概七天就是我情感的一個周期,我從最初的震驚、氣憤、傷心、害怕,到現(xiàn)在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曾凱不顧我的死活自己走了,我就算真死在這里,他也不會在乎。唯一受到傷害的,就是我的親人,而我,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傻事?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餓,家里除了自來水,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我虛弱地站起來,拉開厚厚的窗簾,打開窗戶,長久沒看到陽光,眼睛被外面的光線刺得睜不開,我貪婪地呼吸著涌進來的新鮮空氣,任由陽光照在我有些病態(tài)慘白的膚色上,眼前的一切是那樣地鮮活,我已不想再躲在黑暗里自怨自艾,我就算再傷心,事情也不會改變,我就算再難過,日子依舊還要過。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借給我錢的朋友們陸續(xù)聽到曾凱跑路的風聲,或許是我人緣還不錯,竟然沒人催我,多是寬慰我錢的事別著急,朋友們的理解讓我總算緩了口氣。但借高利貸的那五萬我必須按時還上,他們可不跟我講什么情誼,剩下的四個月,我每個月至少賺一萬多才夠生活和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