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千騎已經(jīng)下到河中了。然而小溪比表面看上去的洶涌湍急得多,水下暗流涌動,幾名千騎四仰八叉地摔進(jìn)河中,立刻就被沖到了橋的另一面。有人在隊伍中大聲喊道:“卸甲,卸甲!”于是眾人又匆匆卸去身上的明光鎧。
就這么稍一遲疑,橋西頭已然大亂。
四、五輪箭雨之后,楓林中便不再有箭射出。兀自還挺立在橋頭的千騎也只剩下兩人。這時,正對著橋頭的林子中,沖出來兩輛二輪的柴車。
柴車上堆滿柴薪,遮住了推車的人。河?xùn)|岸千騎大聲鼓噪,箭如雨下,卻始終傷不得柴薪后的人。楓林到橋頭不過三十步遠(yuǎn),等到河?xùn)|岸的千騎改用吊射,柴車已近橋頭。
站在格車前的一名千騎,扔下手中圓盾,從身旁倒地的同袍身邊撿起一把長戟,大踏步上前,厲聲喝道:“鼠膽匪類,竟敢偷襲殿下的車駕,想被誅——”
柴車中一箭激射而出,洞穿了他的咽喉,將他剩下的話統(tǒng)統(tǒng)堵在腹中。那千騎喉中汩汩做聲,兀自向前走了兩步,“啪啪啪”,又三支箭透過他的身體,他渾身一震,僵直地向前倒下。
柴車所能提供的遮蔽本就不大,后面的人絕無彎弓搭箭的空間,這是從勁弩中發(fā)射的矢,隔著兩丈多的距離,連明光鎧和肉體一起射穿,端得是強勁無比。
另一名千騎悲憤不已,大叫著舉起長戟,用力擲出,“啪”的一聲,長戟深深扎入柴車中,力道之強,透車而出,車后黑影閃動,四條黑影終于忍不住被這一戟逼了出來。
重茂“啊”了一聲。那四人身著樸素的獵戶之裝,正是適才從姚家老店中出去的那群獵戶!
那四人中,二人手持短弩,二人手持長劍,同時縱躍出來的一瞬間,兩只短矢便已射出。那名千騎早有防備,長戟擲出,便已圓盾護(hù)住頭面?!芭尽钡囊宦?,一只短矢穩(wěn)穩(wěn)地扎在圓盾上,另一支卻穿透了千騎左膝。
那千騎慘呼一聲,頓時跪倒。
身后嗖嗖之聲爆響,河對岸的千騎幾乎在那二人出手的同時便已勁弓齊射,矢入膝彎,這邊箭雨亦到,兩名持短弩刺客身上僅著布袍,如何擋得???頓時被射得刺猬一般,釘在地下。
但是河岸邊傳來的還是驚叫!驚呼聲中,那兩名手持長劍的刺客早已前沖,躲過箭雨,一左一右從那千騎身旁掠過,似乎什么也沒碰,但那名千騎喉頭處鮮血狂噴,向前撲倒,卻是已被一劍抹開了咽喉。
只不過跨前兩步,兩名刺客同時躍上了歪斜的格車。千騎隊中哨聲大作,只是這一次不是催促放箭,而是嚴(yán)令停手——所有箭還搭在弓上的千騎都立刻將弓放了下來。
太子真的在車上?!重茂已全然忘了紛飛的冷箭,站在窗邊探首望去。
“師兄,萬一——”
沒有人回答他。他回過頭來,屋中冷冷清清,老黃哆哆嗦嗦縮在床榻之下,哪里有謝云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