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氏極為富態(tài),頭頂戴的那條黑絲絨勒子上繡了一幅生動的金鳳嬉戲圖。在勒子中央有一塊橢圓形翡翠閃爍著幽幽的綠光,那光有點冷,不免使人畏懼。老太太腳底下踩著的那塊老虎皮,一只腦袋正好對著菊香,它張牙舞爪的模樣挺嚇人。菊香不得已跪下來的時候,看見了老虎臉上的一雙沒了瞳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雖然是兩只死眼睛,但依然猙獰可怕。菊香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一種恐懼感使她不寒而栗。
肇氏這時突然睜大眼睛,看見了菊香和蕭芒。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目光中閃著靈氣,聲音雖然柔和但卻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是嫣兒的同學(xué)呀,你們倆都打哪兒住???”
“瑪瑪,他們都住得不遠(yuǎn)。”赫嫣搶先回答。
“哦,是嗎!這個閨女長得挺水靈的,你姓啥呀?”
“奶奶,我姓梁。”
“姓梁啊。”
“那這小伙姓啥呀?”
“奶奶,我姓蕭。”
“哦,你家是滿族嗎?”
“是。”蕭芒回答。
“你家做什么生意呀?”
“我父親是醫(yī)生,開醫(yī)院。”
“哦,是嗎,哪家醫(yī)院?。?rdquo;
“瑪瑪,是挺大的醫(yī)院。”赫嫣插過話來接著說,“瑪瑪,我們幾個還有點事要聊,等晚上吃飯的時候您再問吧,我們先走了,晚上見,瑪瑪。”說著赫嫣給菊香和蕭芒使了一個眼色,拉起菊香就走出了屋子。只聽屋里肇氏的聲音說道:“這個爾瑪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菊香出了老太太的房間,深吸了一口氣,剛才不知怎的,心里有種莫名的緊張。蕭芒看上去倒是沒什么,但是過后他煞有介事地對赫嫣說:“赫嫣,你們家的封建禮教應(yīng)該撤掉了,都民國革命這么多年了,你們家怎么還保持著滿清的禮套,簡直太落后了。就說跪下給你奶奶磕頭吧,這是倒退五十年!知道嗎!”
“什么五十年,民國才剛過三十年啊。”赫嫣和蕭芒爭執(zhí)著說。
“赫嫣咱們?nèi)ツ愕姆块g看看吧。”菊香趕緊提議說。
“好,走吧。”
蕭芒和赫嫣邊走邊繼續(xù)爭執(zhí)著有關(guān)赫家的禮教到底是不是封建,說著三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西院。
“這棟是我大哥的房子,我大嫂剛生完孩子,還在月子里呢。咱們就不進去了。”赫嫣邊說邊指著九卿閣說。
“那頭,就是那一間,是我二妹赫玟住的。哦,我是住這間,最靠里面的那棟房子是我二哥住的。”
“你二哥?就是你說的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xué)讀書的那個二哥?”蕭芒好奇地問。
“對啊,他過兩天就回來了。我都快記不起他的模樣了。自從我二哥出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五六年沒見過他了。我和二哥最要好,他回來呀,最高興的人是我了。哈哈哈……”赫嫣說起她二哥的時候,臉上笑得很開心,兩只眼睛瞇成了一道縫,就像要飛起來的小燕子。
“來,我?guī)銈兛纯次叶绲恼掌伞?rdquo;說著赫嫣便帶他倆來到了最里頭的那棟房子。
菊香進門后打量了一下這屋子,除了干干凈凈的床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此時一縷夕陽正好斜射房中,照在了一個靠窗放著的書桌上。菊香望見那桌上放著的一個相框,走過去拿起相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