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哈佛大學醫(yī)學院教學醫(yī)院的波士頓兒童醫(yī)院,是全美最好的兒童醫(yī)院之一。我所工作的地方是病理系和免疫系合辦的一個重點實驗室:輸血醫(yī)學(transfusion medicine)。我所在的實驗室的研究方向,是通過調(diào)控血液中的免疫細胞的活動和功能來尋找可以應用于臨床的治療手段。剛進實驗室的我沒有半點病理學或者免疫學的背景,一直研究植物細胞的我,要開始適應對付這些沒有細胞壁沒有液泡的小家伙們。從噬中性粒細胞到AKT信號通路,我的生活里多了很多新鮮的詞匯。人體當然比植物復雜得多,小小的一個信號轉導物質(zhì),卻能夠徹底改變身體對外界病原的反應,這有趣的現(xiàn)象把我深深吸引進了轉化醫(yī)學的世界。
新鮮的知識總是特別有意思,然而適應新的環(huán)境和領域總是充滿了挑戰(zhàn)。已經(jīng)許久沒有接觸實驗器材的我也犯過許多幼稚的錯誤。高效液相色譜曾是我在碩士階段最善用的工具,于是實驗室的指導老師就讓我負責準備相關的材料和溶劑,我駕輕就熟地很快完成了任務。一切準備就緒后,指導老師開始著手做一個很重要的實驗,可是奇怪的是之前呈現(xiàn)過的好結果,卻怎么都無法再現(xiàn),儀器跑出來的圖譜完全沒有我們要找的信號。一連幾周我都試圖找到問題的根源。是材料在準備時受到了污染,還是儀器出了故障?在故障排查期間,實驗室所有和高效液相色譜相關的實驗都必須暫時擱置。3周以后,我們終于找到了問題的根源——我在配緩沖溶液的時候忘記了校正酸堿度測試儀。一個僅耗時5分鐘的步驟損失了實驗室全體研究人員足足3周的時間。我們搜腸刮肚也沒想到問題居然出在這個最簡單也最沒有技術難度的地方。內(nèi)疚和慚愧已經(jīng)不足以描述我當時的心情。更令我不安的是,負責這個實驗室的L教授親自給我發(fā)了一份郵件:“嘉,來我的辦公室,我想和你談談。 ”
除了面試,這是我第二次踏進L教授的辦公室。L教授是一名優(yōu)秀的華人科學家,年紀輕輕的他已經(jīng)是哈佛大學的教授。我?guī)限k公室的門,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拔艺夷銇碚勗挍]有半點要責備你的意思,”L教授很溫和地看著我低下的頭,用平靜的口氣說,“我對你的表現(xiàn)一直都很滿意,你是一個受過良好科學訓練,細心、負責的研究助理,這些在面試你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從實驗室走到辦公室的這百來步里,我預想過無數(shù)不同的對話景象,閃念中我看到的是站在墻角的自己,是抱著一打不知該投向哪里的簡歷徘徊在布萊頓街頭的自己,卻從沒有預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L教授和我談話的內(nèi)容與我出差錯無關,他繼續(xù)緩緩說道:“有些人做研究助理是打算終身從事這個職業(yè),有些人是為了幫助自己實現(xiàn)愿望。嘉,你呢?當然我會因為你決定長期留下來而開心,但同時我又希望你有更高的目標,你具備這種潛質(zhì)?;厝ズ煤每紤]一下,你在乎什么?10年以后,你會在做什么,想好了,再來告訴我,我會督促你用更高質(zhì)量的工作去實現(xiàn)夢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