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蠱……反噬……是九轉(zhuǎn)靈石和……和血煉術(shù)……”
“子嬈呢?”
子昊衣袖無風(fēng)自揚,已被血絲纏滿的四域奇花縈繞身畔若明若暗地飄忽,如同綻放在冥界深處噬魂的顏色,逐漸吞沒所有光明,然而花朵終究越來越淡,奇幻的色彩亦慢慢逝去,不復(fù)再現(xiàn)。
四周只剩下一片幽濃的暗紅,歧師牙關(guān)緊咬,嘴角染血猙獰,越發(fā)顯得面目可憎,“有人用血煉術(shù)反引血蠱……若非有靈石相護,即便九幽玄通亦無法與之抗衡……”他身子突然一陣痛苦的顫抖,片刻之后方喘息道,“對上離境天血煉術(shù),除非以心魂相搏,否則……絕無勝算,王上要不惜一切救人,我卻不愿搭上性命!”
映著一片慘厲的血絲,子昊眸光變幻,神情大異尋常,眼中漸漸透出戾色,“這世上豈還有人能施展離境天的巫術(shù)?歧師,在朕面前耍此手段,你是自尋死路?!彬嚾皇制鹦鋼P,一道掌風(fēng)穿破玄光擊向歧師天靈。
“住手!”歧師厲聲狂喊,“你若殺我,便永遠不知那丫頭的身世!”
子昊的手在他頭頂半寸處猛然停住,雖未當(dāng)場擊下,但狂肆的氣息仍舊激得歧師口鼻噴血。
“你說什么?”森然的聲音如那邪魅目光一般,一字一句,似冰刃插下。
歧師雙目不禁透出恐懼,卻亦掩飾不了那絲陰森與刻毒,“你可知那丫頭是誰,現(xiàn)在這世上唯有我能替你續(xù)命,為她殺我,你會后悔莫及!”
“你知道什么?”子昊冷冷發(fā)話。
“救我……九幽玄通阻止得了血蠱!”歧師渾身一陣痙攣,臂上血痕亦愈發(fā)駭人,毒蔓一般迅速向全身侵蝕過去,所過之處,衣衫皆盡成灰,殘焰一般不斷落下。
子昊手掌虛懸,玄通真氣有若實質(zhì),幽光透體而入,歧師猝然慘叫出聲,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看向子昊的目光充滿了狠厲的怨恨。
“說!”
“咳咳,哈哈……哈哈!”歧師猛地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喘息道,“你……好狠的手段……哈哈,哈哈!你……你……子嬈那丫頭,乃是鳳妧的女兒,鳳妧和岄息的女兒!”
子昊指尖光芒驟烈,“你說什么?”
歧師又是一聲慘叫,周身已完全被血色包裹,若非子昊以九幽玄通阻止了血蠱最后的襲擊,早已命喪當(dāng)場。然而玄通真氣對經(jīng)脈的摧殘更加慘厲,好一會兒,他才抽搐著抬頭,“你想知道嗎?是我,親手讓她變成雍朝的九公主!你為她算盡天下傾盡心血……哈哈,這么個冒牌公主,不覺得不值嗎?”
毒若蛇蝎的話語,突然道出驚破人心的秘密,子昊手掌微微一顫,鎖視歧師不發(fā)一言,只是眸中波濤狂涌,隨著緊抿的唇角一點點收斂成可怕的漩渦。
歧師借機緩過氣來,死死盯著他雙眼,啞聲道:“你……難道不奇怪她為何有如此純正的巫族血統(tǒng)嗎?只因那岄息,本就是婠夫人一母同胞,巫族離境天大長老妁憂的親生之子!他與鳳妧……逼死襄帝,害死妤夫人,亦是……令你忍受了二十年劇毒折磨的罪魁禍?zhǔn)?,他們的女兒……你還處處護著,捧在手心里當(dāng)成寶貝,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歧師?!焙鋈恢g,子昊眸心射出濃烈的殺氣,恢復(fù)平靜的語調(diào)卻令人越發(fā)感覺恐怖。歧師在他手底雙目圓瞪,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朕剛剛說過,禍從口出。”
話音未落,袖底五指驟收,數(shù)道玄光四射沖流,映在他異芒透現(xiàn)的魅眸之中,仿若夜空迸碎,冷星飛濺。歧師狂叫一聲,面容因急劇的痛苦而扭曲起來,甚至連身子都在不斷抽搐,但目光卻漸漸變得僵直,似被子昊眼中的光芒吸引,心魂離竅而去。
子昊居高臨下,冷冷凝視著手底行尸走肉般的人,再次發(fā)問:“你方才說什么?”
“九公主子嬈……她是鳳妧和岄息的女兒……”
“你如何知道此事?”
“我曾以禁術(shù)……發(fā)動九轉(zhuǎn)玲瓏陣……助他們施法……移花接木……”
隨著歧師喃喃道出的真相,子昊眸心幽芒隱隱,如若魔魅。以九幽玄通操縱的攝心之術(shù),與子嬈的蓮華心法、含夕的攝虛奪心術(shù)如出一轍,卻又更加邪異高明,歧師此刻已是心神俱失,形如喪尸,所言絕不會有半分虛假。
子昊眼中的魅光漸漸向瞳仁深處斂去,蒼白的容顏之上,再沒有分毫感情的痕跡。他徐徐垂下目光,手底真氣霍然透出,歧師如垂死的惡獸般吐出嘶啞的叫聲,身子軟軟向下癱倒。
子昊一動不動站在尸體面前,一點點玄色微光自袖畔流散而去,逐漸化為濃重的黑暗。
帳中安靜得太久,被慘叫聲驚動的商容終于忍不住違命而入,見此情景微微一驚,疾步上前。
“主上!”
子昊倏地轉(zhuǎn)身,幽戾的目光自他臉上一閃而過,竟讓慣見風(fēng)浪的商容亦不禁打了個寒顫。卻見他身子一晃,那森寒的注視隨著垂眸的動作瞬間斂去,抬手撐住帳壁,啞聲開口,“處理了這里?!?/p>
“是……”商容不禁后退了一步,竟然不敢上前。
帳簾在身后迎風(fēng)而起,東帝身影消失的一刻,一道火光霍然舔上軍帳,如同腥紅炙熱的鮮血,很快淹沒了黑暗無邊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