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武功詭妙莫測,并非尋常路數(shù)。衛(wèi)垣感應(yīng)對方千變?nèi)f化的招式,不敢托大,手中雖無兵器,卻是撮掌為刃,去勢竟如刀劍破風(fēng),生出駭人的勁氣。
一道強橫的掌風(fēng),往袖浪漣漪的核心,筆直刺去!驟然間勁氣爆破,凌空清光四射,衛(wèi)垣猛地看清來者容顏,陡然震驚,不由抽身急退。
小舟一晃而止。
玄紗飛落,來人飄身船頭,一支瑩潤通透的玉簫,不偏不倚遙指他的咽喉。
素白如雪的手,若有若無的暗香,半幅輕紗隔了一雙幽麗清魅的眼眸,湖風(fēng)陣陣,吹動玄絲長衣如云如煙,仿若深夜之中,盛開了一朵絕色的蓮花。
“衛(wèi)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鬼愁峽前追殺夜玄殤,你的性命,不想要了嗎?”素紗之下丹唇微啟,一絲冷冽的話語如凝薄霜。衛(wèi)垣眼中閃過驚詫,隨后單手扶膝,跪了下去,“九公主!”
眼前女子,正是血蠱之毒已清,并與離司等人順利會合的子嬈。
衛(wèi)垣先時接到密印傳書,原以為東帝親臨穆國,心下既是期盼,又存戒備,此時欲求帝顏一見而不得,失蹤許久的九公主卻忽然現(xiàn)身,他摸不清帝都安排,自不敢貿(mào)然行事,低頭瞬間目光閃過。
隔著曼妙煙色,子嬈垂眸審視這掌控著穆國軍權(quán),周旋于各方勢力之間的白虎上將。
數(shù)年前,東帝借公子嚴(yán)叛亂之機(jī),迫使衛(wèi)垣反出帝都,自鳳后手中保全這員大將,亦在穆國布下暗棋,隨后策算諸國,苦心經(jīng)營出一場微妙平衡的局面。然而那一夜破裂的婚約,他竟一怒傾國,親手開啟這天下戰(zhàn)端。
九域逐鹿,烽火血幕,失去制衡的宣國必將兵指天闕,此時的穆國卻因三公子玄殤的歸來變得暗流洶涌,其王位歸屬隱隱牽動諸方。多年前那枚過江之卒,今日已是拜將之臣,權(quán)傾一方。
“公主,當(dāng)時楚國情況未明,唯有三公子知道公主下落,臣是因擔(dān)心公主安危,也是想保護(hù)三公子,才調(diào)動白虎軍尋人,不周之處,還請公主恕罪!”聽著衛(wèi)垣的解釋,子嬈忽然輕輕一笑,曼聲問道:“衛(wèi)垣,在帝都,你是王兄信賴重用的上將軍,在穆國,你是白虎軍惟命是從的國舅大人。你說我到底,該拿你如何是好?”
夜嵐煙風(fēng),星月湖畔,幽光影里若隱若現(xiàn)的玉容,眉目若仙,笑語如幻。
衛(wèi)垣微微抬頭,恍惚間心神魂魄似都被那媚軟輕言攝去,掙也掙脫不得。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臣雖身在穆國,卻對主上忠心耿耿,白虎軍亦惟公主之命是從。刀山火海,臣皆甘為馬前之卒,替公主效命?!?/p>
子嬈便這般看著他,突然揚聲而笑,“衛(wèi)垣,你越來越會說話了,無怪王兄對你如此倚重。好啊,你既這么說,我可要借你白虎軍一用了?!?/p>
衛(wèi)垣低頭道:“請公主盡管吩咐?!?/p>
子嬈收了玉簫,裊裊移步,自那光影深處直至他面前,“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帶來東宮連相的人頭。我很想知道,在這穆國,到底是你的白虎軍動作快,還是西宸宮秘衛(wèi)快。你們可千萬不要被自在堂搶了先去,否則,這臉面可就丟大了?!?/p>
衛(wèi)垣眼光驀然閃爍,仿若一石千浪,風(fēng)波急涌。
入耳之際,分明是笑語嫣然,卻偏似水底暗流,在這明湖秋波之上,凜凜激起一股風(fēng)云之氣。眼前玄衣飄飛的女子,何嘗是來自王城的嬌柔帝姬,亦非容華天下的少原君夫人,一喜一怒,一言一笑,只似玄女祠中顛覆三界的修羅絕色,九幽輪回,也會為之傾倒,四海天下,也將為之換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