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華妃望了一眼，臉上喜色消失，眼色更為復雜，低低嘆息了一聲，再沒說話。

往臺上望去，那位聶總管的眩術(shù)卻正演得如火如荼，琉璃燈打下的光照于他的臉上，使他的容顏更如遠山青黛，帶著莫名的清雅。含笑之間，他左手一翻，便從袖中翻出一束木蓉花來，單膝跪于臺上，向正中坐位上的人高聲祝詞：“華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有宮人從他手上取了那開得極艷的木蓉花，呈于華妃面前，華妃順手拿起，折下一枝插于發(fā)鬢之上，并使人打賞金錁子給他。他跪了道謝，揚聲道：“小人今日得此殊榮，能登臺為長公主祝壽，實乃小人榮幸，小人當竭盡全力，以博長公主一笑，以博皇上一笑。”

琉璃燈灑下來的光，照于他的臉上，使他的臉溫潤如玉，仿佛鍍了一層淡淡的柔光。我坐于臺前的側(cè)面，正值他側(cè)頭之時，卻不知怎么的，看清了他的眼眸。光線射入之時，他眼眸之中，卻有淺淺藍色。我心里一驚，想起了一則有關于南越的傳說，可再仔細望去之時，他卻轉(zhuǎn)頭了，眼眸便又變成了墨黑之色。

他從頭上取下爵帽，將手里的鮮花放入帽內(nèi)，身形一轉(zhuǎn)，四方亮了一個相，再伸手去拿之時，那爵帽之中出來的，卻是一對掙扎不已的鴛鴦。他向夏侯燁垂首行禮，“愿長公主與皇上琴瑟和鳴，永結(jié)同心……”

他的話，自是引得華妃大悅，夏侯燁大笑不已，“不錯，不錯，蓉兒宮里面倒很有些寶呢。”

接著，便又是大錠黃金的賞賜。

那聶總管見引得主子高興，更是笑得親切和藹，容顏如玉，向主座之上行了半禮，道：“臣今日為長公主祝壽，臣可花了不少的心思呢。前面的祈福銅盆，是臣從離山上的大召寺請來的。為祝中朝國富民強，皇上永福，臣愿請示上蒼，為陛下、為中朝招財。如能成功，還望皇上恩準，能讓此盆放于此地三日，使其能承載陽氣最盛之地上蒼落下的甘露，待放回大召寺之時，能讓百姓沐手承恩。”

我半垂了眼朝座上望去，見端木蓉臉上笑意融融，夏侯燁更是連連點頭，兩人相視一笑，默契于心，只聽夏侯燁道：“好，朕便準你所奏，讓這圣物在朝陽宮放置三日。”

我再望向臺上，只見聶戈忙向臺前行禮，淺笑著站起身來，廣袖揮動之處，攤開了雙手，先向臺下團團地轉(zhuǎn)了一個半圈，纖秀的手掌伸開，以表手中絕無他物，再將衣袖打開，以示袖里并無他物。他仿佛天生的眩人，如此一動作，再加上臉上的表情，便將臺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過來，竊竊私語聲漸止，整個廣場竟只聞呼吸之聲。

他再躍下百戲臺子，行至銅盆之處，小心地將銅盆端起，打側(cè)了讓眾人看過，再將銅盆放下，以指背輕輕地敲了敲銅盆，那銅盆發(fā)出金鳴之聲，悠揚悅耳，傳至耳內(nèi)，竟然連綿不絕。

我看了看戲臺邊角處掛著的琉璃燈，玲瓏的燈罩，映出上面的山水人影綽綽，可風未至，卻再也吹不到那樣的角度，可照出他的眼眸之色。                                                                                                

他回到臺上，笑著向臺下團團作了一個揖，然后用手一指那銅盤，盤內(nèi)忽地濺出水花，而那銅盆也自動作鳴，傳出嗡嗡之聲，未過幾秒，那嗡嗡之聲更甚，竟使那銅盆水花四濺。

我自是知道這眩術(shù)不過是遮人眼目，想這放置銅盆的臺子搭建好之時，底下便設了機關，而此祈福銅盆，原以特殊方法鑄成，平日放于寺廟之中時，以雙手摩其邊緣，就能使它水花四濺……這聶戈，正如他自己所述，當真花了不少心思來讓端木蓉高興。

堂下喝彩聲轟然而起，聶戈臉上笑意更深，廣袖揮起，袖中飄出一丈紫色長紗，那長紗掃過銅盆后收入袖內(nèi)，忽地，那銅盆之中竟傳來了叮當作響之聲，只見銅盆里飛濺的清水已然變成了銅錢，彈跳著在銅盆躍起再落了下來。

此舉自是又換得臺下眾人齊聲喝彩，聶戈在臺上跪下行禮，道：“臣預祝陛下江山永固，國庫豐盈，百姓豐衣足食，長公主青春永駐，與陛下能琴瑟和鳴，永享榮華……”

端木蓉嫣然一笑，側(cè)頭望著夏侯燁，不知低聲說了句什么，又引得夏侯燁大笑起來，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