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我看見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倏地紅了,目光再不敢接觸我,卻將我打橫抱起,欲放于床上,卻遲疑了一下,將我放在了矮榻之上,卻不動床上的被子,從墻角的衣箱之中拿了件衣服將我裹了。
我半閉著眼,努力使自己清醒,卻是全身動彈不得,眼看著他拿了塊干布替我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水,欲往下擦拭,可眼神卻不敢望我,最終只得罷了。這個人,看起來倒是極為守禮,不比那夏侯燁。
他低聲道:“對不住你了。”
他連人帶被將我抱了起來,團團地打了一個轉(zhuǎn),想是想不出將我放在哪里好。往床邊走了兩步,因是拔步床,床邊有圍欄攔著,他放不下去,便來到了衣柜處,打開柜門,將我放了進去,還細心地在我的頭下枕了一些衣服,使我倚靠在柜壁之上。
臨關上柜門時,卻又遲疑了,望了我半晌,忽地蹲下身來,用手撫了撫我的面頰,輕聲道:“你真好看,竟好看過她呢。”
他的臉色又變紅了,雖背對著光,我從半閉的眼簾之中望過去,竟然看清了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藍色,他將面孔漸漸湊近了我,竟然在我臉上吻了一吻,這才將柜門關上了。
他想干什么?
我聽得柜外傳來隱隱約約的瓶罐相擊的聲音,不由心急如熾,有些昏然的腦倒是漸漸清醒了,手指也能微微地動了,心知是剛剛的預防措施漸漸起了效果,我緩緩地從錦被之中伸了手出去,慢慢地將柜門推開一條縫,朝柜門外望了過去,幸而宮里的東西全是千挑萬選才呈上來的,推開那門之時,竟是一絲聲響都聽不見。
我瞧得清楚,他坐在了我的梳妝臺前,解散了自己的頭發(fā),竟是開始梳妝起來。他的手極為靈巧,手指纖長,拿起梳子梳髻,其技巧居然好過了奶娘的。不一會兒,我便瞧見他極熟練地梳了一個望仙髻,與我頭上的一模一樣,再拿起妝臺上的頭釵首飾,一樣一樣地往自己頭上插。如不望他的面孔,從側(cè)面看,竟與我的模樣沒有什么分別——他竟然想假扮我?
我不敢相信。
此時的他,雖滿頭珠翠,可那張男性化的面孔是怎么都掩蓋不住的,就算蒙上江湖上傳說的人皮面具,但他臉頰輪廓寬大,又怎么能遮擋得了?更何況他的身材只比夏侯燁略小了半個頭,和我相比高出不少,我知但凡江湖易容者,無不是順勢而為的,比如說只能找身高相似的人來扮,如若不然,怎么能做到神形兼?zhèn)淠兀?/p>
除非夏侯燁是瞎子,如若不然,怎么會將他錯認是我?
他梳好頭發(fā)之后,走至架子邊拿起我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復又放下,想是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穿得上,于是又走回了菱花鏡邊,卻是從身上拿出一個扁形盒子,打開了那盒子,從里面取出一根極長的銀針,對準自己耳后的迎香穴,扎了下去。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皮膚下竟像有東西上下拱起一般,在他臉上來回伏動。不一會兒,他的面容竟縮小了許多。他從懷里拿出了張人皮面具,蒙于臉上,那眉眼,竟與我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