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說了,我不是小孩子對不對?我難道還玩離家出走這套把戲不成?”
老師神色緩和下來,“你就是個小孩子嘛。”
我得說,在老師家住的三日,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那時候愛著老師,但沒讓他知道。沒有欲求,所以快樂得來得容易。
白天,老師去田里蓐草,我跟著去。因為太陽毒辣,汗水很快就把老師的廣告衫洇濕了。濕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老師會征求我的意見,“我脫衣服可不可以。”
“稀罕?”我說,“我爸一回家就打赤膊,有什么好看的嗎?”
他脫了衣服繼續(xù)勞動。我躺在草叢中,悠閑地嚼著甜草根,時不時地要覷他幾眼。他看上去很瘦,但因為經(jīng)常勞動的緣故,胸前肋下也有鼓脹的肌肉,我爸爸的冬瓜身材跟他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中午的時候,我們會躲到河邊的陰涼處吃便當,無非是饅頭就咸菜。
“老師,沒想到你這么辛苦的。”
“也不辛苦。體力勞動有個好處,出一身汗,就把什么煩惱都卸下了。”
“老師有煩惱嗎?”
“老師當然有。”
“可以告訴我嗎?”
老師說,他當年高考沒有考到理想的學校,讓母親失望了,一直心存愧疚。
“我聽說你上的是山東大學,很不錯了呀。”
老師謙虛地笑笑,“都說我可以考北大的。自從我上學后,我也從沒考慮過別的學校。高考前,我媽媽的腿被石灰燒爛了,但她還來送我上考場??磱寢屢蝗骋还盏纳碛?,我的心情突然不能平靜。也許是想得太多,所以……”老師的目光投向遠山,漸漸變得深邃,“但我還年輕,總有機會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