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小子啊。你還在那個什么州嗎？”馮閩南一口的京腔，竟然不知道清州的名字。

在他們這一屆同學(xué)中，留京的人大體有三種，一是北京生源，二是有門路有后臺，三則是受聘于外資或私營企業(yè)。馮閩南的爺爺是個轉(zhuǎn)戰(zhàn)南北的老革命，最后做了京官，他屬于一、二種兼而有之，自然進得了國家部委、上層部門。像魏澤西這樣的，既沒有門路后臺，又不想到企業(yè)打工，只能回原籍。如果他不考研究生，連進省報社也是不可能的。

“你好嗎？是不是告訴我你和林瑩準(zhǔn)備結(jié)婚了？”

“有這么快嗎？你呢？”

“還沒呢，孤家寡人。”

“別是挑花眼了吧？”

“咱什么眼神，至于嗎？你那個法律系的老鄉(xiāng)怎么樣？”

魏澤西捂住聽筒，對楊光說：“問你呢——你是說楊光吧？原來在市委組織部，現(xiàn)在他當(dāng)警察了……”

“是嗎？對了，你們好像還是情敵嘛。有意思，把兩個情敵弄到了一個城市，主角卻在省城守望，她不怕你們火并啊。”

魏澤西對楊光笑笑，說：“我們是情敵嗎？我怎么不知道？”他們又聊了一會兒，他才和馮閩南講了這篇稿子的情況，最后說：“好聽的聲音太多了，一片大好，我想應(yīng)該有一只飛虻刺激他一下。”

馮閩南馬上表示：“你現(xiàn)在就發(fā)Ｅ-mail給我，我爭取發(fā)在最近的《每日電訊》上。”

“好的！”放下電話，魏澤西馬上上網(wǎng)，發(fā)郵件，鼠標(biāo)輕輕一點，稿子飛走了。命運的鴿子已經(jīng)放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又給省報的值班編輯打電話。

值班編輯宋寧宇聽了內(nèi)容介紹后，謹慎地問：“不過分吧？現(xiàn)在全省各地、市可是要開大會了。”

“你挺有政治敏感性的嘛。”

“現(xiàn)在不是講要政治家辦報嘛。”

“你當(dāng)個陰謀家還差不多。我先把稿子發(fā)過去，你看看再說。”

鼠標(biāo)輕輕一點，發(fā)送成功。他突然感到一片平靜，覺得這是他做了3年記者干成的最有價值的一件事。他關(guān)了電腦，回頭看著楊光。

楊光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問：“知道我來干什么嗎？”

魏澤西說：“趕我上賊船。”

楊光說：“其實我沒這個義務(wù)。昨天，我們陸支隊不知為什么會問起那晚掃黃你怎么去了，我說是我讓你去的，并保證你不會隨便報道。他是明知故問，知道我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再說我們支隊有什么宣傳任務(wù)還仰仗你這位省報記者呢。誰知他接下來說了一句讓我很沒有面子的話——原話我就不說了，總之，如果他的話代表社會評價的話，作為老同學(xué)，我很不樂于接受。”

魏澤西這次不僅僅是窘迫，而是極度的難堪。為了挽回面子，他鼓起勇氣說：“我知道社會對記者的評價，但是我還想聽！”

楊光極力平靜地說：“我不是來告訴你這些的，而是作為老同學(xué)，想證明陸支隊的看法是看走了眼。他怎么可能比我更了解你。當(dāng)然，你也可能會說，社會對警察的評價也不怎么樣，但我不在乎，因為我更了解警察，至少我了解我認識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