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定發(fā)嘆了一口氣,和老婆春枝商量等下個月工資來了買點東西送黃主任。春枝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卻是難得精明,她的精明體現(xiàn)在善解人意上。她不愿意讓丈夫離開她身邊去那個讓她擔心的鄉(xiāng)中。她聽說鄉(xiāng)中發(fā)生了好幾起桃色緋聞,有老師和學生的有老師和老師之間的。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是老實人是正派人,可是保不了被花枝招展的異性引誘。自己就是一個村姑,上不了花枝招展的等級。擔心歸擔心,丈夫的性格她最清楚,你越是不讓他干,他偏要干。于是有條件地答應了。她的條件很簡單,每個星期都要回家來,說孩子會想爸爸,功課也要爸爸檢查督促。
邵定發(fā)幾乎花光了一個月的工資,買了兩瓶酒和一條香煙,乘著夜晚悄悄敲開黃主任家門。黃主任對邵定發(fā)的到來大感意外,可看到邵定發(fā)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臉上漾出少有的笑容,腦袋由后仰式逐次前傾,小腹回縮,熱情地請邵定發(fā)進屋。
邵定發(fā)受寵若驚地走進坐下,將塑料袋放到凳子后面的墻邊。他不知道黃主任喜歡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挑選的這兩樣東西是否夠檔次,只好藏于身后。臉上笑容盡量恭謙,是那種做作的不自然。黃主任自從開門時掃了一眼邵定發(fā)手里所拎,再也沒有看塑料袋,笑容可掬地說你能來看我我十分高興,說明你是懂事的,并不像別人傳說的那樣。邵定發(fā)見氣氛走向融洽,乘機提出調動的命題。這回他話說得很委婉實際,說女兒快上初中了,他要照顧女兒,女兒的前途就是他的前途,他要保證女兒接受盡可能好的教育。
黃主任哈哈一笑說:“現(xiàn)在中學人滿為患,我很想讓你進中學,那也是展你的所學嘛。可是……”
邵定發(fā)沒有容黃主任口里的內容出生,搶著說:“那里不是還有好幾個代課教師嗎?”
對面沙發(fā)里的黃主任食指靈巧地踢踢煙灰,笑著和他說起了苦經,那些都是頭頭腦腦的親戚要不就是有關系有后臺的,都是他得罪不起的。邵定發(fā)聽了心里升起的鄙夷,一個領導怎么可能這樣說話沒有水平呢?這樣的話哪里能夠和他這個沒有深厚關系的下級說?也不知他是怎么坐上這個位置的。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傳說,說黃主任的老婆很有色相,曾經和前任主管教育的朱副書記上過床。黃主任也是那個時候從一個小學教導主任位置上躍然接任現(xiàn)在的職務。邵定發(fā)哪里肯相信傳言,他認定沒有真才實學必然坐不上這個位置的?,F(xiàn)在的人就好無事生非。現(xiàn)在看來,他姓黃的到是真有其事,要不這樣的水平怎么能干教委主任?鄙夷歸鄙夷,黃主任畢竟是領導,自己也是有求于他,不得不耐心聽講。黃主任也沒有完全不給邵定發(fā)希望,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來之后道:“你正是干事業(yè)的年齡,以后有的是機會。你們學校教導主任空缺都快一年了,希望你好好干?!?/p>
邵定發(fā)滿心不愿意,幾個人的學校,教導主任算得了什么?何況那些教師雖然文化水平不高,可都是三朝老臣,連校長都拿他們沒有辦法,自己又能怎么樣?他想據理力爭,可想到現(xiàn)在是給人送禮,又是夜晚,一旦爭起來,勢必破壞了剛剛買到的融洽,甚至還會發(fā)生爭吵,叫外人聽到了……他忍下了,笑著說了幾句讓黃主任聽了高興的話便起身告辭。黃主任拎起墻邊的塑料袋讓他帶回去。邵定發(fā)哪里肯接受,一句話沒說,騎上自行車沖進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