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定發(fā)趕緊關(guān)門,插上。連珠炮地輕聲地問了一系列條理清晰的問題。春枝笑笑說:“你讓我一句句說中嗎?”
邵定發(fā)也知道自己太性急了,歉意地笑笑??吹阶雷由隙阎雍捅蛔訂栠@是怎么回事,你把家搬過來了?春枝說這是龔主任從自己家里拿來的,她要我們倆去她家睡,她睡這里。那怎么好,我堅持不干,她就拿來被子給我們開地鋪。邵定發(fā)點頭說這事你做得好。
春枝說起了來龍去脈。她們娘倆是大舅送過來的,來時邵定發(fā)不在,龔主任聽說了一直陪著我們。邵定發(fā)問晚飯也是龔主任帶你們上街吃的?春枝說不是,是在龔主任姐姐家吃的,她姐姐比龔主任還熱情。春枝臉上沒有一處不是被恭維后發(fā)出的自豪。邵定發(fā)問她姐夫在不在家。他知道這是明知故問還是問了。春枝的答案和他猜想的一樣,一個公安局的大局長,正月里哪有時間在自己家里吃飯的?剩下的話邵定發(fā)不想聽了,問剛才龔茜走時那話是什么意思。
春枝說出來的話讓邵定發(fā)大吃一驚,認為春枝是在癡人說夢話。春枝還振振有詞地說:“大舅打聽過,鮑家花園那邊有兩室一廳的二手房,只要一萬三千左右就能買到。”
“你是癡人說夢呢,我們現(xiàn)在別說一萬三,就是一千三,拿出來也有困難。都拿出來了,我們吃啥呢,露露還要上學(xué)呢!”
春枝從背后露露的舊書包里掏出一個大紙包,微笑地攤開在他面前,里面全是十元五元的鈔票。邵定發(fā)臉色大變問:“這錢從哪里來的?我們可不能……”
春枝笑笑說:“你放心,我沒有受別人的錢。這些都是過年你帶回去的煙酒錢。是大舅幫著送到城里的回收店里換的。加上你過年帶回去的工資,一共六千二百塊。”邵定發(fā)終于松了口氣,知道那是盧明芳和賈縣長那次的饋贈。問這些還是不夠啊,你怎么有這個想法。春枝又從身后的櫥里拿出兩只鼓鼓的信封說:“這里不是兩千塊嗎?我看了里面的紙條,是兩個中學(xué)發(fā)給你的獎金、補貼和過年福利。這個應(yīng)該能用……”
邵定發(fā)一把奪過來,說:“這個不能動。我還要退還給兩個中學(xué)!”
“為什么?那是發(fā)的?”
“這個,你不懂。你要記住一句話。錢是很好,能辦很多事情,誰都想要,可是這東西最燙手,稍不注意就萬劫不復(fù)。你要想我在這個位置上呆得長久一些,你就不能眼饞著錢!我們還是想想,要是我還在當(dāng)教師那又怎么樣?所以人不能貪心!” 春枝默默無語,顯然她還是想不通。說大舅說了,錢要是不夠他哪里還有三千塊,可是還缺四千。邵定發(fā)也不好過分說春枝,春枝想到城里來也沒錯,自己不也是這么想的嗎?邵定發(fā)給春枝寬心道:“要不明天我向人借,要是缺口過大,我看咱們還是忍一忍,到年底再說。大舅的錢不能要,誰知道他那錢是不是學(xué)校里的公款?他去年剛交了福利房的款子呢!”
春枝小心地包錢,希望從眼前流失,竟然無聲地啜泣。遇到春枝這樣,邵定發(fā)也是一籌莫展,極力陪著小心說些讓春枝高興的話。好久,春枝才破涕為笑。
亮色悄悄從窗戶里溜進室內(nèi),春枝躡手躡腳起床。邵定發(fā)一驚要起床,叫春枝制止了,說明天是星期天,讓他多睡會。聽說今天是星期天,邵定發(fā)打消了早起的念頭,想多睡一會。被窩柔軟、溫暖和被頭的香水味以及殘留的他沒有嗅過的女人體香在他迷糊的意識里發(fā)酵著舒服,生發(fā)出無限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