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回憶起柳子誠的話:“你真是給臉不要臉!本公子迎娶玉環(huán)當小妾,想的是成就一段佳話——柳子誠扶助寒門子弟,窮書生托付美童養(yǎng)媳。我已經(jīng)跟兄長說過,我會娶個美妾,他要是看得上,我可以送他。你們現(xiàn)在不同意,讓我怎么有臉去見他?縣試之前,若是玉環(huán)不從了我,別怪我下黑手。在這景國,可是我們柳家說了算!”柳子誠說完揚長而去。
方運至今都忘不掉柳子誠的大笑聲,也忘不掉玉環(huán)的那句話:“我楊玉環(huán)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魂!”只是楊玉環(huán)的眼中藏著深深的無奈和悲涼,甚至還有一絲絕望。那時候方運只是羞愧和感動,現(xiàn)在方運想起當時的場面,才發(fā)覺楊玉環(huán)竟然有一種赴死的悲壯。
方運覺得腦后疼痛,伸手一摸,輕嘶一聲,原來他竟然被打破了頭。
“既然我還活著,柳子誠一定會繼續(xù)報復?,F(xiàn)在我無論怎樣都逃不掉,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縣試,成為童生。一旦我有了功名和文位,他絕不敢在濟縣殺我。童生只相當于‘儲備人才’,秀才才是基礎人才,所以考童生的縣試是最簡單的,只考‘請圣言’和‘詩詞’兩科,‘經(jīng)義’和‘策論’要等以后再考。圣院大陸的科舉,跟夢中世界的古代有所區(qū)別,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狈竭\心里一邊想著,一邊往小巷外走。他的身體傷勢太重,全身疼痛,衣服也濕漉漉的,穿在身上特別難受,但他咬牙堅持著。方運走出巷子,迎面見到一個熟人,是和他一起在酒樓做伙計的段虎,段虎比他大四五歲。
方運正要苦笑著打招呼,段虎卻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猶豫之色,壓低聲音說:“你快回家看看,你家里出事了!”段虎還想說,五丈外的吉祥酒樓門口,甄掌柜大喊:“小虎,你皮癢了?快去買菜,晚了我打斷你的腿!”段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向方運做出個小心行事的眼色,扭頭離開。方運沒想到家里也出了事,顧不得跟甄掌柜計較,加快腳步往家趕。
哪知甄掌柜幸災樂禍地喊:“我三年前就說過,我可以買下你家的江州西施,還供你讀書。現(xiàn)在好了吧?被大源府的柳家盯上,你會一文錢也拿不到。咱們?nèi)h也只有兩個望族,卻一個名門都沒有,柳家可是名門,吃人不吐骨頭的。你一身是傷,是柳家人做的吧?”甄掌柜身穿綠色的員外袍,頭戴黑色瓜皮帽,四十歲出頭,家有一妻兩妾,為人刻薄。因為他的姓和“針”字同音,所以酒樓的伙計私底下都叫他“針眼小”。有次方運見楊玉環(huán)太瘦弱,就偷了些客人吃剩下的要扔的肉,想拿給楊玉環(huán)。甄掌柜發(fā)現(xiàn)了,奪過肉扔在地上,踩了一腳,然后踢給院子里的狗說:“我給狗都不給你!”方運至今記得甄掌柜說話時的輕蔑眼神。
方運強忍怒火,繼續(xù)往前走。甄掌柜得意洋洋地說:“你以為我雇你當伙計是因為你能干?我是為了親近玉環(huán)??上в癍h(huán)鬼迷心竅,始終看不上我,我才拿你撒氣。你現(xiàn)在得罪了名門柳家,我可不能引火上身,你被辭退了!”方運停下腳步,轉身冷冷地看著甄掌柜說:“那請甄掌柜把剩下的工錢結了?!?/p>
“你得罪了名門柳家,柳家很可能遷怒我的酒樓。我不讓你賠錢都不錯了,你還想要工錢?滾!你再敢來我的吉祥酒樓,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甄掌柜惡狠狠地瞪著方運。
方運怒視著甄掌柜說:“你的話我記住了。今天你欠我的工錢不給,他日我讓你千倍償還!”說完就離開了。
“窮酸,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甄掌柜譏笑一句,進入酒樓。
方運一路咬著牙快走,要回家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帶著筆墨去考試。如果他還不能考中童生,最多三天,柳子誠就會再次下手,到時候他必死無疑。但只要他考上童生,就能暫時安全,就算柳子誠是名門大戶,也不敢在濟縣殺一個有文位的童生。
方運絲毫不在乎路人的眼光,一邊走,一邊消化新得來的記憶。他發(fā)覺圣元大陸和夢中世界的古代差距很大,夢中世界里才氣的出現(xiàn),與十國相爭、妖蠻虎視緊密聯(lián)系,實用主義明顯占據(jù)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