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雙甲案首,縣里那些大戶都送了銀錢來。我昨晚聽在縣學當講郎的方先生說,他已經(jīng)把你中雙甲的事情傳給大源府的方家,大源府的方家一定會給你一份厚禮?!?/p>
方運點點頭。方姓人在各地開枝散葉,有的衰落,有的崛起,大源府方家是最興旺的一支,已經(jīng)是當?shù)孛T。在族譜上,方運跟大源府方家是九代以內(nèi)的親戚,而且現(xiàn)在他有了文位,大源府方家一定會送賀禮。若是家貧,大源府方家還會出錢資助。同族相助是常態(tài),嫡系和旁系相爭也是常態(tài),一切皆是利益使然。但對于大源府方家來說,方運連旁系都說不上,所以根本不會卷入任何爭斗,現(xiàn)在不過是接受同姓的相助,以后若有機會,再幫其他同族就好。
方運道:“縣試、府試、州試和京試分別在春夏秋冬開考。三個月后,我會參加府試,考秀才?!?/p>
“你不再溫習一年嗎?科舉雖然年年開,但一般人考中后,都要學習兩三年再繼續(xù)考。你不會是爭了雙甲,想爭那‘同年’吧?”楊玉環(huán)好奇地問。
所謂同年,就是在一年內(nèi)連續(xù)考中童生、秀才、舉人和進士,這和圣前、雙甲、三元一樣,是一種極高的榮譽。不過很多人都試過,卻從來沒有人成功,屬于不曾被摘下的科舉王冠。
“我倒是沒這么想。普通的童生要在縣文院學習,我是案首,有資格直接去府文院學習。這是難得的機會,我不能放棄。既然要去府文院學習,當然要順便參加今年夏天的府試。只不過柳家在大源府勢大,不解決這個隱患,我不能貿(mào)然去大源府。”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停在門外。方運看到一個熟人走下車,秀才方雨生,昨日來過,是縣文院的講郎,相當于教師。他雖無品級,但領(lǐng)俸祿,而且可以參加科舉。
大門敞開,方雨生下車后,先向方運點了一下頭,然后恭敬地低下頭,等在馬車門口。一位年約四十的大漢走了下來,這人高大健壯,面容嚴肅,眼睛大得有些比例失調(diào),但也因此顯得極為有神。這人的腳步極為沉重,腳落地時竟然踩起大片塵土。這人穿的不是書生式的衣袍,而是長靴短打,異常干練,很像是軍人。
方運隱約猜到這人的身份,立刻和楊玉環(huán)一齊起身。他一邊走一邊拱手道:“侄兒不知伯父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伯父見諒!”
“你見過我?”那人的聲音極為洪亮,屋上的瓦片震得直顫動。
“不曾見過。但江州除了方守業(yè)‘方大眼’,誰還能有這等風采!”方運笑道。
方守業(yè)大笑一聲問:“你是寫《春曉》和《歲暮》的方運?”
“是?!?/p>
“你是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方運?”
“也是侄兒。”方運道。
方守業(yè)仔細打量了一眼方運道:“好文采??上闾萘耍院笠喑匀?,男人不吃肉怎么行?雨生,你倆把東西搬進來。”說完和方運一同進屋。
方守業(yè)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坐在長凳上大馬金刀,可就是這樣一個粗獷的人物,卻是一位進士,也是玉海府的正五品府將軍。在圣元大陸沒有武科舉,文院、文官和軍官三系官員,全都是科舉出身的讀書人。
方雨生和車夫一人扛著一個大箱子進來,在方守業(yè)的示意下打開箱子。一個箱子里擺滿了銀燦燦的銀元寶,每一個都是二十兩的大元寶,粗粗一看不下五十個,正中央還擺著一厚沓銀票。第二個箱子下面是綾羅綢緞,上面鋪滿了首飾,金釵、銀鐲子、翡翠掛件、寶石項鏈等應(yīng)有盡有,還有一些金條、金葉子。
楊玉環(huán)發(fā)出一聲輕呼,然后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兩箱東西。她幾乎費盡全身的力氣,才把目光從那堆首飾上移開,然后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伯父這是做什么?”方運卻故作不知。他心里已經(jīng)有所準備,沒有因為這兩箱金銀財寶表現(xiàn)出絲毫的震驚。
方守業(yè)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暗暗吃驚:區(qū)區(qū)一個寒門童生,面對這么多財富竟然毫不動心,這就連名門豪門的子弟都做不到!
“我要用這兩箱東西,換你一個承諾:你若高中進士或舉人,加入我軍方?!?/p>
方運面不改色地道:“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