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甜品,他們?nèi)隇楸舜颂暨x了自己心愛的書作禮物,去玻璃工坊燒了兩只能夠配對的玻璃杯子,最后去路邊攤,吃加了叉燒和青蔥的拉面。在一起的時間太快,眨眼就到了天黑。往回走的路上,他們經(jīng)過了一個賣項鏈的小攤。紅色的繩子穿著字母形狀的珊瑚。晝走了幾步又倒回去,蹲在攤前挑選起來。舜站在不遠處等她??粗籼魭弥鴰в袃扇嗣值目s寫字母的腳鏈,興沖沖地奔到舜的面前。
蹲下來。月光下,她將它套在了舜的腳踝上。往前走兩步,就聽見腳踝和珊瑚碰撞的,叮叮當當?shù)穆曇簟?/p>
“不覺得這樣有些像小狗嗎?”舜說。
“這樣我的名字和你的行徑永遠相連。”晝一本正經(jīng)地說,“記得希臘神話的Achilles嗎?”
“希臘第一勇士?”
“特洛伊戰(zhàn)爭里的英雄。腳踝是他的弱點?!?/p>
“記得,但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我只想你的腳踝有我的名字。”
因為你是我的英雄。
盡管不知道你的弱點是不是我,但我的弱點,就是你。
舜仍然走在晝的前方,在背離戀人和愛情逐漸遙遠的方向。
他往身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晝就順從地握上去。
每走一步就感受到腳踝被珊瑚敲出清脆的聲音,在這個靜謐的薄荷街的夜晚。
相處的時光讓她多么快樂,然而離別的代價并非所有人都可以輕易承受。
再次來到薄荷街,唯有自己物是人非的倒影投落在地面。
臺風平息之后,幼小的椰樹被折斷胳膊,光禿禿地留在街邊,看上去赤裸又驚慌。
吃丸子冰的甜水鋪門口掛著寫了“關(guān)閉”的木牌。店主留言說去了北方的城市旅行。
書店和拉面攤都還在,一切看上去沒有什么改變。
晝從包里掏出霧的地址,挨家挨戶查看街邊的門牌。
快要走到薄荷街盡頭,總算找到了霧的家。正如瞳所描述的那樣,在最大的十字路口往右拐,穿過一片靜謐的住宅區(qū),門口的石墻上掛著名為“夏泉”的木牌。
按了門鈴,很久之后才聽到應(yīng)答。
男人從鐵門里伸出一只手拔掉了門閂,“進來吧。”
晝點了點頭,說著“打擾了”,一只腳邁了進去。
鐵門敞開之后,迎面而來的是花園??ㄆ渖碾s草蔫搭搭地垂著頭,留下幾個堆滿鳥糞的樹梆子。常年無人問津的模樣。
花園的荒蕪卻和室內(nèi)的一塵不染毫無關(guān)聯(lián)。
進屋后,大理石地面和黑色的家具閃著冷清的光澤。
晝四處張望,無法想象這個毫無生機的房間里住著一家三口。
“你一個人???”
“目前是?!?/p>
“什么時候開始的?”
“高中畢業(yè)之后吧。”
“很能打掃嘛?!?/p>
“固定請人來做清潔的?!?/p>
“你的家人呢?”
“你這是審問?”霧沒好氣地看了晝一眼,“你介意我抽煙嗎?”
“啊,沒事,您請便?!?/p>
霧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叼在嘴里,撥亮了打火機。
“你還是學(xué)生?”問她。
“不,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記得我們只相差一屆?”
“在哪里高就?”
“不敢,我畢業(yè)后在一個合資公司工作了一陣,最近把工作辭掉了,在家里做自由翻譯。有時候也接一些臨時的活?!?/p>
“做什么的?”
“網(wǎng)絡(luò)設(shè)計,網(wǎng)站或者網(wǎng)絡(luò)廣告。”
“自由人?!膘F故意往晝的方向吐了一口煙圈。
“呵呵?!币姇儼櫫嗣?,霧瞅了晝一眼,“怕煙啊,男朋友不抽煙?”
“不抽,父親也不抽。 ”
“還真是乖乖女?!?/p>
“這有什么聯(lián)系?”
“看樣子你也不抽煙吧?”
晝沒有回答?!拔疫@次來,是想跟你問一下……”
“舜的事情是吧。”
“哎?”
“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是他的未婚妻。”晝說了出來,盡管語氣忐忑。
“在一起多久了?”
晝從來沒有細數(shù)過日子,“十年,十二三年左右?!彼f。
“那你竟然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俊睍凅@訝地看著他的臉。
桀驁不馴的輪廓里,仿佛每一個褶皺中都藏了秘密。
“的確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說。不知是在感嘆晝和舜的歷史,還是要撬開另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