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元膺在燕國皇室里算得上是一位奇人,他的身世境遇和現(xiàn)在的北遙國君海梟獍有點相像,母妃身世卑微,從小韜光養(yǎng)晦,長大后一鳴驚人。如果《握奇經(jīng)》落在了尉元膺手里,如果他當真能識破司馬千里留在書里的那些線索,找到了天下大半的珍寶,那么新建不久的北遙國將面臨一場巨大的危機。只是,單憑這一個譜字就在朝廷剛吃了敗仗之后再度出兵征剿尉元膺又太過草率魯莽。而且,星淵將軍藏這個譜字是在多年以前,或許他有別的深意。
星靨在拭劍王府里,并不知道外面的紛亂。她靜靜休養(yǎng)了幾天以后,向海青狼提出,想要在繆太后入土之前到她的靈前去上一炷香,燒兩張紙,盡一盡故人的情義。
海青狼征求了哥哥的意見后,帶著星靨來到京城太沖城外一座不大的尼庵中。這座尼庵原來是燕國皇室安置那些先帝們年輕未育的妃嬪的,現(xiàn)在敗落了很多,庵里只剩下了十多名尼姑,繆妃的靈柩就暫時停放在這里。
前朝的太后,今朝圣上的寵妃,死后卻只有清清靜靜的幾炷素香陪伴。星靨上完香燒完紙以后,站在垂縵中的深色棺材邊久久地看了一會兒,嘆口氣對站在佛堂門口陪她的海青狼說道:“你不是問過我為什么怕她。”
海青狼跨進佛堂里來,“為什么?”
“因為,”星靨垂下頭,“因為她實在是個可怕的女人……”
“她做過什么讓你這么怕她?”
“景帝的弟弟中山王元熹……”星靨說著,怕海青狼不明白,便又跟著解釋了一句,“就是元慶的弟弟……是她殺的。”
“什么?”海青狼有點吃驚。
“元慶駕崩以后,我挪到了玉臺宮,有兩三年沒和元熹見面。就在太沖城破的前一年,有一天元熹急匆匆地來找我,約我晚上在元慶的寢殿里見面,說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晚上找機會一個人偷偷溜過去,差一點就被巡夜的人發(fā)現(xiàn),到寢殿時元熹還沒來,我怕極了,就躲在我們以前發(fā)現(xiàn)的那個夾墻里等他。”
海青狼輕聲問道:“然后呢?”
“然后元熹就來了,卻不是一個人來的,有兩個人悄悄跟著他,前頭一個男人一掌打在元熹的頸后,元熹就昏倒了。男人說,畢竟是血脈之親,就饒過他一條性命吧。那天晚上月亮很好,夾墻上有氣眼,我看見繆太后對那個男人說,你要是下不了手,我來!”星靨瑟縮了一下,“她用匕首割斷了元熹的喉嚨,元熹兩只手抓著脖子在地下扭動,血流得到處都是,到處都是……”
“星靨!”海青狼握住星靨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星靨點頭對他笑笑,“我沒事。”
“她果然是個歹毒的女人。”海青狼看了一眼繆妃的棺材,“虧你還想來給她上香燒紙!我們走吧。”
“你先走,我還有幾句話要對她說。”星靨的臉色稍微黯了一黯,“能不能讓我單獨跟她再待一會兒,有些話……我只想說給她一個人聽。”
海青狼審視地看了看星靨,不發(fā)一語地轉身走出佛堂,把佛堂門外的豐博爾和兩名侍衛(wèi)也帶著遠遠地走到了院落的另一端。星靨走近棺材,取出絲帕輕輕擦了擦上頭落著的一點浮灰,無奈地輕笑道:“我聽你的,一滴淚也沒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