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鄒天扛著大包小包的臟衣服回了家，我這里就是他的洗衣房。

他擺弄好了洗衣機后，來到客廳，和我一起看電視。

“姐，我暑假想去西藏玩玩。”

“隨便你，首先聲明，沒有經費支持?！?/p>

“我知道，我在幫導師做課題，應該會給我點工資，去玩一趟沒問題?！?/p>

“行?！蔽腋纱嗟鼗卮?。

“對了，二姐最近怎么樣，還好吧？”

“還好，心態(tài)調整了一些。不過她就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p>

“我的導師有個兒子，二十五歲，在我們學校當老師，我給她介紹一下吧？”鄒天興致勃勃地說。

“好啊，早點讓她找個現實點的?！?/p>

“還有一個三十五歲的海歸教授，配你挺合適，要不我一塊介紹了？”他越說越起勁了。

“我就算了吧，暫時沒這打算?！蔽覕[擺手。

“姐，你也考慮一下，那人挺不錯的?！?/p>

“我睡覺去了?！蔽移鹕砘氐椒块g。

躺在黑暗里，我突然回憶起與左輝相識的情景，他每天晚上站在女生宿舍門口等我和他去晚自習，兩個人抱著書，在校園里走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學校里的戀愛是那樣純粹簡單，但是卻又不堪一擊。

周一的中午，我接到了林啟正助手的電話：“鄒律師，林總請您今天下午五點到他辦公室拿案卷?！?/p>

這次我提前半小時到了致林公司，為那些安全盤查留下了充裕的時間。

當我走出電梯往他的辦公室方向走去時，隱約聽見有人在大聲說話。越走近聲音越清晰，當我走到他辦公室的外間，看到他的房門半開著，里面有好幾個人站在他的辦公桌前，他似乎坐在桌邊，只聽見他用很激動的聲音在大聲斥責：“你們這么做，完全沒有把我放在眼里！到底誰是你們的領導，到底誰在這個部門負責？如果別人都可以代替我做出這些決定，那還要我干什么？如果這次的事情出現什么不良后果，一切責任由你們承擔……”

我看了看那個小秘書，她坐在那里，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表情。

不一會兒，那幾個挨罵的人垂頭喪氣地魚貫而出，最后出來的一個人把門帶上了。

我小聲問秘書：“我姓鄒，林總約我這時候過來，麻煩你通報一聲?！?/p>

秘書小聲地回答我：“你最好稍等一下，林總正在氣頭上，這時候進去不太好?！?/p>

“他經常這樣發(fā)火嗎？”我又問。

秘書搖搖頭：“沒有，從來沒有這樣發(fā)過脾氣，真嚇人，足足罵了兩個鐘頭?！?/p>

天啊，我生不逢時。這種百年一遇的火爆場面被我撞上了。

我只好在外面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順手抄起一份報紙看著。

突然，手機響了，是一個不熟悉的號碼。

我接通電話，用手掩著嘴，小聲地說：“喂，你好?！?/p>

“你在哪里？”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我？……不好意思，請問你哪位？”

“他們沒有告訴你下午五點我在辦公室等你嗎？”—原來是林啟正。

我“嗖”的一下站起來，連忙說：“我就在你門外。”

“那你進來。”他把電話掛斷了。

我站在門口，調整了一下呼吸，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他背對著房門坐在沙發(fā)里，我看不見他的臉，只看見他搭在沙發(fā)上的右手，又在不停地擺弄著手機，打開、合上、打開、合上。而且，他的頭頂縈繞著煙霧，他竟然在抽煙。

我小心翼翼地說：“林總，對不起，打擾你了。我來拿一下案卷?！蔽业哪抗馑奶幩阉鳎珱]看見我的那個案卷袋。

他沒有回頭，悶悶地問：“你很喜歡遲到嗎？”

“不是，我早就到了，但是我看到……看到……你很忙。”我字斟句酌地說，“我想還是等一等?！?/p>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不停地抽著煙，安靜的室內只有手機關合的“啪啪”聲。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辦公室中央足足有三分鐘，終于忍不住開口說：“林總，如果今天你不方便，我改天再來。”

他突然伸手把煙摁滅，站了起來，轉身朝向我問：“如果你心情不好，你會怎么辦？”

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眼睛里充滿著血絲，臉上并沒有怒氣，卻有著些許焦慮。

“我？”我不由得反問了一句。

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