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心,自會有人重新安排你們的去處。到時候跟了新主子,好好侍候著便好。”她淡淡回復(fù)著,清越的聲線總是能讓人覺得很安心。
“那蝶姐姐你呢?還會守在蘭陵殿嗎?”
如今化名為迷蝶的半月彎微微抬眸,望著雪地里那一串濕黑的腳印,許久吐出兩個字,“也許?!?/p>
幾名宮女見半月彎興致缺缺、不愿多言的模樣,也都識趣地散了,又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乖乖地掃著雪。忽而,一陣狂風吹過,卷落屋檐上的冰碴,零零碎碎地砸向那幾名宮女,驚得她們?nèi)酉率掷锏膾咧?,聚攏一起緊抱成團。
半月彎的眉頭微微跳動了幾下,淡淡地開了口道:“天太冷,也無人來此,不必再掃了,你們回去休息吧?!?/p>
聞言,那幾名宮女如蒙大赦,一個個話也不敢多說,便作鳥獸散。
她們離開后,偌大的蘭陵殿內(nèi),便只剩下半月彎一人。她緩緩走下階梯,拿起一把掃帚,獨自一人默默地掃起了殿前積雪。
一人踏雪而來,立于她身后,遙望她孤寂的身影在雪地里來來回回,卻并不打擾,仿佛只是在欣賞一幅絕美的畫作一般,那樣的安靜,那樣的沉迷。
她不曾轉(zhuǎn)身,亦不曾回頭,只是淡淡啟唇,“你嚇著她們了。”
他笑,亦開口反問:“何以見得?”
“逃得這么快,該是以為虞美人回來了吧。這錦宮里,又要有謠言了?!彼廊坏?,卻不曾停手,漸漸清掃出一條濕滑小路。
“她們不走,你我又如何相見?”他仍舊在笑,只是言語輕佻。
她不理會,依然掃著地上的積雪。
終于,他穩(wěn)步而來,緊抓住她握著掃帚的手,溫柔地喚了一聲:“彎彎。”
聽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冷聲道:“彎彎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沙迷蝶?!?/p>
“呵呵,每當你生氣之時,就會像現(xiàn)在這般,渾身都是刺??墒?,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他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擾亂了她整顆心,但她卻仍舊冷著一張臉,淡漠道:“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他微笑著松開她的手,翩然自在地行走于雪地,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什么地方,是我君卿歡不能來的。”言罷,他扇著手中玉扇,明明已冷得透骨,卻偏要擺出這般不合時宜的風流模樣。
她語帶譏諷地道:“既然你如此能耐,為何挑女人的眼光一次比一次差呢?”
即便他是大周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佑親王,她亦從不對他用尊稱。在她眼中,他充其量,不過是她為達目的而不得不選擇的合作對象而已。
他暗暗挑眉,倒也并不生氣,只問:“你是指虞美人嗎?她確實心思單純了一點?!?/p>
“心思單純?你說得倒輕巧,難道你還不知道在錦宮里,越單純的女人,死得就越快嗎?”她似乎隱有怒氣,卻并不發(fā)作,只是一聲聲地質(zhì)疑他的說辭。
“這里不是有你嗎?我本以為,她該能多撐些日子的。”他淡淡地笑著,似乎對她的怒氣并不詫異。
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言辭犀利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五年了,我一直在,不也沒成事嗎?假若送進來的女人個個如此單純,那么,也不必再浪費時間了?!?/p>
“你別生氣嘛,都等了五年了,又何必急在這一時?”見她動了真怒,他上前一步,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她卻并不領(lǐng)情,直接扭過身子不再看他,冰冷道:“于你來說,不過五年;于我而言,已是十年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