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范圍僅有十幾平方公里的包圍圈內,除了幾座小村莊外,全部都是矮山叢林。五十一師據(jù)守的張古山位于萬家?guī)X附近,乃是一座僅有三十米高的小山丘,但防守難度與其高度正好成反比:此處地形復雜,灌木叢生,不利于觀察和射擊的展開。王耀武決定兵分兩部,由一五一旅占據(jù)制高點及通往南昌的路口,由一五三旅在東側進行策應,順帶與五十八師陣地相銜接。
無論是張古山的五十一師,還是萬家?guī)X的五十八師,當天都沒有遭到日軍的大舉進攻,五十一師先頭部隊雖曾在張古山投入戰(zhàn)斗,但僅僅是小范圍和小規(guī)模的接戰(zhàn)。
表面的風平浪靜,常常是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兆。日軍一〇六師團只帶了六天的口糧,同時彈藥也嚴重不足,以每支步槍配彈兩百發(fā)計,即便不考慮六天以后的事,每天最多也只能消耗三十多發(fā)。
一方面是自己虛弱的內囊逐漸暴露出來;另一方面是看到已經陷入了對方的包圍圈,一〇六師團有些發(fā)急。他們急忙通過電報向第十一軍進行報告。
第十一軍總部聞訊大吃一驚。實際上,就在一〇六師團進犯萬家?guī)X的同時,瑞昌線上的日軍二十七師團已奉命東援,以接應一〇六師團。只是薛岳早已料到這一著,提前便派兵在二十七師團必經的麒麟峰設防堵截。二十七師團屢攻麒麟峰無果,只得怏怏而退。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靠一〇六師團自己突圍了。11月3日,一〇六師團以主力陣容向五十一師發(fā)起進攻,重點在一五一旅正面,意圖相當明顯,就是企圖從這里撕開南下的口子。
從拂曉至黃昏,一五一旅遭到了十余次猛撲,道旁的每一座山頭都經過殊死爭奪。五十一師當時的裝備并不好,官兵所持武器除少數(shù)中正式步槍外,絕大部隊都是漢陽造,而且還是漢陽造里最老的一種,即俗稱的“老套筒”,槍管是雙層的,握在手上感覺又重又笨。另外,輕重機槍也很少,每團僅兩三挺重機槍。
手榴彈加上不多的輕重機槍,這樣低的火力配置當然很難完全抵擋住日軍的大規(guī)模迅猛沖鋒,一旦有日軍涌入陣地,肉搏戰(zhàn)便在所難免。一五一旅與敵肉搏數(shù)次,白刃相接處,喊殺聲和刺刀碰撞時的鏗鏘聲響成一片。
一五一旅也算是見過世面,然而這次戰(zhàn)斗的劇烈程度,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旅長周志道親自趕到最前線的山頭進行指揮,戰(zhàn)至午后,因傷亡過重,連周志道身邊的勤務兵都加入了戰(zhàn)斗。
在七十四軍,一旦仗打到關鍵時候,連排長以上軍官都要親自端起機槍射擊和參與投彈,所以軍官的傷亡也就特別大。激戰(zhàn)中,三〇一團團長常孝德身負重傷,營長胡雄也受了傷,連排長負傷更多,在有的連里,排一級軍官均已傷亡,二營的胡潤生連便是這種情況。
胡潤生手下的三個排長都負了傷,所部只剩下三個班長和四十多個兵,他本人的左手也掛了彩。盡管如此,看到日軍不斷從正面沖來,胡潤生仍表現(xiàn)得異常堅毅沉著,他一面進行指揮,一面親自端著機槍向敵人掃射,該連陣地始終未落入敵手。
在日軍的最后一次進攻被挫敗后,山上山下已是尸橫遍野,士兵們的鮮血染遍了周圍的山石和土地。
當天全師到達萬家?guī)X的五十八師開始壓縮包圍圈,晚上十二點,三四八團以奇襲的方式突入了日軍在萬家?guī)X的陣地。一場激烈的近身肉搏戰(zhàn)隨即展開。于是萬家?guī)X上的遺存物,除了撿不完的子彈殼外,便多出了難以計數(shù)的刺刀鞘。在三個小時刺刀見紅的白刃搏殺之后,五百余名日本兵帶著血窟窿倒在了山嶺之上,三四八團成功地占領了箭爐蘇以西高地。
新的高地在防守上并不占有優(yōu)勢,此處受到萬家?guī)X制高點及西側高地日軍的俯射,但三四八團上來了就沒打算再退回去,日軍反攻七八次,每次都只能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