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隔一天,她主動與我說話。
“我要回倫敦去了?!?/p>
我抬起頭,有點意外:“假期還沒有完畢?!?/p>
“這里不適合我,他們婚禮已經(jīng)結束,二人已離開英國,我可以回去如常生活。”
“小琪,聽我說,你可以住在這里直到--”
她微笑:“小琪與小亮,兩個孤寂的少女?!?/p>
我也微笑:“少女永遠覺得寂寞,少女分秒憧憬被愛,少女一直無藥可救。”
“多謝你招呼?!?/p>
“幾時動身?我送你往飛機場?!?/p>
“不用勞駕。”她與我握手。
我發(fā)覺她嘴里有閃光:“牙齒上有什么?”
她咧開嘴讓我看清楚,原來她門牙上鑲著一排鉆石牙箍,閃閃生光。
我倒抽一口冷氣。“對,”我說:“你回倫敦去吧?!?/p>
“我會記得你,小亮,你踢走我的貓。”
那時我同母親說:“小琪要走,我留不住她?!?/p>
“嗯,我同她父親說?!?/p>
“媽,我想小琪或許需要成年人督導?!?/p>
母親笑了:“我不擔心她,小亮,我擔心你。人家玲瓏剔透,是一枚三層象牙球,你,你是一團飯?!?/p>
“可是母親,她好像只比我大一歲?!?/p>
“我們已經(jīng)盡了力,你說是不是?”
是,我頹然。
我記得是個星期三,我出外與同學聚會,回來的時候,張媽對我說:“圣琪小姐已經(jīng)走了?!甭曇糁杏悬c惆悵。
我也立刻發(fā)覺屋子又靜得掉一根針也可以聽得見。
“有沒有留言?”
“一句話也沒有,地址電話全無?!?/p>
啊,毫無留戀,我們對她不夠好。
“還有,小亮,有人來載她走?!?/p>
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誰?”
“是一個年輕男人,你記得嗎,上星期來過的新業(yè)主。”
“他?”我吃一驚,他倆極速搭上。
“正是那個歌星葉子威,小亮,我好擔憂?!?/p>
“怎么可能,那天,他倆只不過說了幾句話--”
張媽微笑:“小亮,你是飯團?!?/p>
我沒好氣,怎么可能,心里仍在嘀咕,我與鄧劍華同學三載才開始說一兩句話,今年才比較熟絡。
我回到房內(nèi),發(fā)覺衣櫥打開,里邊比較時髦的衣服已經(jīng)被取走。
我心血來潮,打開抽屜,平時放零錢的信封空空如也。這李圣琪!她可以問我,我一定會給她,但是她怕開口,又怕我拒絕,所以順手牽羊。
那只金表,我已收密,其余雜物,任她取用好了,統(tǒng)統(tǒng)是身外物。
張媽進來說:“小亮,你的內(nèi)衣物全部不見了?!?/p>
是,一個人在路上,最重要是內(nèi)衣物,數(shù)量多,穿臟可以丟掉,十分瀟灑。
算一算,小琪只來住了三個多星期。
可是,我倆好似已經(jīng)認識十年八載。
張媽提著吸塵機進客房大掃除。
我到附近花市去兜了一轉,發(fā)現(xiàn)許多新品種。玫瑰花瓣有皺邊,牡丹兩個顏色由淺入深,十分漂亮,人造美艷。
不久,母親回來了,我們搬了新家,與李叔一起住。
她哪里容許自己發(fā)福,精神奕奕,與李叔好似二十四小時手牽手,甜蜜得發(fā)酵。
我每次出現(xiàn)客廳都看到他倆在接吻,十分尷尬,他們有時在露臺追逐,叫我更加難為情。
我想我往外國寄宿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避無可避。
我平靜地向母親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