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謹慎一些,不把金錢政治搞得如此爐火純青,可能問鼎首相會晚一些,可能派閥勢力會小一些,甚至可能一輩子都當不上首相,但那又如何呢?相比于最后的晚景凄涼,建筑在金錢基礎上的輝煌、人脈和影響力,不過都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這一點也值得所有有志從政的人引以為戒。
當然,田中所面對的也不都是冷酷的政治家,還有一些對政治不那么關心,只想著田中曾經(jīng)恩惠的百姓。就在竹下登、小澤一郎等人紛紛"背叛"田中角榮的時候,他老家的支持團體"越山會"卻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一審田中被判決有罪雖然并不出乎意料,但在野黨仍然以此為契機,拒絕審議中曾根康弘內(nèi)閣向國會提出的議案,借此表明抵制腐敗的自民黨的態(tài)度,并要求田中角榮辭去眾議員。為平息風波,中曾根不得不宣布解散國會,決定于12月18日舉行大選。假如田中敗選,那就意味著他在"國民審判"中再次被定罪,其政治生命必將結束。帶著背水一戰(zhàn)的心情,65歲的田中角榮參加了新潟縣三區(qū)的選舉。當時國內(nèi)很多人對田中的選情都抱有懷疑,新潟縣原副知事的兒子,曾榮獲日本文學獎"直木獎"的天才作家、國會參議員野坂昭如宣布辭去國會參議員,回鄉(xiāng)參選眾議員以"結束田中的政治生命"。
面對這樣一種局面,那些懷著“田中可能受了委屈”、“田中真不容易”想法的家鄉(xiāng)人不但沒有“懷疑”、“背叛”田中,反而空前自覺地投入到這場選戰(zhàn)中來。不論是田中的政治后援組織越山會,專門面向青年人的鄉(xiāng)土之會,還是由中年人組成的明日會,全都積極動員家人、朋友、校友等參與投票,支持田中角榮。結果,待罪上訴的田中不但沒有輸?shù)暨x舉,反而得到了日本選舉史上最高的220761萬票,與田中競爭的其他8位候選人所得的選票加起來也才25萬張左右,那位號稱要終結田中型政治的野坂僅獲28萬多票。1986年,因腦梗死入院的田中角榮被東京高等法院二審宣判有罪,但他依然連續(xù)第16次當選國會眾議員。這種不問對錯、主義,只管個人感情、利益關系的選舉,事實上逐步成為了日本戰(zhàn)后民主的常態(tài)類似的例子在日本政壇不少見,1993年有一個叫中村喜四郎的建設大臣因為涉嫌受賄又拒絕警方的傳喚被逮捕,1997年一審被判有罪,2003年二審判其有罪。就這樣的情況,中村還一直在“家鄉(xiāng)父老”的支持下兩次當選國會議員。更為夸張的時候,坐完牢出來,中村2005年繼續(xù)競選國會議員,竟然還當選了!,這不能不說對日本政治家起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導向作用。說實話,寫到這里的時候筆者也感到困惑,為保全政治生命背恩拋棄有罪的田中和重情重義繼續(xù)擁戴有罪的田中,到底哪個更錯,更不正常呢?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歷史的新陳代謝畢竟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1989年10月14日,因為身體原因實際已經(jīng)無法從事政治活動的田中角榮委托女兒真紀子、女婿直紀在長岡市越后交通總社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發(fā)表“引退聲明”,擁有33個支部、98萬名會員的越山會也只得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