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上海,外灘人流如過江之鯽,莊濤所定的餐廳在外灘三號,錢多多是獨自趕到的,原本許飛說好了陪她一起過來,臨出門前打來電話,說有一個緊急的越洋視頻會議要開,實在趕不過來。
要是錢多多是一般的女人,那肯定是要感覺不愉快的,說不定還要與他爭上兩句,問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但錢多多也是在腥風(fēng)血雨里打拼出來的過來人,就在一個月前,她還曾帶著屬下為了一個收尾項目通宵加班,做人將心比心,是以許飛這樣一說,她連埋怨的理由都找不到。
倒是許飛歉疚起來,在電話柔聲對她說:“對不起多多,我一定會補償你。”
這句話已經(jīng)成了許飛這段時間的口頭禪,約好的晚餐因為工作沒有時間趕過來他說這一句,約了拍結(jié)婚照因為工作臨時取消他說這一句,說好了去錢家吃晚飯,錢媽媽燒了一桌菜等著他來他因為工作來不了還是說這一句,當(dāng)然,錢媽媽是不會介意的,還要對老公女兒說幾句看我家小許多有出息,公司就指望著他之類的話,但錢多多卻聽得都有些耳膜疲勞了。
但她也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現(xiàn)在情況反過來,不斷地說出這句話人是她而不是許飛,許飛又會如何反應(yīng)?
但這個假設(shè)是不成立的,許飛離開公司的一個多月里,先是飛到北美去見了他的父母,然后又去了南方與他的祖父母過年,其忙碌程度與他在公司的時候不相上下,如果他沒有及時回到工作狀態(tài)中,如果這樣的生活繼續(xù)下去……錢多多想到了強子,想到蘇薇懇求她去派出所將她丈夫領(lǐng)出來的那一天,想到他們夫妻倆立在車邊失控的爭吵聲,一切都讓她不寒而栗。
錢多多懷著矛盾的心情獨自進(jìn)了電梯。THE BUND開在外灘三號三樓,三十年代經(jīng)典老建筑,到處都是精美的大理石羅馬柱與老上海風(fēng)格的家具,精美的中式屏風(fēng)四處可見,進(jìn)出的服務(wù)生卻一律開口先英語后粵語,最后才勉勉強強地與你說一句普通話,讓人不知到了哪個時空。
“錢多多!”錢多多一走出電梯就聽到驚喜的叫聲,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人擁抱了一下,男用香水的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
“莊濤?”錢多多摸著鼻子抬起頭來,聲音里全是不敢相信。
不能怪錢多多驚訝,莊濤大一的時候就出國了,多年沒見,她印象里的那個老同學(xué)是個喜歡穿一身大牌標(biāo)簽從頭武裝到腳、腰里還要扎一根帶著巨大金色H字母扣的皮帶的小胖子,十八九歲開著跑車在校園里招搖而過,追女朋友就是那一百零一套三板斧,公開示愛豪華大餐再加九十九朵玫瑰。錢多多當(dāng)年也算是年級里的風(fēng)云人物,不知道幸還是不幸被莊濤看上過,但錢多多是誰???莊濤三板斧里才施展出第一招就被她拒絕得體無完膚,從此看到她都繞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