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丟了，呵呵，說是放在汽車后備廂里被撬了，還真報了案了；水管漏了，錄像帶進(jìn)水了；受賄的翻供了，說自己是借款，查他的銀行賬戶吧，還他媽真有每個月兩萬的還款。借了兩千萬，每個月還兩萬，要還一千個月，將近一百年，還不要利息。我操，這他媽鬼才信啊！”齊孝石突然發(fā)作，猛地從行軍床上坐起，“你信嗎？??？”他質(zhì)問。

龔培德一驚，眼神復(fù)雜，“老齊……咱能不能……不提這個……”龔培德緩緩地回答。

“我就想問問，是不是有人在這兒吃里扒外了，跟我這打馬虎眼了？”齊孝石提高嗓音。

“老齊……這……”龔培德無言以對。

“他們走你的托兒了？”齊孝石直逼著龔培德，一下把十年來在心中郁積的疑問脫口而出。

“你說什么呢……我……”龔培德回避著。

“今兒個這兒就咱倆，你也甭抖機(jī)靈，我也不弄那貓兒膩。都他媽是審人的人，抖攢兒耍雞賊，那是不局氣。我憋了這么多年了，就想問你一句，你他媽是不是濕鞋了？是不是！”齊孝石步步緊逼。

“老齊，這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到現(xiàn)在你還過不去嗎？”龔培德說。

“過不去！”齊孝石斬釘截鐵地回答，“這么多年了，我就想問問你，你丫還是不是一個警察，是他媽當(dāng)官重要，還是良心重要？你丫要還拿自己當(dāng)警察，就拍著胸脯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在那案子上濕沒濕鞋。別跟我這兒掉腰子裝孫子，你要是不說，咱倆之間的這道坎永遠(yuǎn)也過不了?！饼R孝石氣喘吁吁。

“哎……”龔培德一聲嘆息，站了起來，他搖了搖頭，“老齊，我自認(rèn)為沒做虧心的事，沒壞了警察的良心……”龔培德說。

“沒有就好，沒有就能睡個踏實覺，就不怕人家找后賬?！饼R孝石說著又躺了下去。

“哎……”話不投機(jī)半句多，龔培德站了起來，“小那……你還得好好帶帶。他雖然搞了不少像樣的案子，但還是隨了我的毛病了，做事太急，有時缺少方法策略，容易吃虧。”

“哼，笑話?！饼R孝石把雙手枕在腦后，“他是你的徒弟，我?guī)裁?，人家是副大隊長，人稱‘那三斧子’。急有急的方法，緩有緩的道理，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我沒什么可教他的了。”

龔培德無言以對，“咱們的事，不要放在孩子身上。再怎么著，他也叫過你師傅?！饼徟嗟聡@了口氣，“我失眠的毛病一直治不好，這些年來沒睡過幾個好覺，行，你休息吧，我走了……”

龔培德說完，緩緩地離開了辦公室。

齊孝石用余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有種心酸，淚腺似乎要開始工作。但他極力地抑制住這種不明不白的傷感，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強(qiáng)壓下去。龔培德也老了，雖然他比自己小了幾歲，但畢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那步伐和體態(tài)也大不如前。酒精讓人感性，齊孝石的鼻子又開始發(fā)酸，他嘆了口氣，感覺自己也是越發(fā)脆弱了。想當(dāng)年預(yù)審科的邢科長說啊，要想當(dāng)一個合格的預(yù)審員啊，基本功之一就是要掩藏好自己的真實情感，不然就會被別人利用，成為弱點(diǎn)。呵呵，這句話雖然聽著扯淡，但在實際工作中卻是至理名言。

齊孝石不爭氣地再次失眠了，那深藏在內(nèi)心的往事像失控的DVD一樣，強(qiáng)硬地循環(huán)播放。那個案子是他預(yù)審生涯的分水嶺，他由巔峰到谷底，一落千丈，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