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大學
中國古代有句話,上士忘名,將名利徹底淡忘;中士立名,靠自己的成就把名立起來;下士竊名,自己不行就竊取人家的。我做不到上士,因為我做不到忘名的地步,但是我不會為了立名而去竊名。
——王選
1.未名湖畔
人的一生會碰到很多機會,機遇只偏愛有準備的頭腦。多方面的知識儲備和實踐經驗,對社會需要(包括未來需求)的敏感,對技術發(fā)展方向的正確判斷及一絲不茍和鍥而不舍的精神,都有助于把握機遇、取得成功。
當年王選選擇去南模中學就讀,曾給他的人生帶來了非同一般的影響。而他對北京大學及數(shù)學專業(yè)的選擇,定會給他帶來非凡的意義,雖然這之前他還不知道未來等待他的是什么。
當載滿新生的大公共汽車進入北京大學西校門時,王選被精雕細刻的大屋頂古建筑物震驚了,因為他在上海從未見過這類建筑。而北大這塊凝結著革命傳統(tǒng)、大師云集、人才濟濟的沃土,更使王選內心充滿了朝覲者的敬慕。
王選流連在蜚聲中外的未名湖畔。未名湖對于北大的意義就像漢唐之于中國一樣,除了它本身所固有的秀美之外,更多的是一種人文意義上的象征。未名湖是北大的靈魂,也是每一個北大人的心靈家園。
湖水很靜,她安然地躺在燕園之中,周圍起伏的地勢與湖岸交接形成的流暢線條,將未名湖勾勒得如同一塊溫潤的軟玉。湖畔楊柳依依、曲徑通幽,使她顯得更加淡泊寧靜。風過無痕,水面上卻泛起粼粼波光。王選凝望著,浮想聯(lián)翩,陷入深深的沉思。如今自己是她懷抱中的一員,這塊曾灑下過無數(shù)青春的腳步及熱血的土地,又被自己走著了。該留下一串怎么樣的腳印給她,給自己呢?
王選很優(yōu)秀,可在這樣一群更加卓越的人群中,他卻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若想有所建樹,一定要加倍努力并有過人的東西。否則,就會被群星的光芒所湮沒。
1954年,北大數(shù)學力學系共錄取了200多人,都是全國各地的數(shù)學尖子。學生分成9個班,每班20多人,王選被分在6班。后來王選才知道,6班和9班從分班的那天起被定為尖子班,皆是全國高考成績名列前幾十名的學生。
有位叫張恭慶的學生,他是王選的南模校友,中學時數(shù)學成績就非常突出。當時有一本雜志《數(shù)學通報》,每期出6道難題讓大家解答,下一期再把答對的名字刊登在雜志上,張恭慶經常名列其中。中學畢業(yè)大會上,數(shù)學老師趙憲初先生說:“張恭慶的本事比我大?!碑斎贿@里有謙遜的成分,卻足見趙老師對張恭慶的贊賞。多年后,張恭慶成為科學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是當今名列前茅的數(shù)學家。
有位叫馬希文的同學,上大學時只有15歲,是系著紅領巾踏進北大校園的?!侗本┤請蟆窞榇藢iT作過報道,稱他是“神童”。馬希文多才多藝,精通德文及蒙古文;音樂的造詣很高,不但會作曲,還會拉大提琴。后來在計算機方面也顯示了極高的天分。1982年,他擔任北大計算機研究所副所長,后來去了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其才能讓在校的老師非常佩服。2001年在美國去世。
張景中同學雖然不在尖子班,成績卻非常突出。他頗具文采,會做詩,寫的讀書報告常被作為范本展覽。多年后,張景中成為科學院院士。此外,還有楊路和陳天權,他們也都是非常優(yōu)秀的學生。北大54級數(shù)學系聚集了如此多的人才,可謂群星閃爍,在北大數(shù)學系的歷史上,這屆學生共出了6位院士,這大概也是空前絕后的。
當時,北大校長是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家、教育家、人口學家馬寅初。他主張把教學的重點放在基礎課上,抽調校內著名的學者教授基礎課程。
教王選解析幾何的是中國最早的學部委員、當時已是一級教授的江澤涵;教數(shù)學分析的是34歲的教授程民德(1980年當選為學部委員,科學院院士);教高等代數(shù)的是丁石孫(后擔任北大校長)。
多年后,王選回憶這段學習生活時,深有感觸地說:“他們富有真才實學、教學方法科學,治學態(tài)度嚴謹,使我打下了扎實的數(shù)學基礎,對我后來多年的科研工作起到至關重要、甚至決定性的作用。因為計算機本身就是數(shù)學和電子學結合的產物,數(shù)學基礎對從事計算機軟硬件及應用系統(tǒng)的研究是十分重要的:其一,‘抽象’是數(shù)學的本質,而計算機硬件、操作系統(tǒng)、高級語言和應用系統(tǒng)的設計中經常使用抽象的手法;其二,數(shù)學基礎好、邏輯思維嚴密的人,一旦掌握了軟件設計和編程的基本方法和技巧后,就能研制出結構清晰、高效率和可靠的軟件系統(tǒng);其三,好的算法往往會大大改進系統(tǒng)的性能,而數(shù)學基礎對構思算法是很有幫助的?!?《王選文集》,42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