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呂不韋讓異人穿楚服

安國君已派人驅(qū)車前往趙國，給異人送去豐厚的禮物。呂不韋可不能落后，他要趕在安國君派去的人前面見到異人，要將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訴異人。在呂不韋看來，做這種天大的事情，其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要考慮的非常到位，做得恰到好處，不然的話就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而功虧一簣。于是，他連夜成行，沿途興奮地多次挺立車上，高舉馬鞭，策馬飛駛，直驚得韓興神色慌張地呼叫：“老爺，太危險！”

“自古富貴險中求，我一世的血汗都快撒盡了，難道還沒這趕車危險？”呂不韋大聲地責(zé)問，看了看身旁的猛天戚，然后仰天哈哈大笑。

他中氣十足的笑聲，穿透黑暗，向深遠(yuǎn)處滲去，驚散了一群夜間出來覓食的雀兒。它們被這笑聲嚇壞了，恐慌地叫著，四散里逃去。呂不韋聽見了，又是一陣大笑。好一會，他終于累了，將馬鞭扔給韓興，合衣靠在車輻上，閉上了眼睛。呂不韋回憶著剛見到異人時他那窮途潦倒的樣子，不免又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只把一絲微笑留在嘴角，心里則重復(fù)著這么一句話：人生在世，命運難測啊！王孫公子，更是如此?。?/p>

“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個異人該是個什么樣子呢？”呂不韋突然問出聲，不由再一次忍不住笑起來。窮，能讓人潦倒；富，可使人氣派。有了那一箱金銀珠寶，異人該又成了個風(fēng)流倜蕩的公子王孫了。錢，有時還真能決定一個人的興衰榮辱?。尾豁f就這么一路高興著、感嘆著、回憶著、猜想著，趕過了安國君派往趙國的使臣，來到了熟悉的邯鄲城。

異人確實變化巨大。在呂不韋看來，異人變的不是那一身華服，也不是那張容光煥發(fā)的臉，而是那一雙眼睛。異人一雙原本滿是憂郁和絕望的眼睛，如今變得自信而充滿了希望。剛見到呂不韋，他就用這雙眼睛盯著呂不韋，那目光分明在問他：咸陽的事情一定是辦好了吧？

呂不韋懂得這雙眼睛的問話，他為異人對他的信任而高興，一言不發(fā)，深沉而肅然地點了點頭。異人的一雙眼睛里立刻盈滿了興奮，甚至忍不住流出高興的淚來，這雙淚眼還不舍得盯著呂不韋，邁開雙腳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呂不韋一動不動地期待著，待異人來到面前，他張開熱情的雙臂。他們緊緊地?fù)肀г谝黄?，許久許久，都不愿分開。他們終于都慢慢地平靜下來，相對而坐，開始談?wù)摫舜朔珠_這段日子各自所做的事情。呂不韋娓娓而談，簡單而撲實地講敘了咸陽之行的經(jīng)過，異人非常認(rèn)真地聆聽著，當(dāng)聽到華陽夫人已說服安國君，倆人相約決定立他為嫡嗣時，激動地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飛快地走著。他走了好幾個來回，突然在呂不韋的面前停下，再一次緊緊地抱住了呂不韋，萬分感激地說：“是你，把王孫的榮譽與尊貴給了我，你會得到回報的?！?/p>

“不，這榮譽與尊貴本來就是屬于你的。”呂不韋說。

異人聽了，搖搖頭，感嘆道：“沒有你，哪里有我的榮譽與尊貴？”

“可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本應(yīng)該屬于你的榮譽與尊貴，這使我萬分的高興。我記得我說過，只有你尊貴，我才可以尊貴?！?/p>

“是啊，只要我尊貴，我就一定要讓你尊貴。到時候，我一定與你共享秦國?！碑惾嗽俅伟l(fā)誓說。

“我相信你，我感謝你?！眳尾豁f說：“順便，我還要告訴你，安國君與華陽夫人現(xiàn)在不僅非常信任你，對我也很信任，他們還說要讓我來做你的老師?！?/p>

異人聽了，高興地望著呂不韋，突然伸出雙臂輕輕地推開他，雙膝著地，跪在呂不韋面前，說：“這正是我想要的，學(xué)生就此拜過老師?！?/p>

異人很莊重地給呂不韋磕頭，行過師生大禮，然后緩緩地站起來，給呂不韋講敘了自己這段時間在邯鄲的所做所為。聽說異人在邯鄲很快就結(jié)交了不少達(dá)官貴人，還結(jié)交了其他一些國家的外交大員，呂不韋高興地說：“你做得很對，你目前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錢財，讓趙國和其他國家所有的人都說你賢德?！?/p>

異人聽了點點頭，然后又有些擔(dān)心地說：“那一箱金銀珠寶，我已花去大半?！?/p>

“錢財?shù)氖?，你大可放心。一是我在韓國還有些家當(dāng)，二是就在這一兩天內(nèi)，你的母親，我說的是華陽夫人，她會派人給你送來大量錢財。我想，在今后的一段時間，你應(yīng)該是夠花的了。”

異人聽了，眼里閃過一道光，隨即又暗淡下來，目光仍然留在呂不韋的臉上，似乎在期待著什么。呂不韋立刻明白了，說：“你的生母，戚夫人那里我也去過了，我告訴她說你在這里一切都好，她讓我轉(zhuǎn)告你，說她很想你，希望你多多保重、凡事小心?！眳尾豁f說到這里，抬眼去望異人，只見他早已滿眼的淚水。

異人是個孝順的男人。呂不韋在心里對自己說：看來我這筆買賣可以做成，孝是忠義的基礎(chǔ)，異人不是過河拆橋的人。這么想著，呂不韋的心輕松起來，勸異人說：“不要難過，只要努力下去，秦國一定是你的。到時候，你可以對華陽夫人盡孝，也可以對戚夫人盡孝?！?/p>

“對，是這樣的。”異人擦干眼淚說：“如果真有一天秦國屬于我，我一定會孝順這兩個母親，我一定會與你共享秦國?！?/p>

呂不韋聽了，上前緊緊地?fù)肀М惾?，說：“只要我們努力，一定會有這一天，到時候，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扶持你?！?/p>

異人松開手，盯著呂不韋的鷹眼，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還有件事，我想說說我的看法。”呂不韋說：“就是從明天起，你最好穿楚服?！?/p>

“穿楚服？”異人有些不解地問道。

“對，穿楚服?！眳尾豁f微笑著回答：“因為華陽夫人是楚國人，她派來的使者明日就會到邯鄲，如果他看見公子穿的是楚服，回去報告給華陽夫人……”

“你，我的老師，還是你想的周到?！碑惾私舆^呂不韋的話說：“明天起來，我一定穿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