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芮良夫毖》疏證(下)
姚小鷗 高中華
凡例
1.釋文底本系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叁)，中西書局，2012。本《疏證》稱之為《整理報告》。
2.《疏證》分上、下兩篇。上篇包括《芮良夫毖》的《小序》及《第一啟》。下篇為其《第二啟》。
3.釋文中，阿拉伯數字上標“[1]”為本《疏證》注釋編號，下標“【一】”為《整理報告》竹簡編號。引用文獻及說明性文字用腳注。
4.《芮良夫毖》為《詩經》類文獻。本《疏證》依《毛詩》體例試分章句。
5.各章韻部劃分主要依據王力《詩經韻讀》，參考郭錫良《漢字古音手冊》。
6.為便于論述，本《疏證》使用了部分繁體字。
第二啟
【第一章】
二
(啟)曰[73]：
天猷(猶)畏(威)矣，豫(渝)命亡(無)成[74]。
生【一五】
戁(難)，不秉純惪(德)[75]，
亓(其)厇(度)甬(用)
(失)縈(營)[76]。
莫好安情(靖)，于可(何)又(有)靜[77]？
莫爯(稱)氒(厥)立(位)，而不智(知)允
(盈)[78]。
莫【一六】□□□，
(知)
(德)型(刑)[79]。
自
(起)俴(殘)
(虐)，邦甬(用)不
(寧)[80]。
以上為第二啟第一章，十三句。戒君子畏天威，定德刑。成、營、靖、靜、盈、刑、寧，耕部韻。
[73]二
(啟)曰
“
”，“啟(啟)”之初文，此處用作詩篇單位。一“啟”相當于傳世《詩經》中的一篇?！岸⒃弧币韵轮疗?，為《芮良夫毖》所錄歌詩第二篇。參見本《疏證(上)》注6“作毖再終”條。
“啟”字作為詩篇單位，又見于清華簡《周公之琴舞》。《周公之琴舞》錄周公及成王所作歌詩兩組。周公所作系殘篇，以“元內啟”開端。成王所作歌詩一組九篇，分別稱之為“元內啟”“再啟”“三啟”，以至“九啟”。
[74]天猷(猶)畏(威)矣，豫(渝)命亡(無)成
“猷”讀為“猶”?！拔贰弊x為“威”。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一章注9“天猶威矣”條。
“豫”讀為“渝”。古音“豫”字馀母魚部，“渝”馀母侯部，聲同韻近，故可相通借。“渝”與同屬俞聲的“愉”、“偷”，俱有輕薄意?！墩f文·心部》：“愉，薄也?！?sup>《左傳·昭公十六年》“晉國韓子，不可偷也”，杜預注：“偷，薄也。”楊伯峻注：“不可偷猶言不可輕視。”《詩經·鄭風·羔裘》：“彼其之子，舍命不渝?！薄安挥濉?，《韓詩外傳》卷二引作“不偷”。言其人處君之命而不偷惰輕慢。“渝”亦輕慢之意。“渝命”，意為輕慢天命，與上引《鄭風·羔裘》“舍命不渝”意正相反。
“成”，《說文·戊部》：“就也?！?sup>凡事有所成就，謂之“成”?！吨芏Y·樂師》“凡樂成，則告?zhèn)洹?，孫詒讓《周禮正義》：“樂成則謂奏樂終畢，歌管間合，眾節(jié)皆備為成?！?sup>《論語·八佾》：“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sup>以上樂成?！抖Y記·禮運》：“故玄酒在室，醴醆在戶，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陳其犧牲，備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鐘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祜。作其祝號，玄酒以祭，薦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與其越席，疏布以冪，衣其澣(浣)帛，醴醆以獻，薦其燔炙，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是謂合莫。然后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籩豆铏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謂大祥。此禮之大成也?！?sup>以上禮成?！俺伞?，用為政治哲學術語，指王業(yè)之成?！洞笱拧の耐跤新暋罚骸拔耐跤新暎y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薄吨茼灐ぞS清》：“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sup>
“天猶威矣，渝命無成”，言天威在上矣，偷惰輕慢，事將無成?！洞笱拧ぐ濉罚骸熬刺熘瑹o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亦言此意。按“有成”為周人政治理想，故詩人以“無成”相戒。下第三章“反反其無成，用皇可畏”，與此處遙相呼應。
[75]生
戁(難)，不秉純惪(德)
“逢”“庶”二字原缺?！笆鼞?難)”一語，本篇多見，如第四章“不逢庶難”。據此，“庶難”前試補“逢”字。“逢”為遭逢之意，《詩經》多用，如《大雅·桑柔》“我生不辰，逢天憚怒”，《王風·兔爰》“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吧晔y”，言不幸遇此艱難時世。《小雅·正月》“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俞)？不自我先，不自我后”，亦言此意。
“純”，整理者引《周頌·維天之命》“文王之德之純”，《毛傳》訓“大也”，可從?！皭俊保吹浼暗隆弊?，在此指典章法度?！凹兊隆?，極言先王典章昭明之辭。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九章注68“用有圣政德”條。
“秉”，持。《周頌·清廟》“濟濟多士，秉文之德”，言群臣皆能秉持文王之德?！镀缴街猩酵跄狗綁劂憽贰笆怯屑兊逻z訓，以施及子孫”，“純德”與“遺訓”連言?！氨兊隆保幢窒韧踹z訓。本句用為警誡語。
[76]亓(其)厇(度)甬(用)
(失)縈(營)
“厇”，整理者讀為“度”，可從?！岸取睘榉ǘ戎?，此處兼指政治典章及個人威儀。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二章注7“度毋有咎”條。
“
”，當即典籍之“失”字。清華簡《祭公》簡19“弗
于政”，《逸周書·祭公》作“不失”，可證。
“縈”，通“營”。《考工記》：“匠人營國?！编嵭ⅲ骸盃I，謂丈尺其大小?！?sup>引申為規(guī)度、營謀之意。《孟子·梁惠王上》引《大雅·靈臺》“經之營之”，朱熹注：“營，謀為也?！?sup>“失營”，謂失其營度?！缎⊙拧ぼ嚬ァ贰安皇漶Y”，言不失其駕馭之法。句法相類。整理者訓“營”為“亂”，蓋以“失營”為“失于亂”，不確。
[77]莫好安情(靖)，于可(何)又(有)靜
“情”，讀為“靖”?！扒椤薄熬浮甭曧嵕阃?，古多通用。郭店簡《緇衣》引《詩》“情共爾立(位)”，今本《緇衣》作“靖”，可證。《說文·立部》：“靖，立竫也?！倍斡癫米ⅲ骸爸^立容安竫也?！?sup>又《宀部》：“安，竫也。”“安”“靖”義近連用，此處就君子德行而言?！洞髮W》：“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敝祆渥ⅲ骸办o，謂心不妄動。安，謂所處而安?！?sup>“好”，心所欲之辭?！澳冒簿浮?，言眾人莫有心好安靜者。屈原《離騷》“莫好修之害也”，洪興祖《補注》：“時人莫有好自修潔者。”與此句法相類。整理者讀“情”如字，謂“‘安情’即‘安于情’”，義不可通。
“可”，讀為“何”?！翱伞薄ⅰ昂巍惫哦嗤ń?。郭店簡《老子》甲“吾可以知其然也”，帛書及今本《老子》“可”皆作“何”。“于何”《詩經》習見?！缎⊙拧ふ隆贰鞍胰怂梗诤螐牡摗?，《十月之交》“此日而食，于何不臧”，《菀柳》“彼人之心，于何其臻”，俱為其例?！办o”，亦為安靜之意。上句“安靖”就君子個人德度言，此處“靜”字就朝政大局言。
“莫好安靖，于何有靜”，言群臣莫能靜好其德，政局何從安定？第四章言輔臣和順親比，不擾攘訟爭，與此呼應。詳第四章注94“五相柔比，遹易兇心”條。
[78]莫爯(稱)氒(厥)立(位)，而不智(知)允
(盈)
《說文·冓部》：“爯，并舉也。從爪，冓省?！倍斡癫米ⅲ骸皟跒槎Ｗφ?，手也。一手舉二，故曰并舉。趙注《孟子》‘稱貸’曰：‘稱，舉也?！彩峙e字當作爯，凡偁揚當作偁，凡銓衡當作稱。今字通用稱?！?sup>
“立”，古“位”字。《周禮·小宗伯》：“掌建國之神位?！编嵭ⅲ骸肮蕰弧鳌ⅰ?。鄭司農云：‘立讀為位。古者立、位同字。古文《春秋經》公即位為公即立?！?sup>《爾雅·釋宮》：“中庭之左右謂之位?！惫弊ⅲ骸叭撼贾形灰?。”《周禮·司士》“正朝儀之位，辨其貴賤之等。王南向，三公北面東上，孤東面北上，卿大夫西面北上。王族故士虎士，在路門之右，南面東上。大仆大右、大仆從者，在路門之左，南面西上?！?sup>孫詒讓《周禮正義》：“此朝位在治朝之廷，《國語·楚語》所謂‘位寧’也，《周語》作‘位著’，字通?！蹲蟆氛咽荒陚髟啤兄ā抛⒃啤?，朝內列位常處’是也?！?sup>
凡有位于朝者，皆各有其職。不能奉持職事者，謂之不能稱其位?！洞笱拧ろn奕》“夙夜匪解，虔共爾位”，《毛傳》：“共，執(zhí)也?！?sup>謂夙夜不懈，敬持其職?！缎⊙拧ば∶鳌贰熬腹矤栁弧保饨?。“莫稱厥位”，言無能執(zhí)持其職者。徑訓“稱”為“副”者，用“稱舉”之引申義。
“允”，《爾雅·釋詁》“信也”。《詩經》“允”字多見，皆用于修飾正面意義的語詞?！多{風·定之方中》“卜云其吉，終然允臧”，《大雅·常武》“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周頌·武》“允文文王，克開厥后”，俱為其例。若單用，亦含美好之意。如《小雅·車攻》“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朱熹《詩集傳》：“信矣其君子也，誠哉其大成也?！?sup>
“
”，“盈”字異體?！坝保S也，滿也?！洞笱拧ひ帧贰懊裰矣?，誰夙知而莫成”，高亨先生注：“盈，滿也。此句言人沒有盈滿的，即沒有一切都好的?！?sup>《國語·鄭語》：“惡角犀豐盈，而近頑童窮固?！表f昭注：“角犀，角有伏犀。豐盈，謂頰輔豐滿。皆賢明之相?！?sup>據本篇上下文意及文獻所用，可知“允盈”述美好意?；蛑^“允盈”指“貪爭無忌的行為”，恐非文意，且與“允”字用法不合。
[79]莫□□□，
(知)
(德)型(刑)
此處簡有殘斷。根據缺簡長度，可推知所缺為七字。按：《芮良夫毖》全篇“惪(德)型(刑)”一語凡五見，據此，在此處“型(刑)”前試補“惪”(德)字。又，“莫……而……”為《芮良夫毖》常見句式，且該句式中，“而”字后皆接否定性詞語。如第一啟第二章“莫能止欲，而莫肯齊好”，本章“莫稱厥位，而不知允盈”。此處亦以“莫”字開端，句式當相類。《邶風·雄雉》有“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據此，全句試補為“莫□□□，而不知德刑”，大意為眾人不遵先王法度。乃告誡之詞。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四章注36“德刑不齊”條。
[80]自
(起)俴(殘)
(虐)，邦甬(用)不
(寜)
“
”，從辵，古文“起”。《說文》：“起，能立也?！倍斡癫米ⅲ骸捌鸨景l(fā)步之稱。引伸之訓為立。又引伸之為凡始事、凡興作之稱?！?sup>《尚書·盤庚》“今汝聒聒，起信險膚”，孫星衍疏引高誘注《呂氏春秋》云：“興也?！?sup>
“俴”，從人戔聲，整理者讀為“殘”，確當?！墩f文·歺部》：“殘，賊也?！?sup>《戈部》：“賊，敗也?！倍斡癫米ⅲ骸皵≌?，毀也。毀者，缺也?！?sup>《大雅·民勞》“惠此中國，國無有殘”，《毛傳》：“賊義曰殘。”孔穎達《疏》：“《孟子》云‘賊仁曰賊，賊義曰殘’。言是殘敗仁義之事。”《左傳·文公十八年》引周公作《誓命》曰：“毀則為賊。”杜預注：“毀則，壞法也?！?sup>殘為毀損，故毀損法則、禮典，皆謂之殘。
“
”，從虎從
，“虐”字異形。參見本《疏證(上)》“繄先人有言，則畏
(虐)之”條?！墩f文·虍部》“虐，殘也”。殘、虐義近連用。
“甬”，通“用”?！?img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2/04/1920407475032.jpg" alt="" />”，即“寍”，文獻多作“寜”。
“自起殘虐，邦用不寧”，言在上者不以禮義為國，則邦家不得安寧。本篇第一啟有“民之殘矣”，與此處相呼應。整理者解“殘”、“虐”為“殺”、“弒”，恐非文意。
【第二章】
凡隹(維)君子，尚藍(鑒)于先舊[81]。
道(導)
(讀)善
(敗)[82]，卑(俾)
(匡)以戒[83]。
□
【一七】
(功)
(績)[84]，龏(恭)
(臨)亯(享)祀[85]。
和惪(德)定型(刑)，政(正)百又(有)司[86]。
疋(胥)
(訓)疋(胥)
(教)，
疋(胥)
(箴)疋(胥)
(誨)[87]。
各
(圖)氒(厥)羕(永)，以交(效)罔(無)
(悔)[88]。
以上第二啟第二章，十二句。誡君子鑒先舊，恭明神，求厥永。舊、戒、祀、司、謀、悔，之職合韻。
[81]凡隹(維)君子，尚藍(鑒)于先舊
“隹”，整理者括注為“惟”。按：此“隹”字作語詞，依《詩經》用字慣例，當作“維”?！墩f文·心部》：“惟，凡思也?！倍斡癫米ⅲ骸?惟)經傳多用為發(fā)語之詞?！睹姟方宰鳌S’，《論語》皆作‘唯’，古文《尚書》皆作‘惟’，今文《尚書》皆作‘維’?！?sup>下“隹(維)”字并同，不另出注。
“尚”，庶幾，希冀之辭。
“藍”，整理者讀為“鑒”。本篇第一啟第四章“彼人不敬，不藍(鑒)于夏商”，“藍”字讀法相同。
“先舊”，整理者引《叔尸鐘》“尸典其先舊，及其高祖”，注曰“指舊人、先人而言”。按：“鑒于先舊”與《叔尸鐘》“典其先舊”，語意相近，言取法于先人典章。唯“鑒”字有兼取正反兩方面教訓的意味。《大雅·文王》“宜鑒于殷”，《鄭箋》：“宜以殷王賢愚為鏡?！?sup>
[82]道(導)
(讀)善
(敗)
“道
”，整理者讀為“導讀”。
按，“導”，《說文·寸部》：“導引也。”段玉裁注：“經傳多假‘道’為‘導’，義本通也?！?sup>“道(導)”為周代貴族言語教育之一種。《周禮·大司樂》：“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鄭玄注：“道讀曰導。導者，言古以剴今也。”孫詒讓《周禮正義》：“云‘道讀曰導’者，以音見義也。導道聲類同?！墩f文·寸部》云：‘導，導引也。’丁晏云：‘道導古通。《論語》道之以德，《漢書·刑法志》引作導?！怨乓詣捊瘛嘀^道引遠古之言語，以摩切今所行之事?！稑酚洝纷酉恼f古樂云‘君子于是道古’是也?！?sup>
“讀”，《說文·言部》：“籀書也?！倍斡癫米ⅲ骸啊吨癫俊吩唬骸?，讀書也。’讀與籀疊韻而互訓。《庸風》傳曰：‘讀，抽也。’《方言》曰：‘抽，讀也。’蓋籀、抽古通用?！妒酚洝贰r史記石室金匱之書’，字亦作‘’，抽繹其義蘊至于無窮，是之謂讀。故卜筮之辭曰籀，謂抽繹易義而為之也?！?sup>
“
”，即“敗”字。從二貝，系繁化。“善敗”，猶云“成敗”?！蹲髠鳌べ夜辍贰吧茢∮杉?，而由人乎哉”，竹添光鴻《左氏會箋》：“善敗，猶云成敗?！吨苷Z》召公曰：‘口之宣言也，善敗于是乎興?！钥谀茏魇轮蓴∫?。其下云‘夫民慮之心，而宣之口，成而行之’，直以成字代善字，可以見焉。又《晉語》趙簡子曰‘擇才而薦之，朝夕誦善敗而納之’，《楚語》左史倚相‘能道訓典，以敘百物，以朝夕獻善敗于寡君’，其義皆同?！?sup>
“導讀善敗”，意為言古之成敗，抽繹其義，以摩切今所行事。
[83]卑(俾)
(匡)以戒
“卑”，讀為“俾”。清華簡《尹誥》“吾何作于民，卑(俾)我眾勿違朕言”，例同。句謂：如何行事，而使眾人不違我言？《大雅·緜》“俾立室家”，《鄭箋》：“俾，使也?！?/p>
“
”，整理者指出與“匡”音近可通。又引《小雅·六月》“以匡王國”《鄭箋》：“匡，正也?！薄敖洹保吨芏Y·大宰》“掌百官之誓戒”，孫詒讓疏：“戒者告以其事，警敕其共職。”《小雅·楚茨》“既匡既敕”，“匡”“敕”并舉。敕，戒也。簡文“匡”“戒”并舉，類此。
“導讀善敗，俾匡以戒”，謂導讀前人成敗，以為今日匡戒?！秶Z·晉語九》“朝夕誦善敗而納之”、《楚語下》“朝夕獻善敗于寡君”，所記即為此類。
[84]□
(功)
(績)
“
”，即“功績”。整理者引《荀子·王制》“名聲若日月，功績如天地”，謂“功績指功業(yè)和勞績”。
“功績”上“監(jiān)”字原缺，據文意試補。按，上文“鑒于先舊”云云，言取鑒往昔。此處言省察先人功績，語意相承。清華簡《厚父》“王監(jiān)劼(嘉)績，問前文人之恭明德”，整理者注：“《書·太甲上》孔傳：‘監(jiān)，視也?！?sup>句謂王省視先祖功績而問詢先祖明德。語意相近。又，本篇
(功)
(績)”二字皆從“示”，蓋以其言先人功績之故。清華簡《祭公之顧命》“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王受之，惟武王大敗之，成厥
(功)”，本篇第一啟第八章“先君以多
(功)”，皆述先君之功，二“
”字亦皆從示。馀詳下。
[85]龏(恭)
(臨)亯(享)祀
“龏”，《說文·廾部》：“慤也。”段玉裁注：“《心部》曰‘慤，謹也’。此與心部‘恭’音義同。”經典通用“恭”字。
“亯”，字見《說文》。今通作“享”。《說文》：“享，獻也。”“享祀”，典籍常見，《魯頌·閟宮》“享祀不忒”，《周易·困卦·九二》“利用享祀”，俱為其例。
“
”字從見、心、臼會意，整理者疑為“監(jiān)”字異體，引《國語·楚語下》“圣王正端冕，以其不違心，帥其群臣精物以臨監(jiān)享祀”。按：整理者釋讀之思路可從。然以古人用語習慣，讀“臨”更為恰切?！稜栄拧め屧b》：“臨，視也。”“臨祀”、“臨祭”，古人常語。《左傳·昭公七年》“侯主社稷，臨祭祀，奉民人，事鬼神”。《禮記·禮器》“有司跛倚以臨祭，其為不敬大矣”，《曲禮上》“臨祭不惰”。俱為其例?！肮R享祀”，言其主持祭祀，敬恭不怠。
“□監(jiān)功績，恭臨享祀”，言省視先人功績，恭祀先祖神靈。
[86]和惪(德)定型(刑)，政(正)百又(有)司
“和”，平也，作動詞?！渡袝ち⒄贰跋辔沂苊?，和我庶獄庶慎”，曾運乾注：“和，平也?！?sup>和有相濟之意。《莊子·人間世》“和不欲出”，郭慶藩集釋引郭嵩燾曰：“和，如五味之相濟，甘辛并用，混合無形。”“定”，猶正也。王引之《經義述聞》：“正與定通。《堯典》‘以閏月定四時’，《史記·五帝紀》作‘正四時’?！洱R語》‘正卒伍’，《漢書·刑法志》作‘定卒伍’。”“德”、“刑”俱指典章。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四章注36“德刑不齊”條?！昂偷露ㄐ獭?，言平正典章，使無偏頗。
“百”，《尚書·立政》“百司庶府”曾運乾注：“言百言庶，皆凡最之詞也。”“司”，事也。“有司”，謂執(zhí)事人員?！秲x禮·士冠禮》：“有司如主人服”，鄭玄注：“有司，群吏有事者?！?sup>“百有司”又見于上博簡《鮑叔牙與隰朋之諫》簡1“乃命百有司”。
“和德定刑，正百有司”，言確立典章，使執(zhí)事者皆得其正，謂使各循法度。
[87]疋(胥)
(訓)疋(胥)
(教)，疋(胥)
(箴)疋(胥)
(誨)
“疋”，整理者讀為“胥”，可從。《詩經·小雅·角弓》“兄弟昏姻，無胥遠矣”，《鄭箋》：“胥，相也?！?sup>
《說文·竹部》：“箴，綴衣箴也。”段玉裁注：“引伸之義為箴規(guī)?！?sup>
“
”，曹方向讀為“誨”。可從。郭店簡《六德》簡21“又從而教
(誨)之”，例同?！缎⊙拧Q鳴·序》鄭玄《箋》：“誨，教也。”“訓”、“教”、“箴”、“誨”四字義近平列?！渡袝o逸》“古之人猶胥訓告，胥?；?，胥教誨”，《國語·楚語下》“朝夕規(guī)誨箴諫”，用法皆相類似。整理者讀“
”為“謀”，于文意不合。
“胥訓胥教，胥箴胥誨”，言君子對百有司當規(guī)誡箴誨。
[88]各
(圖)氒(厥)羕(永)，以交(效)罔(無)
(悔)
“永”，長也，美詞。此處當指“永命”言。祈求“永命”為古人固有觀念，《詩》《書》多見。《詩經·大雅·文王》“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尚書·召誥》“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師臾鐘》“用祈純魯永命”(《集成》141)，俱為其例。《詩》《書》又有“永終”一語，《周頌·振鷺》“以永終譽”，《尚書·金縢》“惟永終是圖”，含義亦相近似。
“交”，陳偉武讀為“效”，訓為“達致”，可從?！靶А弊纸宦?，故與“交”可相通?！吨芏Y·大行人》“歸脤以交諸侯之福”，俞樾《群經平議·周官第二》：“交，當為效?！?sup>句謂歸脤以致諸侯之福。《墨子·非攻下》“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國之說”，孫詒讓《墨子間詁》：“‘反’當作‘交’，二字形近。此謂與大國交相說。下文云‘以此效大國，則小國之君說’，交、效字通?！?sup>
“
”，讀為“悔”。清華簡《周公之琴舞》簡1“無
(悔)享君”，例同。《大雅·抑》“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多嵐{》：“悔，恨也?！?sup>整理者讀“
”為“謀”，謂“‘罔謀’指罔謀之人，即民眾”，非文意。按：此簡“胥訓胥教，胥箴胥
。各圖厥永，以效罔
”四句，上“
”字讀為“誨”，下“
”字讀為“悔”。楚簡有一簡之內同字異用者，此即其例。
“各圖厥永，以效無悔”，言君子當善自圖謀，祈天永命，無致悔恨。
【第三章】
天之所
(壞)，莫【一八】之能枳(支)；
天之所枳(支)，亦不可
(壞)[89]。
反=(反反)亓(其)亡(無)成，甬(用)
(皇)可畏[90]。
惪(德)型(刑)態(tài)(怠)絉(惰)，民所訞
[91]。
約結
(辟)【一九】
(斷)，民之
(關)閟(閉)[92]。
以上第二啟第三章，十句。誡君子畏天威，慎德刑。壞、畏、
、閉，脂微合韻。
[89]天之所
(壞)，莫之能枳(支)；天之所枳(支)，亦不可
(壞)
“
”，“壞”字異體。趙平安《〈芮良夫
〉初讀》：“‘
’，從
，
聲。
為
之訛。
，‘人所度居也。從回，象城
之重，兩亭相對也。’古文字中‘
’和‘土’作偏旁可以通用。
即歸，見母微部，與匣母微部‘壞’古音相近。
應即壞字異體。”《國語·周語下》：“《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表f昭注：“支，柱也?！薄吨苷Z下》又曰：“昔武王克殷，而作此詩也，以為飫歌，名之曰《支》?！?sup>據此，《支》篇為武王時作，芮良夫作毖取用之。
[90]反=(反反)亓(其)亡(無)成，甬(用)
(皇)可畏
“反反”，行有節(jié)度貌?！吨茼灐?zhí)競》“威儀反反”，《毛傳》：“反反，難也。”曾釗《詩毛鄭異同辨》：“難當讀為儺。《桑扈》‘不戢不難’，《傳》：‘不難，難也?！额伿霞矣枴C》引作‘不儺，儺也?！瘬?，則以難為儺，《傳》固有其例矣?！墩f文》：‘儺，行有節(jié)度也?！嗤ㄗ髂??！渡ｌ琛贰芨２荒恰墩f文》引作‘不儺’，是其證?！?sup>《小雅·賓之初筵》“威儀反反”，《毛傳》：“反反，言重慎也?！?sup>“重慎”亦言其節(jié)度威儀?！胺捶础庇肿鳌鞍灏濉??！洞笱拧ぐ濉贰吧系郯灏濉?，《毛傳》：“板板，反也?！?sup>《傳》意“板板”猶《執(zhí)競》《賓之初筵》之“反反”?！吧系郯灏濉毖蕴焱晌?。
“皇”，整理者引《逸周書·祭公》孔晁注訓“大也”，可從。
“反反其無成，用皇可畏”，言徒有威儀而無成功之實，乃大可畏懼之事。或訓“成”為“定”，以為該句“說老天捉摸不定”，恐非文意。
[91]惪(德)型(刑)態(tài)(怠)絉(惰)，民所訞
“德刑”，猶言“典刑”，指典章制度。詳本《疏證(上)》第一啟第四章注36“德刑不齊”條?！皯B(tài)絉”，整理者讀為“怠惰”，可從。《整理報告》指出：“絉、術同從術聲，古籍中術、隊相通。墜、墮相通，故‘絉’可通‘惰’?！薄暗《琛?，懈怠惰失?！暗滦痰《琛保缘湔虏涣?，猶《左傳·成公十七年》之“德刑不立”。
“所”，且也?！妒酚洝ぶ鼙炯o》“爾所弗勉”，《集解》引鄭玄云：“所言且也?！?sup>且者，將然之辭?！?img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2/04/19205970893610.jpg" alt="" />”，整理者括讀為“僻”，蓋以為“邪僻”字。按：“訞
”二字皆從言，當為連綿詞?！霸@”字夭聲，有輕佻不立之意?！?img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2/04/19210028689794.jpg" alt="" />”字比聲，有柔比隨從之意?！霸@
”者，言茍合取容，與上“怠惰”語義相承接?！暗滦痰《?，民所訞
”，言德刑怠惰，民人亦將偷窳不立。
[92]約結
(辟)
(斷)，民之
(關)閟(閉)
“約”，《說文·糸部》“纏束也”。“結”，紐也。“約”“結”義近連用?！盾髯印ね醢浴贰罢钜殃?，雖睹利敗，不欺其民；約結已定，雖睹利敗，不欺其與”，“約結”與“政令”對舉?！吨芏Y·大史》：“凡邦國都鄙，及萬民之有約劑者藏焉”。鄭玄注：“約劑，要盟之載辭及券書也?！薄凹s劑”言邦國間或執(zhí)政者與民眾間之盟約契券。“約結”與之相類。據《芮良夫毖》前后文義，此處之“約結”當指執(zhí)政者與民眾之契約。
“
”，原字形“
”，整理者隸定為“
”。馬楠隸定為“
”。王瑜楨隸定為“
”。按：該字右半從門、
(“攀”字古文)。王氏所隸可從。馬楠指出，其字右半所從為《說文》“辟”字或體，全字可讀為“辟”，訓“法”。
“斷”，《莊子·天下》“椎拍輐斷，與物宛轉”，《釋文》：“輐，圓也。斷，方也?！薄夺屛摹酚忠跏逯疲骸白蹬妮k斷，皆刑截者所用?！?sup>引申有法度意?！氨贁唷绷x近連用，皆指法度(偏指刑罰)。
“關閉”，鎖門之具。整理者引《說文通訓定聲》“豎木為閉，橫木為關”，謂“門之閂木”?！豆茏印ぐ擞^》“宮垣不備，關閉不固，雖有良貨，不能守也?！?sup>簡文以“關閉”喻指治民之具。
“約結辟斷，民之關閉”，言盟辭契約，法度刑律，為治國之具。此兩句引起下文，為四、五兩章總冒。第四章“如關柭扃管，辟斷既正”，言若門關閉鎖，法度齊正，則如何如何。第五章“如關柭不閉，而辟斷失楑”，言若門關不閉，法度不正，則如何如何，從反面立論。
【第四章】
女(如)
(關)柭
(扃)
(管)，
(辟)
(斷)既政(正)[93]，
而五
(相)柔
(比)，矞(遹)易兇心[94]。
(開)
(啟)嘉惟，
(敉)和【二〇】庶民[95]。
政命惪(德)型(刑)，各又(有)
(常)
(次)[96]。
邦亓(其)康
(寧)，不奉(逢)庶戁(難)。
年
(谷)焚(紛)成，風雨寺(時)至[97]。
此隹(維)天所建，隹(維)四方【二一】所
(祗)畏[98]。
曰亓(其)罰寺(時)
(當)[99]，
亓(其)惪(德)型(刑)義利[100]。
以上第二啟第四章，十六句。言若德刑齊正，輔臣和順親比，則邦家康寧。正、寧、成，耕部韻；心、民，侵真合韻；比、惟、次、至、畏、利，脂微合韻。
[93]女(如)
(關)柭
(扃)
(管)，
(辟)
(斷)既政(正)
“女”，讀為“如”，表假設。清華簡《鄭武夫人規(guī)孺子》“女(如)邦將有大事，必再三進大夫而與之偕圖”，謂邦有大事，必與大夫偕圖之?！芭弊肿x法相同。
“關”“柭”為鎖閉門戶之設施。參見第三章注90“民之關閉”條?！墩f文·木部》：“柭，棓也?！薄皸?，棁也?！薄皸?，木杖也?！倍斡癫米ⅲ骸皸?、棒正俗字?！?sup>則“柭”指門閂。柭與關相配合而鎖閉門戶，故得聯(lián)言。
《說文·戶部》：“扃，外閉之關也?！?sup>《莊子·胠篋》“將為胠篋探囊發(fā)匱之盜而為守備，則必攝緘縢，固扃鐍”，《釋文》引崔、李云：“扃，關也?！?sup>“管”，鎖籥?！吨芏Y·司門》“掌授管鍵以啟閉國門”，鄭玄注引鄭眾曰：“管謂籥也?！?sup>《左傳·僖公三十二年》“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杜預注：“管，籥也?！?sup>管為開關之物，故與扃對舉。
“關柭扃管，辟斷既正”以門戶鎖籥齊全，譬喻國家法度完備。與下章“關柭不閉，辟斷失楑”相反對。
[94]五
(相)柔
(比)，矞(遹)易兇心
“相”謂輔臣。《周頌·清廟》：“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毛傳》：“相，助也?！?sup>朱熹《詩集傳》：“謂助祭之公卿諸侯也?！?sup>“五相”，當指五位輔臣。清華簡《子產》：“乃設六輔：子羽、子剌、蔑明、卑登、俖之
、王子百。”“六輔”指子羽等六位輔臣。“五相”與“六輔”構詞類似，“相”、“輔”義近。馬楠引《禮記·曲禮下》“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典司五眾”，謂“‘五相’或即《曲禮》所謂‘五官’”。整理者讀“五相”為“互相”，似非文義。
“柔”，順也。“比”，《說文》“密也”，密邇相親之謂?！叭岜取豹q言“順比”。清華簡《皇門》“百姓萬民用無不
(順)比在王廷”，言百姓萬民無不柔順親比，在周王之廷。詳參本《疏證(上)》第一啟第二章注16“毋順昏謠”條。
“矞”，整理者讀為“遹”?！斑y”為句首發(fā)語詞，《詩經》習用?！洞笱拧の耐跤新暋贰拔耐跤新?，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朱熹《集傳》：“遹，疑與聿同，發(fā)語詞?！?sup>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聿、遹同聲假借?！?sup>
“易”，治，謂治之使平。《小雅·甫田》“禾易長畝”，《毛傳》：“易，治也?！?sup>《荀子·王制》“易道路”，楊倞注：“修而平之?！?sup>整理者訓“易”為“改易”，不確。
“兇”，慧琳《一切經音義》卷十八引《說文》：“擾也。”“兇”為紛擾之意?！豆茏印の遢o》“朝廷兇而官府亂”，注：“小人競進，故兇?！?sup>《左傳·僖公二十八年》晉人圍曹，遷師于墓，“曹人兇懼”，杜預注“兇，恐懼聲”，則連下“懼”字為義。句言曹人因晉軍遷墓而紛亂恐懼。“兇心”，指紛擾之心。
“五相柔比，遹易兇心”，言輔臣和順親比，平易其紛擾之心。意謂國有良臣，則邦家安定。清華簡《鄭武夫人規(guī)孺子》“如毋有良臣，三年無君，邦家亂也”，所言即為此理。
[95]
(開)
(啟)嘉惟，
(敉)和庶民
“
”，讀為“開”，訓“啟”。清華簡《皇門》“維莫
(開)余嘉德之說”，整理者注：“
與開皆從開，傳本作‘開’?！?sup>“
”字不識，整理者讀為“甄”。按“
”字上半從攴，與“啟”字所從相同。其左上之“垔”從“西”得聲，“西”上古音與“啟”字同屬“脂”部。“
”、“啟”二字音、義俱近。試讀“
”為“啟”，與上“開”字義近連用。整理者讀“
”為“研甄”，似非文義。
“惟”，整理者引《爾雅·釋詁》訓“謀”，可從。并參見第六章注109“鮮可與惟”條?！伴_啟嘉惟”，猶《大雅·抑》“訏(吁)謨定命，遠猶辰告”之意。
“
”，原字形為“
”，整理者隸定為“料”。白于藍指出其字從力米聲，當隸定為“
”，讀為“敉”。可從?！墩f文·米部》：“敉，撫也?！?sup>“敉和庶民”，猶言撫柔庶民?！蹲髠鳌る[公十一年》“撫柔此民”與本篇第一啟第八章“平和庶民”，意皆相近。
[96]政命惪(德)型(刑)，各又(有)
(常)
(次)
“政命”，即“政令”。《周禮·小宰》“掌建邦之宮刑，以治王宮之政令”，孫詒讓疏：“凡施行為政，布告為令，《月令》注云‘宮令，幾出入及開閉之屬’是也。”“德刑”，指典章。詳本《疏證(上)》第一啟第四章注36“德刑不齊”條。
“次”，度也?！俺４巍?，猶言“常度”，常法之意?！毒耪隆焉场贰皠\方以為圜兮，常度未替”，王逸注：“度，法也。替，廢也。言人刓削方木，欲以為圓，其常法度尚未廢也。”整理者以“次”為“次第”，不確。
“政命德刑，各有常次”，言政令典章，皆有常法?！蹲髠鳌は骞辍贰耙源髧钪疅o常，國家罷病”，語意相反。
[97]年
(谷)焚(紛)成，風雨寺(時)至
“焚”，整理者注：“通‘紛’。《易·巽》‘用史巫紛若’，陸德明《釋文》：‘紛，盛也。’”“年谷紛成”，言五谷豐熟?！抖Y記·曲禮下》：“歲兇，年谷不登?！编嵭ⅲ骸暗牵梢?。”語意相反。
“風雨時至”，言風雨依時節(jié)而至。如《大戴禮記·夏小正》正月“時有俊風”，七月“時有霖雨”，《國語·周語下》“陰陽序次，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龡利”，可相參照。
[98]此隹(惟)天所建，隹(惟)四方所
(祗)畏
“建”，立也。“此惟天所建”，言邦國乃上天所立?！睹献印芬稌吩唬骸疤旖迪旅?，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鼻迦A簡《厚父》：“天降下民，設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亂下民?！?sup>“亂”，治也。邦國為天所建，萬民為天所生，安邦保民，為上天之命，故此處言“惟天所建”云云。
“惟四方所祗畏”，言為天下人所敬畏。《尚書·金縢》“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孔《傳》：“四方之民，無不敬畏。”
[99]曰亓(其)罰寺(時)
(當)
“時”，訓為“是”。經典“時”字多為此用?！渡袝摹贰皶r日曷喪”，《史記·殷本紀》引作“是日何時喪”；《大雅·生民》“時維姜嫄”，《鄭箋》：“時，是也?！?sup>“
”，馬楠讀為“當”，可從?！秴问洗呵铩ちx賞》“豈非用賞罰當邪”，高誘注：“當，正也。”整理者讀“
”為“償”，似非文義。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六章注51“各
(當)爾德”條。“曰其罰時當”，言刑罰正。
[100]亓(其)惪(德)型(刑)義利
“義”，整理者括讀為“宜”。按，“義”本義為“宜”?！洞笱拧な帯贰安涣x從式”，《毛傳》：“義，宜也。”《周易·文言》“利者，義之和也”。“德刑義利”，言法度得宜。
【第五章】
女(如)
(關)柭不閟(閉)，而
(辟)
(斷)
(失)楑[101]，
五
(相)不疆(彊)，罔肎(肯)【二二】獻言[102]，
人頌(訟)攼(干)
(違)[103]，
民乃
(嗸)囂，
(靡)所并(屏)
(依)[104]。
日月星晨(辰)，甬(用)交
(亂)進退，
而莫
(得)亓(其)
(次)[105]。
(歲)【二三】乃不厇(度)，民甬(用)戾
(盡)[106]。
(咎)可(何)亓(其)女(如)
(臺)
(哉)[107]！
以上第二啟第五章，十三句。言若德刑不齊，輔臣不黽勉用事，則庶民不定，邦家不寧。楑、違、依、退、次，脂微合韻。
[101]女(如)
(關)柭不閟(閉)，而
(辟)
(斷)
(失)楑
“楑”，整理者引《說文》訓“度”，可從。字又作“葵”。《小雅·采菽》“天子葵之”，《毛傳》：“葵，揆也?！薄洞笱拧ぐ濉贰皠t莫我敢葵”，《鄭箋》：“葵，揆也?！?sup>今皆作“揆”?！叭珀P柭不閉，而辟斷失楑”，言若門關不閉，刑律失宜，則如何如何。與上一章“如關柭扃管，辟斷既正”義相反對。
[102]五
(相)不疆(彊)，罔肎(肯)獻言
“疆”，整理者讀為“彊”，確當?！皬櫋保谝??！睹献印ち夯萃跸隆贰皬櫈樯贫岩印?，焦循正義：“《爾雅·釋詁》云：‘彊，勤也。’《淮南子·修務訓》云‘功可彊成’，高誘注云：‘彊，勉也?！?sup>“五相不彊”，言輔臣不能黽勉從事。清華簡《周公之琴舞》“思型之，思毷彊之，用求其定”，可相參照。
“罔”，無也?！洞笱拧ひ帧贰柏璺笄笙韧?，克共明刑”，《鄭箋》：“罔，無也?！?sup>“獻言”，又見于《清華簡·皇門》“自釐臣至于有分私子，茍克有諒，亡不懔達，獻言在王所”，言自釐臣至于私子，皆可獻言于王。古有諫議制度?！秶Z·周語上》：“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師箴，瞍賦，矇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規(guī)，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sup>上引《楚語下》記左史倚相“朝夕獻善敗于寡君”，以及《大雅·抑》“
謨定命，遠猷辰告”之言，皆屬此類?！拔逑嗖粡櫍杩汐I言”，謂輔臣不勉，不肯獻言。
[103]人頌(訟)攼(干)
(違)
“攼”，讀為“干”。清華簡《封許之命》“攼(干)敦殷受”，整理者注：“干，《說文》：‘犯也?！?sup>“違”，背也。干者沖突，違者背離?！案伞薄斑`”連言，取義相反而相成?！叭嗽A干違”，言群臣訟爭相背，不能相好。
[104]民乃
(嗸)囂，
(靡)所并(屏)
(依)
“
”，召聲，上古音在宵部，試讀為同部之“嗸”字。“嗸”，《說文》作“嗷”，言“眾口愁也?！?sup>“嗸囂”，疊韻聯(lián)綿詞，摹愁苦之狀。又作“嗸嗸”，《詩經·小雅·鴻雁》“哀鳴嗸嗸”。又作“囂囂”，《漢書·董仲舒?zhèn)鳌贰按嗣裰試虈炭嗖蛔阋病?，顏師古注：“囂讀與嗸同。嗸嗸，眾怨愁聲也?！?sup>“民乃嗸囂，靡所屏依”，言由五相不勤，群臣訟爭，致使百姓無所依憑，嗸嗸哀鳴。
[105]日月星晨(辰)，甬(用)交
(亂)進退，而莫
(得)亓(其)
(次)
“交”，與“大”義相近，用為程度副詞。凡物之大、勢之甚，謂之“交”。《國語·楚語上》：“左史倚相曰：唯子老耄，故欲見以交儆子?！薄敖毁印保q“大儆”。《莊子·漁父》“須眉交白”，言其須眉皓白如雪?！敖话住保云渖醢?。“交亂”者，大亂也，言亂之甚?！缎⊙拧で嘞墶罚骸白嬋素铇O，交亂四國。”言使四國大亂。
“次”，天象術語?！抖Y記·曾子問》“日窮于次”，鄭玄注：“次，舍也?！?sup>古人將日月星辰運行至既定軌道的某一定點，稱之為“次”?！渡袝虻洹罚骸皻v象日月星辰?！痹\乾注：“古歷定天周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度之一。日，每日行天一度。月，每日行天一十三度又十九分度之七。星，二十八宿環(huán)列于天，四時迭中者也。日月之所會是謂辰。分二十八宿之度為十二次，是為十二辰?！?sup>
“日月星辰，用交亂進退，而莫得其次”，言日月星辰運行紊亂，未循既定軌道。古人以為，政治失常，天象必異?！缎⊙拧な轮弧罚骸叭赵赂鎯?，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敝祆洹都瘋鳌罚骸耙詾椴挥闷湫姓?，月不避日，失其道也。然其所以然者，則以四國無政，不用善人故也?！?sup>
[106]
(歲)乃不厇(度)，民甬(用)戾
(盡)
《左傳·昭公七年》：“歲時日月星辰”，孔《疏》引孫炎《爾雅》注：“四時一終曰歲?！?sup>“歲乃不度”，指四時之運行不合常度。此句與上“日月星辰，用交亂進退，而莫得其次”，言以“辟斷失楑”、“五相不彊”，致失天時，與上章“風雨時至”云云，正相反對。
“戾”，空也。《墨子·公孟》“國為戾虛”，《魯問》“國為虛戾”，《戰(zhàn)國策·趙策二》“齊為虛戾”。“戾”與“虛”義近連言，有空盡之意?！肚f子音義》引李頤云：“居宅無人曰虛?！?sup>“盡”，《說文·皿部》“器中空也”。“民用戾盡”，言民人空盡，無存之者。整理者以“戾”為“疾”，意似未愜。
“歲乃不度，民用戾盡”，言四時之運行不合常度，致黎民無以聊生。古人以為，天時不至，則五谷不成，民人饑饉。《尚書·洪范》“日月歲時既易，百谷用不成”，《禮記·曲禮下》“歲兇，年谷不登”，皆言此意?！办灞M”云云，乃極言之辭?！洞笱拧ぴ茲h》“周馀黎民，靡有孑遺”，極言周人被旱之苦，幾盡無生。與此處同一修辭。
[107]
(咎)可(何)亓(其)女(如)
(臺)
(哉)
“咎”，《呂氏春秋·侈樂》篇高誘注“殃也”。
“如臺”，猶言“奈何”?！渡袝摹贰跋淖锲淙缗_”，《高宗肜日》“乃曰其如臺”，《西伯戡黎》“今王其如臺”，諸“如臺”《史記·殷本紀》并引作“奈何”。江聲《尚書集注音疏》卷四：“其奈何哉，呼號無告之甚也。”“咎何其如臺哉”，言咎殃如此，令人無可奈何。
以上第四、五兩章正反設辭。一言法度齊正，五相柔比，則政通人和。一言法度不正，五相不彊，以致天咎，則民人戾盡。《尚書·洪范》：“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無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歲時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其先述人事，次言天象，次言結局，本篇敘事邏輯與之一脈相承。
【第六章】
絭(朕)隹(維)
(沖)人，則女(如)禾之又(有)
(稺)[108]。
非
(穀)折(哲)人，
(吾)
(靡)所爰(援)【二四】詣[109]。
我之不言，則畏天之發(fā)幾(機)。
我亓(其)言矣，則
(逸)者不
(美)[110]。
民亦又(有)言曰：
(謀)亡(無)少(小)大，而器【二五】不再利[111]。
屯可與
(愿)，而鮮可與惟[112]。
以上第二啟第六章，十三句。稺、詣、機、美、利、惟，脂微合韻。
[108]絭(朕)隹(維)
(沖)人，則女(如)禾之又(有)
(稺)
“朕”，我也。自稱，以示鄭重。“
”，整理者讀為“沖”。清華簡《金縢》“惟余
人亦弗及知”，整理者注：“
，沈聲，在定母侵部，讀為定母冬部之‘沖’，侵、冬旁轉?！?sup>“沖人”，幼沖之人，自稱，以示謙卑。“沖人”一詞，傳世及簡帛文獻多見?！渡袝けP庚下》“肆予沖人”，《大誥》“洪惟我幼沖人”，《金縢》“惟予沖人”，清華簡《周公之琴舞》“其余沖人”、《皇門》“肆朕沖人”，上引文中，使用該詞者，或為商王，或為周王，或為周公，其身份皆極尊貴。芮良夫為王朝執(zhí)政卿士，位在天子一人之下，故謙稱如此。
《說文·禾部》：“稺，幼禾也?！?sup>“朕維沖人，則如禾之有稺”，詩人自言其兢兢在位，不克自安，如禾之幼弱。
[109]非
(穀)折(哲)人，
(吾)
(靡)所爰(援)詣
“
”讀為“穀”，訓“養(yǎng)”。《小雅·甫田》“以穀我士女”，《鄭箋》：“穀，養(yǎng)也?！?sup>“穀哲人”，即“穀于哲人”，謂見養(yǎng)于哲人?！吨芤住ば蜇詡鳌罚骸拔镏刹豢刹火B(yǎng)也。”詩人自比于幼禾，故求教于哲人。參見本《疏證(上)》第一啟第五章“胥穀胥均”條注。
《說文·手部》：“援，引也?！?sup>《玉篇·言部》：“詣，往也，到也?！?sup>“非穀哲人，吾靡所援詣”，言幼弱如吾，非就教于智者，則無所攀緣依就。
“援”“詣”二字之間，《整理報告》以為缺一字。按：“援”字居第二十四簡末?！霸劇弊謸搴喌诙治恢谩！霸劇弊稚戏接幸蛔挚瘴?，審視原簡照片，似有殘留筆畫。然“援詣”文意完全，中當不缺字。二十五簡的簡首空位疑抄手誤抄刮削所致。
[110]我之不言，則畏天之發(fā)幾(機)。我亓(其)言矣，則
(逸)者不
(美)
“機”，弩機。弩為裝有控制裝置、可延時發(fā)射的弓，較尋常之弓射程遠，殺傷力大。弩的發(fā)射裝置稱之為機，由懸刀(扳機)、望山(用于瞄準)、牙(用于扣弦)等組成。扳動懸刀，牙下縮，箭即隨弦的回彈而射出。《禮記·緇衣》引《太甲》“若虞機張”，鄭玄注：“機，弩牙也?！?sup>《說文·木部》：“主發(fā)謂之機?！?sup>“發(fā)機”，指扣動扳機?！疤熘l(fā)機”，喻指天降威罰?！独献印返谄呤哒拢骸疤熘溃洫q張弓與？”亦取譬于張弓。
“
”，整理者注：“‘
’字從心、佾聲，讀為‘逸’?！薄耙荨?，豫也?！缎⊙拧な轮弧贰疤烀粡兀也桓倚矣炎砸荨?，《鄭箋》：“逸，逸豫也?！?sup>“美”，整理者引《文選》陶潛《擬古詩》“佳人美清夜”，呂向注：“美，猶愛也?！卑矗汉單摹懊馈庇袗倶分??！耙菡卟幻馈?，猶言逸者不樂。
“我之不言，則畏天之發(fā)機。我其言矣，則逸者不美”，謂我欲無言，則上天降威；我將有言，則逸豫者不樂。極言其進退維谷?！缎⊙拧び隉o正》“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句法及文意與簡文皆相類似。
[111]民亦又(有)言曰：
(謀)亡(無)少(小)大，而器不再利
“民亦有言”，即“人亦有言”?！对娊洝ご笱拧な帯罚骸叭艘嘤醒裕侯嵟嬷?，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薄对娊洝ご笱拧ひ帧罚骸叭艘嘤醒裕好艺懿挥?。”“民亦有言”云云，即所謂“常言道”。
“謀”，議也。既指所議之事，亦指所定之計議?！靶〈蟆保唇袼浴按笮 ?。“器”，即《老子》第三十六章所言“國之利器”。全句謂國事或有小大，若無謀，國將不國。其意若曰：為政治國，必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按第三章有“約結辟斷，民之關閉”句，“約結”為緘籄之器，“關閉”為閉門之具，皆喻治民之術(詳第三章注90)，與此處“器不再利”遙相呼應。
[112]屯可與
(愿)，而鮮可與惟
“屯”，整理者訓為“皆”，可從?！?img src="https://img.dushu.com/2022/02/04/19213018119058.jpg" alt="" />”，馬楠括讀為“愿”，可從。《平山中山王墓大鼎銘》“天不斁其有
(愿)，使得賢才良佐赒”，“赒
(愿)從士大夫”，例同。《廣韻》：“愿，欲也。”《論語·公冶長》“愿車馬”，劉寶楠《正義》：“愿者，有志而未逮之辭?！?sup>
“惟”，《爾雅·釋詁》：“謀也。”《大雅·生民》“載謀載惟”，“謀”、“惟”并舉。
“屯可與愿，而鮮可與惟”，言眾皆可共愿欲，而鮮有可共圖謀者?！渡叹龝じā菲墩Z》曰“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與本篇語句略有出入，義則相近。
【第七章】
曰：於
(乎)畏
(哉)[113]！
言罙(深)于
(淵)，莫之能惻(測)[114]。
民多勤(艱)戁(難)，我心【二六】不快，戾之不能 去[115]。
亡(無)父母能生，亡(無)君不能生[116]。
(吾)
(中)心念詿(絓)，莫我或聖(聽)[117]，
(吾)
(恐)辠(罪)之【二七】
身[118]。
我之不
，
(德)
(刑)是
(失)，
而邦受亓(其)不
(寧)[119]。
(吾)甬(用)
(作)
(毖)再夊(終)，
以寓命達聖(聽)[120]。【二八】
以上第二啟第七章，十六句。言畏天威，出教言。生、生、聽、寧、聽，耕部韻。
[113]於
(乎)畏
(哉)
“於乎”，整理者釋作“嗚虖”。《毛詩》慣用字作“於乎”。“於乎”，嘆聲，見《大雅·抑》《桑柔》《云漢》《召旻》《周頌·維天之命》《烈文》《閔予小子》《訪落》諸篇。此為末章之首句?！办逗跷吩铡迸c首章“天猶威矣”相呼應，感慨天命可畏，引起下文人心之難測。
[114]言罙(深)于
(淵)，莫之能惻(測)
揚雄《法言·問神》：“言，心聲也。”“言深于淵，莫之能測”，謂人心難測。清華簡《管仲》：“從人之道，趾則心之本，手則心之枝，目、耳則心之末，口則心之竅。趾不正則心逴，心不靜則手躁。心無圖則目、耳豫，心圖無守則言不道。言則行之首，行之首則事之本也。”可以參看。
[115]民多勤(艱)戁(難)，我心不快，戾之不
“民”，人也?！懊穸嗥D難”即人生多艱之意。
“戾”，與后起的“捩”字同義，扭轉之意?！办逯荒苋ァ?，句尾二字缺失，據文意試補。全句言國事郁結于心，揮之不能去。
[116]亡(無)父母能生，亡(無)君不能生
此極言“君”的重要性。所謂“無父母能生，無君不能生”之“生”，蓋由族群之生存而發(fā)言。古人以為天生烝民，必設君師以牧之，使生生不已。清華簡《厚父》引《書》曰：“天降下民，設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亂下民?！?sup>《荀子·王制》：“天地者，生之始也；禮義者，治之始也；君子者，禮義之始也?！斓厣?，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天地之參也，萬物之總也，民之父母也。無君子，則天地不理，禮義無統(tǒng)。上無君師，下無父子、夫婦，是之謂至亂?！睏顐娮ⅲ骸笆?，猶本也。言禮義本于君子?！?sup>又《荀子·禮論》篇：“父能生之，不能養(yǎng)之；母能食之，不能教誨之。君者，已能食之矣，又善教誨之者也。”君子為“禮義之始”，無君子則禍亂生而民不能生存。故曰“無父母能生，無君不能生”。詩人述此，意在誡“百君子”靖其德，稱其位，黽勉為政，以安邦保民。
[117]
(吾)
(中)心念詿(絓)，莫我或聖(聽)
“絓”，整理者引《楚辭·九章》“心絓結而不解”王逸注，訓為“懸”，可從。“吾中心念絓，莫我或聽”，言我心憂傷，出言于此，唯恐無人聽也。
[118]
(吾)
(恐)辠(罪)之
身
“及”字原缺，據文義試補。“罪之及身”，與《左傳·昭公五年》“難將及身”句法相類。“吾恐罪之及身”，言吾甚畏禍患及身。此與上章“我之不言，則畏天之發(fā)機”呼應。
[119]我之不
，
(德)
(刑)是
(失)，而邦受亓(其)不
(寧)
“言”與“德刑”三字原缺，據文意試補。上章“我之不言，則畏天之發(fā)機；我其言矣，則逸者不美”，與此章“言深于淵，莫之能測”，皆述出言之不易。“我之不言，德刑是失，而邦受其不寧”，謂必出言之故。其意為，我若不言，典章廢壞，邦國不寧，罪無所逃于天，故吾必作毖，誥教諸位。
[120]
(吾)甬(用)
(作)
(毖)再夊(終)，以寓命達聖(聽)
“命”，整理者謂“應理解為天命”。據本啟第一章“天猶威矣，渝命無成”及上章“畏天之發(fā)機”等語，其說可從。詩人為王朝執(zhí)政卿士，位高任重，其以“天命”自責，合乎情實。
“達”，通也。《尚書·舜典》“明四目，達四聰”，《史記》引作“明通四方耳目”。“達四聰”言通達于四方之聽。《芮良夫毖》為誥教邦君御事之篇，此處“達聽”指達于諸邦君御事。
- 本文為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詩經》類文獻綜合研究”(14JJD750001)階段性成果。
- 姚小鷗，聊城大學文學院教授。高中華，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助理研究員。
- 何琳儀：《戰(zhàn)國古文字典》，中華書局，1998，第743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叁)，中西書局，2012，第133～134頁。“再啟”的“再”字，原作“
”，整理者以為“再”字之訛。顏世鉉先生讀“
”為音近之“更”(庚、賡)，謂“‘甬(更)啟’猶‘再啟’，就是第二曲的‘啟’”(顏世鉉《說清華簡〈周公之琴舞〉‘甬啟’》，《出土文獻》第八輯，中西書局2016年)。按：“啟”作為詩篇單位名稱，不見于詩歌史，但《文選》收錄有曹植《七啟》。據其自述，考其文章，系與枚乘《七發(fā)》相類的賦作。《文選》收錄時，名之為《七啟八首》，說明古人認可“啟”作為與篇、章相似的詩賦單位名稱。 - 郭錫良：《漢字古音手冊》，商務印書館，2010，第181、177頁?！妒酚洝ぬ锞粗偻晔兰摇罚骸熬鹬钺y之愉者，政令也?！薄都狻芬鞆V曰：“愉一作舒?！币圄~、侯兩部相通之證。見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第330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中華書局，1963，第220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2079頁。
-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中華書局，1990，第1378頁。
- 許維遹：《韓詩外傳集釋》，中華書局，1980，第47頁?！睹珎鳌酚枴坝濉睘椤白儭?，似未能密合詩意。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309頁。
- 孫詒讓：《周禮正義》，中華書局，1987，第1807～1808頁。
- 《論語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468頁。
- 《禮記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416～1417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26、584頁?！段耐跤新暋贰斑y求厥寧”之“厥”，阮刻本誤作“遹”。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50頁。
- “戁”，通“難”。本篇“戁”字六見，皆作此讀。并參本《疏證(上)》注5“莫治庶難”條。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59、442、332頁。
- 何琳儀：《戰(zhàn)國古文字典》，中華書局，1998，第67～68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83頁。
- 朱德熙、裘錫圭：《平山中山王墓銅器銘文的初步研究》，《文物》1979年第1期。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75頁；黃懷信等主編《逸周書匯校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第940頁。
- 見《整理報告》。
- 《周禮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927頁。
-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第202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29頁。
- 荊門市博物館編《郭店楚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8，第129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中華書局，1988，第500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339頁。“竫”，各本作“靜”。此據段玉裁《說文解字注》本?！墩f文解字》“安”字下段玉裁注：“竫，各本作靜。今正?！读⒉俊吩唬骸x者，亭安也?！c此為轉注?！肚嗖俊贰o者，審也?！瞧淞x?！斗窖浴吩弧?，靜也’。以許書律之，假靜為竫耳?！?/li>
-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頁。
- 洪興祖：《楚辭補注》，中華書局，1983，第40頁。
- 荊門市博物館編《郭店楚墓竹簡》，第113頁。參見白于藍編著《簡牘帛書通假字典》，福建人民出版社，2008，第130～132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42、446、492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158頁。
- 《周禮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766頁。
- 《爾雅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597頁。郭注“列位”，阮刻本原誤作“側位”，據邢昺疏寔正。
- 《周禮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849頁。
- 孫詒讓：《周禮正義》，中華書局，1987，第2460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70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64頁。鄭玄訓“共”為“具”，疑不確。
- 《爾雅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569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316、577、597頁。
- 朱熹：《詩集傳》，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第118頁。
- 高亨：《詩經今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第438頁。
- 徐元誥：《國語集解》，中華書局，2002，第470頁。
- 子居：《清華簡〈芮良夫毖〉解析》，孔子2000網，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5589，2013年2月24日。
- 王瑜楨亦定缺七字，且補“而”字。見王瑜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叁)·芮良夫毖〉釋讀》，《出土文獻》第六輯，中西書局，2015。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302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36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65頁。
- 孫星衍：《尚書今古文注疏》，中華書局，2004，第226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85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630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48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861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103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505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05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121～122頁。
- 孫詒讓：《周禮正義》，第1724～1725頁。黃甜甜最先指出簡文“道”與《周禮·大司樂》“興道諷誦言語”的“道”存在關聯(lián)(《清華簡“詩”文獻綜合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清華大學，2014)，但在“道”字的理解上，似有未確。其謂：“鄭玄所謂‘道讀’，亦即誦讀善敗之事”云云。實則鄭玄注“道讀曰導”四字當斷為“道，讀曰導”?！暗雷x”連言，非鄭意。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90頁。
- 黃德寬主編《古文字譜系疏證》，商務印書館，2007，第2496頁。
- 〔日〕竹添光鴻：《左氏會箋》，巴蜀書社，2008，第511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中西書局，2010，第133頁。句中“吾何作于民”，原作“
”，整理者讀為“祚”，訓為“?！?，似誤。 - 孫詒讓：《周禮正義》，第140頁。
-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中華書局，1989，第706～707頁。
- 徐元誥：《國語集解》，中華書局，2002，第452、526頁。
- 按：《晉語》“誦善敗”，“誦”亦《周禮·大司樂》所載“樂語”之一。鄭玄注：“倍文曰諷，以聲節(jié)之曰誦?！?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787頁)蓋“導”側重言說的內容(言古)，“誦”側重言說的技巧(以聲節(jié)之)。兩者著眼點不同。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伍)，中西書局，2015，第111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74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104頁。
- 參見本《疏證(上)》注11“龏(恭)天之畏(威)”條。
- 《說文》作“亯”，今通作“享”。按段玉裁注“亯”字云：“《周禮》用字之例，凡祭亯用亯字，凡饗燕用饗字。如《大宗伯》吉禮下六言‘亯先王’，嘉禮下言‘以饗燕之禮親四方賓客’，尤其明證也。《禮記》十七篇用字之例，《聘禮》內臣亯君字作亯，《士虞禮》《少牢饋食禮》尚饗字作饗?！缎〈饔洝酚米种?，凡祭亯、饗燕字皆作饗，無作亯者?！蹲髠鳌穭t皆作亯，無作饗者。《毛詩》之例，則獻于神曰亯，神食其所亯曰饗。如《楚茨》‘以亯以祀’，下云‘神保是饗’?！吨茼灐の覍ⅰ贰覍⑽襾墶略啤扔茵嬛?。《魯頌》‘亯祀不忒’‘亯以骍犧’，下云‘是饗是宜’?！渡添灐贰约僖詠墶?，下云‘來假來饗’，皆其明證也。鬼神來食曰饗，即《禮經》尚饗之例也。獻于神曰亯，即《周禮》祭亯作亯之例也。各經用字自各有例?！吨芏Y》之饗燕，《左傳》皆作亯宴。此等蓋本書固爾，非由后人改竄?！眳⒁姸斡癫谩墩f文解字注》，第229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615頁。
- 《周易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9頁。
- 《爾雅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575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051頁。
- 《禮記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442、1250頁。
- 曾運乾：《尚書正讀》，中華書局，1964，第255頁。
- 郭慶藩：《莊子集釋》，中華書局，2004，第166頁。
- 王引之：《經義述聞》，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第534頁。
- 曾運乾：《尚書正讀》，第252頁。
- 《大戴禮記·哀公問五義》“若天之司”，孔廣森補注：“司，事也?！眳⒁娍讖V森《大戴禮記補注》，中華書局，1985，第6頁。
- 《儀禮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946頁。
-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五)，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第183頁。按：這一條材料子居已指出。見子居《清華簡〈芮良夫毖〉解析》，孔子2000網，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5589，2013年2月24日。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90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196頁。
- 見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簡帛論壇《清華簡三〈芮良夫毖〉初讀》第3樓曹方向(網名“魚游春水”)發(fā)言。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3040&page=1，2013年1月8日。
- 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第70頁(圖版)、187頁(釋文)。引文中“又”，原作“或”。按：“或”讀為“又”。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33頁。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22頁。
- 徐元誥：《國語集解》，中華書局，2002，第504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05頁。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13頁。
- 參見姚小鷗、李文慧《〈詩〉〈書〉成語與〈周頌·振鷺〉篇的文化解讀》，《中州學刊》2011年第6期。
- 陳偉武：《讀清華簡〈周公之琴舞〉和〈芮良夫毖〉零札》，《清華簡研究》第二輯，中西書局，2015。
- 俞樾：《群經平議》，《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8冊，第222頁。
- 孫詒讓：《墨子間詁》，中華書局，2001，第139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貳)，中西書局，2012，第133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56頁。
- 參見陳偉武《一簡之內同字異用與異字同用》，《古文字論壇》第一輯，中山大學出版社，2015。
- 趙平安：《〈芮良夫
〉初讀》，《文物》2012年第8期。 - 徐元誥：《國語集解》，第130頁。
- 曾釗：《詩毛鄭異同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73冊，第558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86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48頁。
- 蘇建洲：《〈清華三·芮良夫毖〉研讀札記》，《中國文字》新40期，臺北，藝文印書館，2014。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922頁。
- 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82年標點本，第124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272頁。
- 王先謙：《荀子集解》，第205頁。
- 《周禮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817頁。
- 馬楠：《〈芮良夫毖〉與文獻相類文句分析及補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
- 王瑜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叁)·芮良夫毖〉釋讀》，《出土文獻》第六輯，中西書局，2015。該文指出：“‘
’字原圖作‘
’形，從糸從闢?！V’字楚文字作‘
’(參見李守奎《楚文字編》，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第669頁)，本簡此字似疊加‘〇(璧)’聲?！?/li> - 郭慶藩：《莊子集釋》，第1088頁。
- 黎翔鳳撰、梁運華整理《管子校注》，中華書局，2004，第256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陸)，中西書局，2016，第104頁。
-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263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247頁。
- 郭慶藩：《莊子集釋》，第342頁。
- 《周禮注疏》，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738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832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83頁。
- 朱熹：《詩集傳》，第223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陸)，第138頁。
- 馬楠：《〈芮良夫毖〉與文獻相類文句分析及補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
- 參見黃杰《清華簡〈芮良夫毖〉補釋》，《簡帛研究》(二〇一五秋冬卷)，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 見《公羊傳·昭公二十五年》“委己者也，而柔焉”何休注?！洞呵锕蜃⑹琛罚钤獭妒涀⑹琛?，第2328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169頁。
- 參見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簡帛論壇《清華簡三〈芮良夫毖〉初讀》主題第30樓蘇建洲(網名“海天游蹤”)的發(fā)言，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3040&page=4，2013年2月6日。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64頁。整理者讀“
”為“擾”訓“順”，似不若徑讀“
”為“順”為宜。 - 朱熹：《詩集傳》，第188頁。
-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第865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75頁。
- 王先謙：《荀子集解》，中華書局，1988，第170頁。
- 徐時儀校注《一切經音義三種校本合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第819頁。
- 黎翔鳳撰、梁運華整理《管子校注》，中華書局，2004，第192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824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陸)，第104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64、166頁。
- 郭錫良：《漢字古音手冊》，商務印書館，2010，第120、116頁。
- 白于藍：《〈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三)〉拾遺》，《中國文字研究》第二十輯，上海書店出版社，2014。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68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736頁。
- 孫詒讓：《周禮正義》，第157頁。
- 洪興祖：《楚辭補注》，中華書局，1983，第142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974頁。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1259頁。
- 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中華書局，1983，第26、42頁。
- 徐元誥：《國語集解》，第111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伍)，第110頁。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96頁。
- 參見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第407頁。
- 參見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主編《故訓匯纂》，商務印書館，2003，第1025頁。
- 馬楠：《〈芮良夫毖〉與文獻相類文句分析及補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
- 許維遹：《呂氏春秋集釋》，中華書局，2009，第331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53頁。
- 《周易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5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90、549頁。
- 焦循：《孟子正義》，中華書局，1987，第162頁。按：阮刻本《十三經注疏》中的《爾雅·釋詁》作“強，勤也”。彊、強二字典籍多通用。
- 姚小鷗、李文慧：《〈周公之琴舞〉諸篇釋名》，《中國詩歌研究》第十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554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64頁。
- 徐元誥：《國語集解》，第11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伍)，第118、120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34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32頁。
- 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中華書局，1962年標點本，第2522頁。
- 交、夭俱宵部，交聲與夭聲之字常相通借(參見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第785頁)。夭有盛壯意。如《周南·桃夭》“桃之夭夭”，《毛傳》：“夭夭，其少壯?！薄囤L·凱風》“棘心夭夭”，《毛傳》：“夭夭，盛貌?！?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79、301頁)
- 徐元誥：《國語集解》，第500頁。韋昭注“交，夾也”，不確。左右兩旁曰夾。《楚語》所言“儆”之者唯左史倚相一人，則或在左，或在右，無從“夾”之。
- 郭慶藩：《莊子集釋》，第1023頁。
- 字或作“狡”。《戰(zhàn)國策·齊策四》“狡兔有三窟”，《韓詩外傳》卷七：“齊有狡兔，盡一日而走五百里?！薄敖仆谩?，即大兔。《小雅·巧言》“躍躍毚兔”，《毛傳》：“毚兔，狡兔也。”《孔疏》引《蒼頡解詁》云：“毚，大兔也。”《說文·
部》：“毚，狡兔也，兔之駿者?！彬E與大義相成。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84頁。
- 《禮記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384頁。按《說文》卷五《亼部》：“舍，市居也?！倍斡癫米ⅲ骸吧峥芍?。引伸之為凡止之稱?！?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223頁)
- 曾運乾：《尚書正讀》，中華書局，1964，第4～5頁。
- 朱熹：《詩集傳》，第132頁。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051頁。
- 孫詒讓：《墨子間詁》，中華書局，2001，第456、466頁。
- 范祥雍：《戰(zhàn)國策箋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第1030頁。
- 郭慶藩：《莊子集釋》，第140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104頁。
- 或訓“戾”為“疾”，又或讀為“殄”，恐皆失之泥。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92頁。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259頁。
- 《孟子·萬章下》：“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云漢》之詩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 許維遹：《呂氏春秋集釋》，第112頁。
- 江聲：《尚書集注音疏》，《續(xù)修四庫全書》，第44冊，第441頁。參見姜昆武《詩書成詞考釋》，齊魯書社，1989，第361～362頁。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92頁。
- 《洪范》亦正反設辭，休咎并舉，與《芮良夫毖》尤可參照。
- 先秦文獻中，“朕”字多作領格，亦有用為主格者，此處即為其例。有學者指出，作主格時，“朕”有尊崇之義：“使用朕稱代自己時，有自尊或尊崇與自己有關的人或事物的意味?！币姾椴ā渡瞎艥h語第一人稱代詞“余(予)”“我”“朕”的分別》，《語言研究》1996年第1期。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58頁。參見董珊《釋西周金文的“沈子”和〈逸周書·皇門〉的“沈人”》，《出土文獻》第二輯，中西書局。2011。
- 《尚書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72、198、197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叁)，第133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第164頁。
- 參見高中華、姚小鷗《論清華簡〈芮良夫毖〉的文本性質》，《中州學刊》2016年第1期。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144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74頁。
- 見《整理報告》。
- 《周易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95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255頁。
- 《大廣益會玉篇》卷九，《四部叢刊初編》經部第79冊。
- 成東、鐘少異編著《中國古代兵器圖集》，解放軍出版社，1990，第90～91頁。楊泓：《中國古兵器論叢》(增訂本)，文物出版社，2005，第206～210頁。
- 《禮記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1649頁。
- 許慎撰、徐鉉校定《說文解字》，第123頁。
- 王弼注、樓宇烈校釋《老子道德經注校釋》，中華書局，2008，第186頁。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47頁。
- 古人以為，在其位者，必慮其事，獻其謀。周人冊命，往往以是相戒。清華簡《封許之命》“惟汝呂丁，肇右文王，毖光厥烈，□司明刑，釐厥猷，祗(只)事上帝?；富肛Ь?，嚴將天命……命汝侯于許。汝惟臧耆爾猷，虔恤王家……”整理者注：“臧，《說文》：‘善也?！龋蹲髠鳌沸甓抛ⅲ骸乱??！?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伍)，第118頁)故簡文有“我之不言，則畏天之發(fā)機”云云。
- 《毛詩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448頁。
- 《禮記·大學》：“事有始末，物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古人觀念，以小、大為次?！靶〈蟆币徽Z，先秦典籍習見?！对娊洝ば⊙拧こ摹贰靶〈蠡住?、《大雅·蕩》“小大近喪”，《尚書·無逸》“至于小大”，《尚書·文侯之命》“小大謀猷”，《論語·學而》“小大由之”，俱為其例。
- 王弼注、樓宇烈校釋《老子道德經注校釋》，第89頁。
- 馬楠：《〈芮良夫毖〉與文獻相類文句分析及補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
- 朱德熙、裘錫圭：《平山中山王墓銅器銘文的初步研究》，《文物》1979年第1期。
- 王念孫：《廣雅疏證》，中華書局，2004，第43頁。
- 劉寶楠：《論語正義》，中華書局。1990，第204頁。
- 《生民》“載謀載惟”，“惟”字，毛、鄭異義?！睹珎鳌酚枴爸\”，鄭玄改訓為“思”?！多嵐{》：“惟，思也?！笨追f達《正義》指出，《鄭箋》之說出于《爾雅·釋詁》?！夺屧b》“懷、惟、慮、原、念、惄，思也”。此為《鄭箋》所本(阮刻《十三經注疏》，第2574頁)。按：《釋詁》又有：“靖、惟、漠、圖、詢、度、咨、諏、究、如、慮、謨、猷、肇、基、訪，謀也?！惫弊ⅲ骸啊秶Z》曰：‘詢于八虞，咨于二虢，度于閎夭，謀于南宮，諏于蔡、原，訪于辛、尹?！ㄖ^謀議耳?！?阮刻《十三經注疏》，第2569頁)此訓顯然更為貼切。鄭玄不予采用，或有其他考慮。
- 蔣鴻禮：《商君書錐指》，中華書局，1986，第2頁。
- 參見姚小鷗《關于上海楚簡〈孔子詩論〉釋文考釋的若干商榷》，《中州學刊》2002年第5期。
- 汪榮寶：《法言義疏》，中華書局，1987，第160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陸)，第111頁。
-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伍)，第110頁。
- 王先謙：《荀子集解》，第163頁。
- 王先謙：《荀子集解》，第374頁。
- 參見子居《清華簡〈芮良夫毖〉解析》，孔子2000網，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5589，2013年2月24日。
- 《春秋左傳正義》，阮元刻《十三經注疏》，第2041頁。
- 高中華、姚小鷗：《論清華簡〈芮良夫毖〉的文本性質》，《中州學刊》2016年第1期。
- 司馬遷：《史記》，第38頁。
鄂公網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