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引言:為中國著迷
我的父親福蘭閣生于1863年,他先在弗萊堡(Freiburg)和柏林(Berlin)學習歷史與古典語文學,后來到哥廷根(G?ttingen)大學學習梵文和比較語言學,并于1886年獲得這兩個專業(yè)的博士學位。第二年他又回到柏林,跟從葛祿博(Wilhelm Grube,1855-1908)在新成立的東方語言學院(Seminar für Orientalische Sprachen zu Berlin)學習漢語,并初步掌握了中文的基礎知識。1888年夏,我父親被派遣到北京,擔任德國公使館的翻譯見習生,先后在北京、天津、上海,后又回北京,工作了8年。1896年他回德國老家休假,并與我母親結(jié)婚。我母親路易斯·尼布爾(Luise Niebuhr,1877-1962)生于1877年,漢堡人,住在德累斯頓(Dresden)她的母親那兒。第二年,我父親帶著母親又來到中國的北京、上海、廈門,一直待到1901年。我姐姐和哥哥分別在北京、上海出生。1903~1907年,我父親擔任柏林的中國公使館秘書。1907~1908年,他作為特別全權(quán)代表再次來到中國進行談判,目的是在當時的德國保護區(qū)青島為中國人建立一所高等教育機構(gòu)[1]。在此之前,我父親在柏林大學取得了漢學專業(yè)的大學授課資格。1909年,他被聘為漢堡大學前身的德國殖民學院漢學專業(yè)的第一位大學教授。1910年,父母帶著我的三個兄姐移居漢堡(Hamburg),1912年我在此地出生。
在我出生長大的家里,到處都是中國家具和其他的中國物件:客廳里陳列的是中國瓷器和手工藝品,走廊里放著漂亮的景泰藍花瓶和壇子,我父親工作室的書架上,擺放著許多中文書籍(木版書籍)。吃飯或其他時候,大家會大量談論中國的事情,我父母在中國度過了他們婚后的前幾年時光。中國客人常來我家,其中有商衍鎏(1875~1963)先生,這是一位老派的中國著名學者,我父親爭取到與他合作組建中國語言與文化系(Seminar für Sprache und Kultur Chinas)。這樣,中國很早就進入了小傅吾康的意識中。他后來也想去中國,這一點對他和他父母來說,完全是理所當然的。
我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父母外出旅行,原來照看我的瑪麗·科赫(Marie Koch)小姐脫不開身,來幫忙的是她的妹妹。此時正值一戰(zhàn)后期,食品相當匱乏,但是,為了能烤一塊特別合我口味的蘋果蛋糕,這位保姆還是用某種辦法弄到了必需品,這時,我對她說;“要是你總給我烤這么好看的蘋果蛋糕,我將來就帶你去中國!”她對小男孩的話十分驚奇,轉(zhuǎn)告了我父母,他們也同樣詫異,還問起我這件事。這個小插曲一直保留在我的記憶里。
幾年后,有一位客人在我父親的書房里,當時我也在場,我指著中文書籍對他(或她)說:“將來我長大了,這些書全都是我的!”
20年代末,我讀高中的時候,我父親正在撰寫他的《中華帝國史》(Geschichte des chinesischen Reiches)第一卷,我母親則用打字機謄寫該書手稿,因此,吃飯或者別的場合,總會談論中國的歷史人物和事件。由于這些因素的激勵,在選擇學校的作文和報告題目時,我盡量尋找有關(guān)中國的話題,并且開始閱讀我父親的著作,特別是《東亞重組》(Ostasiatische Neubildungen)里的文章。所以,我高中畢業(yè)后自然而然地想到學習漢學。從某種程度上說,我未來的生活事先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我父親雖然不反對我的選擇,但顯然感到驚奇,他寫道:
……最小的兒子1930年在柏林通過了高中畢業(yè)考試,立刻毫不猶豫地決定學習漢學,他沒有受到我的任何影響,他的決定甚至讓我也大吃一驚。這只能說是環(huán)境的奇特作用,因為生物學的影響并沒有發(fā)揮效果。至今,他從來沒有片刻的疑慮,而是從一開始就走上一條筆直的道路,沒有迷失方向。與他父親走過的彎路相比,這當然意味著節(jié)約大量的時間[2]。
[1] 華德青島特別高等專門學堂(Chinesisch-deutsche Qingdao Hochschule für Spezialwissenschaften mit besonderem Charakter)?!幾g者注
[2] Otto Franke,Erinnerungen aus Zwei Welten,Berlin 1954,S.178-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