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篇 關于自動遙控的藝術

曾國藩傳 作者:劉曉峰,文軒 著


第六篇 關于自動遙控的藝術

以放大發(fā)射機為基礎的系統,真是讓我絞盡腦汁,我曾懷疑自己大腦里最纖細的神經都因此受損,這是我所研究的項目中耗費我最多精力的一項。我全身心地投入到旋轉磁場的研發(fā)工作中,而在這早期卻是不同的工作性質。盡管當時的工作也十分勞累,但卻不需要像現在這樣,為紛繁細致又令人深感疲憊的思考與分析所擾,同時還要解決眾多與無線電科學相關的問題。我那一時期罕見的身體耐力卻也抵擋不住如此超負荷的工作,終于,我的神經系統徹底崩潰了,而這項漫長且艱巨的工作,在此時露出了曙光。

毫無疑問,若不是有一個日臻完善的安全裝置在我的創(chuàng)造力即將耗盡時開始不倦地發(fā)揮作用,那我將承受更多的痛苦,我的職業(yè)生涯也很可能會提前終止。只要這個安全裝置能正常運行,我就能免于像其他發(fā)明家那樣,因過度勞累而威脅健康。順便說一句,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假期,我是不需要的。我能像黑人一樣,很輕易就入睡了,而不會像白人那樣受盡失眠的折磨。在涉足新的理論領域時,我的身體可能會逐漸積累一定數量的“毒素”,使我?guī)缀跸萑氪蟾虐胄r的昏睡狀態(tài)。在我清醒之后,剛剛過去的事情對于我就像發(fā)生在很久之前一樣。如果我試圖回憶剛才被打斷的思路,惡心感就會涌上心頭,使得我不得不轉向其他工作。令人驚訝的是,我的思路頓時清晰起來,并且輕松解決了困擾了我很久的難題。數周或數月后,我將熱情重新投注在之前暫時放棄的發(fā)明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所有棘手問題的答案。對此,我想講一個心理學家可能感興趣的特殊經歷。

我曾用地面發(fā)射機觀察到了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并努力確定它與地下電流之間的關系。這似乎是無望之舉,一年多來,我不懈地研究,卻徒勞無功。我被這個復雜的研究完全吸引了,以致對其他事情都漠不關心,也不在乎它可能會危及我的健康。最后,當我瀕臨崩潰時,我的身體出于自我保護,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謴鸵庾R后,我驚愕地發(fā)現,我只能記起童年時候,也就是剛懂事那會兒的事情。說來也奇怪,這些記憶清晰得驚人,并且給予我安慰。夜復一夜,在我入睡前,隨著我的思考,過去的景象便越來越多地浮現在眼前。母親的形象一直是我眼前景象的主要人物,且逐漸變得清晰,我更是強烈渴望見到她。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致我決定放棄所有工作來滿足這一渴望,但我發(fā)現離開實驗室對我來說是很痛苦的事情。幾個月時間我便成功恢復了1892年春天前生活的所有記憶。由于大腦長期處于極度緊張狀態(tài),我又進入了獨特的睡眠之中。接下來浮現的景象是,我看到自己出現在巴黎和平酒店。在那一刻,我接到了一封急件,我從信上得知了母親病危的消息,我的悲痛之情真是無法想象。我清楚地記得我是如何絲毫不耽擱地長途跋涉趕回家,以及母親是怎樣地在痛苦中掙扎,最后于幾周之后離開了人世。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恢復這期間的部分記憶之后,我的思路也清晰起來,輕松解決了所有研究問題。我可以很清楚地回憶起實驗中觀察到的最微小的細節(jié)和最不起眼的現象,甚至是書本上的文章和復雜的數學公式。

我堅信付出就有回報。真正的回報與所付出的勞動和艱辛之間存在一種正比例關系。這就是我對我所有的發(fā)明都很自信的原因之一,放大發(fā)射機將是對后人最重要和最有價值的發(fā)明。我會這么想,不是因為認定它會掀起商業(yè)和工業(yè)革命,而是它將使人類獲得更多新的成就。單純的實用價值是不能與高等文明的進步相提并論的。再豐富的物質文明也不足以解決我們面臨的嚴重問題。相反,這方面的進步充滿危險,這些危險絲毫不亞于物質匱乏和貧窮所帶來的威脅。如果我們能釋放原子的能量,或在地球上的某一地方,以某種方式開發(fā)廉價且無限制的能量,并非一件好事,極有可能引起糾紛和混亂,給人類帶來災難,最終導致人們憎恨政權的力量。最佳的技術進步是使人類趨于團結和和諧,我的無線電發(fā)射機就是顯著的實例。它意味著人類的聲音和樣貌將能在任何地方被還原出來,工廠從數千英里外的水電站獲得動力,空中機械可以不停歇地環(huán)繞地球運行,人們可以通過控制太陽的能量來創(chuàng)建湖泊和河流,使干旱的沙漠變成肥沃的土地。它可以促進電報、電話和類似應用的發(fā)展,勢必消除靜力學等其他的干擾。目前,這些障礙嚴重制約著無線電技術的應用。

這是一個急需討論的話題,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過去的十年里,有許多人傲慢地宣稱,他們已經成功地破除了這一障礙。我在他們公開披露自己的發(fā)現之前,就對他們的所有描述做了仔細研究和試驗,最終證明他們的發(fā)現都是錯誤的。美國海軍最近發(fā)表的一份官方聲明,對那些不知輕重的新聞編輯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讓他們懂得如何客觀地評價這些所謂的科學發(fā)現的真正價值。通常這些人的嘗試都是基于謬誤的理論,所以我每次都是以一種娛樂的心態(tài)來看待這些科學發(fā)現的。最近,又有一個新的發(fā)現,其大肆宣揚的程度可謂是震耳欲聾,但事實證明不過是場鬧劇。

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我正利用高頻電流做試驗時發(fā)生的一件令人激動的事。那時,史蒂夫·布羅迪剛跳下了布魯克林大橋,這次壯舉自很多人模仿來,就變得異常庸俗,但關于此事的第一次報道的確使整個紐約城都轟動了。當時,我對此事印象極為深刻,并常常談到這位勇敢的書商。在一個炎熱的下午,我覺得有必要使自己輕松一下,于是走進了這座偉大的城市三萬家受歡迎的餐館中的一家,點了一杯含酒精量20%的美味飲料,而這種飲料現在只能在歐洲某個貧窮落后的國家才找得到。雖然那里聚集著很多人,但幾乎沒有我認識的。人們正在談論一個話題,我隨口說了句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的話:“這正是我跳下橋去時所說的話。”這句話一說出口,感覺自己猶如席勒詩里的提摩太面對著眾多追隨者。霎時間,場面混亂不堪,十多個人高喊著:“他是布羅迪!”我扔了一枚25美分的硬幣在柜臺上之后,便飛也似地朝門口跑去。然而,人們卻緊跟在我身后,嘴里喊著:“站??!史蒂夫!”我想我已經被很多人誤會了,在我拼命逃跑時,他們試圖將我攔下。幸運的是,我跑入消防通道,連轉了幾個彎之后,終于回到了實驗室。我迅速將外套脫掉,并偽裝成一個正在勤奮工作的鐵匠。不過后來證明這一舉動是不必要的,那些追蹤者早已被我甩掉了。多年之后,當我夜晚想象時,那天的情景便像幽靈一般地跳出來。當我躺在床上時,我時常在想,若是那天我被人們抓住了,繼而他們發(fā)現我并非史蒂夫·布羅迪,那我的命運又會怎樣呢?

如今有位工程師在給一個學術團體做演講時,聲稱自己根據一個“迄今為止還無人知曉的原理”,找到了一個解決靜電學問題的新方法。當他解釋靜電電流通過上下傳播,發(fā)射機的電流則沿著地表傳播時這一行為,簡直和我假扮布羅迪一樣不計后果。他的觀點意味著被大氣層所環(huán)繞著的地球是一個巨大的電容器,而它既能放電又能充電這一作用方式,與任何一本基礎物理教材中所提到的基本原理都是相悖的。這樣的假設就算放在富蘭克林時期,也是會受到譴責的,眾所周知,大氣層中的電流與機器所產生的電流是相同的。很明顯,自然電流和人工電流是以同樣的方式在地面和空中傳播的,并且在水平和垂直方向都形成了電動勢。僅憑此類方案,是根本不可能克服電磁干擾的。事實是:電勢在空中是以大約每英尺五十伏特的速度增加的,所以天線兩端的電壓差可以高達兩萬伏特,甚至是四萬伏特。帶電氣團處于不斷的運動之中,隨機向導體釋放能量,這樣一來,敏感的電話接收器就會產生一種摩擦噪音。傳導終端越高,電線環(huán)繞的空間越大,影響就越明顯。但是我們必須清楚,這種情況只出現在當地,而不會給整個系統帶來麻煩。

1900年,我不斷完善自己的安裝了四個天線的無限系統。我仔細調整天線,使它們以相同的頻率連接起來,確保能放大來自任何方向的信號。當我想弄清楚被傳輸脈沖的源頭時,便將每一對對角線位置上的天線按先后順序連接起來,再將一個初級線圈通電,以此來探測回路。在前一種情況下,電話中的聲音很響,而在后一種情況下,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是聽不到聲音的——兩根天線將作用相互抵消了。但是,其實靜電在兩種情況下都起了作用,我不得不制定特殊的結構來體現其不同的原理。

我在很久以前就提出了采用接收器連接地上的兩點,這樣將可以解決現有結構中由帶電空氣所導致的嚴重問題。除此之外,由于電路的方向性,各種干擾都大約減少了一半。這個道理其實是不言而喻的,但還是啟發(fā)了一些頭腦簡單的無線電從業(yè)人員。他們的經驗只局限于裝置的形式,認為用斧子就能提高裝置的效果,這樣做無疑等同于還未將熊殺死,就開始剝它的皮。如果的確存在天線干擾所產生的這些異?,F象,那人們可以通過無線接收的方式來解決這一問題。但是,依照這一觀點,埋在地下的電線必須完全絕緣,而事實上,它比暴露在空氣中的天線更易受到某些外部脈沖的影響。公平說來,還是略有改進的,但并不體現在任何具體的方法或設備上,它僅僅是實現了對復雜結構的深入認識。這種結構在傳輸效果上相當糟糕,完全不適合接收信號,也不易找到一個更合適的接收器。正如我在之前的一篇文章中提到的那樣,要想完全解決這一問題,只有徹底改造這一系統,并且越早越好。

事實上,在研究工作的初級階段,假如絕大多數人,其中包括專家,在對其最終的可能性還沒有明確概念的情況下,議會就匆匆通過議案,立法使政府對其實施壟斷,那必將產生災難性的后果。這是丹尼爾斯部長在幾周前提出的,毫無疑問,這位杰出的官員已經將他的議案向參議院和眾議院提交了。但普遍的事實都清楚地表明,最佳的結果都是從健康的商業(yè)競爭中獲取的。然而,有足夠的理由支持應給予無線電技術充分的自由發(fā)展空間。首先,它為提高人類生活質量提供了無限前景,比有史以來的任何其他發(fā)明或發(fā)現意義都要重大。再者,人們須明白,這項偉大的發(fā)明完全是在美國實現的,與電話、白熾燈或飛機比起來,作為美國的象征是再合適不過的。

上進的媒體人和股票交易商是如此擅長散布假消息,甚至是《科學美國人》這樣優(yōu)秀的期刊都將主要成就歸功于外國人。當然,德國人發(fā)現了赫茲波,而俄羅斯、英國、法國和意大利的專家很快便利用它來實現信號控制。它顯然是通過對原有的、未經利用的感應線圈來實現對新介質的應用,并非是新創(chuàng)的反光通信方法。我在1891年便對此提出了的觀點是,其傳輸的半徑是非常有限的,獲得的價值也不大,用聲波取代傳遞信息的赫茲振蕩技術可能會更有利。另外,這些嘗試都是在今天已被美國廣泛應用,且其開發(fā)手段已經得到了清晰的描述和發(fā)展的無線系統基本原理被提出的三年后才進行的。然而,如今這些基于赫茲理論的應用和方法都已被湮沒了。我們朝著相反的方向前進,這個國家的人民用智慧與勤勞取得了非凡的成就?;緦@麢嘁坏┑狡?,人們便有了利用它重新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機會。這位部長的主要論點是基于干擾理論的。根據7月29日的《紐約先驅報》報道的他的理論表明,信號能被世界上任何一個村莊的發(fā)電站干擾。美國不必要在這方面采取任何限制,因為我早在1900年的試驗中就已證明了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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