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約略南行

A Little Southward

【頁26眉注：道德律令并無自知之明。】

我以為約翰會繼續(xù)詢問，可這時，有個女人進(jìn)入他們的視野。她走得很慢，他們很快就趕上她，問她好。她轉(zhuǎn)過身來，是位年輕標(biāo)致女子，只是略有點(diǎn)黑。她甚是友好，落落大方，不像楊花女那般水性。整個世界對兩個年青人變得更是生機(jī)勃勃，因?yàn)橛兴?。他們首先自?bào)家門，她也說了自家姓名，名叫半途妹（Media Halfways）。

“你要去哪里？美德先生?！彼龁?。

“滿懷希望的旅行往往更勝似抵達(dá)?！?sup>美德說。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出來散散心，鍛煉鍛煉?！?/p>

“當(dāng)然不是了，”美德說。他有些語無倫次了，“我在朝圣。既然你非要我說，那我必須承認(rèn)，我沒什么明確目的?？蛇@不是什么大問題。這些思辨，不會使一個人成為好行者（walker）。每天走三十里地才是大事?！?/p>

“為什么？”

“因?yàn)檫@是規(guī)矩?！?/p>

“呵呵！”約翰說，“這么說，你其實(shí)是信大地之主的?！?/p>

“一點(diǎn)也不信。我可沒說，這是大地之主的規(guī)矩?！?/p>

“那是誰的？”

“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立的?！?/p>

【頁27眉注：約翰決定追求審美體驗(yàn)。】

“可為什么？”

“好了，這又是一個玄辨問題。我盡自己所能，立最好的規(guī)矩。要是找到更好的規(guī)矩，我會采納它們。同時，要有某種規(guī)矩并守規(guī)矩，這才是大事。”

“你去哪里呢？”半途妹轉(zhuǎn)向約翰。

約翰于是講了海島如何讓他魂?duì)繅衾@，敘說第一次怎樣看見它，又如何鐵了心，為了找到它，放棄一切。

“那你最好跟我來，拜會一下我父親，”她說，“他住在興致市（city of Thrill）。山腳下向左轉(zhuǎn)，半個時辰就到?！?/p>

“你父親去過海島嗎？他知道路？”

“他經(jīng)常說起這號事?！?/p>

“你也跟我們走吧，美德，”約翰說，“因?yàn)槟悴恢赖降兹ツ睦?，再說了，也沒什么地方會比海島更好。”

“我當(dāng)然不會去，”美德說，“我們一定得人在旅途。我必須堅(jiān)持不懈?！?/p>

“我不明白為什么。”約翰說。

“我敢說你不會明白?！泵赖抡f。

他們走下山，到了路口。大路左邊，有條鄉(xiāng)間小道，蜿蜒穿林而過。我想那時，約翰有些猶豫?？伤罱K決定踅入鄉(xiāng)間小道，部分是因?yàn)樘栒t，路面碎石又硌得腳痛，部分是因?yàn)樗悬c(diǎn)惱美德，最主要的是因?yàn)榘胪久靡呀?jīng)上了那條路。他們跟美德告別。約翰拖著疲憊身軀，邁向下一座山丘，沒回頭望過一眼。

1. 趙譯本譯作“媒介·半截路”。
2. 蘇格蘭作家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有一句廣為傳唱的勵志名言：“Little do ye know your own blessedness；to travel hopefully is a better thing than to arrive，and the true success is to labour．”高健譯為：“人們對其自身的幸福真是認(rèn)識得太不足了；因?yàn)闈M懷希望的旅行往往更勝似抵達(dá)，而真正的成功則是勞動?！甭芬姿乖诙嗵幣u過這一斷言。在《夢幻巴士》第5章，路易斯將此語置于一位喪失信仰的“主教幽靈”口中：我認(rèn)為沒有所謂的“最終的答案”這回事。自由詢問之風(fēng)必須永遠(yuǎn)不斷地吹過人心，不是嗎？凡事得拿出證據(jù)來……懷著希望旅行總比到達(dá)目的地更好。（魏啟源譯，臺北：校園書房出版社，1991，第50頁）
3. 興致市（city of Thrill），趙譯本譯作“刺激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