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深夜醒來
二月藍
當我深夜醒來,床還在睡,我卻已經(jīng)
亮在一輪明月里
眼角嵌著淚水,那不是星斗
也不是珍珠
而是一場夢的閃爍。四壁的陰影如暗花
窗外的樹枝掛滿傳奇
我要趁黑說出
我早就認識的墨水,那種濃,那種釅
那種蘸寫和濡潤
讓我痛快,讓我狠狠地愛上一張白紙,急匆匆地
奔到一群波濤般的文字中去
我要趁黑說出那只烏鴉,它面對雪山
磨薄了鋪天蓋地而來的冷風的快刀
它站成釘子
內(nèi)心不生銹的釘子,它還能讓很黑很黑的羽毛
發(fā)出叫聲,從1500次啼鳴中
喊出一句白
我要趁黑說出,我收藏過的很多夜
我在夜里飲過的黑咖啡
我在夜里數(shù)過的黑珍珠。而今夜,只有黑
但墨水沒有來,墨水辜負了我
烏鴉正在堅守中打盹,它太累了
它深陷于壞天氣
而黑咖啡、黑珍珠變成了淚珠和淚水
我站在新來的河邊,而歡樂
不站在那里
當我深夜醒來,黑色的懸崖開滿白色的花
像我大朵大朵的憂傷
陡峭,冷艷,沁心。我開始
懷念月色,懷念燈火
懷念那些像白荷花、白梔子、白丁香一樣的閨蜜
我再也睡不著,我再也不去深思——
夢中為什么依然疑難重重
紅塵滾滾?我也不需要去找出造夢的人
解夢的人,避夢的人
輾轉(zhuǎn)時,世界已翻了半個身,而我不能,我只
稍稍地挪了挪疼痛的位置
(選自《星星》詩刊2015年4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