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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于阿德萊德動物園的熊貓

且將新火試新茶:澳洲生活札記 作者:施夢嘗


有感于阿德萊德動物園的熊貓

俗話說,人離鄉(xiāng)賤,物離鄉(xiāng)貴,這就是我每次來到阿德萊德動物園,置身于翠竹環(huán)繞、小橋流水的熊貓館時的感受。這座造價幾百萬澳元,設施堪比五星級酒店的熊貓館為兩只熊貓?zhí)峁┝烁?00平方米的戶外活動空間,池塘、瀑布、假山應有盡有,有5 000多株植物和900噸巖石供其攀爬,還有一塊溫度可以降至12攝氏度的水冷石供其避暑??粗っ珴櫇桑桓别B(yǎng)尊處優(yōu)神氣的福妮和網網,不由想起一篇題為《南京動物園的熊貓臟得像狗》的報道,看來確實有命運這回事,不由得你不信。若以人類的物質需求和價值標準來看,肯定會有“同貓不同命”的感觸。可誰知熊貓們又是怎么想的呢?身為南半球僅有的兩只熊貓,福妮和網網孤獨是不言而喻的;聽慣了抑揚頓挫的四川話,卻冷不丁聽到滿耳不知所云的澳洲英語,那種困惑、惶恐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鄉(xiāng)愁又如何排解;更不要說每天朝夕相對的是一個既未一見傾心又無法日久生情的唯一異性,其中的郁悶又怎一個“愁”字了得。

最冷的冬天是阿德萊德的夏天

喜歡觀星的兒子常抱怨南半球的星太少,看不到滿天繁星,可是在北半球長大的我見到的滿天繁星也只存在于兒時夏夜納涼的遙遠記憶——在那個電視機很少,沒有空調,不知光污染為何物的年代。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跨越了一條赤道、半個地球所來到的這個國度,要適應的豈止是夏夜疏疏朗朗的星空?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杏花春雨的江南不會在冬季大雨滂沱,我那以火爐著稱的故鄉(xiāng)在酷暑季節(jié)最多令你感覺像蒸桑拿,而不是這里好像十個太陽照在你皮膚上的灼熱火辣。最不可思議的是沒有明顯的季節(jié)感,只要西風一起,一夜間氣溫從40℃降到20℃不在話下。海明威說過,最冷的冬天是舊金山的夏天。沒去過舊金山的我一直不理解為什么,直到前年圣誕節(jié)前的一個candle night,穿了厚毛衣的我在阿德萊德那個盛夏的傍晚依然凍得瑟瑟發(fā)抖,我才真切地體會到海明威的精妙。

擁抱多元文化

小兒子一歲半剛上幼兒園的時候,每天放學時我問他中午吃了什么飯,他永遠回答我“couscous”(古斯米:一種用肉、蔬菜和蒸粗麥粉做成的食物),我立刻想到曾在三毛的書里讀到過,這是一種北非人喜歡的傳統(tǒng)主食,但具體什么樣子沒見過,更沒嘗過。于是問大兒子,“Ben,你知道couscous是什么嗎?”豈料一向自詡對澳洲的各種食物比我們有更多了解的他困惑地抬起頭來“不知道,學校餐廳沒有?!彪S即忿忿不平地說,“真羨慕予施,他可以天天吃?!蔽胰滩蛔⌒α?,“非洲食物能好吃到哪里去?”心里卻有個疑問,這個我們排了大半年隊才得以入學的本區(qū)最好的幼兒園怎么會天天吃同樣的東西呢?會不會是予施特別喜歡吃才這么回答我,或者就是他剛學會說話不久,這個詞比較容易發(fā)音?于是委婉地問幼兒園老師,“請問孩子們的午餐經常是couscous嗎?”老師笑了,“營養(yǎng)師每星期都準備一周五天不同的菜單給我們,couscous大概一周會有一次。不過予施很喜歡,每次都差不多能吃至少一碗?!蔽疫@才恍然大悟??磥戆闹薜亩嘣幕庾R真的是從嬰幼兒時期就開始培養(yǎng)了。難怪我有時看到他們的印度裔老師瓦莎教那些話還說不清楚的幼兒唱一些印度童謠,而孩子們似乎都很喜歡這種活潑歡快、節(jié)奏感極強的異域音樂。不過在我看來一直沒有什么唱歌天賦的予施可能只有濫竽充數的份兒了。想不到有一天接孩子時,瓦莎笑瞇瞇地同我說,“你知道嗎,今天予施走過來拍拍我,叫了我一聲‘莎瓦’,順便說一句他一向把我名字反過來念,然后就開始唱一支我教給他們的印度歌,唱得一本正經,我們幾個老師都笑翻天了?!?/p>

在澳洲經常可以聽到“擁抱多元文化”這樣的說法,總感覺是政治上的一種宣傳,可此時我具體地體會到了這句話于我的意義,那就是我的兒子沐浴著澳洲的陽光,吃著非洲的食品,唱著印度的歌謠,身上卻流著龍的傳人的血液。

回到家里我含笑地問大兒子,“Ben,知道couscous是什么嗎?”他敏感地看著我,“怎么?他們又吃了?”我被他的反應逗樂了,“不是,媽媽今天晚餐給你做?!?/p>

天鵝湖

昨晚有幸看到了澳大利亞芭蕾舞團的經典劇目《天鵝湖》,堪稱完美精湛的演出,連不是芭蕾舞迷的我也看得如癡如醉。白天鵝的純潔哀婉,黑天鵝的狂野魅惑,四小天鵝的活潑靈動及無與倫比的和諧,布景的亦真亦幻無不令人激動欣喜;而且極盡輕盈飄逸的舞步和阿德萊德交響樂團或熱烈或舒緩的悠揚演奏融合得天衣無縫,令人嘆為觀止。演出期間座無虛席的觀眾區(qū)鴉雀無聲,而每個段落結束后迫不及待的掌聲卻一次比一次持久熱烈,謝幕時我好奇地看了一下時間,掌聲竟長達四分鐘之久。

中間休息時,無論是酒吧還是化妝間,看到的女性都精心裝扮,精致的面容,炫目的首飾,華麗的披肩,手上都拿著小巧的晚裝包,仿佛她們才是今晚的主角。我慶幸穿了一件漂亮的大衣,但匆匆出門時拿的一個休閑手袋卻和這個場合不太搭調。我不禁要想,可能每個女人的潛意識里都渴望成為一個芭蕾舞娘,因為那種芭蕾舞娘所獨有的高貴優(yōu)雅、窈窕輕靈不正是每個女人所夢寐以求的女性美的極致嗎?

予施的幼兒園生活

朋友們好奇為什么予施每天上學這么開心,我的理解是,在安全、關愛的環(huán)境中盡可能給孩子最大限度的自由,他的幼兒園就做到了。

幼兒園里有一個很大的后院,有沙坑、海盜船、吊床和一座小亭子,還有一個微型的農場,養(yǎng)了公雞、荷蘭豬和幾只白兔。天氣好的日子,孩子們在外面自由地奔跑、追逐,或在沙坑里做sand cake,或圍著圍裙在畫板上涂鴉,總有幾個老師在附近密切地注視著。刮風下雨的日子,孩子們分成幾個小組,圍坐在室內讀故事書,用橡皮泥做手工,唱歌,或真材實料地用面粉、黃油做點心,男孩子則更喜歡和男老師Lee一起拼裝火車軌道。

予施有四五個固定的好朋友,他告訴我,他要玩Deen,Oscar,Cohen,Suzhao和Mathew,我很欣慰他有這么些朋友心甘情愿地每天被他玩。有一次他的鐵桿朋友Deen突然和新來的Oscar成了朋友,冷落了予施,予施大哭。老師告訴我,“予施今天心碎了”,我擔心地問,“那他吃了午飯沒有?”老師笑著說,“哭完之后,吃了兩碗飯。而且下午他主動和Oscar交了朋友,三個人一直玩在一起?!闭媸且粋€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而且對形勢認得這么清楚??吹讲黄街拢枋┦紫葧槿?,如果不奏效就tell off(報告)。一次他意識到Ignatius找到了一輛消防車玩具,就用手上的卡車去交換,談判破裂后就找到老師Sam說,“Please tell Ignatius to share,5 minutes,then Yushi's turn.”(請讓Ignatius和我分享,他玩5分鐘,然后就輪到予施了。)結果他如愿以償。

予施最看不慣班上一個長得像洋娃娃似的金發(fā)碧眼的伊莎貝拉,因為這個小姑娘野性十足,經常不穿鞋襪光著腳在外面跑,愛干凈的予施總想著制止她這么做,未果。于是有一天放學時他指著手上一圈細細的牙印告訴我,“伊莎貝拉咬的?!蔽伊⒖虇査?,“你哭了沒有?”他勇敢地搖搖頭,“沒有,予施咬伊莎貝拉tummy(肚子)的。”我大吃一驚,想不通這么高難度的位置他是怎么咬到的。

曾給予施最喜歡的老師Sam看過一段自己錄的予施打電話給他的好朋友Maggie的搞笑視頻,Sam笑得前仰后合。結果前天放學時Sam故作神秘地同我說,“你知道嗎,今天我和Maggie通了電話!”“啊?”我不明所以,因為Maggie不是這個幼兒園的,Sam也從未見過她。Sam笑著說,“予施今天拿了一個玩具積木,假裝是電話放在耳邊,然后嘴里發(fā)出“ring,ring”的電話鈴聲,跟我說,Sam,我的電話響了!我就說,那你快接?。∷傺b按了一下接聽鍵,回過頭小聲對我說,“It's Maggie,you want to talk to her?(是麥琪,你要和她說話嗎?)”,于是我就接過電話說,“Hello Maggie!”今天下午Maggie一共打來三次電話,我有幸和她說了兩次話。我開心地笑了,真希望自己能從小再活一遍,當然,如果我親愛的媽媽不介意的話。

醫(yī)院里的指路條

因為一個明天要切除膽囊的病人需要簽手術同意書,我匆匆忙忙趕到皇家阿德萊德醫(yī)院。雖然這所醫(yī)院我一周至少來兩三次,但方向感不好的我還是不太記得有些科室的位置,著急的時候更是成了路盲。今天要去的是病房,只記得上次就繞昏了頭,于是干脆先到了問詢處問明方向,剛報出S5病區(qū),里面的義工迅速撕下一張便條,劃掉一行字之后遞給我(那行字是指引去別的病區(qū)的路線)。我按照上面的指示,不費任何周折到達了病房。心里不禁感慨這種細節(jié)上的周到給人帶來的方便。這種指路條基本上本市的大醫(yī)院都有,而且細化至你去不同的部門,就得到一張不同的規(guī)范指路條,省去了很多口舌,而且避免了言語有時可能引起的意思含糊,問路者也不需要記住復雜的路線。

經常聽剛來的人們抱怨澳洲人辦事效率低下,我倒覺得不可一概而論。從問路這件事來說,確實能以最短的時間為訪客提供最有效的幫助。一次去伊麗莎白醫(yī)院的眼科,一位眼底病變的老人需要在右眼球上打針以控制水腫,護士看過病歷后就走過來在他的右眼皮上貼了一個小小的黃色笑臉貼紙。我這才注意到等待打針的病人,其中基本為老人,每個人的左眼或右眼皮上都貼了這么一個笑臉??粗且粡垙堮薨櫟哪樕系闹蓺庑δ槇D案,我不由地微笑了,多么聰明可愛的做法,既避免了給錯誤的眼睛打針,又避免了一次次詢問,要知道有的老年病人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只眼睛需要治療。一轉身又看到治療室門上令人莞爾的綠色獨眼外星人的圖片,再聽著醫(yī)生護士們善意地稱呼老人們“Young Man”(年輕人)或“Young Lady”(年輕的女士),而顯然被這樣寵慣了的老人們一副當之無愧的泰然表情,我的笑意更深了;環(huán)視四周,除了護士們穿著色彩溫馨的制服,男醫(yī)生清一色的西裝革履,女醫(yī)生一律的衣著時尚,絲襪高跟鞋。所有的細節(jié)都刻意讓你忘了這是令人生畏的醫(yī)院,但又絲毫沒有給醫(yī)院的服務意識或醫(yī)護人員的專業(yè)素養(yǎng)打上一絲一毫的折扣。成天在醫(yī)院里見證病痛,甚至生老病死,不免真誠地希望每一個人,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能遠離醫(yī)院。但是,有這樣完善的醫(yī)療體系和人性化的服務做保障,即便進了醫(yī)院,人們也知道,他們將得到的是最妥帖的照顧。

在澳洲看病

寫此文是受國內想移民澳洲的親朋好友之托,把我所了解的澳洲醫(yī)院體系說給有需要的朋友知道,謹供參考。

在澳洲做翻譯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醫(yī)院了,所以來澳洲以后才發(fā)現中國和澳洲在醫(yī)療理念和診斷過程上的差異。具體一點說,我的感覺是,中國醫(yī)生更多是憑經驗診斷,而澳洲更依賴客觀的各項檢查,再有經驗的澳洲醫(yī)生都不會不經過他認為必要的一系列檢查就輕易地憑經驗下結論,換言之,他們相信儀器多過他們自己的判斷。經常碰到資歷不太深的年輕醫(yī)生,通常叫做registrar,即在訓??漆t(yī)生,在問診過后通常要請教指導他們的資深醫(yī)生(他們稱之為老板的),才可以做出診斷或確定治療方案。要知道,這樣的在訓??漆t(yī)生都是上過5~6年的醫(yī)學院,當過一年的實習醫(yī)生和一年的住院醫(yī)生才得到的頭銜,而且要當了4~6年的在訓??漆t(yī)生才能稱為正式的??漆t(yī)生,即Consultant。但即便是獨當一面的成熟醫(yī)生,遇到自己拿不準的問題都會告訴病人說,要征求另一個醫(yī)生的看法,他們稱之為“seek second opinion”。很多病人都會抱怨在公立醫(yī)院就診等候時間長,其中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澳洲醫(yī)生問的問題也相當的具體和細化,例如疼痛,他們一定要讓你量化,即0度是不痛,10度是極度痛,相當于分娩之痛,那么你的痛是幾度的,初來看病的中國人往往要想很久才不確定地給出一個數字,因為不習慣這種在澳洲司空見慣的問法。對于慢性病病人,醫(yī)生一般每次要問起目前所服用的藥物和劑量,不少中國病人既不記得藥名,也不把藥帶來,所以我常常聽到這樣的回答,“那個小的白色藥一天一粒,另外一個粉色的橢圓形的,一天三次,一次一粒。”我如實翻譯完之后再看醫(yī)生的眼睛,瞪得比藥丸還大。

心理醫(yī)生也是澳洲人經常要見的,不過心理醫(yī)生并不是醫(yī)生,曾不止一次聽見病人尊敬地稱呼心理醫(yī)生為Doctor,然后對方就會認真地說,“我是心理醫(yī)生,不是doctor?!焙髞聿虐l(fā)現,心理醫(yī)生沒有處方權,受過的專業(yè)訓練和醫(yī)生不同,所以不能算是醫(yī)生,心理疾病領域里精神科醫(yī)生才是醫(yī)生,是有處方權的。

還有一個很有趣的職業(yè)是職業(yè)治療師,又稱作職能治療師,通常是提供生理或心理障礙方面的職能治療。走進職業(yè)治療師的房間,感覺又像車間,又像廚房,爐子、各種大小的鍋還有鍋鏟,同時還有縫紉機和其他很多機器。親眼目睹過才知道,這些設備都不是虛設的。上次一個手臂骨折的病人,需要一塊剛好包住她手臂的塑膠以避免骨頭錯位,職業(yè)治療師就一次次在鍋里煮那塊事先裁好的塑膠,煮軟之后再反復試戴定型。還有一個手指被機器切斷的傷者需要一個由特定布料做的指套以幫助保暖,促進血液循環(huán),職業(yè)治療師就立刻化身為裁縫,量大小,畫線,剪裁,縫紉,并細心地縫制了兩個,供他替換。

相信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在澳洲看病是不可以直接去醫(yī)院掛號的,除非是看急診。所以有了病都是要先找家庭醫(yī)生,家庭醫(yī)生看不了的才推薦去看公立醫(yī)院或私立醫(yī)院的??疲⑨t(yī)院輪候期較長,從幾個月到四五年的都有,私立醫(yī)院倒是不需要等,可費用高,除非有私人保險,否則一般人支付不起。順便插一句,因為曾在家提起過家庭醫(yī)生的工作性質,即小病看不死,大病治不了,而年薪有三四十萬之多,所以又想賺錢又怕擔責任的大兒子嘉予就特別想成為一名家庭醫(yī)生。

話說回來,如果已經打算在澳洲常住,那么辦一份私人保險還是有必要的。曾給一位腦垂體長了良性腫瘤的患者翻譯過,因為沒有私人保險,就等待在公立醫(yī)院進行手術切除,等幾個月之后終于輪到她了,腫瘤已經大到必須連腦垂體一起切除,以至于她今后需要終身服用激素。在這里也不能責怪澳洲的醫(yī)療體系,因為是全民醫(yī)保,那各大醫(yī)院的手術室自然是排得滿滿的,而且有一個分輕重緩急的優(yōu)先原則。例如上次老公讓家庭醫(yī)生推薦做一個常規(guī)的腸鏡檢查,醫(yī)生初步評估為不屬于高危人群,就排在了1年以后,之后又連續(xù)收到醫(yī)院的兩封信,分別又延后了兩個月,也就是說已經排在了2014年的2月,我也沒往心里去,等再次收到皇家醫(yī)院的信,還沒打開我就已經有點惱了,以為又改期了,結果怎么著?日期同上次一樣,一天都沒挪后,但把手術時間從14:00延至14:05,這些死腦筋的澳洲人啊,就晚5分鐘也值得發(fā)一封信,要知道我每次給做腸鏡的病人翻譯,前面的至少一個小時都是在等待,但是這就是他們辦事的方式,等歸等,但程序上一絲不茍。

澳洲醫(yī)生的分工很細,盡管在成為??漆t(yī)生之前都受過多年的全面訓練并在各個部門都積累了一定的臨床經驗,但他們絕對不會越俎代庖。上周一個病人在伊麗莎白醫(yī)院看乳房專科,看完之后就問醫(yī)生,她最近覺得卵巢部位疼痛是怎么回事,結果醫(yī)生真誠地說,“我說不好,我只負責上半身,下半身的問題你還是找婦科醫(yī)生比較好?!?/p>

停車之痛

早就聽講阿德萊德醫(yī)院有“瘋狂星期二”之說,因為不知為何總是在周二這天忙得不可開交。因此盡量避免在星期二接醫(yī)院的工作。這次一不小心疏忽了,等到了醫(yī)院停車場,看見滿場無頭蒼蠅般轉悠的近20輛車才猛然想起,來錯日子了。跟著這些車在停車場轉來轉去,眼看加入的車越來越多,停著的車卻沒有離開的跡象,好不容易開走一輛車,我卻離得那么遠。我又不敢像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司機敢把車停在明令禁停的草坪上。不由想起以前一個經常乘火車出行的朋友同我說的話,再擁擠的火車上,只要你能一節(jié)節(jié)的車廂找過去,都能找到座位。那為什么我在停車場一圈圈繞下來,卻看不到一個車位?茫然地打著方向盤,竟然不由自主想到了我們在迪拜時認識的一個博學而激進的巴勒斯坦朋友奧馬爾,他在停車場上剛看好一個車位就被一個半路殺進來的當地人搶了先機,奧馬爾一不做二不休立刻開車把那輛車頂了出去,并大聲說了句“我已失去了我的國家,我不能再失去我的車位!”每當我為找不到車位而煩惱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起這個勇氣可嘉的朋友,并慶幸自己背后有著一個可以時時想念的國家。和伊麗莎白醫(yī)院相比,皇家醫(yī)院的停車更令人頭痛,前者不管怎么說還有停車場,后者地處市中心,最近的停車場都要步行至少10分鐘,而且還往往都停滿了。記得我剛轉為南澳駕照的時候,停車水平還很爛,一次在醫(yī)院附近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付費的車位,卻發(fā)現旁邊的車停得很偏,剛好壓線。雖然我當時開的是小巧的三菱Mirage,但自知之明告訴我停進去相當困難??嘤跊]有別的選擇,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車停下了,再一看,線看不到了,因為占了右邊車的部分位置。管不了那么多的我快速離開了。工作完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張紙,心里一驚,難道超時被罰了?走近一看,不是罰單,是一張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紙,紙上用憤怒的字跡寫著“白癡,你停車一定要占兩個車位嗎?!”再一看,天哪,旁邊那輛車緊緊貼著我的車,我的門都打不開,只好從副駕駛位上車。正發(fā)愁怎么能順利倒出去,一對路過的老夫妻一眼看出我的窘境,馬上走過來指揮我倒車,等我笨拙地終于把車倒回馬路上,手心已經全是汗了。

每個人的字典

沿著阿德萊德的母親河——托倫斯河的河邊散步,一塊不規(guī)則形狀的金屬銘牌吸引了我的注意,仔細一看,上面刻了一句話“The limits of my language mean the limits of my world.”(粗譯為:我的語言有多么豐富,我的世界就有多么廣闊。源于出生于奧地利的英國哲學家維根斯坦)。這么一句簡單卻飽含哲理的話帶給人很多思考,可以這么理解,即每個人所認知的世界都是由他所能掌控的語言范圍來界定的;也就是說,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部自己版本的字典,里面的詞匯和詞義的詮釋都是各不相同的。這就是為什么對有的人來說是司空見慣,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忍無可忍,因為他們的字典里“公平”的定義不同;為什么會有“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因為他們的字典里的“價值”大相徑庭;有的笑話讓某些人捧腹,卻讓另一些人無動于衷,因為他們的字典里“幽默”作不同解。所謂“酒逢知己”指的大概就是引為知己的兩個人用的很可能是同一版本或類似版本的字典;而“話不投機”也可以簡單地比作“中華大字典”遭遇了“小學生標準字典”。

善意的社會是人文的社會

中國有句話叫做“日行一善”,我時常要刻意提醒自己這么做。但在澳洲生活久了我發(fā)現,澳洲的主流社會正是這么做的,而且做的像呼吸一樣自然。我每天遇到的幾乎每一個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會用一種自然而然的善意讓你感到,What a wonderful world!(多么美好的世界?。?/p>

我在停車場漫無目的地亂轉時,經常有拿著車鑰匙的人示意我跟著他走,把車開走前還不忘給我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就是善意。

一次早上匆匆出門,上了公車才發(fā)現錢包沒拿,身無分文,尷尬地向司機解釋,司機寬厚地一笑,揮揮手就讓我進去坐下,沒有一句責備或不滿,這就是善意。

到了工作的法庭,因為上午下午的案子都要我翻譯,中午只能在附近買午餐,身上沒帶錢,又不能餓肚子,只好厚著臉皮向素昧平生的前臺接待借錢,剛說明來意,她立刻拿出錢包,遞給我二十澳元,我不好意思地說,十塊就夠了,她俏皮地一笑,“親愛的,飯后你可能需要買一杯咖啡?!边@就是善意。

臨時接了工作出門,想起嘉予沒帶鑰匙,又沒空給他送去,于是打電話給學校,辦公室的老師讓我留言,說會轉達給他。嘉予放學后我看見書包里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里面用清秀的字跡寫著,“媽媽讓你放學自己回家,鑰匙在門邊的藍色小花盆里?!焙臀业脑捯蛔植徊?。這就是善意。

在醫(yī)院工作完了,正準備簽字,才發(fā)現發(fā)票留在車里,而停車的地方在一公里開外,于是為難地和前臺的主管商量該怎么辦,她立刻安慰我,沒關系,給你的中介打個電話,讓他們把發(fā)票發(fā)傳真給我們,我馬上給你簽字。然后不厭其煩地去了兩趟傳真室,拿到了傳來的空白發(fā)票后滿臉笑容地遞給我。這就是善意。

因為停車耽誤了,等趕到需要翻譯的職業(yè)介紹所已經遲到了10分鐘,卻被告知,客戶因為聽不懂,已經于5分鐘前離開了。這就意味著我這份工作沒做,不光拿不到錢,中介還會不滿??吹轿野脨赖臉幼樱俏荒昙o較大的工作人員讓我坐下,從電腦里找出一個手機號給我,“這是客戶的電話,你試試打給他,看他能不能回來?!蔽伊⒖虛艽螂娫?,接電話的是客戶的女兒,說她不和父親在一起,父親也沒有手機。掛了電話,我告了辭,正要離開,他叫住我,你還沒讓我簽字呢?我驚訝地回頭,“可是我什么都沒做???”他狡黠地一笑,“你不是幫我打了個電話給他嗎?”我笑了,不是為了這幾十塊錢,是為了這份善良和善意。

當這個社會的絕大多數人都秉著善意、信任、與人方便的原則和其他人相處,和諧社會又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呢?

受害者代言人

中介派我去位于阿德萊德市中心North Terrace的著名酒店式公寓Oaks Embassy Apartment Hotel為阿德萊德受害者權益保護局局長邁克爾做翻譯,并言明讓我在大堂等。時間過了十分鐘才看見頭發(fā)花白、身形挺拔的邁克爾和一位身材修長氣質優(yōu)雅的女士匆匆趕來,連連和我說對不起??粗麄儍蓚€一身考究的打扮,我心里一陣疑惑,到底是要見什么人呢?又看見邁克爾手上一個厚厚的黃色信封,我不禁猜測,難道是重要的物證?和他們一起坐電梯來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剛一敲門,門就開了,一對中國的中年夫妻含笑地引我們進去,然后介紹說他們是吉吉的父母,顯然是第一次和他們見面的邁克爾笑著連連點頭,介紹說旁邊的女士是他的同事莎拉,并打開信封說,“這是給你們的一點小禮物?!痹瓉砝锩媸且粭l土著人手繪的毛巾和一盒本地產的巧克力。隨即又關切地問起吉吉在醫(yī)院的情況。雖然一頭霧水,我依然掩飾著滿心好奇如實地翻譯著,邁克爾這才轉向我揭開謎底,“吉吉是中國留學生,三周前一起謀殺未遂案的受害者,重傷,在醫(yī)院治療,是我們安排她的父母從中國來照顧她,所以他們要求和我見個面?!编?,我震驚而難過地看了一眼那對老實的父母,正在想他們是哪里人。邁克爾已經問了這個問題,原來是來自湖北武漢從事汽修工作的。當邁克爾問他們是不是自己的生意時,憨厚的父親不好意思地說,給別人打工。邁克爾立刻說,“和我一樣,我也是為別人打工?!币恢睕]開口的莎拉也連忙舉手說,“還有我,我也是?!奔母赣H笑了,“你們是為政府工作,不一樣?!边~克爾沉吟了一下說,“也對,不過不完全是,我是監(jiān)督政府的,我是由總督指派的ombudsman(監(jiān)察專員),在總檢察長的部門負責受害者權益的,如果執(zhí)法部門或警察對受害人不公正,我就要出面調查?!蔽覀內寺犃嗣C然起敬,吉吉的父親說,“在你找到我們之前,中國大使館的一秘就讓我們和你聯系?!边~克爾一下坐直了,“真的?他們竟然知道我的存在,難不成是聽到過我在聯合國大會的發(fā)言嗎?”他的玩笑讓氣氛一下輕松起來。吉吉的父親稱贊他風趣,邁克爾立刻像個老朋友似的拍拍他肩膀,“我太太常說,我的幽默感會給我?guī)砺闊?。你也是當丈夫的,你懂我的意思?!痹捯粢宦?,連始終一臉焦慮神色的吉吉媽媽都忍不住笑開了。當知道吉吉是獨生女的時候,邁克爾表現得不可思議,“我不了解中國的這個政策,我是家中九個孩子中的長子,我太太家里五個孩子,她也是老大?!奔膵寢尡牬罅梭@訝的眼睛,然后悲傷地說,“現在才知道只有一個孩子是多么不好,出了事就是百分之百?!边~克爾眼神中滿是理解和同情,半天沒說話。然后開口問道,“你們以前來過南澳嗎?”他們兩個點點頭,“來過兩次,看到這里很美麗,很安全,我們就放心讓女兒在這里讀書了。”邁克爾有些慚愧地低下頭,“現在,你的這個理想被粉碎了吧?發(fā)生了這樣的事?!闭l知吉吉爸爸誠懇地說,“通過這件事,我們看到了澳洲政府的慷慨和人道。”沒想到聽到這樣的回答,邁克爾和莎拉立刻動容了,眼神中同時流露出釋然和感激。當問他們住在這里習不習慣時,吉吉媽媽連連說,“太習慣了,像自己家一樣,謝謝你的安排。”邁克爾說,“我只是打了電話給這個酒店的業(yè)主,他是受害者支持協會的成員,于是立刻同意安排一套房間給你們免費住,他的酒店每年有一些這樣的額度給需要幫助的人,今年的額度全給了你們?!?/p>

得知吉吉爸爸周六要回中國,他立刻從包里拿出一張出租車票,囑咐道,這樣你就不用付車錢了。接著又體貼地問,“請問你們需要一些現金幫助嗎?”吉吉媽媽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他立刻說,“冒昧問一句,先給你兩百澳元這個周末用夠不夠?”看到對方點頭,他溫暖地一笑,“我明天就叫人送來,”然后有點尷尬地說,“因為我身上從來沒放過這么多錢。”

臨走時,吉吉父母希望邁克爾能和吉吉就讀的南澳大學商量一下,因為她手傷得很重,不能寫字,又要繼續(xù)住兩個月的醫(yī)院,希望把剩下的三門選修課通過網上授課的形式完成,這樣好趕上明年三月的畢業(yè)典禮。邁克爾安慰他們說,“學校應該可以安排口試的,不用擔心,并且保證會盡快和學校溝通?!被氐酱筇?,邁克爾才告訴我,“我和學校都知道吉吉明年三月畢不了業(yè),因為她有一門功課沒通過,但是她自己還不知道,我們也隱瞞了她的父母,因為不想他們再有更多壓力?!蔽矣悬c驚訝了,因為素來知道澳洲人的直來直去,連患絕癥的病人醫(yī)院都堅持要告訴患者本人,哪怕病人是十來歲的孩子都要求這么做,因為向病人隱瞞病情是違法的。可為了受害者和家人的心情,他們竟然一反常規(guī),想得如此周到。

任何一個社會都不能避免犯罪,但如何對待受害者,為弱勢群體爭取權益和福祉,給不幸的人帶去關注和尊重卻是文明的一個標志。

澳洲的學前教育

下午接予施的時候,他的老師Sam拉住我說,予施是個非常溫柔的孩子。噢?我感興趣地期待她往下說。Sam說道,今天有個叫做瑪莎的小女孩摔倒了,一直在哭,予施走過來,輕輕地摸摸她的臉,拉拉她的頭發(fā),問道“Are you all right,Marsha?”(你還好嗎?)瑪莎聽了,委屈地更大聲哭起來,予施只好走開。過了幾分鐘,予施走回來,再次問,“Are you OK?”瑪莎又大哭。予施于是安靜地在她旁邊坐下,輕輕地撫摸她的手臂,直到瑪莎恢復平靜。

過了一會兒,他們玩釣魚的游戲,每人一個玩具釣竿,但因為孩子多,阿妮米亞沒有,于是站在一旁,難過得快哭了。老師安慰她,等別的孩子玩過了,就輪到你了。于是她只好走開。過了五分鐘,予施找到Sam,問她阿妮米亞在哪里,Sam指了指旁邊的沙坑,予施走過去,對她說,“Here is the fishing rod,it's your turn now,Anemia.”(給你釣魚竿,現在輪到你了,阿妮米亞。)

Sam意猶未盡地說,只要班上來了新的孩子,予施總是拉著他的好朋友Deen一起去和那個孩子玩,直到他/她適應了新環(huán)境,找到新朋友,予施才離開。而且,如果有大孩子去搶嬰兒室的玩具,予施一定會據理力爭,把玩具拿回來,說“This is for the babies.”(這是給小寶寶玩的。)

聽到這里,我的心里充滿溫柔的感動和自豪。18個月就來到幼兒園的予施耳濡目染了其他孩子和老師的關愛態(tài)度,學會了分享,學會了凡事講究次序,學會了吃完飯把盤子清理干凈放回廚房,學會了打擾了別人要說“Excuse me.”,從別人那里得到任何東西自然而然地說“Thank you.”。學會了在小伙伴傷心時過去給一個擁抱,學會了放學時和每個人道別,并在看到同伴父母來接時第一時間準確地拿上他的書包給他們送去。我經常聽到剛來澳洲的年輕父母們抱怨澳洲的幼兒園不教孩子東西,但是從我的兩個孩子(嘉予沒在澳洲上幼兒園)身上我看到了,澳洲幼兒園教的是比單純的知識更重要的,即怎樣成為一個受歡迎的、尊重他人也被他人尊重的社會人。我以前也像許許多多望子成龍的中國父母一樣,認為只要孩子讀書出色,其他都是次要的,于是才有了今天學業(yè)出眾而性格比較自我,較少為他人著想的嘉予。但我只要一咳嗽甚至打個噴嚏,比他小八歲的予施就會停下手上的任何事情過來拍拍我的后背;我去扔垃圾時,他會主動把門打開,然后站在門外等我過去;嘉予惹我生氣的時候他會過來小聲說“媽媽,不生氣?!泵慨敶藭r,我就覺得,能讓孩子成為一個善良、熱情、開朗、懂得愛和關懷、富有同情心的人,這是比培養(yǎng)出一個冷漠的律師或高傲的醫(yī)生來說更成功的教育。

澳洲小學的教室

參加了予施的家長會后參觀了一下他們二年級的教室,感覺里面的每一樣東西都讓我無限好奇。柜子里有專門教孩子們系鞋帶的紙板做的鞋子,碼放整齊的澳洲學生字典,按照每個孩子閱讀水平分類的讀物(每天由孩子自己換取新的讀物)。白板上貼著孩子們本周做手工時團隊合作的照片,在白板的另一邊貼著各種職務和對應的孩子的名字,與我們小時候枯燥的“值日生”頭銜相比,他們的聽起來更加高大上而且社會化,有“信使”(負責拿通知、信件和接教室里的電話)、“老師助理”(發(fā)放作業(yè))、“照明協調員”(負責電燈開關),還有“設備經理”,我就不理解了,結果予施給我舉了個例子:比如老師會說,設備經理,你能把尺子遞給我嗎?

班上一共22個孩子,分坐四張桌子,每個孩子做了什么值得嘉許的事情,就會得到“錢”,金額從50到1 000澳幣的游戲錢,每周掙錢最多的那桌孩子有權選擇一個獎品,而玩iPad半個小時是大多數孩子都會選擇的獎品。

教室里還貼著一些金句,連大人看了都覺得深受啟發(fā),如“成功的人給我激勵”,“可以有不同意見,但不可以刻薄”,“如果生活是一局游戲,難道我們不是同一條船上的嗎?”

看了這些,我只想,再上一回小學。

順手牽羊即是罪

有一個斐濟的老太太是老公店里的忠實客戶,雖然很少買東西,即便買也是錢包之類的小玩意,但退休拿養(yǎng)老金的她逛購物中心已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課,再和生意清淡的店主聊聊天,一天的時光很快就打發(fā)了。老公對找他聊天的客戶從來都心甘情愿地奉上兩只耳朵,再陪上一個鼓勵的微笑,于是有很多平時沒人說話的祖母級的客戶都樂意來找他聊聊天,有時順便買點東西,我就打趣他是“老年婦女之友”??墒亲罱鼛讉€月卻一直沒見到斐濟老太太的身影,老公說,沒聽她說要去旅游,上次見到她看上去身體也很好,不太可能突然生病,莫非是……我們倆對看一眼,心領神會,被購物中心禁足了?這時老公突然想起來,說上次確實聽見她在附近一個店里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沒多久保安也來了,看來真有這個可能。

說起來有意思,澳洲的零售業(yè)都免不了要遭遇“shoplifting”(順手牽羊)。而且據統(tǒng)計,順手牽羊在零售業(yè)的各項損失中占的比例高達40%。順手牽羊者來自社會各個階層,有職業(yè)的,有的則純屬個人愛好。順手牽羊者大都抱有僥幸心理,但殊不知在澳洲順手牽羊一旦被捉,就是要去警察局做筆錄,取DNA,上法庭,然后罰款或強制參加數百小時的社區(qū)勞動;更重要的是,會留案底,因為順手牽羊(即金額在150澳元以下的店內偷竊)就算犯罪。有了案底,以后再填寫任何表格時在有無犯罪記錄一欄里就不能再寫否了。只有在極少的情況下,比如說涉及金額很小,加之認罪態(tài)度好、年紀小而且是初犯,法官才可能網開一面,同意不留案底。因此,在澳洲順手牽羊的犯罪成本相當高,遺憾的是,很多人在事發(fā)之前都以為不過是小事,退還物品或補上錢款就可以了結,結果才發(fā)現遠遠沒這么簡單。

認罪態(tài)度也很重要,如果在監(jiān)控錄像、人證(各大超市均有偽裝成客戶的保安人員巡視)等確鑿證據面前還和警察頂著干,就有可能使得指控升級為“偷竊”。而且,除非有很好的理由,比如醫(yī)生證明你得了健忘癥或精神錯亂,否則還是乖乖承認有罪是上策,因為如果不認罪,那么就要走到審判這一步,不僅耗時長,承擔高額的庭費和律師費,還因為控方證據確鑿,敗訴可能性極大,到時就有可能坐牢。

我曾給好幾個有這樣“遭遇”的中國人翻譯過,其實涉及的金額都很小,只有十來塊澳元。有一個人是在Coles拿了幾包口香糖塞在衣袖里沒付錢,結果除了罰了幾百塊之外,還被Coles所在的整個購物中心禁足,不得再次進入,一旦發(fā)現,對方就有權報警抓他。還有一個從中國來探親的男子,在唐人街的肉鋪買了一塊豬肉,十幾塊錢,初來乍到的他換算成人民幣之后嚇壞了,看著沒人注意就把肉拿出去了,結果被帶到警察局,兩個警官給他錄口供,取DNA,這樣的陣仗差點讓他心臟病犯了,不停地要求服用隨身帶的藥,結果警局的醫(yī)生因為無法確定藥的成分,不讓他服用,但向他保證如果發(fā)生緊急情況會第一時間叫救護車。在警察局被盤問了近三個小時之后他被告知一周后要上法庭,而且還給他一張地圖,標明唐人街中央市場所毗鄰的三條街道是他必須禁足的區(qū)域。我驚訝得都說不出話來,再看看那個男人,標準的欲哭無淚。

可能有的人會認為這里的法律太過離譜,小題大做,但換個角度來看,在一個法制健全的國家,低犯罪率是以高昂的犯罪成本換來的。

澳洲大選的選票是如何統(tǒng)計的

路過一位澳洲朋友的公司,本打算問個好就走,誰知他興致勃勃地告訴我說,上個周六打了一份臨時工,掙了377澳元(未扣稅的),還代繳養(yǎng)老金。因為他的工作很穩(wěn)定,收入也不錯,正奇怪什么樣的臨時工作值得他犧牲寶貴的一天周末,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告訴我,“我在投票站幫了一天忙,從早7:30到晚上9:45。”“噢?我也來了興趣,你參加點票了?”“是啊,我們投票站10個人,一共點了大約12 000張選票,手工點的?!薄霸趺粗肋x票的數目呢?”“你記得在投票箱旁邊有個工作人員,每個人投票之后,他按一下手中的小東西,發(fā)出‘click’的聲音,這就是計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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