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還是布谷

楊章池

“咕，咕啊，咕！”

在樹頂，它用一聲接一聲的叫

截住支教老師返城的路。

陌生的鳥，吐納巨大嗉囊

說無限悲苦。

他停下腳踏車，呆望一小時

天空高遠，時間忽快忽慢

他在風(fēng)中一直攥著拳頭，幾乎要

替它咯出血來

“大包鼓得快爆炸了！”當(dāng)他

作為年邁的父親向我轉(zhuǎn)述時

已過40年

但他仍不明白那只鳥為什么

只沖著他叫：

那時，生活碎屑剛被掃除

病痛還遙遙無期。

作為客居湖北的廣東人，他甚至不知道

它是杜鵑還是布谷

（選自《詩刊》2018年3月上半月刊）

導(dǎo)讀

或許世間一切都含有錯誤的成分，包括時代的錯誤，個人選擇的錯誤，和身不由己造成的錯誤，抑或認知上的錯誤。這個錯誤，既有時間的長期，也有地理上遙遠的區(qū)隔。時代的錯誤和個體命運的錯誤，就連一只鳥的啼鳴都在替他鳴冤叫屈：父親當(dāng)年背負的重壓，就像“大包鼓得快爆炸了！”而那陌生的鳥類追隨著旅人的腳步，仿佛追逼他承認這時代與生活的重壓，并且隨時都有可能在沉默與壓抑中引發(fā)怒吼。（湖北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