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源探秘（二）

古蜀國事略

古蜀族經(jīng)過人皇—伏羲—神農(nóng)—黃帝—大禹傳承世系后，進入了“蜀”的時代。

●縱目蠶叢王

古籍《蜀王本紀》，為漢代蜀人揚雄所撰，乃最早記載“蜀”的專著。

揚雄是蜀學始祖，著名的辭賦大家。其所著《蜀王本紀》開篇即言道：“蜀王之先名蠶叢，后代名曰柏濩，后者名魚鳧?！?/p>

言辭開宗明義，蠶叢為“蜀”先王。具開天辟地之氣概，不容有絲毫質(zhì)疑。

南宋學者章樵，校注《蜀都賦》時，引《蜀王本紀》說，蠶叢始居岷山石室中，是氐族人的一支。由于山高路險，不能像平原居民那樣，構(gòu)建起“木骨泥屋”，只能因地制宜，在山崖上鑿洞為室。

這些蠶叢族眾們善于養(yǎng)蠶，長相十分奇特：“是時人萌，椎髻左衽，其目縱，不曉文字，未有禮樂?！?/p>

表述近似白描，清晰而形象。

蠶叢部落之民，眼睛像螃蟹一樣，向前突出。頭發(fā)綰成“椎髻”，置于腦后。所穿衣服，左邊斜分叉口。

未有禮樂的氐人，居住在岷山的石室中，聽說“廣都之野”沃野千里，便在族長蠶叢率領(lǐng)下，向南往成都平原遷徙，到達廣漢三星堆后，打敗了當?shù)氐耐林?，在此建立起蜀國?/p>

此次氐人南遷，雖有古籍可憑，但多模糊，不甚清晰。唯沿途尚有眾多古地名，至今猶存。

沿著一個個古地名，勾畫一條細線，可以清晰地知曉，蠶叢率領(lǐng)部眾南遷，到達成都平原的遷徙之路。

這條遷徙線路，已被當?shù)匚奈飳＜宜C實。據(jù)專家介紹，目前“南遷”線路已基本確定。在這條線路上，僅茂縣境內(nèi)，就發(fā)現(xiàn)多處遠古人類居住過的部落文化遺址，最著名的有營盤山遺址和波西遺址，經(jīng)碳14測定，年代皆在六千年以前。

閩人曹學佺，乃明代著名學者。四川為官五年，著《蜀中名勝記》，記錄巴蜀地理甚詳。

書中古地名眾多，涉及蠶叢氏尤眾，“蠶崖關(guān)”、“蠶崖石”、“蠶崖市”……

曹學佺注釋十分清楚，這些古地名，皆是蠶叢南遷之故地名。

三星堆遺址考古，出土的眾多器皿實物，也與蠶叢氏息息相關(guān)。

縱目青銅面具、椎髻左衽服飾、立身青銅人像，皆明白無誤告知世人，蠶叢氏真實存在。

唐末五代，杜光庭著《仙傳拾遺》，雖為神話志怪小說集，然縱觀整部書稿，上古文化信息甚重，仍值得肯定和借鑒。

“蠶女者，當高辛氏之世，蜀地未立君長，各統(tǒng)所攝，其人聚族而居，遂相浸噬，廣漢之虛，有人為鄰土掠去已逾年，唯所乘之馬猶在。其女思父，語焉：‘若得父歸，吾將嫁汝。’馬遂迎父歸。乃父不欲踐言，馬蹌嘶不龁，父殺之。曝皮于庖中。女行過其側(cè)，馬皮蹶然而起，卷女飛去。旬日見皮棲于桑樹之上，女化為蠶，食桑葉，吐絲成繭?！?/p>

筆者家鄉(xiāng)遂寧，古廣漢郡轄地。幼時，常聽祖母說蠶女，每每哀聲嘆息，至今記憶猶新。

故事雖志怪神話，但所錄“高辛氏”時，蜀地還沒有王，已有了“廣漢之虛”。

“廣漢之虛”者何？三星堆古蜀遺址也！

杜光庭所撰，不僅有“廣漢之虛”，還有附近部落間，相互劫掠之事。

尤彌足珍貴。

蠶叢率部至廣漢，打敗土著人，占領(lǐng)地盤后，立國多長時間呢？

《蜀王本紀》說：“……此三代各數(shù)百歲，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頗隨王化去?！?/p>

文中所提三代，泛指蠶叢、柏灌、魚鳧三代古蜀王朝。

蠶叢治“蜀”，長達“數(shù)百歲”。當然此“數(shù)百歲”，不是指蠶叢為王幾百年，而應(yīng)為“蠶叢”的國號，持續(xù)了幾百年。如夏商周者，延國祚數(shù)百年。

《華陽國志》則說：“（蠶叢）死，做石棺石槨，國人從之，故俗以石棺槨為縱目人冢也?！?/p>

不知今日之四川，仍有做石槨者，是否為蜀祖蠶叢遺風？

眾多考古發(fā)現(xiàn)，蠶叢之古蜀王朝，應(yīng)早于中原商朝，與夏代相當。

三星堆古城墻，筑于商早期，為魚鳧古蜀王朝所筑。

蠶叢古蜀王朝，較之魚鳧王朝，早了兩個“數(shù)百歲”。計其所處年代，實與夏朝相當。

故蠶叢一脈，傳承于鯀、禹，則順理成章矣。

●“人面魚身”柏灌、魚鳧王

蠶叢、柏灌、魚鳧三者，為古蜀國早期三代著名“蜀王”。

從僅存史料看，三者間的關(guān)系，似一脈相承，從未間斷過；又或彼此之間，權(quán)力過渡平穩(wěn)，沒有絲毫武力沖突。

然古人著史撰志，“春秋筆法”大有講究。仔細推敲后，仍不難發(fā)現(xiàn)，三代蜀王之更替，實際通過武力完成。

“此三代各數(shù)百歲，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頗隨王去。”

換句話說，三王皆變成輕煙，神秘消失了。其所屬臣民，也隨之化去。

化成了什么？

神？還是仙？皆無可能。

不外乎死的死，逃的逃，被俘者為奴！

《史記·三代世表》引《譜記》說：“周哀，先稱王者，蠶叢國破，子孫居姚、巂等處?！?/p>

太史公告訴人們，居于中原的周王朝末年，先于周稱王的蠶叢國，也被其他部落擊?。ㄆ疲┝?。

蠶叢國的遺民（子孫）們，只好逃亡到姚、巂等地居住。

古“姚”地，為今之云南姚安?！皫`”者，今之四川西昌境也。

蠶叢國之遺民，亡命姚、巂。

何也？

蜀地偏安一隅，未受外敵侵略，怎么可能國破？唯有一種可能存在，就是柏灌犯上作亂，僭越稱王所賜！

被俘者之命運，又享受啥“禮遇”呢？

三星堆出土文物眾多，其中有一件奴隸石雕像，十分地扎人眼球。

該石像發(fā)髻高聳，下穿犢鼻褲，一端反系后腰帶上，另一端扭系胸前。雙膝下跪于地，齜牙咧嘴，樣子十分恐怖。

此石像告訴人們，蠶叢國臣民們，為何愿“隨王化去”了！

柏灌為二代蜀王，不知是何種原因（僭越作亂？），眾古籍只載其名，其余信息全無。讓人霧里看花，朦朧不著邊際，按下暫且不表。

第三代蜀王魚鳧，最先統(tǒng)一“蜀”。各種史籍有載，傳說眾多。

魚鳧一統(tǒng)“大蜀”，國都在哪里呢？

宋代詩人孫濤，吟《觀古魚鳧詩》，言及溫江城北，有座“魚鳧城”。

《溫江縣志》載：此魚鳧古城，魚鳧王國都也。

近些年來，考古挖掘證實，此古城遺址規(guī)模宏大，確為古蜀人活動中心，遂定性為魚鳧王國都。

有關(guān)魚鳧王的影子，存世實物也很多。

魚鳧者，魚鷹也。

三星堆二至四期，出土了大量的鳥頭勺柄（舀酒的長把勺子），皆“長喙帶釣”造型。與魚鷹之頭頸，極為相似。

在一號祭祀坑內(nèi)出土的那根金杖，刻人頭鳥魚飾紋。鳥紋形象，即水鳥魚鳧。

成都西門“金沙遺址”，距三星堆不足百里，乃古蜀晚期人類活動遺址，出土文物不亞于三星堆，中有一條金帶，也刻魚身鳥頭像。

鳥頭仍為魚鳧。

專家據(jù)此推測，魚鳧統(tǒng)一大蜀，功蓋前王。金杖金帶者，乃王權(quán)象征。飾魚鳧紋于其上，宣示至高無上之威。

又或曰魚鳧有功于蜀，人們?yōu)榱思o念他，飾以魚鳧紋，天下共祀之。

古文獻所載“魚鳧”，也是氐族的一個分支，原本生活在岷江上游。與蠶叢（柏灌）部落同宗，最終卻取而代之。

這種取代，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魚鳧慕蠶叢部落，徙“廣都之野”后，人丁興旺，國力壯大，也帶著自己的部眾，來到成都平原發(fā)展，最終通過戰(zhàn)爭，取代蠶叢部，成為蜀的統(tǒng)治者。

另一種可能：魚鳧本為臣子，通過宮廷政變，或殘酷兵變，奪得王位。

魚鳧不擅養(yǎng)蠶，卻是漁獵高手。

《山海經(jīng)·海內(nèi)南經(jīng)》記載說：“氐人國在建木西，其為人人面而魚身，無足?！?/p>

《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又說，魚鳧乃顓頊托生為魚，是為魚鳧。

這兩種記載，雖怪誕不經(jīng)，卻告知人們一個事實：古蜀國之地，已進入漁獵時代。

●天降杜宇王

魚鳧雖然最先統(tǒng)一“蜀”，但他領(lǐng)導的國家，還不是蜀的鼎盛時期。直到杜宇取代魚鳧，蜀的國力和疆域，才得到空前拓展。

杜宇有何本事，竟能取代魚鳧，成為新的蜀王？

史籍沒有明確記載。

《蜀王本紀》之述，也語焉不詳?！埃~鳧）王獵至湔山，便仙去。”

湔山在今都江堰市境內(nèi)，距魚鳧王都城（溫江）不遠。魚鳧去湔山狩獵，不足為怪。

怪者，史官敘事口吻也。

觀帝王紀事，多諱言。喜用“天子狩于某”，或“王狩于某”，概而論之。

何也？

蓋因天子們“于某地”，并非真“狩獵”也。所行之事，要么不光彩，要么不宜載入史冊。

故魚鳧獵于湔山，便莫名其妙仙去一事，應(yīng)當理解為：魚鳧在湔山打了敗仗，戰(zhàn)死或逃走了。

史家為尊者諱，用“仙去”掩蓋之。此春秋筆法也，歷代史著者，一以貫之。

魚鳧為蜀王，稱霸成都“數(shù)百年”。杜宇何方神圣，居然將之擊敗！

《蜀王本紀》說：“后有一男子名曰杜宇，從天墮，止朱提。有一女子名利，從江源井中出，為杜宇妻。乃自立為蜀王，號曰望帝?！?/p>

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著《水經(jīng)注》時引《本蜀論》又說：“望帝者，杜宇也，從天下。女子朱利自江源出，為宇妻，遂王于蜀，號曰望帝?！?/p>

這種記敘很可笑，給人印象不真實，似史家事先安排一樣。

魚鳧仙去后，誰來為蜀王呢？

恰巧天降杜宇，落在朱提（今云南昭通）。又有一女子朱利，從江源（今四川崇州）井中冒出來，成了他的妻子。

杜宇從天而降，乃真“天子”，故自立為蜀王。

讀史讀得多了，知此種撰史手法，為早期史家常用之法。

杜宇取代魚鳧后，馬上做了一件事。

《蜀王本紀》言：“（定都）汶山下，邑曰郫”，“治瞿上，為別都”。

這段文字告訴人們，杜宇果然厲害，比魚鳧更有政治頭腦。他先定都郫（今四川郫縣），后又在瞿上（今雙流縣）建別都。

時而在郫縣，時而又在雙流。行動神龍見首不見尾，自生神秘和威嚴。

史籍記載杜宇，較之前三代蜀王，事跡略詳。他不事漁獵，卻善于農(nóng)禾。就當時而言，可稱得上農(nóng)業(yè)專家了。

千里“廣都之野”，時常見到他奔波田間地頭，手把手地教民春耕秋收。

以至杜宇死后，仍心懷農(nóng)事，化身為鵑鳥，啼血陽春三月，喚民趕快播種，莫誤農(nóng)時。

杜宇的行為，感動著蜀民。前朝頑固遺民，紛紛“化民復出”，愿意降順杜宇，跟著他過好日子。

時，中原周朝初年。

杜宇受民眾擁戴，雄霸一方，已非先前酋長式“蜀主”，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國君了。

常璩著《華陽國志》，稱他為“一號杜主”，比肩于夏桀成湯。

杜宇也自命不凡，看不起前面三代蜀王，認為蠶叢雖勇，卻只會種桑養(yǎng)蠶；魚鳧善謀，終歸漁獵為事，沒有遠見卓識，不是真正的政治家。

《華陽國志》言曰：“（杜宇）自以功德高諸王。乃以褒斜為前門，熊耳、靈關(guān)為后戶，玉壘、峨眉為城郭，江、潛、綿、洛為池澤；以汶山為畜牧，南中為園苑?！?/p>

杜宇很了不起，在他的領(lǐng)導下，蜀國疆土遼闊，已北達漢中，南抵青神，西至蘆山、天全，東及嘉陵江。汶山建成了牧場，滇黔成了皇家花園。

這就是“蜀”，真正意義上的蜀地。

杜宇氣吞山河，確有帝王氣象。

●治水鱉靈王

杜宇為雄主，霸踞大西南，施政百年之后，蜀國的政治格局，再次發(fā)生了劇烈動蕩。

《蜀王本紀》言：“望帝積百余歲，荊有一人名鱉靈，其尸亡去，荊人求之不得。鱉靈尸隨江水上至郫，遂活，與望帝相見。望帝以鱉靈為相。時玉山出水，如堯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鱉靈決玉山，民得安處。鱉靈治水去后，望帝與其妻通，慚愧，自以德薄不如鱉靈，乃委國授之而去。如堯之禪舜。鱉靈即位，號為開明帝?！?/p>

史家一支妙筆，果真編得好故事！

杜宇為滇人，昭通濮人之后。精于農(nóng)耕田禾，卻不諳水利?！皬V都之野”水系十分發(fā)達，年年洪水為患。在洪澇面前，杜宇束手無策。

楚人鱉靈，便出現(xiàn)了。帶著一身治水本領(lǐng)和無窮無盡的智慧，適時來到杜宇面前。

杜宇“相見恨晚”，立即任命為相。

鱉靈殫精竭慮，率領(lǐng)蜀之軍民，四出治理水患。

國君杜宇呢？竟乘鱉靈治水未歸，與之（鱉靈妻）通奸。

杜宇愛民如子，以仁德聞于世。

事后，杜宇王十分羞愧，認為自己德薄，不配再作蜀王，便禪位于鱉靈，悄悄遠遁他鄉(xiāng)，不知所終。

故事很是精彩，編得雖好，卻露出了破綻。

首先，杜宇為蜀王時，已為“君主世襲制”。既然“父傳于子”，斷無可能禪位于鱉靈。

其次，《蜀王本紀》說：“望帝積百余歲?！币源送普?，若杜宇20歲為王，此時齡逾百歲遠矣。如此一大把年紀，即便鱉靈之妻貌若天仙，他也不會主動與之通！

由此可以推測，杜宇禪位鱉靈之說，必定藏有驚天秘密。

宋代學者章樵，注釋揚雄的《蜀都賦》時，引用過《蜀記》的一句話，說得十分明白：“自望帝以來，傳授始密?！?/p>

何為“傳授始密”？

就是世襲制，王位只傳給兒子，絕不會傳給外人，更不可能禪讓他人！

揚雄著《蜀王本紀》又說：“望帝去時子規(guī)鳴，故蜀人悲子規(guī)鳴而思望帝?！?/p>

宋人樂史撰《太平寰宇記》，說得更加清楚：“望帝自逃之后，欲復位不得，死化為鵑。每春月間，盡夜悲鳴。蜀人聞之曰：我望帝魂也?！?/p>

如果杜宇失位，乃心甘情愿禪讓，何言“欲復位不得”？又怎會化為杜鵑，飛來飛去悲啼，情似鳴冤？！

前面文字已言，鱉靈有無窮智慧，又有一身治水本領(lǐng)。千里迢迢入蜀，真為治水而來？

恐沒那么簡單！

據(jù)專家考證，鱉靈楚人身份不假，為開明氏族領(lǐng)袖。但在家鄉(xiāng)時，其真實身份就很神秘，乃鄨水流域“群巫之長”，“道法高深”，工于謀略和心計。

“廣都之野”農(nóng)業(yè)發(fā)達，然水患無窮無盡。蜀王杜宇束手無策，蜀民十分崇拜治水英雄。

當鱉靈知悉后，便假裝死去，以掩其行蹤（故家鄉(xiāng)人始終找不到他的尸體），悄悄跑到四川郫縣，鼓動如簧巧舌（抑或巫術(shù)？），博得了杜宇信任，伺機謀奪王位。

機會很快來了。

當年夏天，岷水暴漲，“如堯之洪水”，肆虐成都平原。

杜宇驚懼，急令國相鱉靈，領(lǐng)蜀人治理洪災(zāi)。

鱉靈領(lǐng)命外出治水，蓄謀已久的鱉靈夫人，便出馬助夫君一臂之力了。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最終得以接近杜宇王。

鱉靈貴為國相，肩負治水重任，事關(guān)蜀民生死存亡。杜宇一國之君，遇到如此大洪災(zāi)，關(guān)心慰問他的家人，實乃情理之事。

“靈夫人”則不然，顯然另存心思，接近杜宇后，便施展渾身解數(shù)，與之相通。她很可能以巫術(shù)相惑，讓杜宇誤以為歡，而未有肌膚之實。

謠言被她透出，很快漫于國中。

杜宇顏面掃地，國人盡知其丑行。

鱉靈治水成功，勝利歸來。人們像迎接國君一樣，衷心擁戴他。

“卑鄙小人”杜宇，則被晾在一邊，無人理會。

敗得如此窩囊，杜宇豈肯甘心？他定有過頑強抵抗，甚至瘋狂殺戮，但為時已晚。

論政績，鱉靈成功治水，使得“廣都之野，水旱從人”，風頭正勁。

論品德，較之于相國鱉靈，杜宇尤卑鄙無恥，身為蜀王，竟與人私通。而這個與之相歡的女人，還是治水大英雄之婦！

尤為可惡者，事發(fā)之時，乃鱉靈全力治水時！

政績和品德，在普通民眾眼里，是衡量人好壞的基本標準。

對于政治人物，人們要求尤嚴。失去二者后，何以與鱉靈較量？

杜宇萬般無奈，只得忍氣吞聲，“委國授之而去”。

《華陽國志·蜀志》總結(jié)說，杜宇王離去后，“升西山隱焉”。

好一場精彩宮斗！

實在佩服古人，智慧無與倫比。

杜宇敗于陰謀，失去了國家和王位，逃到岷山深處，躲藏起來。

他通過慘烈戰(zhàn)爭，搶了魚鳧王位。鱉靈用小小一個美人計，又將他打得落花流水！

這就是歷史！

朝代更替，興衰存亡，皆有因果。

《太平寰宇記》說得好，杜宇“欲復位不得，死化為鵑”。

雖怪誕為神話，應(yīng)是真實歷史寫照。

“化為鵑”者，精神永垂不朽矣！

杜宇“升西山隱焉”，不再是蜀王了。但善良的蜀民，依然記得他的好處。

每歲春日，布谷鳥啼鳴時，百姓依然會想起他。嘿，望帝變成鳥兒，又飛回來了。還不停催我們早點播種，莫誤農(nóng)時呢。

多好的蜀王??！

時至今日，為蜀王立祠者，唯望叢二帝也。

足見望帝杜宇，在蜀人心目中，地位之崇高。

鱉靈取代杜宇，成了新蜀王，定都廣都樊鄉(xiāng)（今四川雙流縣境內(nèi)）。

南宋羅泌《路史》則說：“開明子孫八代都郫?！敝钡介_明五世時，才正式遷都成都。

鱉靈號“開明”，又號叢帝，與望帝杜宇，并祀于郫縣望叢祠。

許多人不知史，誤將叢帝為蠶叢，其實不是。

鱉靈具雄才大略，奪得王位后，將所有精力，放在開疆拓土上。他率眾子領(lǐng)兵士，經(jīng)年南征北戰(zhàn)，東討西伐。所統(tǒng)“蜀”之疆域，遠超杜宇時代，更為遼闊廣大。

春秋戰(zhàn)國時，開明王朝之“蜀國”，已雄踞中國西南，十分強大了。

《華陽國志》說：“東接于巴，南接于越，北與秦分，西奄峨嶓?！?/p>

鱉靈所立“開明”，是蜀國最后一個王朝。這個強大王朝，共傳襲了十二代。各代“開明王”，始終保持乃祖雄風，不斷開疆拓土。最鼎盛時，《華陽國志》稱之為泱泱大國，“據(jù)有巴蜀之地”。

“開明”皇家墓地，現(xiàn)今考古發(fā)現(xiàn)有兩處：一為新都木槨墓；一為成都船棺墓。

兩處墓葬，皆氣勢恢宏。

惜遭盜墓賊洗劫。

從遺存器物得知，古蜀“開明”王朝時期，各類生活用具十分豪華精美。

專家由此斷定，“開明”之蜀，早已進入奴隸制社會。政治體制完善，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相對發(fā)達，完全具備了國家意識形態(tài)。

古蜀“開明”王朝，綜合國力較之中原各諸侯國，也絲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