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里奔襲阿根廷 捉拿納粹艾希曼
600萬猶太同胞慘遭屠殺,納粹頭目阿道夫·艾希曼罪不可恕,戰(zhàn)后銷聲匿跡,隱姓埋名阿根廷15年后露出馬腳;摩薩德聞訊派出特工前往阿根廷,經(jīng)過縝密偵查終于鎖定目標;由12人組成的特遣行動小組萬里奔襲來到阿根廷,摩薩德局長親自出馬現(xiàn)場指揮,艾希曼束手就擒。
熱帶美女愛上了納粹頭目的兒子
自以色列建國后,為了給二戰(zhàn)期間的猶太死難者復仇,以色列情報組織一直在世界各地不遺余力地追捕前納粹戰(zhàn)犯。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這項工作終于取得了極大的成果,尤其是1961年對納粹戰(zhàn)犯阿道夫·艾希曼的追捕堪稱是最精彩的一筆。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納粹德國一共屠殺了600萬猶太人。而大屠殺的執(zhí)行者之一就是阿道夫·艾希曼,他對猶太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阿道夫·艾希曼于1906年3月19日在德國出生,8歲時隨父母遷居到奧地利。成年后艾希曼一直碌碌無為,曾當過吸塵器的推銷員。1932年,艾希曼加入了納粹黨后開始發(fā)跡,終于成為黨衛(wèi)軍的一員。1934年,他被任命為納粹達豪集中營的頭目,不久就加入了蓋世太保司令部的猶太人事務部。
從1934年出任黨衛(wèi)軍“猶太科”科長起,艾希曼就成了納粹德國解決“猶太問題”的專家。1936年,他又被任命為猶太人事務部的頭目,積極主張對猶太民族實行所謂“徹底解決”方案。
為了掌握對付猶太人的手段,艾希曼曾不遺余力地向眾位納粹頭目“學習”,甚至還去巴勒斯坦搜集情報。1938年,艾希曼被派往奧地利,其后又被派到捷克斯洛伐克,專門負責對付猶太人。不久,他又被調(diào)到東歐的納粹占領區(qū)。1942年他又去了波蘭。此時,他已經(jīng)擁有了直接驅逐猶太人、屠殺猶太人的大權。在匈牙利,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曾下令驅逐和屠殺65萬猶太人。此外,他也是屠殺200萬猶太人的奧斯維辛集中營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就是這個劊子手發(fā)明了用煤氣毒死猶太人的所謂高效率屠殺的手段。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前夕,這個狡猾的劊子手并沒有像其他納粹高級官員一樣被同盟國軍隊逮捕,也沒有在紐倫堡國際軍事法庭上受到審判,而是利用納粹德國戰(zhàn)敗前夕的混亂,多次改變身份,喬裝打扮,巧妙地逃脫了一次又一次追捕。艾希曼先是喬裝成伐木工,在德國呂內(nèi)堡海德的一個偏僻村莊隱匿了四年,然后出逃到意大利熱那亞。直到1950年6月,他才像許多漏網(wǎng)的納粹分子一樣,來到了南美的阿根廷。
在二戰(zhàn)中備受凌辱的猶太人,當然不會忘記艾希曼并沒有受到公正的審判這一事實。多年來,以色列所有的情報機構一直在為尋找這個惡魔不懈地努力。直到1957年,摩薩德終于發(fā)現(xiàn)了艾希曼的蛛絲馬跡。
摩薩德獲得艾希曼藏匿在阿根廷的消息實屬偶然——
1957年的秋天,居住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市郊的阿利沃斯區(qū)的羅澤·赫爾曼,同一位叫尼克的小伙子相愛了。羅澤·赫爾曼是一位漂亮迷人的熱帶美女。她身材窈窕多姿,有著一頭深栗色的秀發(fā)和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在她的身邊永遠有一群癡情的追求者,然而她卻對尼克情有獨鐘。
那位叫尼克的年輕人大約二十來歲,同樣是長得一表人才,在眾多的追求者中顯得是那樣與眾不同。不過羅澤·赫爾曼當時對尼克的身世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出生在德國。為了打動姑娘的芳心,在一次又一次的約會時,尼克竟主動在羅澤·赫爾曼面前炫耀,說自己的父親曾經(jīng)在德國軍隊里當過大官,在西歐各國的許多地區(qū)任過職,當年曾經(jīng)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有一次,他們無意之中談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談到了第三帝國中那些猶太人的命運。當時尼克就非常傲慢地說,德國人當時應該把全世界的猶太人都斬盡殺絕,而不應該半途而廢。因為像猶太人那樣的劣等民族,永遠是這個世界上的累贅。
尼克的這番話讓美麗而又善良的羅澤·赫爾曼大吃一驚,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鐘愛的這個年輕人會說出這種話來。因為她自己的血管里流淌著的就是猶太人的血。既然尼克如此瞧不起猶太人,那自己還有什么必要再同他交往下去呢?當然,她并沒有同尼克進行辯論,只是心事重重地和尼克告別了,這一次充滿浪漫色彩的約會最終不歡而散了。
羅澤·赫爾曼回到家里,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細心的母親似乎看出了女兒的心事,在母親的一再追問下,羅澤·赫爾曼終于和自己的父母第一次談起了自己的男朋友,提起了那個奇怪的尼克。
她對父母說,雖然那個尼克一直在拼命向自己獻殷勤,但是他從來不邀請自己上他家去玩,去見見他的父母和家人,甚至連他家里的地址也不告訴自己。每次羅澤·赫爾曼給他寫信,都是寄到他的一個朋友那里,然后由他的朋友轉交給他。所以羅澤·赫爾曼就覺得這個尼克很是奇怪。特別是他今天的那番話,更讓羅澤·赫爾曼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年輕的尼克為什么對猶太人有這樣可怕的偏見呢?
羅澤·赫爾曼的父親洛塔爾·赫爾曼恰好就是當年奧斯維辛集中營的一位幸存者,在集中營里,他親眼目睹了納粹德國的那些劊子手屠殺自己的同胞??吹剿麄儼岩蝗喝好摴饬艘路莫q太人像趕牲口一樣地趕進毒氣室,還看到他們用大鏟車把成堆的猶太人的尸體推進焚尸爐,然后化成一縷縷的青煙。集中營的那段經(jīng)歷就像一場噩夢一樣,讓他終生難忘?,F(xiàn)在聽說女兒的男朋友竟是這樣的一個怪人,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又聽說那個叫尼克的年輕人出生在德國,羅澤·赫爾曼的父親想,如果這個年輕人要是出生在二戰(zhàn)時期,肯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納粹分子,一個屠殺猶太人的納粹分子。所以他就叫女兒多提防點,這樣的人不能深交,更不能做自己的女婿。
有一天,羅澤·赫爾曼的父親讓自己的老伴給他讀報,當這個老洛塔爾·赫爾曼聽到報紙上說,現(xiàn)任德國法蘭克??倷z察長的弗里茨·鮑威爾博士,正在尋找漏網(wǎng)的黨衛(wèi)軍頭目阿道夫·艾希曼時,赫爾曼一下子愣住了。平時他也曾聽到傳聞,說那個劊子手阿道夫·艾希曼好像也到了阿根廷,正隱藏在這里。于是他不由得心里一動,馬上聯(lián)想到女兒的那位奇怪的男朋友。他懷疑那個叫尼克的年輕人,是不是跟阿道夫·艾希曼有關。于是,赫爾曼馬上就讓女兒帶著自己,按照以前給尼克寫信的地址,找到了尼克的朋友家。然后從尼克的朋友那里,知道了尼克家就住在查爾布科大街4261號。于是他們馬上驅車前往,找到了那里,發(fā)現(xiàn)上面掛著“達古特宅”和“克萊門特宅”兩塊門牌。羅澤·赫爾曼和她的父親一打聽,知道房子的主人名叫弗朗齊斯庫·史密特。這時老赫爾曼心里一動,他確信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艾希曼的蹤跡。回到家里,他立即讓妻子給那位德國檢察長弗里茨·鮑威爾博士寫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弗里茨·鮑威爾博士同樣也是個受過納粹迫害的德國猶太人,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那些至今還逍遙法外的納粹頭目,成效甚微。那些狡猾的納粹頭目好像一個個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讓他很是沮喪。雖然他以前也曾多次收到這樣的檢舉信,但是等到一調(diào)查,卻又成了子虛烏有的無頭案。但是弗里茨·鮑威爾博士并沒有灰心喪氣,他相信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自己的心愿總有一天會變成現(xiàn)實?,F(xiàn)在當他收到了這樣一封很有價值的信時,他的心情又一次激動起來。但是,他沒有馬上把這封信交給德國當局。由于他對德國當局的失望,他將這條有價值的新線索秘密地報告給了以色列。結果這條消息很快就轉到了以色列情報機構摩薩德的局長哈雷爾的手中。
那是1957年初冬的一個晚上,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窗外隨風搖曳的樹枝間閃爍著路燈的余光。摩薩德局長伊塞·哈雷爾仍然沒有回家,他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但是他的內(nèi)心卻很不平靜。那是一間簡易的辦公室,沒有任何豪華的擺設,一切顯得那樣的樸實無華,就像他的性格一樣。
辦公桌上的燈光下擺著一封信,下班前剛剛收到的。這是他的老朋友伊特寄來的。伊特在這封信里說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伊特說,德國法蘭克福總檢察長弗里茨·鮑威爾博士以猶太人的名義向他保證,納粹德國黨衛(wèi)軍頭目阿道夫·艾希曼現(xiàn)正藏匿在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市郊。
在此之前,以色列情報機構經(jīng)常會收到有關發(fā)現(xiàn)恐怖分子藏匿的消息,而后來的調(diào)查證明多半是不可靠的。因此,對于伊特信上所說的這個消息,哈雷爾同樣無法肯定其真實性。此外,由于摩薩德當前的財力和人力有限,不能馬上開展調(diào)查,何況這一次說的還是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阿根廷遠在南美洲,千里迢迢,如果情報來源不可靠,勞師千里興師動眾,摩薩德?lián)p失的不僅僅是人力和財力,還會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非議。因此無論如何,都必須在情報十分準確的情況下才能動手。不過,一種職業(yè)特工的本能讓哈雷爾預感到也許這個新情報的背后大有文章,何況這條消息所涉及的并不是別人,而是阿道夫·艾希曼,這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視。
哈雷爾想了想,終于站了起來,離開自己的辦公室走進隔壁的機要室,打開保險柜調(diào)來了艾希曼的案卷,然后回到辦公桌前開始潛心研究起來。對于阿道夫·艾希曼這樣一位納粹德國的元兇,哈雷爾當然并不陌生。但是這一次他又認真地審讀了有關這位黨衛(wèi)軍沖鋒隊頭子的生平及其暴行的一切細節(jié)。哈雷爾曾經(jīng)不止一次審讀過關于艾希曼和其他納粹分子的案卷,每一次審讀都讓他熱血沸騰,國仇家恨時時在心中涌動,好像那600萬慘遭殺害的猶太人的冤魂都在他的面前飄蕩,讓他看到了那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和那一具具還沒有被送進焚尸爐的骷髏一樣的尸體。在這個初冬的夜晚,當哈雷爾再一次翻閱這些案卷時,那種幻覺又一次地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于是他慢慢地合上那厚厚的案卷,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先派出一個調(diào)查小組遠赴阿根廷,首先找到那個提供線索的洛塔爾·赫爾曼,核實一下這條消息的準確性,然后再作進一步的調(diào)查取證。一旦掌握了真憑實據(jù),哈雷爾就將放下手頭的一切事務,親自出馬,把這個藏匿了15年之久的阿道夫·艾希曼捉拿歸案,給所有的猶太人一個交代。
他擬訂了一個行動方案,連夜向總理匯報。
女特工的生日禮物
第二天,哈雷爾就派出了一個由三人組成的特別行動小組,前往阿根廷著手調(diào)查。這個特別行動小組中的一名女特工和兩名男特工,都是摩薩德戰(zhàn)術行動處里最精干的突擊隊員。
特別行動小組趕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后,立即找到提供線索的赫爾曼,在他的幫助下找到了查爾布科大街4261號,對名叫“達古特”和“克萊門特”的兩個人進行秘密調(diào)查。但是由于摩薩德的特工人員對阿根廷這一帶的情況相對來說比較陌生,所以調(diào)查工作進行得很艱難。他們在附近租下了一幢房子住了下來,對查爾布科大街4261號進出的人員進行嚴密監(jiān)視,并且進行拍照分析研究。特別行動小組的成員在去阿根廷之前,哈雷爾就從艾希曼的檔案和有關的資料中,找出了艾希曼當年的各種各樣的照片,讓他們熟悉。包括他當年的身高體重、生活習慣和走路的姿勢等等,都讓特別行動小組的成員們了然于心。通過一段時間的監(jiān)視,終于有許多關于“4261號”的情報和進出人員的照片送到哈雷爾的辦公桌上。
但是這些情報和照片都讓哈雷爾無法確定這幢房子的主人就是艾希曼,也無法確定那些進出的人員都同他有關。
為了能盡快找到艾希曼的下落,哈雷爾雙管齊下,立即又成立了一個調(diào)查組前往歐洲各國,對艾希曼以前工作過的地方,還有他的家庭和親屬進行秘密調(diào)查。如果發(fā)現(xiàn)這些人與艾希曼或他的德國妻子維拉有通信往來,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艾希曼當前下落的線索。這項監(jiān)視性的調(diào)查工作量也很大,被調(diào)查和監(jiān)視的對象包括艾希曼82歲的老父親和艾希曼的四個兄弟。
要完成這項任務確實困難重重,因為哈雷爾對參加這項工作的人員作了嚴格的規(guī)定,不能讓艾希曼本人和他的親屬有任何覺察。如果他們一旦感覺到有人在他身邊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或者是給他通風報信,那么,這個狡猾的艾希曼又會逃之夭夭,再次藏匿起來。特別是不能讓他那些德國的親屬朋友察覺到以色列方面的意圖,否則就會一無所獲。
被派往阿根廷的以色列特工人員開始分頭秘密調(diào)查和監(jiān)視,很快,一份又一份的秘密調(diào)查報告源源不斷地匯集到特拉維夫摩薩德總部。
以色列特工們利用各種巧妙的手法偽裝身份,在各處關系人員的掩護和幫助下,想方設法與在歐洲的艾希曼的親屬、密友和鄰居接觸。然而,這些人都忌諱提起有關艾希曼和他的妻子、兒子們的情況。所有人幾乎都是采取同一頑固態(tài)度,對任何與納粹德國及艾希曼有關的事,都守口如瓶,拒絕回答有關艾希曼的任何問題。至于想從德國官方途徑得到有關艾希曼一家的線索,也好像沒有多大的希望。因為德國當時在歐洲各國的領事館,無論如何都不愿意透露艾希曼的妻子維拉的護照是用什么名字頒發(fā)的。
那么,僅僅知道艾希曼藏在南美洲,但到底藏在南美洲的哪個國家,行動小組還不能最后確定。盡管那個提供線索的赫爾曼非常有把握地說,那個“4261號”房東弗朗齊斯庫·史密特“百分之百就是阿道夫·艾希曼”,但是通過進一步的調(diào)查證實,發(fā)現(xiàn)此人根本就同納粹毫不相干。一些居民證實,此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就一直居住在這條大街上,整條大街上的居民連“艾希曼”這個名字都從沒聽說過。不過,就在摩薩德行動小組到達布宜諾斯艾利斯后不久,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4261號”的兩個房客達古特和克萊門特如今也都已“搬家”,而且“去向不明”,門上的那兩塊牌子也摘下來了。
這難道是一種巧合,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種情況立即引起了行動小組的注意。最后他們一致認為,這種所謂的“搬家”完全是一種障眼法,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幢房子。機智的特工們綜合分析了從歐洲調(diào)查到的新材料和證據(jù),進一步確定了艾希曼的確就隱藏在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同時他們還得到一個重要的細節(jié),就是由于艾希曼不愿與他家人長期分離,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候,他也要隔一些日子就會設法與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們生活在一起??磥憩F(xiàn)在只有在他的家人身上找到突破口,看他什么時候會和家人在一起。
不過要找到這個“突破口”談何容易??!
他們想利用那個美麗的少女羅澤·赫爾曼做誘餌,利用尼克的那個朋友的地址繼續(xù)給他寫信,約他出來談情說愛,然后從中套出他父親的行蹤。但是現(xiàn)在這條路也行不通了。這時不要說尼克,就是連他的那個朋友也突然失蹤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尼克和他的朋友同樣不會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特別行動小組的那位美麗的女特工迪娜·羅思突然想出了一條妙計。因為根據(jù)摩薩德特工人員掌握的材料知道,這一年的3月3日是阿道夫·艾希曼的另一個兒子的生日,如果利用這個機會找到艾希曼的那個兒子,借口給他贈送禮物,應該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一旦找到了艾希曼的那個兒子,再通過他兒子的關系順藤摸瓜尋找艾希曼的下落就不難了。經(jīng)過商量,特別行動小組都認為這倒是個辦法,可以讓迪娜·羅思試一試。
于是迪娜·羅思就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一家高級旅館租下了房間,然后在商店買了一個高檔打火機,用一個很精致的禮品盒裝好,并且在禮品盒里面附上了一張不署名的生日賀卡,迪娜·羅思在生日賀卡寫上:“真誠地祝愿親愛的朋友生日愉快!”然后又在外面的包裝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了:“阿利沃斯區(qū)查爾布科大街4261號克萊門特先生收”。
迪娜·羅思準備好這個精致的小禮物之后,就在這家旅館里物色了一個機靈的小聽差,請他當一回信使。迪娜·羅思把這個禮品盒親手交給了那個小聽差,并對他說:“請把這個小禮品盒按照上面的地址送給一位有修養(yǎng)的紳士,但千萬別讓他知道是誰送的,也絕不能讓旁人得知此事。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事成之后,我會付給你一筆可觀的酬金?!?/p>
此時迪娜·羅思又假裝是一個十分癡情、又不甘愿單相思的高貴女子,小聲地對小聽差說:“這不過是一件意外的生日禮物,我想讓他喜出望外。”同時還一再叮囑這位小信使:假如收件人已經(jīng)搬家,你一定要設法打聽到他的新住址。這樣,即使禮品送不到,也同樣會付給可觀的酬金。
聰敏伶俐的小聽差對這趟差事十分感興趣。他耐心而仔細地聽完了迪娜·羅思教給他的找人的方法,他覺得自己是在一個神秘而充滿浪漫色彩的愛情故事里,扮演著一個傳送情感的重要的小角色。而這樣的角色自己以前也曾扮演過,因為在這個陽光充足而又充滿浪漫情懷的南美大都市里,這樣的故事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
小聽差找了個機會溜出了那家高級旅館,然后就毫不費勁地找到了查爾布科大街上的4261號,門上那塊“克萊門特宅”的牌子已不翼而飛。他使勁地喊了幾聲,也沒有人回應。小聽差就推開院子的小門,徑直走進屋子。房子里的門窗都開啟著,他看見油漆工正在里面忙碌著。一打聽才知道克萊門特全家都已搬走了。4261號住宅已經(jīng)換了主人。房子的新主人只是聽說原來住在這里的人搬到圣費爾南多區(qū)去了,但不知道他的確切住址。遵照迪娜·羅思事先的吩咐,小聽差不厭其煩地向周圍的鄰居挨家挨戶打聽,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克萊門特一家搬到哪里去了。最后,他好不容易從一個干癟的德國老太婆嘴里了解到,前不久她還看到了搬走的那戶人家的一個兒子,在離查爾布科大街不遠處的一個小工廠干活。小聽差一聽真是喜出望外,他謝了謝那個德國老太婆,根據(jù)她提供的線索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家小工廠。
那個德國老太婆嘴巴里所謂的小工廠實際上是個大作坊,外表看上去很是簡陋。那個小聽差小心地推門進去,只見幾名技工正忙得不亦樂乎。這時,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金發(fā)小伙子,正彎著腰在走廊里干活,他有著一副典型的德國人長相。小聽差馬上走過去對那個小伙子說:“先生,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這個人,他的姓名和住址就寫在上面。我知道你一定能幫我這個忙,并且一定不會拒絕?!?/p>
小聽差邊說邊將手中的禮品盒遞給對方,又接著說:“我按這個地址找到他的家,那里的人說他一家早已搬走了。后來街上的一位老太婆告訴我說,搬走的那個人家的一個兒子就在這里的工廠干活。先生,你認識此人嗎?”
金發(fā)小伙子端詳著禮品盒上寫的字,又把它翻來覆去看了看,然后帶著一種疑惑的口氣問道:“誰打發(fā)你送來的?”
“我也不太清楚,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轉交給我的。他說在他干活的那家旅館住著一位漂亮而又高貴的女子,就是她請我的朋友幫忙轉交的。可是我那位朋友剛好有事不能離開,碰到我之后,就轉交給了我,讓我?guī)退鸵幌??!?/p>
小聽差按照迪娜·羅思教他的話,回答得頭頭是道。
“我還是想知道這是誰送的禮物!”金發(fā)小伙子執(zhí)拗地重復著說。
小聽差猜想這個小伙子或許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或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就說:“先生,我的任務只是幫人把東西交到收件人的手上,那個漂亮而又高貴的女子的名字也許就寫在里面呢!我又不能隨便拆開別人的禮品,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這是起碼的做人的道德,所以我也無法告訴你她叫什么名字。我想那個收件人打開以后,一切就都明白了?!毙÷牪钜槐菊?jīng)地說著。
金發(fā)小伙子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小聽差,沒有吭聲。
這時那個機靈的小聽差已經(jīng)知道這個小伙子就是真正的收件人。但是他還是故意地說:“先生,也許您認識這個人,那么就請您告訴我這個人的地址,我自己去找他,讓我親手交到他的手中吧!我想這個禮物對那個人來說,也許有一種非同一般的意義?!毙÷牪顟┣械靥皆兊?。
“你就把東西交給我吧?!毙』镒右贿呎f,一邊就從小聽差的手中接過了那個禮品盒,然后看了他一眼接著說,“放心吧,我會幫你完好無損地送到?!闭f著順手就把這個禮品盒放到了自己的工具包里。
小聽差一見,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非常高興地說:“這太好了,先生!我應該怎樣感謝您?。 ?/p>
小伙子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做了一個漂亮的手勢說:“不用謝了。如果你碰到什么麻煩的話,任何時候都可以在這兒找到我?!?/p>
“那好!請原諒我打擾您了。再見!”
小聽差很有禮貌地向那個金發(fā)小伙子告別了,然后就走了出去,并且記下了這家工廠的門牌號碼。他急匆匆回到了旅館,向迪娜·羅思詳細地報告了他完成這趟差事的經(jīng)過。他不知道自己自作主張,貿(mào)然把那個禮品盒交給了那個陌生的金發(fā)小伙子對不對,心里忐忑不安地擔心自己的賞錢會不會落空。
哪知迪娜·羅思非常仔細地傾聽著小聽差敘述的每一個細節(jié),并沒有責怪他的冒失,末了還慷慨地給了小聽差加倍的酬金。小聽差這才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哪里知道,自己今天的的確確是幫了這個女子一個大忙。因為迪娜·羅思這時完全可以斷定,接受禮物的那個人正是失蹤多時的“克萊門特”的兒子,也正是自己和特別行動小組多方尋找的人。
通過那個小聽差的描述,迪娜·羅思馬上斷定,那個金發(fā)小伙子肯定就是那個美麗的少女羅澤·赫爾曼的意中人尼克。如果這個假設能夠成立,那么尼克的父親“克萊門特”就一定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知道了克萊門特兒子的確切工作場所,便可以通過他找到克萊門特,然后就可以證實他到底是不是潛逃了多年的阿道夫·艾希曼。
拍下了艾希曼的照片
當天晚上,一份秘密報告通過密碼電報,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傳到了特拉維夫的摩薩德總部。摩薩德的局長哈雷爾見到這份報告后,簡直是樂不可支。他中斷了其他工作,立即組織增援力量趕赴阿根廷,幫忙尋找那個克萊門特。這時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種預感,那個化名為克萊門特的人,一定就是艾希曼。
當天,哈雷爾就刻不容緩地制定了逮捕艾希曼的行動計劃,等到克萊門特就是艾希曼的假設一經(jīng)證實,就馬上付諸實施。他隨即對潛伏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摩薩德特別行動小組下達指令——立即落實克萊門特的身份。
特別行動小組接到哈雷爾的指令后,就請羅澤·赫爾曼小姐出馬,先確定那個金發(fā)小伙子的身份。那一天,特別行動小組把羅澤·赫爾曼小姐請到一輛小轎車上,把車子開到那家工廠附近,然后在旁邊的一個公交車站旁邊靜靜地等待,等待那個金發(fā)小伙子下班后從工廠里走出來。沒過多久,那個金發(fā)小伙子走出了工廠的大門,來到公交車站準備坐車回家。這時,坐在后座的羅澤·赫爾曼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失蹤多時的尼克。她馬上對坐在旁邊的迪娜·羅思說:“沒錯,就是他。尼克!”
迪娜·羅思點了點頭,用力握緊了羅澤·赫爾曼的手。因為迪娜·羅思發(fā)現(xiàn),羅澤·赫爾曼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然后她把羅澤·赫爾曼緊緊地抱在懷里,用一只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fā)。此時,車上的人都在偷偷地注視著向公交車站走來的尼克。迪娜·羅思發(fā)現(xiàn),這個尼克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帥氣逼人,怪不得美麗迷人的羅澤·赫爾曼會鐘情于他。這時她不禁回過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羅澤·赫爾曼雖然多日沒有見到尼克,但是,此時她的眼睛里不再有那種少女的溫柔,而是一種仇恨的目光。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猜到了,尼克從前多次在自己面前炫耀的那個“德國軍官”的父親,原來就是屠殺600萬猶太同胞的最主要的兇手。
尼克上了公交車,特別行動小組的小轎車悄悄尾隨其后,很順利地找到了尼克剛剛搬到圣費爾南多區(qū)不久的新家。尼克下車后,漫不經(jīng)心地走進了靠近樹林邊的那幢平房,甚至還吹著歡快的口哨。他一點也沒有覺察到,后面不遠處的那輛小轎車和他有關。
尼克現(xiàn)在住的這幢房子很舊,簡陋而顏色暗淡,孤零零地坐落在公路邊的一片樹林旁邊,沒有左鄰右舍,要想在這里隱姓埋名躲避起來,倒真是一個理想的地方。第二天,摩薩德特別行動小組的特工人員就開始對這幢房子進行監(jiān)視,他們帶上一部配有望遠鏡頭的萊卡照相機和一部公文包式的照相機,租借來一輛汽車,驅車駛到離那幢平房約50米遠的地方。一名特工下了車,他打開車蓋,彎身像是在檢查汽車發(fā)動機是否發(fā)生故障。另一名留在車上的特工用萊卡照相機對房子拍了一張照,把房子的整個布局拍攝了下來??瓷先ィ≡诶锩娴娜耸趾?,并不像驕橫跋扈、高傲自大、奢侈腐化的艾希曼的住處。負責監(jiān)視平房的特工人員心里有些懷疑是不是弄錯了地方。再說,小平房鄰近地區(qū)十分荒涼,除附近另外有一幢小屋和一個小亭子外,在方圓數(shù)百米的范圍內(nèi)看不到別的房屋,這也為監(jiān)視工作帶來很大困難。他們接連監(jiān)視了幾天,房屋的男主人都一直沒有露過面。后來他們又經(jīng)過多方打聽,才得知,原來這幢房子的男主人正在阿根廷的圖庫曼省休假,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特別行動小組馬上將這些情況向哈雷爾作了匯報。哈雷爾覺得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能夠拍攝到一張克萊門特的照片,確定他是否就是阿道夫·艾希曼。為了得到這張照片,哈雷爾決定自己親自到阿根廷去一趟。幾天以后,哈雷爾來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對監(jiān)視住宅的特工作了必要的技術上指導,然后讓他們耐心等待。他對部下斷言:這個克萊門特如果真是阿道夫·艾希曼的話,那么他一定會在3 月21日回家來。因為根據(jù)艾希曼的有關材料記載,1960年3 月21日將是艾希曼和他妻子的銀婚紀念日。由于他的家庭觀念非常重,所以哈雷爾相信,這一天他肯定會回來的。
果然在3 月21日那天中午的11時45分,一輛公共汽車在圣費爾南多區(qū)的加里保迪大街停下,從車上走下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緩步朝著克萊門特家的方向走去。只見這個男人穿著一條筆挺的咖啡色褲子,灰色的風衣,里面系著一條綠色的領帶。此人年紀約五十多歲,已經(jīng)謝頂了,但是剩下的幾縷淡黃色的頭發(fā)卻梳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他戴著一副眼鏡,手持一束鮮花,邁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步伐向這幢房子走去。通過對這個人的年齡特征、衣著打扮、走路的姿勢和氣質風度來分析,隱藏在暗處的特工人員認為,這個人一定就是阿道夫·艾希曼。于是他們立即把他拍攝下來。
哈雷爾想要的證據(jù)終于到手了。他立即返回以色列,先派人把照片送到實驗室,與艾希曼的舊照片進行比較;同時,把現(xiàn)在的照片送給以前見過艾希曼本人的人進行辨認。但是辨認的過程不太順利,因為艾希曼的舊照片質量很差,而親眼目睹過艾希曼的人又不多。不過,無論是通過實驗室的科學鑒定還是讓見過艾希曼的人辨認,結果都確定,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藏匿了多年的阿道夫·艾希曼!
這樣的結果讓哈雷爾非常高興,他再次向總理本-古里安進行了匯報。他對總理說,逮捕艾希曼是摩薩德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最艱巨的任務。他想再次前往阿根廷,親自指揮這次捕獲行動。
本-古里安總理當即表態(tài):“我完全同意你的安排。你就親自去一趟吧,一定要把他弄到以色列來?;畹酶茫赖囊残?!”
“你的黨衛(wèi)軍證號碼是多少”
捉拿艾希曼的行動已經(jīng)確定,關于捉到了艾希曼將其運送回以色列收審是否合法的問題,也已經(jīng)得到法學家的肯定回答,現(xiàn)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將他運送到以色列來,還有運送工具。以色列離阿根廷有1.8萬公里,就是飛機也要花二十幾個小時才能到達;而且越境抓捕艾希曼這樣重大的事必須得到國家領導人的批準,這種事弄不好就會影響兩國關系,釀成政治事件。因此這件事情必須秘密進行,絕對不能驚動阿根廷官方。哈雷爾最初考慮是派專機運送,但以色列航空公司的董事長告訴他,以色列航空公司暫時還沒有開辟直接飛往南美區(qū)域的航線。如果真的需要這樣做,可以以開辟航線作首次試航為理由加開一班航機。航空公司董事長這個想法倒是可以考慮。不過,哈雷爾經(jīng)過再三考慮,覺得還是不妥。因為時下正是旅游高峰時期,新開辟一條航線進行試航人多眼雜,不免引人猜疑。
于是哈雷爾又想到了海運。但是他又覺得速度太慢,而且沿途要??繋讉€外國港口,同樣會惹人注意,比空運更為危險。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在哈雷爾為運送的事大傷腦筋的時候,突然他看到了報紙上的一條新聞。那條新聞說,1960年5月25日是阿根廷國慶50周年紀念日,舉國上下正在操辦國慶50周年的慶?;顒?,并且已經(jīng)向以色列領導人發(fā)出了參加5月25日慶祝活動的邀請。哈雷爾當即從外交部方面獲悉,政府方面對這次派人員前往南美參加國際活動十分重視,準備派出一個高級代表團赴布宜諾斯艾利斯。哈雷爾立即向外交部建議,應派一架專機運送以色列代表團去阿根廷參加慶?;顒樱@樣不但可以提高以色列的國際威望,而且對定居在南美洲的那些猶太人也是一種鼓舞——當然他并沒有透露自己真實的想法,是想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搭一次“順風車”——后來他又和總理本-古里安匯報了自己的想法,在本-古里安的協(xié)調(diào)下,以色列外交部果然采納了哈雷爾的這個建議,讓這架專機返航時順道將阿道夫·艾希曼帶回以色列。專機返航時間在5月11日,抓捕時間定于5月10日。
哈雷爾又找來以色列航空公司的董事長和經(jīng)理,當面向他們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航空公司的董事長也預料到將會有重要事情發(fā)生,不然,這個大權在握的摩薩德局長不會對自己這么客氣。他答應愿為哈雷爾和他手下人員提供航空公司可能提供的一切幫助。就在離開哈雷爾的辦公室的時候,那位董事長還回過頭來問哈雷爾:“是和艾希曼有關吧?”
哈雷爾攤了攤手,什么也沒說,只是笑了笑。
好像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或者是引起阿道夫·艾希曼的警覺再次逃脫,哈雷爾最后決定,須在5月10日前將艾希曼抓捕到手,然后搭乘以色列代表團的專機回國。
哈雷爾馬上組織了一個特遣隊執(zhí)行綁架任務。特遣隊由11名摩薩德特工組成,全是經(jīng)過哈雷爾精心挑選的精干人員,他們都有在阿拉伯國家或世界其他地方出生入死的經(jīng)歷。在挑選這些隊員時,哈雷爾還附加了一個特別的入選條件,那就是特遣隊的這些隊員必須是當年納粹集中營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或者是他們有親屬死于納粹之手。這樣為了抓住阿道夫·艾希曼這樣的劊子手,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甘愿犧牲,以命相搏。
11名特遣隊員手執(zhí)不同的護照先飛往歐洲各地,然后從不同的方向飛往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哈雷爾給他們規(guī)定了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會合的時間和地點,自己則率領3名特遣隊的成員手持完全能以假亂真的護照,進入布宜諾斯艾利斯,在圣費爾南多區(qū)的小旅館里住下來。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特遣隊的其他成員也準時進入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并且按事先的規(guī)定在圣費爾南多區(qū)其他的小旅館里分散居住下來了。有的一個人住在一家旅館,有的兩三個人住一家旅館,好像互不相識一樣。
現(xiàn)在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在這些日子里,化名為克萊門特的艾希曼處在摩薩德特遣隊的全天候的監(jiān)視之下。特遣隊的隊員們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艾希曼的活動規(guī)律,知道他每天都在晚上19時40分左右,準時地乘坐203路公共汽車,在加里保迪大街的那個公交車站下車,然后步行幾分鐘回家。一直從事諜報秘密工作的艾希曼當然懂得隱身之道,潛伏到阿根廷后,他不但改名換姓,而且經(jīng)常變換地址,日夜提防猶太人的追殺。所以他最近的這一次搬家,完全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既定內(nèi)容,并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情況。此時的艾希曼完全不知道以色列的摩薩德特遣隊已經(jīng)悄悄地撒下了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wǎng),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網(wǎng)中之魚了。
然而,就在特遣隊實施抓捕的日子臨近的時候,一個意外出現(xiàn)了——阿根廷政府的禮賓部門突然通知以色列觀光代表團,由于組織方面的原因,請以色列代表團把抵達時間延遲至5月19日之后。據(jù)稱,唯有這樣,才能保證對以色列官員“隆重而體面”的接待。這個通知對哈雷爾他們來說,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麻煩。抓捕綁架行動如果延長,夜長夢多,艾希曼說不定就會乘亂溜走。但是,抓到了艾希曼之后,距以色列代表團專機的到來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怎樣才能把艾希曼在阿根廷的首都藏上一周,而又不讓阿根廷警察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呢?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哈雷爾當機立斷,又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內(nèi)另外租了兩處公寓,預備用作隱匿艾希曼的場所。其中一間是一所鄉(xiāng)村別墅式的建筑,距艾希曼現(xiàn)在的住宅約有30分鐘的車程,代號為“宮殿”;另外一間則在城市中心。哈雷爾故意讓一對摩薩德特工夫婦搬去居住,甚至還特意購買了幾件時髦的新式家具,裝成是在這里長住過日子的樣子。因為抓到艾希曼之后,他們還要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待上一個星期,等待以色列的班機,這個“宮殿”就是艾希曼的囚禁室。一旦艾希曼的失蹤引起了阿根廷當局的注意,他們就可以把艾希曼秘密地關押在這里,以便及時轉移。哈雷爾的指導思想是狡兔三窟,萬一阿根廷警方發(fā)現(xiàn)艾希曼失蹤后,來一個全城大搜捕,他們就可以及時轉移,這兩處藏身之所就是他們的避風港。
行動在即,哈雷爾在代號“宮殿”的寓所里召集了一次會議,命令這次行動由摩薩德最優(yōu)秀的特工彼得·馬爾金具體負責實施,并要求那些直接參與綁架行動的特工人員務必小心謹慎,使綁架行動出色完成。萬一失手被阿根廷警方逮住了,就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出于對納粹罪犯的刻骨仇恨而自行采取行動,從未受任何人或任何組織指使。哈雷爾還特別強調(diào)了一點,如若發(fā)現(xiàn)艾希曼逃脫,企圖尋找阿根廷警方保護,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當機立斷把他擊斃。在這次會議上,哈雷爾還讓所有的行動人員把艾希曼的照片拿出來,再熟悉了一遍;然后又與行動小組的特工們最后一次討論了綁架艾希曼的行動計劃,對每個細節(jié)都進行了認真的研究。他命令所有的人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深思熟慮之后,哈雷爾決定把行動時間推后一天,定為5月11日,并新買了一輛八成新的“別克”牌轎車作為應急車。
1960年5月11日19時25分,執(zhí)行任務的特工們準備就緒后,分乘兩輛汽車駛向目的地。這時離艾希曼平時回家的時間就只有十來分鐘了。由彼得·馬爾金帶領的第一輛車子,停在離203號公路口大約10米遠的加里保迪大街上,他和另一名特工一起走下車來,假裝汽車出現(xiàn)了故障,打開引擎蓋,擺弄發(fā)動機,好像在排除機器故障,等待艾希曼走過來。彼得·馬爾金向后走了40步,測量預計和艾希曼相遇地點的距離。然后,他又回到車子的左側,也彎下腰去像是在研究發(fā)動機,兩眼卻高度警覺地注視著遠方。車上的另外兩名特工人員則坐在車里,頭貼著車窗,窺視外面的動靜。第二輛車子則停在202號公路上,車頭正對著這個路口。一名特工也在那里一本正經(jīng)地裝作排除汽車故障,而坐在車上的特工人員則睜大眼睛,盯著公共汽車站的方向。他們的任務就是等到艾希曼一出現(xiàn),就立刻將汽車前面的兩只遠照燈調(diào)到最大的亮度,使他在那雪亮的燈柱里眼花繚亂,不走得很近很近,就無法發(fā)現(xiàn)前面的第一輛汽車,以便第一輛車子上的人接近他。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公共汽車已經(jīng)過去了兩趟,可艾希曼卻遲遲不見人影。彼得·馬爾金手上的夜光表指針已經(jīng)指向了20點5分。是不是艾希曼發(fā)生了意外,還是他嗅到什么味道逃走了?第二輛車子上的行動負責人埃勒達德有點焦躁不安,他在用袖珍無線電對講機請示哈雷爾,得到的答復是:5分鐘內(nèi)如果不見“獵物”,即全隊撤回。但是,埃勒達德等人怎么也不甘心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
就在這時,又開來了一班公交車,一名乘客在街邊的公交車站下了車,慢慢地走下站臺。
“就是他!”一個摩薩德特工悄悄對身邊的埃勒達德耳語道。這時埃勒達德也同時發(fā)現(xiàn),在朦朧的夜色中,艾希曼正向他們走來。
“開燈!”隨著埃勒達德一聲低沉的命令,兩束強烈的汽車燈光直射到艾希曼臉上,把他照得眼花繚亂。
隨著第二輛車子的燈光一亮,第一輛汽車上的特工人員也完全做好了準備。彼得·馬爾金假裝散步,快步地向艾希曼走去。這時竟然刮起了大風,遠方電閃雷鳴,眼看一場大雨就要來臨。只見艾希曼習慣地縮在大衣內(nèi),衣領翻起,雙手插在口袋里,頂著大風穩(wěn)步朝彼得·馬爾金迎面走來。但是由于燈光太刺眼了,他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前面的來人。這時兩人之間的距離還相距不到15米,彼得·馬爾金已經(jīng)聽到對方的腳步聲。艾希曼雖然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但他雙腳落地仍然很有力氣,而且有規(guī)律,這都是當年正統(tǒng)的軍事操練的結果。
獵物就在面前,而且近在咫尺,彼得·馬爾金不由得心情激動起來。他加快了腳步朝對方走去。就在離對方只有5米遠的時候,彼得·馬爾金用簡單的西班牙語低聲喝道:“不許動!”
艾希曼一怔,鎮(zhèn)靜地收住了腳步。他的目光透過黑框眼鏡,認真地打量著迎面而來的彼得·馬爾金。面對這樣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艾希曼似乎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他突然驚慌失措,雙腳向后退了一步,轉過身來,準備向旁邊的樹林子逃遁。
但是還沒有等艾希曼完全反應過來,身手敏捷的彼得·馬爾金已經(jīng)迅速沖了過來,伸出一條有力的臂膀,從后面將他一把抱住,然后用另一只手準確地鎖住了艾希曼的喉骨,將他制服了。就在這時,第一輛車子上的特工飛快地趕過來增援。幾個人把艾希曼抬了起來,轉瞬間就把他塞進了車的后座。待在車上的特工此時已經(jīng)發(fā)動了汽車引擎,迅速向夜色中沖去。整個行動從開始到結束還不到一分鐘。
第二輛汽車上的特工看見第一輛汽車亮起了車燈向前開去,也立即尾隨其后。然后第二輛車子又加快速度,超過第一輛汽車,為它在前面開道。兩輛車子按照預定的路線,向“宮殿”前進。
此時,車中的艾希曼已經(jīng)被五花大綁,手鎖腳鐐。他的頭部一直被一名摩薩德的特工粗壯的大腿緊緊夾住。車內(nèi)沒有任何人講話,他聽到唯一的一句話是用德語說的:“別動,否則立刻干掉你!”
大約20分鐘后,汽車駛入“宮殿”的院子,摩薩德特工人員關好房門,第一次仔細地看著從車上拖下的這個大名鼎鼎的納粹德國的黨衛(wèi)軍頭目。艾希曼這時已經(jīng)顯得有氣無力,一副疲憊不堪而又絕望的樣子。讓摩薩德特工感到意外的是,艾希曼此時卻表現(xiàn)出了令人吃驚的合作態(tài)度。在他們面前,這個神經(jīng)緊張、語言悲愴的老人,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當年身著黨衛(wèi)軍軍服、令無數(shù)猶太人恐怖萬分的納粹頭目的威風。他們很難想象,面前這個卑躬屈膝、唯命是從到令人肉麻地步的人,竟會是那些差點兒征服了全球的納粹黨黨魁之一。
艾希曼被拖到房間中央,東倒西歪的。他的身上還穿著大衣,眼睛已經(jīng)被護目鏡蓋著,看不見抓他的人。一個特工走上前去,脫去他的衣服,給他套上根據(jù)他身材買來的睡衣。然后兩名特工挾持著他,把他放倒在那張鐵床上,他的一條腿被用鐵鐐鎖在床架上。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特工用德語厲聲地問。
“里卡多·克萊門特?!睂Ψ竭@樣回答,聲音很低,顯然很虛弱。
負責審訊的特工又問了他的衣著的各種尺寸,回答與檔案記載的完全吻合。
“脫掉他的衣服看一下!”那位負責審訊的特工改用英語喝道。
彼得·馬爾金等人迅速把艾希曼的衣服脫光,舉起了他的左臂。在應該有個標示血型的刺花地方,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個小小的疤痕。疤痕已經(jīng)不太清晰,但還是可以辨別出來與檔案里記載的圖形一模一樣。這種刺花就是當年納粹黨衛(wèi)軍組織的血腥符號。這時哈雷爾和他的手下終于放心了,眼前的這個家伙就是真正的阿道夫·艾希曼。
“你的黨衛(wèi)軍證上的號碼是多少!”審訊的特工單刀直入。
艾希曼此時已經(jīng)完全明白眼前發(fā)生的事了。他知道,再也沒有必要隱瞞事實的真相,一切都是徒勞的。于是他毫不遲疑地答道:“45526 和 45326。”
“你的社會黨黨員證的號碼是多少?”特工人員繼續(xù)問道。
“889895。”對方的聲音像是重癥病人發(fā)出的痛苦呻吟。
實際上,單憑這個回答和那些尺寸上的號碼,就可以證實眼前這個化名克萊門特的人就是罪惡滔天的納粹頭目阿道夫·艾希曼,因為沒有人能這么熟悉艾希曼在納粹黨內(nèi)的編號。盡管如此,摩薩德特工還是想從對方口中證實所掌握的情況。
“你什么時候來阿根廷的?”
“1950年?!?/p>
“很好!現(xiàn)在我再問你一次,你的真實名字是什么?”
艾希曼這時全身顫抖起來。沉默了好一陣子,他才結結巴巴地說:“阿道夫·艾希曼?!?/p>
說完,他全身一陣痙攣,差一點昏過去。
阿道夫·艾希曼終于被哈雷爾和他的手下成功地捕獲了,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如何把他從阿根廷成功地運送到以色列去接受審判。哈雷爾把看守艾希曼的任務交給幾名訓練有素的特遣隊成員,他自己帶著其他的特工人員,去對運送一事進行安排。
哈雷爾知道,這個運送的任務如果不能妥善解決,那么,不僅達不到他們此行來阿根廷的目的,說不定連他和他們國家的聲譽都將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