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哪本書里曾說:誰要是相信男人的諾言,那么她的智商幾乎等于零。這話有些絕對。但其合理之處在于,女人熱戀起來很容易被假象蒙蔽雙眼。錢鐘書老先生說:熱戀中的人,就好比老房子失火。熊熊烈火已在彼此的心里燃起,誰也沒辦法撲救了。真的是這樣么?
中年女人遲晴一次偶然的出軌,居然就陷入了情網(wǎng)。為了那個讓她體驗了無限浪漫的“騙子”,兩年的時間里,她將罪惡的手一次次伸向單位公款,竟然先后挪用了500多萬元!
“老房子失火”的代價是沉重的——多年從事財務工作,又是財務科長,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規(guī)規(guī)矩矩,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任何差錯,臨近退休了,居然栽了這么大的跟頭,而且還栽在一個農村騙子的身上……
難道不匪夷所思嗎?
2007年3月初,“三八婦女節(jié)”前夕,借籌備建立北京市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基地更新素材之機,我們在北京市某監(jiān)獄采訪了這位可悲的受害者。
坐在我們面前的遲晴已經(jīng)從迷夢中醒來。循著她的講述,一個中年女人失晚節(jié)悲悔難抑的經(jīng)歷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偶遇招災,她成了獵物
這是一趟從云南省會昆明開出的特快列車,它的終點站是首都北京。
火車車廂是一個流動的社會,流動的空間。這個空間里,臨時聚攏了來自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人們,他們各自為了自己的目的來,又為了自己的目的去。在這個流動的空間里,人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一個有限的過程。
在一節(jié)硬臥車廂的一個下鋪座席上,坐了一位女士。她便是本案主角,她叫遲晴。遲晴,女,時年50多歲,在北京一家很有名的國營雜志社擔任財務科長。照理說,像她這歲數(shù),應當快退休了,她之所以還能在位,是因為她工作上專業(yè)、敬業(yè)、負責。據(jù)說,她自從1964年會計中專畢業(yè)后從事財會工作以來,幾十年如一日,一直是嚴守紀律、按章辦事的典范,從未發(fā)生過任何違反財務制度的事,在人們的心目中,她管財務,人們一百個滿意,領導一百個放心。
遲晴此次去昆明,是因為期刊界辦的由財務人員參加的一次短期培訓班。她不是以學員的身份,而是以老師的角色為學員介紹經(jīng)驗的,她以自己大半生從事財會工作的切身體會,現(xiàn)身說法,使與會的同行們受益匪淺。人們記住了這位期刊界財會精英的名字。
遲晴有一個和睦美滿的家庭。夫婦倆相親相愛,攜手走過了三十多年。三個兒女進取要強,完成學業(yè)后都謀到了不錯的職業(yè),并且都已成家。遲晴既是奶奶,又是姥姥。同事們羨慕她,她也引以為驕傲。倘若不是雜志社的領導挽留,她也許可以在自己的大家庭里安度更有情趣的晚年了。
列車上連續(xù)十幾個小時的旅途生活,遲晴感到有些勞累,但她也苦中有樂。因為再過幾個小時,列車就要到達北京,她就可以與家人團聚,那一定非常愜意。
這時候,她心里的思念之情凸顯出來。她發(fā)覺她很思念自己那個家——自己的老伴、孩子,還有單位的領導、同事們,她恨不得馬上到家……
百無聊賴之際,她透過車窗看著車外,北方的秋末冬初,秋風落葉,泛黃的色調向后面倒退,她有些頭暈目眩。她脫了鞋,收回腿,躺在鋪上,想睡一會兒。
這時候,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這是一雙男人的眼睛。此人肥頭大臉,闊嘴厚唇,黝黑的面頰,胖墩墩的腰身,年齡在40歲的樣子,頭上留個板寸,又黑又密的頭發(fā)直立著,一個典型的北方漢子,充其量是個農村的小干部,他便是這個悲情故事的又一個主角——丁大群。他坐在遲晴對面的鋪位上。
躺在鋪上想安心睡一會兒的遲晴沒有睡著,她沒有睡意。翻了幾個身之后,又坐了起來。她垂下雙腳開始摸鞋,她摸到了一只,可是另一只沒有摸到,她伏下身去尋找。
這時候,丁大群急忙湊上來,彎下腰去,將手伸到鋪位下很深的地方,從一個角落里將一只鞋拿出來,送到遲晴的腳下。
丁大群的動作很麻利,幾乎容不得遲晴推辭,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連聲道謝。
丁大群定定地看著遲晴,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問道:“這大姐,聽你口音,北京人?”
遲晴點點頭。
丁大群道:“北京可是好地方,北京人太有福氣了。全世界誰都想去北京。像我這經(jīng)常出門在外的人,俺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北京?!?/p>
遲晴這才認真地看了看這位熱心的男人:“你也去北京?”
丁大群點點頭,笑笑:“跟大姐同路?!?/p>
遲晴:“去北京……跑業(yè)務?”
丁大群:“大姐猜對了一半,其實俺真正的身份,是現(xiàn)役軍人。還有個少校軍銜呢!”
遲晴這時才注意到丁大群下身穿的是條軍褲,一件佩戴少校軍銜的上衣掛在睡鋪一頭的衣帽鉤上。遲晴來了興致,問道:“聽口音你是山東人?”
丁大群:“大姐說對了,俺是山東人,一個從農村出來的孩子?!?/p>
遲晴很欣賞對方的直率,忙說:“我也是山東人?!?/p>
丁大群:“是嗎?俺跟大姐還是老鄉(xiāng)呢!真是緣分哪!照這么說,這次到北京辦事,說不定還會求到大姐呢!”
遲晴連忙推辭:“不不不,我跟你們軍界沒什么聯(lián)系,估計我?guī)筒涣四闶裁疵??!?/p>
“俺不知該不該問,大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搞期刊的。在一家雜志社工作,”
“看你這身份,俺猜你肯定是個領導,你是社長?對不?”
“哪里,我可不是什么領導,我只是負責一個部門?!?/p>
“那肯定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部門。能告訴俺是什么部門嗎?”
“雜志社的財務科?!?/p>
丁大群一聽,馬上來了精神:“財務科!是不是管賬、管錢?是不是全社的錢來錢往都歸大姐你管?”
遲晴對著丁大群笑笑:“俺不過是過路財神?!?/p>
丁大群繼續(xù)說:“俺說嘛。俺從第一眼看了大姐你,俺就發(fā)現(xiàn)大姐你不是一般人。這么說來,你干這一行也干了很長時間了吧?”
遲晴:“30多年了!”
丁大群認真地看了看遲晴,伸出手掐指算了半天,驚奇地問:“怎么?大姐你幾歲參加的工作?”
遲晴笑道:“我怎么可能幾歲參加工作,我20歲財會中專畢業(yè)后參加的工作?!?/p>
“20歲,30多年……”丁大群又掐指算了一會兒,問:“大姐你今年有40?”
遲晴聽了,不禁大笑起來,布滿滄桑的臉上綻放出了欣慰的光澤。因為多少年來還沒有哪一個人當著她的面如此崇拜過她的面相。此刻聽了這位來自家鄉(xiāng)的軍人的夸獎,她覺得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盡管是萍水相逢。
遲晴如實解釋說:“再過兩年,我就要退休了。”
“怎么可能?不會吧?”
“按說,我50多歲就應該退二線的,可是單位領導不讓我退?!?/p>
丁大群繼續(xù)恭維道:“你工作一定干得很出色!可以說,就這一點,大姐你就讓俺崇拜得五體投地?!?/p>
遲晴被對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不過是按自己的職業(yè)要求做好本職工作而已。但我感覺,還是你們部隊的官兵素質更高,這是有傳統(tǒng)的?!?/p>
丁大群:“可是俺是例外,雖然俺是軍人,但俺近幾年一直經(jīng)商,在部隊物資部門,搞經(jīng)營,俺又是負責人,現(xiàn)在,這活越來越不好干了,所以,俺剛才說,俺今后到北京發(fā)展,少不了會求大姐幫忙的?!?/p>
遲晴沒再推辭,因為,她仿佛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不錯的男人,直率、誠實,又是同鄉(xiāng),還是個軍官。
所以,當丁大群向她索要聯(lián)系電話的時候,她幾乎沒有半點兒猶豫,就把自己辦公室的電話告訴了他。
丁大群也告訴她,他叫丁大群,36歲,此次來京辦事,就住在豐臺區(qū)一家部隊招待所,如果方便,他會與大姐聯(lián)系。
遲晴回到家,與老伴見面,孩子們也趕過來,全家共進晚餐,其樂融融。
但她沒有跟家人談與丁大群相遇的事。這天晚上,北京電視臺第二頻道,正在熱播馮遠征主演的《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盲目輕信,上了不該上的床
在遲晴看來,這個在火車上不期而遇的跟自己孩子年齡相差無幾的老鄉(xiāng),無疑是一個十分守信而誠實的男人。第二天將要下班的時候,丁大群打來電話:“大姐你好,俺想請你吃飯?!?/p>
聽了這話,遲晴心中的第一反應是振奮,是激動,但她一時又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可是,不方便吧。據(jù)我所知,你在豐臺。我在海淀,太遠了呀!”
“不,一點兒不遠?!倍〈笕焊嬖V她,“俺現(xiàn)在就在你單位的門口,俺是專門來接大姐的?!?/p>
遲晴的心頭又滾過一層熱浪。盛情之下,她沒再推辭,趕緊收拾了一下,就趕到門外與丁大群見面去了。
如果說火車上的一次偶遇使丁大群鉆了空子,撈到了一個機會的話,那么這一次的再度相見,則是遲晴渾渾噩噩地走上了一個人生的十字路口,在需要她作出嚴肅選擇的時候,她卻放棄了這種選擇,乖乖地拜倒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腳下,成了虎口之下的一只馴順的羔羊。
遲晴隨丁大群坐上一輛出租車,他們來到一家四星級賓館,在賓館餐廳,丁大群把點菜的權利全都讓給了遲晴:“大姐喜歡吃什么,你盡情點,俺一定要好好請請大姐?!?/p>
遲晴推辭不過,點了自己愛吃的重慶辣子雞和香酥魚。丁大群又點了一個湯和兩個涼菜,還要了一瓶長城干紅葡萄酒。
遲晴是不喝酒的。丁大群說:“俺也不喝酒。但喝紅酒已經(jīng)成了一種時尚,尤其對女同志,常喝紅酒能防衰、駐顏、保健。為了大姐健康長壽,必須要喝,俺陪你喝?!?/p>
遲晴聽了,感動之下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好聽任丁大群安排。第一口紅酒下肚,好像一個火團滾過腹腔,直燒得五臟發(fā)疼。之后又連灌幾杯,她已經(jīng)暈厥,至于她怎么樣被丁大群弄到樓上,進了房間,她自己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意識。
這是一套豪華客房,里外間。在柔暗的色調里,她被安排在沙發(fā)上坐下。
丁大群進到里屋,不一會兒走出來,手里拿了兩件東西,一件是一條鉑金項鏈,裝在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里;另一件是一只華貴的錦盒,錦盒里裝了一條色彩絢爛的披肩,商品牌子是“鄂爾多斯”。
當丁大群將兩樣禮品擺到遲晴面前的時候,遲晴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她意識到這東西肯定是送給她的。她首先想到的是不能接受,因為她明白,平白無故地受人好處肯定不行。她決定力勸丁大群不要這樣。但是丁大群不容她開口首先說話了:
“俺告訴你,大姐,俺這可不是送禮。俺這是認你大姐。你能認俺這從老家來的弟弟,俺已經(jīng)很知足了。更重要的,是剛剛認識了你這大姐,俺就做成了一筆生意。過幾天,俺南方的這批服裝一到,俺一下子就能賺30多萬。”
丁大群說到這兒,走近遲晴,一屁股坐在遲晴身邊,“俺一下子就賺進30萬,俺認為全是托你大姐的福??!所以,俺不許你說不要!”說罷,他已經(jīng)取出項鏈,展開,直接就往遲晴的脖子上戴,將項鏈戴好,又將披肩披到遲晴的肩上。
丁大群完成這些動作,竟是那樣連貫、嫻熟,幾乎讓遲晴來不及拒絕。
就在丁大群將披肩的兩個角攏到遲晴的胸前的時候,兩個大手“不小心”觸到了這位中年女人那個敏感的部位……
也許50多歲的遲晴并沒有受到什么強烈的刺激,甚至也不會有什么過分的感覺,但是丁大群的力量和熱烈程度已經(jīng)徹底把她征服了。
等丁大群緊緊地摟住并把她抱進里屋的席夢思床上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反抗了。
就這樣,一個50多歲的女人,與一個跟自己孩子年齡相差無幾的男人,從火車走進賓館,從飯桌又到床上……
究竟她怎樣邁出的這第一步,她不再去想,她只記得這是她一生中除了丈夫之外,第一次跟另外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那么年輕、那么強壯的男人!
頑強堅守了一輩子而且真正是人老珠黃的時候,一束火花在心頭點燃,她的確尋找到了一種久違了的快意,仿佛一下子找回了幾十年前曾經(jīng)的“青春”。
非常圈套,一次成功的騙局
不該發(fā)生的故事,不該發(fā)生的鬧劇,由兩人一步步地演繹出來。
第二天一早,一輛出租車行至雜志社門前停下,從車上走下一個女人,她就是財務科長遲晴。出租車開走了,車里還坐了一個男人,他便是丁大群。
整整一天里,遲晴的心一直被一種莫名的亢奮籠罩著,她幾乎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做自己的工作。項鏈、披肩,那張黝黑的胖臉以及那個曾經(jīng)的時刻……
她幾次站在鏡子前,她看到的是一張緋紅潤澤、春光四溢的臉頰。她伸手掐掐自己的腮,她知道這不是在做夢,她渾身的熱血越發(fā)沸騰起來。
在后來的許多個日子里,丁大群照例是每當她下班的時候,就來單位門口接她,然后去賓館餐廳吃飯,喝紅酒,再然后就是上樓,走進那個帶套間的豪華客房。
對于兩個人,這是一段舒心愜意、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快樂時光,他們希望這樣的時光永遠地持續(xù)下去,尤其是遲晴。
突然,這天遲晴見到丁大群的時候,丁大群滿面愁容,只顧悶頭抽煙,一言不發(fā),遲晴反復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依然只字不講。
“究竟出了什么事?不妨說出來!”遲晴勸道,“說給我聽聽,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p>
丁大群仰起臉,癡癡地看著她,好大一會兒才說:“大姐,俺,俺對不起你……”
“這是從何說起?怎么對不起我?”
“俺原想,這筆服裝生意,可以賺到30萬元,俺打算給你留10萬的,可是——”丁大群話鋒一轉,罵道,“俺讓王八蛋給耍了!”
“沒做成?”
“單是沒做成也就罷了,最坑人的,是那王八蛋把錢卷跑了!”丁大群說,“那是俺個人的50萬哪!”
丁大群拿出訂貨合同,說:“俺把下家都聯(lián)系好了,貨一到,俺一下子就可以賺30萬,誰承想這是個騙子!”
“你應該馬上報警!”
“已經(jīng)報了??墒沁@批貨怎么辦?就是把他抓住,把錢弄回來,這機會也錯過了呀!”丁大群情急難耐,他想了想,說,“哎,大姐,俺有個想法,看這樣行不?如果你能臨時給俺拆兌一筆款,俺親自將那批服裝弄回來,還來得及?!?/p>
“我拆兌?”遲晴為難了,“我是搞財務的。錢,是有,但我可不便于動用一分錢的公款?!?/p>
“能不能想個變通的辦法呢?”
“有什么辦法?”
“你們社里有公司嗎?”
“我們沒有公司,但是有一個三產?!?/p>
“能不能從……”
“你讓我從三產幫你拆兌貨款?這行嗎?人家不聽我的?!边t晴覺得難辦。
丁大群想了想說:“有了,俺可以跟他們合作,簽一個合作合同?!?/p>
“我只能答應你,讓我試一試,能成最好,不成就拉倒?!?/p>
“俺覺得,如果你努力辦,肯定行?!?/p>
遲晴回到單位,找到雜志社三產的經(jīng)理羅新,介紹他與丁大群認識,由丁大群直接與羅談了合作服裝生意的事。
羅新是雜志社的老人兒,與遲晴很熟,而且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姐敬重有加。與丁大群洽談之后,便找到遲晴說:“您是財務科長,跟丁經(jīng)理(丁大群)合作的事如果您點頭兒并且?guī)椭鷫|款的話,我沒任何意見?!边@羅新顯然是個老滑頭,嘴里挺甜,實際是個圈套,但他堅持這么做并不是沒有道理。
只是遲晴的心情過于急切了,她恨不得馬上促成此事,目的是盡快為丁大群解困,于是她根據(jù)羅新的意見,親自操辦,從財務科開出一張40萬元的支票以雜志社三產的名義交給丁大群,作為與丁合作服裝生意的出資。
其實,丁大群所謂的服裝生意,只是一個騙局,他將40萬元的支票兌成現(xiàn)金,一大部分還了賓館的房費和債務。
當然也包括給遲晴買的項鏈、披肩和多日以來的吃喝消費,留到手里的已經(jīng)所剩無幾,他帶著僅有的錢去南方海邊玩了一趟。等他玩夠了回到遲晴身邊的時候,已經(jīng)是身無分文了。
他見到遲晴的第一句話是:“大姐,俺想承包一個食品廠,肯定能賺大錢?!?/p>
“什么意思?”遲晴最關心的是那40萬元的事,“先別說食品廠,服裝的事到底怎么樣了?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必須把那40萬的服裝款先還上!”
“俺現(xiàn)在最著急的是快一點把食品廠承包下來,只要一開工,大批的掛面就可以上市?!倍〈笕簣猿终f。
“這么說,你暫時還不想還那40萬?”遲晴有些急了,“如果這錢回不來,什么食品廠、賣掛面,沒門兒!”
“如果你不繼續(xù)支持俺,40萬俺怎么還上!”
“你威脅我!”遲晴勃然大怒,“別忘了,我是債主!”
丁大群見勢,馬上軟了下來。他默默地走到遲晴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帶著哭腔連連賠罪:“大姐,大姐,你錯怪弟弟了,俺是一心一意想把生意做成,給大姐多賺些錢的,可誰料他是騙子呢!”
“怎么?這40萬又被騙了?”
“可前邊被騙的錢俺得還人家呀!”
“40萬你全還債了?”
“反正俺手上沒幾個錢了。所以俺求大姐一定幫俺一把,渡過這難關?!倍〈笕航忉尩溃叭绻咽称窂S承包下來做掛面,原料從山東老家買進,很便宜,加工出掛面在北京賣,俺很快就可以翻身,就幫幫俺吧大姐,俺實在也是為了大姐……”
遲晴意識到,眼下的事,自己已經(jīng)被逼上了絕路,除了再一次冒險,沒有別的選擇。她狠狠心,問道:“承包掛面廠需要多少錢?”
“至少13萬。”
遲晴不得不再一次鋌而走險……
凄清淚眼,藏著一顆禍心
丁大群的下跪、眼淚,既有壓倒一切的征服力,又是一道道無情的絞索,逼迫遲晴以財務科長的職務便利乖乖地為他籌錢。在丁大群看來,此時的遲晴,與其說是雜志社的財務科長,不如說是自己手中的一個存折。他隨時可以把錢弄到手,只要他需要。
遲晴完全背著社里的領導和同事們,悄悄地從單位的賬上挪出了13萬元送到丁大群的手里。
錢拿到手的第二天,丁大群卻告訴遲晴:“這點錢不夠,還得追加流動資金!”
于是十天后,遲晴又悄悄地從單位的賬上“搗”出20萬元拱手送給了丁大群。
為丁大群承包掛面廠,遲晴涉險挪出了33萬元公款。她哪里知道,丁大群并沒有把錢全部投進掛面廠,而是將其中的大部分在吃喝嫖賭中揮霍了。
為了做樣子,丁大群從山東買進了一些面粉,也雇了幾個農民工做了一些掛面,但是根本沒有買主。也僅僅如此,他就再也沒有心思干下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丁大群到處閑逛,吃喝玩樂,偶爾與遲晴幽會時,還要裝出一副為了生意而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此刻的遲晴,既是熱鍋上的螞蟻,又完完全全地神經(jīng)麻木了,她唯一的一點點希望就是丁大群的掛面廠能夠賺到錢,快一點堵上被她挖開的那個33萬元的黑洞。
雜志社三產經(jīng)理羅新又一次次地來找遲晴,提醒她40萬元服裝生意的投資應該有一個結果了。如果生意做不成了,應該把錢收回來,否則,一旦社領導問起來,麻煩可就大了。
遲晴心里清楚,這錢已經(jīng)血本無歸了,可她又無法跟對方實話實說。她都快被逼瘋了。
她找到丁大群:“雜志社三產那40萬元服裝的錢,你準備什么時候還?人家可一直催我呢!”
丁大群聽了,一點也不急,他嘿嘿一笑:“他催?他催也白催!俺要是有錢早還他了!俺不是沒有嗎?”
遲晴急了:“照你的意思,這錢就不還了?”
丁大群:“俺沒錢,拿什么還?”
遲晴氣不打一處來:“你想賴賬?”
丁大群不再說話。
遲晴又氣又急又委屈,她哭了,哭得很慘,“為了你,我冒這么大的風險!我甚至把我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了,你總得想個辦法!這,到底該怎么辦??!嗚!嗚!嗚!”
丁大群坐在一旁,看著,聽著,想著,他無動于衷,他仿佛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如果說,兩個多月前,丁大群為了13萬元的事向遲晴下跪、哭求是一個小奴拜求主子恩賜的話,那么此刻的丁大群,已經(jīng)成了君王成了霸主,他已經(jīng)死死地掐住了仿若奴婢一般的遲晴的咽喉,她除了乖乖地受他指使,別無選擇。
為了不把事態(tài)弄得太僵太絕,丁大群還是來了一點假慈悲,擠出了幾滴鱷魚淚,抱住遲晴的肩,勸道:“俺理解大姐的難處,俺也深知大姐的一片好心,俺知道大姐為俺的事吃了太多的苦??墒菫榱宋覀兊某鲱^之日,只有冒險,相信總會有那么一天,俺會給大姐掙到很多很多的錢……”
對于這些甜言密語,遲晴已經(jīng)沒有什么興趣了。她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硬著頭皮,豁上老命,也要解燃眉之急——想方設法把雜志社三產的40萬元欠款的大洞補上,消除后患。
“不論如何,必須想辦法先把三產羅新那40萬元還上!”遲晴的話像是命令、警告,更像是乞求。
丁大群想了想:“實在不行,就得去銀行貸款了。”
遲晴問:“怎么貸?你怎么打通銀行這個環(huán)節(jié)?”
丁大群:“俺馬上去聯(lián)系銀行。”
說罷,二人分手。很快,丁大群給遲晴打來電話,說聯(lián)系到一家銀行,可以貸款,不過必須有一定的存款存進他們的銀行。
遲晴立刻說:“你說的這叫質押性貸款。”
丁大群:“就是抵押性的,如果沒有存款,又沒有擔保,想貸出款來,沒門兒!究竟辦不辦,你衡量好了!”
丁大群通牒性的話,又讓遲晴犯了難。
因為這意味著要想貸款她必須還要挪用公款。她考慮再三,最后還是下了決心:她私下里從雜志社的賬上開出一張100萬元的支票,交給丁大群,存入了一家信用社,存期為六個月,于是這家信用社以這筆百萬存款作質押,向丁發(fā)放貸款50萬元。
遲晴從50萬元中取出42萬元還了雜志社三產的40萬元欠款,算是堵上一個窟窿。可是她哪里知道,接踵而來的是一個更大的窟窿!
半年后,她去信用社提取那筆被質押的100萬存款時,銀行告訴她:“如果不還上50萬元貸款,100萬不能提取?!?/p>
遲晴一聽,馬上傻眼了。這可怎么辦,原來欠雜志社三產的只是40萬元,這么一搗騰,捅了一個100萬的大洞!
她無計可施,走投無路,一狠心,一咬牙,又偷偷從雜志社賬上挪出了55萬元,還上了銀行的50萬元貸款,這才把100萬存款提出。
就在遲晴正準備把提回的100萬元存款拿回單位的時候,丁大群找了來:“俺已經(jīng)看好了,準備再承包一處房屋,需要錢……”
陷阱之內,她被死死套牢。
搗服裝、做掛面,都不過是丁大群的幌子。
他壓根兒就沒有經(jīng)商賺錢的打算,他也根本不懂得經(jīng)商,他的目的就是設一個騙局,請擔任財務科長的遲晴“入甕”,然后便借用遲晴的作用將她經(jīng)管的公款一筆一筆地搗出來。
不幸的是,遲晴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當局者迷,而且執(zhí)迷不悟,當她真正發(fā)現(xiàn)丁大群的確是一個危險的騙子的時候,她已經(jīng)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于是,她不得不成了人家掌上的玩偶,明知是火坑,偏回不了頭,這是不得已的事情。就像她開始輕信丁大群是部隊少校軍官,后來一問才知根本就是游手好閑的盲流,卻又無法一刀兩斷一樣。因為丁大群告訴她自己不是什么軍人時,她正躺在人家床上……
現(xiàn)在的遲晴,仿佛陷入了一場噩夢。也許,她明明知道丁大群什么事也做不成,給他的錢很可能全是打狗的包子,有去無回,但噩夢中的她又無時無刻不在幻想,求上天保佑,讓他做成一筆,把自己的窟窿堵上……
遲晴就是懷著這種荒唐的幻想,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丁大群的圈套……
丁大群除了吃喝玩樂,什么也不會,什么也不想干,所以,放棄掛面廠是遲早的事,為了裝樣子,為了繼續(xù)從遲晴的身上敲骨吸髓,他必須設計出一個又一個圈套。
這次,他相中了一處坐落在長安街邊上的三層樓房。據(jù)別人分析,如果把這房全包下來,裝修一下,然后作為寫字樓,對外出租,可以穩(wěn)賺。這使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許,他最關心的并不是賺什么大錢,而是這個項目一旦做成,他就可以什么也不用去干便能坐收漁利,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美差。更要緊的是,他可以以此為由頭,從遲晴手里套出更多的錢來。
丁大群帶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又與遲晴見了面。他請遲晴吃飯,幫她搓澡、按摩,獻盡了殷勤。
當他與她一起躺到床上的時候,他說話了:“親愛的(他不再叫她大姐,因為他認為現(xiàn)在眼前這個老女人已經(jīng)不需要尊重了,她已經(jīng)成了自己的俘虜了),我看好了一處樓,如果俺把這個樓弄過來對外出租,可以得到相當可觀的經(jīng)濟效益,俺算了一下,一年下來,少說也是一二百萬的收入,你想想,俺賺到大錢,還你的欠款還是問題嗎?”
“你的意思,是不是還讓我從單位給你拿錢?”
“這是關鍵的一次,成敗在此一舉!”
遲晴聽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此刻她的心里已經(jīng)是五內俱焚。她真想徹底放開大哭一通。
丁大群見她不說話,不表態(tài),他一點也不著急。他坐起身來,披了一件上衣,下了床,坐在沙發(fā)上,點燃一支香煙,足足地吸了一口。好大一會兒工夫,才把嘴里的煙吐了出來。
丁大群瞇著眼仰望著鳧鳧升起的煙圈兒,慢悠悠地說:“其實,俺這也是為你著想,如果光是俺自己一個人,俺掙那么多錢有什么用?如果不是為了幫你還賬,俺還不想冒那個風險呢!俺……”
遲晴猛地從床上彈起,直勾勾地盯著丁大群:“說,到底要多少錢?”
丁大群被遲晴的舉動嚇了一跳,他緩過神兒,走過去,取了一件上衣,披在遲晴的身上,說:“由于這個項目比較大,所以前期投入就比較高。一年的租金是130萬,第一筆租金要交45萬?!?/p>
遲晴又沉默了,一直沉默了好長時間,才問道:“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不是最后一次?”
“嗯,”丁大群腦子一轉,干脆地答道,“俺聽你的,應該是。”遲晴知道,自己的處境完全是身不由己,又無可奈何,猶如武大郎服毒——吃也死,不吃也死。為了一線希望,她只有如此……
第二天,遲晴從雜志社的賬上挪出45萬元,交給了丁大群,丁大群用這筆錢交了房租。丁大群注冊了一個自己的公司,他作為公司老總搬進了樓里,一些前來商洽租房的客戶“丁總”長“丁總”短地叫他,偶爾還得到一些人的猜測或吹捧。于是他就打腫臉充胖子,儼然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這感覺真的不錯。
然而感覺歸感覺,大量的開銷使他手里的錢眼看就要花光了,遲晴的45萬元全部交了房租,前來聯(lián)系租房的客戶雖然不少,但是真正談成的沒有幾個,而且收進的只是一些零散的小錢,與他每天流水般的花銷相比無疑是杯水車薪,捉襟見肘,怎么辦?
苦思冥想之后,他又想到了她——遲晴!
重重絞索,一個可憐的奴婢
在丁大群出租樓的后院,一直停著一輛車。這是一輛日產三菱豪華型大吉普。經(jīng)過打聽,丁大群得知車主有意出讓此車。此車原價70萬元,車主稱,誰能給到55萬元他就賣。
這讓丁大群對此事打起了主意。一是這的確是一件撿到大便宜的事;二是他剛剛得到一個信息,說河北省某縣有一個信用社可以用車作抵押辦理貸款。他心里的小九九是:把70萬的車押給信用社,貸60萬元的款應當不成問題,這里外還賺5萬。更重要的是:可以又一次以此作為向遲晴要錢的由頭,使自己手頭寬裕起來。
丁大群將此事說給遲晴,遲晴沒有答應,問他:“這之前,為付房租45萬元,我辦了。你明確表示,是最后一次!對不對?”
“對,俺是這么說的?!倍〈笕河终f,“俺可有言在先,租這房的年租金是130萬元,可你才給了45萬,這45萬全交了房費,俺手里沒錢。俺沒有活動資金怎么搞經(jīng)營?俺說是最后一次,沒錯。但是你給的錢離130萬還差老鼻子呢!”
一席話把遲晴噎得無言以對,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悔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丁大群解釋說:“何況,俺這么做也是為了把錢賺回來,好早一點為你解困,是不?更何況,買這車可以撿一個大便宜,還能用這車貸出60萬來?!?/p>
遲晴只是默默地聽著。
丁大群又解釋道:“等把60萬貸出來之后,俺照樣把車開回來,等于沒有任何損失?!边@種解釋分明是在說慌了。
不論遲晴如何不情愿,想不通,最終的結果自然還是她妥協(xié)、讓步、就范,乖乖地聽任丁大群的安排——又一次將54萬元車款從雜志社的賬上劃出來,交給了丁大群。
丁大群把車買到手,馬上開到河北省清河縣的信用社,他提出貸款60萬,對方說:“不可能!”
“能貸給多少?”
“……最多也就是二三十萬?!?/p>
“你們識不識貨?這可是原裝進口的日產大三菱?。≡瓋r70萬呢!”
“可,你這是舊車,舊車值不了幾個錢!給你個半價就算照顧你了!”
“能不能再給加點呢?50萬怎么樣?”
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信用社作出最大讓步:“一口價:45萬。你同意的話,把車留這兒,不同意,你走人!”
就這樣,以車作抵押,丁大群從信用社貸款45萬,等于:剛剛54萬買進此車,轉手“賣”了45萬!如果按丁大群“撿個便宜”的說法,他不僅把撿到的“大便宜”拱手讓給了別人,而且還賠進去9萬元。
丁大群用這45萬元貸款,10萬元補交了前期拖欠的房租,其余的一小部分用在了他公司的日常開銷上面,將一大部分用在了個人的肆意揮霍上面。
即使這樣,他在遲晴面前也有的說。他會理直氣壯地對遲晴說:“哎呀,這經(jīng)營一個公司真不容易,到處都是開銷,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只可嘆,遲晴壓根兒也沒有過問過這45萬的貸款的去向和用途,她只知道她從雜志社賬上挪出的54萬元公款買了車,以車抵押貸款45萬。至于丁大群原來告訴她“貸出款后,車還可以開回來”的細節(jié),她一直也不曾提起過,是她忘了?還是不想提?或是不敢提?或是認為沒有必要提?
或許,在這時候,這種情況下,她的唯一職能就是按照丁大群的指使,從雜志社的賬上偷偷地往外“挪”款。為了“挪”款方便,她甚至偷偷地在丁大群出租樓附近的銀行一下子就建起了三個秘密賬戶。為了丁大群這個填不飽的罪惡的黑洞,她傾盡了所有,付出了一切。盡管她明明知道這是在把一道又一道沉重的絞索重重疊疊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5個多月,丁大群的出租房屋沒有任何起色,完全是在一種負債狀態(tài)下慘淡經(jīng)營。因為他并不關心經(jīng)營的好壞,也根本不懂得什么經(jīng)營。他唯一的長項就是玩兒命地花錢。因為他的身后有一個被他完全挾持并受他控制的財務科長。他相信她那里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公款。那錢跟他自家的沒什么兩樣,他隨時可以提取,想提多少就提多少,只要他樂意。
房產主上門找丁大群收房租了。一年130萬的房租,第一筆才給了45萬,第二筆至少也得這個數(shù),于是丁大群給遲晴打了一個電話,遲晴便顛兒顛兒地趕了過來。
飲鴆止渴,泥潭里愈陷愈深
遲晴剛剛進門,丁大群第一句話便是:“人家來催房租了。”
“多少錢?”遲晴問。
“第一筆交了45萬。這一筆至少也得這個數(shù)。”
遲晴聽了,瞇眼愣了一會兒,然后坐在沙發(fā)上,什么話也沒有說。她沒有再跟丁大群提“最后一次”那個話茬兒。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看透,在丁大群提出要錢的時候,即使你說出大天來,最后還得拿錢。
第二天,遲晴又一次從單位的賬上挪出50萬元。
丁大群經(jīng)過與對方交涉,好話說盡,對方放了一馬。先取走30萬,剩下的20萬,又進了丁大群的虎口。
幾天后,遲晴突然來到丁大群的辦公室。她將一張清單拿出來交給了丁大群:“這是我前前后后從雜志社賬上挪出的公款,一共200多萬。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這到底應該怎么辦!”
丁大群對那張清單連看都不看一眼,點燃一支中華香煙,悠閑地吸了一口,吐了幾個煙圈兒,瞥了遲晴一眼:“這事你問俺,俺去問誰?”
“怎么?你推卸責任?”
“你說,俺在這里面有什么責任?”丁大群把責任推了個一干二凈。
“那好,你可以跟我耍賴??墒悄銊e忘了,這事一旦犯了,抓了我,你也跑不掉!”
遲晴說罷,站起身,走了出去。
丁大群望著遲晴離去的背影,他頓時覺得這老女人來得挺突然,走得更突然,心想:“你讓俺同情你?俺偏不!”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可是,等過了兩天,他靜下心來一琢磨,終于琢磨過味兒來。他覺得:遲晴這女人,暫時還不能丟了她。因為,俺還得用她……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招兒,這一招兒對于遲晴可能是致命的。然而他丁大群,則管不了那么多。
丁大群撥通了遲晴電話,告訴她:“你今天晚上過來!”
“有事?”
“對?!?/p>
“如果還是要錢,就饒了我吧!”
“不,正好相反。是商量怎么樣幫你還賬的事……”
遲晴來到了丁大群辦公室,與丁大群見了面。丁大群給出的最狠毒的一招就是:以“貸”還“挪”。
“信用社,俺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只要你把錢存進去,俺就能把錢貸出來?!倍〈笕赫f。
“又是抵押貸款?”
“對。沒存款貸不出來呀!”
“那得存多少?”遲晴問。
“準備貸多少?”
“200多萬,240萬吧?!边t晴說。
“至少要存進300萬?!?/p>
“300萬……”遲晴默念著,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問題,“那,如果存款到了期,取不出來,不還是個事兒嗎?”
“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火燒眉毛顧眼前!走一步說一步唄!”丁大群說,“如果認為可行,你就弄張300萬的支票出來,帶好各種證明手續(xù),一手存,一手貸,當時就可以辦好?!?/p>
可憐的遲晴又一次鉆進了丁大群的圈套。
第二天,遲晴從單位的賬上開出一張300萬元的支票,帶著單位的公章和社長的名章以及相關的證明手續(xù)來找丁大群。
她把這些東西拿出來,放在丁大群的面前。
她滿臉的愁容,出神地盯著那張300萬元的支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語道:“我簡直愁死了。我真盼著一下子死了算了……”
丁大群聽了,認真地看了看她,譏諷道:“你真想死,俺絕不攔著。不過,要死也得等俺把這事做完了再死。”
丁大群的話無異于用刀子在剜她的心!她恨透了眼前這個惡魔般的無賴,她所以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還不是由于輕信于他,中了他的圈套!
然而這又能怪誰呢?要怪就怪自己一時糊涂!
盡管她的精神已完全崩潰,盡管她氣急敗壞,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跟這個渾蛋來往,但是她又無法擺脫他。她只能強迫自己,讓他出面做成這筆貸款,也好堵上被她挖開的那個無底黑洞……
貸款平賬,窟窿越捅越大
遲晴跟隨丁大群來到了信用社,這是一家北京市遠郊區(qū)的農村信用社。他們向信用社的主管說明來意,對方連連說了幾個“歡迎、歡迎”。
但是,當談到貸款出款率的時候,對方開始較真兒了。
丁大群:“俺存你這300萬,俺同時也貸300萬,你看……”
“你存300萬,貸300萬?門兒也沒有!”
“那,你能貸出多少來?”
“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七十。”丁大群掐指一算,“三七二十一,就是說,能貸210萬?”
丁大群看看遲晴,遲晴說:“能不能再多一些呢?”
經(jīng)過一番艱苦的交涉,對方總算網(wǎng)開一面:“我可以給你貸出百分之八十,但我有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
“你300萬元的定期存款的存期不能低于半年!”
“這是什么意思?”遲晴問。
“意思很明白,就是要確保你們按期還貸!”
丁大群問遲晴:“怎么樣?”
遲晴無奈:“也只有這樣了。”
于是,對方開始辦理手續(xù)。先存后貸。最后,在填寫240萬貸款的匯票的時候,遲晴上前,遞上一個字條,那上面有明確的收款單位和銀行戶頭。
信用社業(yè)務人員按遲晴的字條將匯票填好,復核了一遍,確認無誤后,交給了遲晴。
在這里,我們需要補充一句:遲晴遞上字條,證明了她的老到和精明,如果沒有這個字條,如果這匯票落到了丁大群的手里,這240萬元最終究竟流向何方那就很難說了。
遲晴當天將匯票通過某公司的銀行賬戶將款提出,使雜志社被她先后多次挪用的240萬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完璧歸趙。盡管這個過程充滿了涉嫌職務犯罪的成分,但畢竟,在一種職業(yè)良知的支持下,以文過飾非的卑劣手法,到底還是填平了黑洞。
盡管此事之后,作為行為人遲晴一度獲得了心理上的些許滿足和慰藉,但她并不能真正從罪惡的桎梏下徹底地解脫出來。因為存在信用社的300萬元的半年期存款是一種質押性質的存款,一旦存期屆滿,需要提取的時候,她必須要還回240萬元的貸款。
那么,240萬元的貸款她將怎樣去解決呢?
可以說,她無能為力。那么,丁大群會有什么高招兒呢?此刻的遲晴根本不去指望,她已經(jīng)對這個十足的騙子徹底絕望了。
遲晴一直處在被折磨與煎熬的痛苦中,她幻想著太陽不再有日出日落,她希望永遠別再有明天。因為每過一天,她心里的壓力就加大一分。一天天地過下去,在她看來,那是在接受威脅,甚至是走向死亡。
終于,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300萬元的存款到了提取的日子。遲晴找到丁大群。丁大群答應陪她一同前去信用社。信用社的業(yè)務人員告訴他們:“你們300萬元的存款可以取。但是必須扣除240萬元的貸款和8萬元的利息。這樣,你們只能提取52萬元加一小部分應得的存款利息,大約55萬元?!?/p>
遲晴聽了,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她早就意識到會有這么一天。她此刻最感到難辦的是如何填補這300萬元的虧空。她仿佛也明白了一個事實:當初挪用300萬元公款是為了得到240萬元貸款使單位財務平賬,如此一來,平賬不但沒有平上反而又挖了一個245萬的大洞!
當局者迷。當一個人遇到麻煩難以排解的時候,最可怕的是聽信外人的“餿”主意。
丁大群說:“要不,你索性再弄出300萬來存上,然后辦以貸還挪?”
遲晴想想,搖搖頭:“這不背著抱著一樣沉嗎?”
丁大群:“要么你再挪出245萬,湊齊300萬?!?/p>
遲晴:“既然我再挪245萬,我何不從信用社提取55萬,直接拿回單位呢?”
245萬元的巨額虧空,已經(jīng)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遲晴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這是奈何不得的事情。但是,她又幻想著逃避這個現(xiàn)實。她已經(jīng)被嚇得靈魂出竅了。
錢散緣滅,她已經(jīng)成了一具僵尸……
遲晴粗粗算了一下,從認識丁大群到現(xiàn)在,兩年的時間,先后挪用公款500多萬元,損失320多萬元。
她想到自己多年從事財務工作,又是財務科長,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規(guī)規(guī)矩矩,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任何差錯,沒想到臨近退休了,居然栽了這么大的跟頭,而且還栽在一個農村騙子的身上……
她想到,這事一旦犯案,領導、同事們會怎么看;朋友、家人又會怎么想……
這天夜里,她徹底失眠了,整整一夜沒睡。第二天清早起來,她找到了丁大群的住處:“我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我再也熬不下去了……”
“熬不住也得熬?!倍∪翰换挪幻Γ孟駴]事似的,“萬一要是挺過去呢?不就沒事了?”
“做夢!我是搞財務的,你賬上少了那么多錢,人家能放過你?單位能放過你?法律能放過你?”遲晴說,“你快拿個主意吧,虧這么多錢,到底怎么辦?不然,你我全逃不掉!”
“怎么辦?”丁大群思考片刻,說,“要馬上找到這么多錢還上,這不可能,唯一的辦法……”
遲晴靜靜地等他拿出辦法來。
丁大群拿出了自己的餿主意:“三十六計,跑!”
“跑?”
“對,跑!先跑出去躲一躲?!倍〈笕航忉尩溃叭绻苴s上一個發(fā)展或者發(fā)財?shù)臋C會,說不定這錢就賺回來了?!?/p>
他們一刻都不敢耽擱,說走就走,很快收拾了一下,就奔了火車站。一個小時后,他們坐上一列從北京開往南方的列車。
也正是從此刻開始,他們,特別是她——遲晴,開始了一種顛沛流離、四處飄蕩的生活。
遲晴一整天沒有在單位露面,財務科的同事們、社里的領導也沒有接到關于她為什么不來上班的電話或信息。
遲情一早離家的時候,已經(jīng)退休的老伴去小區(qū)公園健身了。他每天都是如此,起床后出去活動活動,身上帶好房門的鑰匙,活動完畢之后,在小區(qū)里的“成都小吃”吃早點,然后回家。每每這時,愛人已經(jīng)去上班了??墒沁@天晚上,他左等右等,始終也沒有等到遲晴。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他打電話給遲晴的辦公室,沒有人接電話。他不得不找到住得離家最近的小女兒,把這消息告訴了女兒。小女兒馬上趕到家里,向父親問明情況就去了雜志社。據(jù)社里的看門老頭兒反映:今天根本沒有看到遲科長的身影。小女兒跑了幾家與遲晴有過來往的朋友,都說沒有見到。
遲晴突然失蹤,頓時成了一個難解之謎。雜志社派出幾伙人到處找尋,沒有任何結果;她的親屬通過電視臺、報紙發(fā)出了尋人啟事。
雜志社的幾位領導在作了反復猜測和假設之后,突然想到了財務賬目和相關資金問題,于是著手布置查賬工作。出于慎重,這工作的圈子縮得很小,注意保密,絕不走漏半點兒風聲。
遲晴跟隨丁大群飄蕩在外,東躲西藏,一天換一個住處,三天挪一個地方。由大城市跑到小城市,由小城市跑到縣城,有時候還去一些鄉(xiāng)鎮(zhèn)。
這種生活,對于丁大群,仿佛蠻適應。他整天吃了玩,玩了睡,優(yōu)哉游哉,快樂輕松。
然而遲晴,從她登上火車離開北京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意識到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愚蠢的事情來!
當她每每看到丁大群無憂無慮、樂樂呵呵、胡吃海喝的時候,她馬上怒火中燒,氣得不行。她恨不得立刻跟這個渾蛋分手,可是她又無法離開他,因為她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這天,她隨丁大群來到了云南省昆明。她不禁想起了兩年前來這里參加財會培訓班的情景。學習很忙,時間很緊,她卻總能抽點時間逛街,還跟班里的師生游覽滇池、世博園、民族村。她跟人們玩得那么開心,還照了那么多的照片。每一個記憶都是那么讓人回味無窮。
當她的思緒重又回到現(xiàn)實中來的時候,她的心頃刻之間碎了。
她突然感覺到,她已經(jīng)徹底地離群索居,完全進入了一個非人的黑洞深處。這里充滿了恐怖與絕望,沒有光照,沒有溫暖,沒有自由,更沒有出路。她隨時都可能死去,死得不清不白,沒有人知道,甚至,她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成了一具僵尸……
這天晚上,丁大群叫她出去吃飯,連叫了幾聲,她一直躺在床上,壓根兒不理不睬。
丁大群走上前來,“怎么?絕食?”
遲晴:“不光是絕食,我現(xiàn)在是生不如死?!?/p>
丁大群:“死?好哇!你原來就說要死,俺攔過你,因為當時你還不能死。可是現(xiàn)在,你,對于俺,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或者說,你已經(jīng)成了揩過屁股的手紙,不僅是垃圾,而且還惡心!”
丁大群說罷,哼著小曲兒出屋吃飯去了。
遲晴坐起來,下了床,進衛(wèi)生間洗漱完畢,拿了自己的手包——她此次離家唯一家當,走出了招待所。
她來到街上,漫無邊際、漫無目的地走著。她穿過了繁華的街道,走過了燈火通明的廣場,她直奔黑暗的前方走去。
慢慢地,前邊沒了路燈,也沒了馬路,一條荒蕪的小路,在星光映照下,她看到不遠的前方有鐵道,鐵道上還有一列火車開來。
這時候,她的腦際突然跳出了一個極端的意念,這意念促使她加快了腳步。當她接近鐵道準備臥軌的時候,火車已經(jīng)開過去了。
于是她順著鐵道,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走著,一直朝前走著。她究竟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她所去的是什么方向,她不清楚。因為她此刻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快一點讓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不知她到底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遠的路,只知在東方欲曉的時候她來到了一個不太大的車站。由于她是順鐵道走來的,所以她直接到了站內的月臺上。
月臺上站滿了準備上火車的旅客,她走進了這個人群。不大工夫,一列客車進站,停下,車門打開,站臺的工作人員開始招呼人們趕緊上車。遲晴被擁入上車的人流里,進而被擁進了車門,走進了車廂。
這一夜里,丁大群酒足飯飽之后,并沒有回到住處,而是進了一家娛樂廳,他在那里盡情地玩了一個通宵。天亮了,才昏昏沉沉地回了房間,昏昏沉沉地上床,蒙上被子就呼呼大睡起來。至于遲晴到底去哪兒了,早已經(jīng)不是他關注的范圍了。
再說火車上的遲晴,上火車后就找了一個座位坐下,然后便一睡不醒。究竟這趟車開向何方,她根本不知道。然而湊巧的是,這車正是進京的列車。
第二天晚上,列車到達北京。遲晴終于醒了過來。她確認自己回到了北京,便隨著出站的人流來到了車站廣場。
坐火車,她沒有錢,根本也沒有買票,但她鉆了鐵路的空子。因為人多擁擠,難免有個別的漏網(wǎng)之魚??墒撬丶?,就得打出租車。但是她沒有錢。
她想了想,索性還跟在昆明那樣:走!
夢醒時分,悲劇剛剛開始
自打遲晴失蹤以后,她的家里就再也沒有消停過一天。三個多月了,遲晴老伴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折磨,健康狀況一天不如一天。這可急壞了幾個孩子。特別是他們的小女兒,為了照顧老父親,就一直留宿在家里,一聽到有什么動靜馬上起來跑到老人跟前,問這問那,生怕老爸再有意外。
這天夜里,小女兒已經(jīng)躺在床上,就要睡著的時候,她恍惚聽到自家的房門響了一聲。她迅速起身下床,打開燈,奔向房門。
就在她拉開房門、推開防盜門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門外的那個人,那是她最為熟悉的一個身影。為了尋找這個身影,她經(jīng)歷了難熬的近百個日日夜夜。
被抬到床上的遲晴,一直緊閉著雙眼,任憑老伴、小女兒怎么呼喚,她就是毫無反應。她滿臉憔悴,沒有任何表情,木訥、冷峻。
小女兒端來一盆熱水,給她洗過臉;老伴兒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龍須面。
小女兒止住了哭,勸她吃口東西,她沒有反應。許久,她緊閉的眼簾跳了一下,兩滴淚珠兒從眼皮下面滾下來……
這時候,大概已經(jīng)過了零點,門外傳來了叩門聲,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大女兒和女婿、兒子和媳婦。他們來到床前,一眼望見床上的母親,悲痛交加,哭成一片。
雜志社,在遲晴不辭而別后的三個多月的時間里,除了不間斷地尋找,查賬工作也有了一些眉目。特別是雜志社三產經(jīng)理羅新提供的線索,使社領導初步認定:遲晴的失蹤,很可能與姓丁的商人有關。如果進一步推定,可能涉嫌經(jīng)濟犯罪問題。
盡管財務科的一些賬目非常混亂,查賬組仍然查出8筆與挪用公款相關聯(lián)的問題。查賬組已經(jīng)就此問題提出報告,提交領導審查決定。
這天早上,北京市某區(qū)人民檢察院大門前,早就站了一位年輕的女士。當上班時間一到,大門打開的時候,她走進了大門,直奔接待室。
她就是遲晴的小女兒,她是前來代替母親自首的。檢察院接待人員聽了她的介紹,把她直接帶到了反貪局。由反貪局的兩名辦案檢察官出面,從她的口中了解到了遲晴有關涉嫌經(jīng)濟犯罪的一些情況。
辦案人送走了遲晴的小女兒,接下來就是準備接待遲晴自己的投案自首。午飯過后,遲晴來了,是小女兒陪她一起來的。而這一天,正好是她55周歲的生日。
在辦案人員面前,遲晴沒有隱瞞,把自己從火車上與丁大群相遇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挪用公款,到負罪外逃又被迫回來的整個過程,如實地作了供述。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另外一組接待人員也接待了對遲晴的舉報,他們是雜志社派來的送舉報信的工作人員。
檢察院反貪局根據(jù)單位的舉報和遲晴的投案自首,很快對遲晴涉嫌經(jīng)濟犯罪一案予以立案并開展工作。鑒于案中丁大群作為重大案件關系人仍在外逃,檢察院于是及時與公安機關取得聯(lián)系,要求他們予以協(xié)助,發(fā)出通緝令在全國范圍實施緝捕。
辦案組為了捕獲丁大群,經(jīng)請示領導批準,采取了“放長線釣大魚”的策略,對遲晴辦理了取保候審手續(xù),以“誘魚上釣”的方法誘使外逃犯自投羅網(wǎng)。
辦案組一邊調查取證,一邊嚴密堅守,在堅守中密切注意對丁大群的抓捕。
終于,遲晴接到了丁大群的電話。他說他已經(jīng)回到了北京,現(xiàn)在就住在某某招待所,約她爭取在某個時間在某個地方見個面。
辦案組立刻采取行動,布下天羅地網(wǎng),當他正準備與遲晴見面的時候,被當場擒獲。
接下來是法律對遲晴、丁大群的審理和制裁。
也許,遲晴的噩夢已經(jīng)結束了。但是,她的人生悲劇才剛剛開始。
中年女性,哪堪畸戀之毒
遲晴、丁大群這段畸形的戀情嚴重背離社會道德,也被世人所不齒。就畸戀本身而言,尤其對于女人,只有滲透骨髓的劇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真愛的撫慰。
在女子監(jiān)獄采訪時,筆者接觸到一個與遲晴遭遇類似的女犯。這名叫楊延蓉的女人,也一直被這種畸形的情愛所迷惑,她癡情到不僅背叛了丈夫,甚至拋棄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全身心地投進了情夫的懷抱。當她的情夫入不敷出、捉襟見肘時,她竟然不惜拿出幾萬元的私房錢供養(yǎng)情夫吃喝玩樂;當他在商海翻船,她為了讓情夫背水一戰(zhàn)去尋求轉機,又毫不猶豫地按照情夫的授意,利用自己在信用社當會計的便利,挪用巨額公款高達200余萬元,拱手交到了情夫手里。
令她始料不及的是,為了情夫,她在風口浪尖上頂著巨大的風險,而她的情夫卻用這筆公款在豪華的殿堂里瀟灑和狂賭。她更沒有料到,東窗事發(fā)后,曾與她海誓山盟要做“長久夫妻”的情夫竟然拋下她只身逃到境外。當然,這一對輕狂人最后沒能逃脫法網(wǎng),終被警方雙雙擒獲,成為電網(wǎng)高墻內的階下囚。
事情還得從2000年1月29日說起,河北信用社南窖分社的負責人馬某,在夜間值班時接到一匿名女人的電話,言稱要找該分社會計楊延蓉。當告知楊不在時,那女人又吞吞吐吐地說要找分社的任主任。馬某一聽分社根本就沒有姓任的主任,覺得事有蹊蹺,剛要向對方詢問時,那女人“啪”地把電話掛斷了。
馬某聯(lián)想到近日發(fā)現(xiàn)楊延蓉神情異常,行蹤詭秘,再加上這陌生女人的電話,感到其中一定有問題,于是他與另外幾個值班人員一起,撬開了楊延蓉宿舍的門,找出她使用的會計柜的鑰匙,然后打開賬箱,開始核對分戶及其他所有賬目。
核查的結果,使馬某等人目瞪口呆,他們發(fā)現(xiàn)楊延蓉所開出的11張轉賬支票沒有存根,另外還有個人存款10余筆,涉及金額200余萬元,在仔細核查后,他們發(fā)現(xiàn)個人存款被取出,信用社有制單,但儲戶賬上卻無記載,說明系被人盜取,直接嫌疑人當然是楊延蓉。
馬某感到事態(tài)嚴重,立即向河北信用社主任匯報了查賬情況并電話通知楊延蓉次日上班即回分社。但是一直等到次日下午5點多鐘,也不見楊的蹤影。分社領導立即驅車趕往城關居民小區(qū)楊的母親家中等處查找,結果都撲了空。他們估計楊延蓉很可能是攜巨款潛逃了。
2月3日,河北信用社的徐主任匆匆忙忙趕到了區(qū)公安分局刑警隊報案。案情讓警方震驚不已——南窖分社會計楊延蓉自1998年5月至2000年1月間,在賬目上采用由應付利息科目虛加借方發(fā)生額轉入活期存折科目等手段,共侵占集體公款高達200余萬元之巨,楊如今下落不明。
區(qū)公安分局領導獲悉這一信用系統(tǒng)驚天大案后,當天就抽出精干力量成立了專案組,通報了詳細案情,制訂了初步方案,要求辦案人員迅速行動起來進行偵破。
根據(jù)單位舉報材料及匯集的其他資料得知,犯罪嫌疑人楊延蓉,女,38歲,高中文化,系區(qū)某信用分社會計,沒有犯罪前科。楊延蓉本來是一名農家女,雖算不上是天生麗質但也多少有幾分姿色,丈夫有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兩個兒子分別在中學和小學讀書,日子過得舒適而溫馨,可謂是鄉(xiāng)村里的一個小康之家。1985年,楊延蓉任南窖信用分社的會計,又為家庭增加了一筆可觀的收入,使她的家境更加寬裕。但出人意料的是,本單位一個男人闖入了她的感情生活,這令她立刻心猿意馬,不能自控。也正是這場鬼使神差般的孽緣,改變了她的整個人生軌跡。
這個男人叫趙奐友,小她4歲,系大安山鄉(xiāng)的農民。當楊延蓉到南窖信用分社擔任會計時,他還只是該單位的合同制司機。趙雖然出生在深山區(qū),但是給人的印像并不像山里人那樣樸實和敦厚。他的目光中常常透著一種不易被人察覺的狡黠。楊延蓉上班不久,這個常在外拈花惹草的人就把她作為了獵取對象。一天晚上,輪到楊延蓉值班。剛剛覺得沒事了想要上床休息的楊延蓉忽然聽到了房門外傳來急促而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楊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急忙打開了門。原來是趙奐友。連日里楊延蓉對趙奐友已經(jīng)注意了好久,這個男人不但對她百般殷勤,而且只要多看她一眼就會讓他心動神搖,現(xiàn)在看到趙奐友略帶酒意的雙眼正呆呆地盯著她,楊延蓉立刻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趙奐友直直地盯著衣冠不整的楊延蓉,從雪白的脖子一直看到了豐滿的乳溝,幾乎不用一句言語上的過渡,趙奐友直接就將楊抱到了值班室的小床上……
楊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激情和震顫,心里暗暗地想年輕男人就是瘋狂猛烈,比起自己的丈夫不知好上多少倍,而趙更是竭盡全力地讓楊好好地享受了一回。高潮迭起之后,這兩個都有家庭和子女的人很快就勾搭成奸了。
二人行了茍且之事后,趙對這個剛到手的情婦更是信誓旦旦,言稱今生今世雖然結不成正式夫妻,但要把全部的情愛毫無保留地投入在她身上。楊延蓉和趙奐友頻繁地約會,昏天黑地地做愛。迷迷糊糊之中,楊延蓉已經(jīng)把趙奐友的誓言當成了一生的約定,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
而實際上,趙奐友是個吃喝嫖賭俱全的非分之輩。他素來傾慕那些大款一擲千金的生活,夢想憑著自己的能力下到商海一搏,等賺到大錢后,也好瀟灑地過醉生夢死的后半生。于是在1988年初,他辭去了信用社合同制司機的工作。不久,他與人合伙在大安山經(jīng)營一個小煤窖,同時還在本區(qū)坨里村開了一個煤廠。
然而,下海后的他并沒有春風得意,本來他的文化素質就偏低,既沒有經(jīng)營頭腦,又不懂行內規(guī)矩,另外他也根本沒把心思放到所經(jīng)營的廠礦上,而是成天在外與女人廝混和賭博,沒多久,他的經(jīng)營就走進窮途末路了。
趙奐友經(jīng)營虧損后,立即想到了楊延蓉,之后接連與她幽會。當楊問到他近期的情況時,他說資金不足,生產能力受限,根本“打不開鑼鼓”,說罷,又顯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而癡迷情夫的楊延蓉根本就沒有識破對方的詭計,竟然連續(xù)幾次將自己家中的4萬余元存款都交到了情夫手里。
趙奐友將垂釣情婦的幾萬元揮霍殆盡之后,手頭很快就又拮據(jù)。他為了硬撐著經(jīng)營得半死不活的煤礦和煤廠,又借與楊延蓉幽會之機,張口向她“借錢”。
當楊聽到情夫說出要借幾十萬元后,楊心里一驚,說:“你別把我當成搖錢樹,我多年積攢的錢全都給了你,如今只靠每天的工資生活。我現(xiàn)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你從別處去借,以后賺了錢再歸還,這是唯一的辦法?!?/p>
趙奐友聽后,詭譎地笑著說:“借錢或貸款如果沒有真交情,那根本就辦不到!你現(xiàn)在手頭也緊,我心里清楚,但是你手中有一根變戲法的魔杖,只要你一揮動,那大把的鈔票不就神奇地變出來了嗎?我有這筆錢做底,只要抓住商機,一筆賺個百八十萬也有可能?!?/p>
楊延蓉愣愣地望著情夫,根本不懂他這番話的意思。趙奐友眨了眨眼睛帶著一絲微笑說:“你也太笨了!你是信用社的會計,手里的那支筆是干什么用的?那就是一根魔杖啊,只要你筆尖一動,弄出幾十萬塊錢還不相當容易嗎?”
楊延蓉頓時醒悟,趙奐友是要自己利用當會計的職務之便去挪用信用社的資金,然后他再用這筆錢去做生意。她隨后一想,趙奐友在情場上會被女人迷戀這是事實,但經(jīng)商卻不懂門道,幾個月下來錢如果歸還不上,丟了工作是小事,鬧不好還要承擔進監(jiān)獄的風險。
她低頭思忖再三,心中不禁猶豫。當她抬起頭望著愁眉苦臉的情夫時,頓時起了憐憫之心,她不忍心直接拒絕情夫的請求,于是婉轉地說:“是那份情愛讓你我今生今世的命運連在了一起。但是要讓我冒那么大的風險去弄錢,萬一出了事,那將什么都完了!咱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把這一難關渡過去吧。”
趙奐友聽后沉默良久,隨后貼近楊延蓉故意帶著乞求的顫音說:“如果近日真的弄不到資金,煤礦和煤廠全都得關閉,而原來投入的資金也得賠進去了。我向你張嘴也是出于無奈,這可是燃眉之急的‘救命錢’,你總不能眼巴巴地看著我翻了船,再把我淹死吧!”
楊延蓉見情夫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不禁一陣酸楚,可想到“弄錢”的后果,她還是有些遲疑:“你說得不錯,要弄出社里的幾萬或是幾十萬是十分容易的,但是挪用公款讓你去做生意……”
看到情婦猶豫不決,趙奐友立即接過了話頭:“你不用過分擔心。你把錢交給我,現(xiàn)在有幾筆現(xiàn)成的生意等我去運籌。要翻幾倍本是板上釘釘?shù)摹_^不了多久,神不知鬼不覺,這筆錢咱就歸還上了?!?/p>
對情夫的話,楊延蓉雖然將信將疑,但心里的想法卻有了松動:“誰都知道,商界的契機和危機是并存的,萬一以后你要是賠了本賺吆喝,到那時就苦了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語了!”
“你不要認為我就是‘吃干飯’的。我下海已經(jīng)幾個月了,也學會了些招數(shù),生意經(jīng)也念得八九不離十,只要資金到位,我就不信打不了翻身仗。退一步說,人生一世,有機會就得一搏,如果真的走了麥城,你我是一根繩上的兩只‘螞蚱’,咱就有難同當?!?/p>
情夫的話令楊延蓉眼圈有些紅了。她心里想,為自己所鐘愛的人去冒險也是值得的,她當即答應了情夫的要求?!安贿^,”她又叮囑道,“我就為你冒一次險,等賺了錢先得將這筆款歸還,千萬不要瞎揮霍。咱們把風險還是冒得小一點才有把握?!?/p>
第二天一早,楊延蓉就將一張17萬元轉賬支票交給了趙奐友。緊接著,趙就通過某單位的一個熟人到銀行兌換成了現(xiàn)金。
但是,沒過多少天楊延蓉又接到趙奐友的電話,告知資金仍周轉不開,讓她再從信用社開一張支票。而楊在第一次作案后沒有露出馬腳,膽子就大了許多,于是又憑借職務之便和信用社監(jiān)督機制薄弱的漏洞,將一張17萬元的轉賬支票交給了趙奐友。
趙奐友手里有了這30萬余元現(xiàn)金,很快就擺出一副大款的樣子到處優(yōu)哉游哉,不僅新購置了輛“桑塔納”小轎車,還在河北省涿州市郊區(qū)買了一套樓房。他并沒有心思搞什么經(jīng)營,而是每天西裝革履,四處招搖。有了情婦這棵搖錢樹做靠山,趙奐友心里算是有了底,反正錢花光了就去找她,毫無法律知識的他甚至還想,如果捅出了婁子犯了事倒霉的是她。雖然同她說是“借雞下蛋”去做生意,就是生意做不成,花錢買瀟灑還是人人都會做的。很快,30余萬元贓款就被他揮霍得所剩無幾。
1999年10月,趙奐友在與楊延蓉幽會之后,就誆她說生意已有了轉機,為了擴大業(yè)務范圍,需要在坨里村開辦的煤場附近買一塊地皮,然后搞些建筑,先做經(jīng)營場地,如果這塊地皮將來被哪個開發(fā)商一眼看中,說不準就能賣出個天價。楊延蓉在為情夫非法挪用34萬元公款后,也知道其中風險將來可能會淹沒自己,可就是因為過不了“感情關”而屢屢作案。沒過幾天,楊延蓉又將一張8萬元、一張30萬元的轉賬支票按趙奐友約定的地點送了過去。
楊與趙約定送支票的地點在城關鎮(zhèn)附近某村的一戶農民家中。當楊一進院內,就聽屋內人聲嘈雜,進屋后,只見煙霧繚繞,幾個人正在一起“詐金花”。楊延蓉見趙奐友也在賭局當中,面前堆著厚厚一沓錢,不一會兒就輸了個精光。楊延蓉見狀心里一驚,心想如果從我手里拿的錢照這樣輸下去,他的胃口真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再一抬頭,見緊挨著趙奐友坐著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眾人面前,這個女人竟然毫不避諱地與趙奐友打情罵俏。此刻,一股酸水從心底冒出,楊延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實在不是滋味。
她將趙奐友叫到一旁,問他為何放著生意不做卻在這里廝混,接著又問那個女人是何許人。趙奐友狡黠地一笑,然后附在她耳邊說:“這家是做大生意的,那女人是附近聞名的劉大老板,她的男人只不過是為她跑腿的。上兩次你拿的支票多虧她幫助,才兌換出現(xiàn)金的?!?/p>
醋勁未過的楊延蓉嬌嗔地對趙奐友說:“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了,假如你負我,肯定是天地不容的!”
趙奐友急忙裝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說:“我做生意很忙,要不是有求于她為我兌現(xiàn)金,我才不會到這個鬼地方來呢!我這回再次求你,是想擴大煤礦和煤廠的經(jīng)營范圍,如果你幫忙籌集資金,這里面就算有你一股,到年底就準備點票子分紅吧!再有,聽說搞期貨如果走了運也能發(fā)……”
“行了,行了,如果把你現(xiàn)有的生意做好一些就不錯了。然后趕快把這幾筆錢歸還了,以后的日子不管窮或富,心里都是踏實的。如果像這樣下去,再填進多少錢也沒用。”楊延蓉的口氣既對情夫抱有希望,但也顯得無可奈何,說罷,她從支票夾里拿出兩張轉賬支票交給了趙奐友,最后又忍不住再次叮囑道:“這三十多萬元一定要用在正處,只要能在生意場上立穩(wěn)腳跟,也不枉我為你冒那么大的風險?!?/p>
然而,楊延蓉哪里知道,趙奐友只把她當作搖錢樹,他的“愛情”早已轉移到那個姓劉的女人身上了。
侵占公款數(shù)額的增加,并沒有使兩人的關系更加親密,裂痕逐漸在兩人之間產生了。為了使楊延蓉開出的轉賬支票能夠順利兌現(xiàn),趙奐友只有借助于個體戶的賬戶,在這一過程中,趙奐友經(jīng)常到個體戶劉某家中,兩人很快就勾搭成奸。不久,楊延蓉開始懷疑她通過支票轉移出來的錢被趙奐友放在了劉某的賬上。兩人為此產生矛盾,最后趙奐友干脆對楊延蓉的追討避而不見。
2000年2月1日,楊延蓉自知已暴露,于當日逃往東北。她惶惶不可終日,在東北等地過了一段膽戰(zhàn)心驚的流浪生活之后,又回頭潛回河北省涿州市白尺竽鄉(xiāng)某村。北京市房山區(qū)公安分局的偵查員在獲悉楊的行蹤后,于5月19日在河北省涿州市白尺竿鄉(xiāng)派出所民警的協(xié)助下,將潛逃3個多月之久的楊延蓉抓獲歸案。
再說趙奐友,他授意楊延蓉從南窖信用社挪出200多萬元公款后,每天吃喝狂賭,大筆錢財已被他揮霍掉。2月初,連續(xù)幾天他尋呼楊延蓉都沒有回音。當他得知楊延蓉挪用信用社公款的事已暴露,同時也得知楊已畏罪潛逃,下落不明,而公安機關正在對他進行追捕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兇多吉少,便匆匆辦了出國護照,于2000年2月18日逃往了蒙古國。
2001年8月4日,房山區(qū)公安分局通過國際刑警組織中國中心局向蒙古國刑警組織中心局提出協(xié)查犯罪嫌疑人趙奐友的請求。
8月22日12時,中、蒙國際刑警中心局經(jīng)協(xié)商和其他工作,蒙方國際刑警組織在烏蘭巴托國際機場將犯罪嫌疑人趙奐友抓獲并順利移交中方工作組。
2001年12月28日,房山區(qū)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女會計楊延蓉利用在信用社工作之便,伙同情人趙奐友三年侵占公款204萬元一案。這是我國與蒙古共和國簽訂司法條約后,首次在該國警方的協(xié)助下,扣押并引渡犯罪嫌疑人回國接受審判的案件。最后,區(qū)法院一審判處兩犯有期徒刑15年。
值得一提的是,楊延蓉入獄后,她的丈夫和孩子也都深受其害。不久,在監(jiān)獄服刑的楊延蓉收到了一張離婚起訴書。
楊延蓉的丈夫在起訴書中稱:“我們的夫妻關系早已名存實亡,我不止一次想到離婚,但出于父母的勸阻,念及兩個年幼的孩子沒有完整家庭的痛苦,我一忍再忍?,F(xiàn)在,楊延蓉因職務侵占被判入獄,又一次給全家?guī)韯?chuàng)傷,并嚴重影響了孩子的身心健康,長子學習成績下降,次子不愿再去上學。我深感沒有必要再維持這段婚姻。因此,要求與楊延蓉離婚,兩個孩子由我自行撫養(yǎng),與她無任何關系。”
法院一審判決,準予離婚。楊延蓉被瘋狂的情欲送進了大牢。丈夫、孩子難以原諒,這也是她為自己失衡的感情付出的又一筆沉重的代價。
看管的民警告訴我們,迄今為止,楊的家人都沒有來看望過她。
獄中的楊延蓉經(jīng)常以淚洗面?,F(xiàn)在她才知道什么叫悔之晚矣。
一次失節(jié),遺恨終生
回到遲晴案,我們不妨換一個角度看看遲晴其人,她曾經(jīng)是那樣一個人——在愛情的長河里,她曾經(jīng)自律持節(jié),堅守本分,把一生的愛情經(jīng)營得那么成熟;在人生的旅途中,她曾經(jīng)修身立德、熱情向上,贏得了大半生的幸福;在仕途的跑道上,她曾經(jīng)一心一意,愛崗敬業(yè),是位稱職的財務科長。然而,就在她即將退休,在人生的跑道上即將跑完全程、臨近撞線的時候,卻倒了下去。
人世間,任何人都難免失誤。誰都可能犯這樣那樣的錯誤,君子圣賢,平民百姓,概莫能外。只是,遲晴的失誤,實在是荒誕不經(jīng),甚至讓人匪夷所思。
真乃一次失節(jié),遺恨終生;螻蟻之穴,潰堤千里。
假如她當初在丁大群的盛情之下多一些節(jié)制,多一些清醒,或許就沒有今天的悲劇。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假如。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