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走運喝涼水也塞牙
金嗓子周璇,體態(tài)輕盈,嬌小有如香扇墜,到了臺上一鞠躬,臺下掌聲雷動。周小姐等人靜下來,朝臺后的樂隊一領首,音樂開始,只見她啟伶牙,張俐齒,開始唱了。不知為了什么,金嗓子忽然變成了蚊嗓子,任你如何地側耳傾聽,也聽不清楚唱什么東西。于是臺下一陣鼓噪,臺上一片慌張,弄得司儀也不明所以,等他低頭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麥克風的線被拉斷了。最窘的還是周璇,唱又不是,不唱也不是,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唱下去。觀眾們聽歌變成了看歌,只見人張嘴,不聞聲出來。周璇不時地回頭求救,熊校長急得滿頭大汗,叫人忙著接線。很多人到后臺幫忙,人多手雜,越幫越忙,越忙越亂,一直到周璇唱完,接著是白虹唱了,那條線還沒接好。不過白虹小姐唱歌用的是真嗓子,不在乎有麥沒有麥,第一聲就響遏行云,還真嚇了觀眾一跳,突然像由默片看到聲片,如何不興奮,滿堂轟動地來了個碰頭好,接下來也是句句有彩。相形之下,周璇的金嗓子成了錫(細)嗓子,從此砍了招牌,令人如何不傷心?氣得她在后臺直跺腳,用手絹蒙臉,“吼”的一聲哭了起來。石揮急忙上前安慰一番,可是,你獻你的殷勤,大不該把我扯在里邊:“我看見了,一個黑大個兒,剛才由臺角上摔下來,把麥克風的線踩斷的!”
熊校長一聽,恍然大悟,不由得七孔生煙,差點氣炸了肺。
“又是李翰祥!”
晚會完了,大家都對那些活動的立屏贊不絕口,尤其對《愛與死的決斗》的維那斯女神立像最為欣賞。熊校長聽了很開心,嘴里邊客氣一番之后,回頭低聲問丘熹是誰畫的。丘先生說:“李翰祥?!?/p>
“李翰祥,怎么會?怎么會是李翰祥?”
看起來壞事全是我,好事就不應該有我的份。人不走運,喝涼水都塞牙。我可真成了唐僧取經(jīng)了,九九八十一難,難難不同。于是,我發(fā)現(xiàn)我不喜歡劇校了,甚至想馬上離開上海。
有一天看了香港出品的一部影片《767號女間諜》,是王豪與鄔麗珠合演的,記得好像還有曹達華、顧文宗,和一大堆不見經(jīng)傳的名字。戲拍得馬馬虎虎,有幾位國語說得好像嘴里含著冰塊。我當時想,上海人才濟濟,想從事電影的話,排隊也輪不到自己身上,不如到香港碰碰運氣吧!不管長相怎么樣,話總還會說吧,加上王豪又是我同班同學王鴻紀的哥哥,憑這點關系,也許會幫幫忙吧。我把這個念頭向沈浮先生講了一下,沈先生不大贊同:“還是在上海等著吧,我的《希望在人間》就要開拍了,有你的戲!”
我還真等了一個多月,可是《希望在人間》一直希望在人間,左等沒消息,右等沒動靜,我再去問沈先生,他告訴我:“沒有希望了,劇本沒通過,改了《萬家燈火》啦!再等幾天吧!”
好嘛!由《希望在人間》,等到《萬家燈火》,緊跟著《夜半歌聲》《天亮前后》,豈不又是一個《八年離亂》?那還得了,越想越恐怖,最后下定決心,還是到香港吧!
萬沒想到,香港洋人多過上海,我的“洋相”出得也比上海還“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