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鐘樓里的魔鬼

世界十大中短篇小說家:愛倫·坡 作者:(美)愛倫·坡 著


現(xiàn)在幾點了?

——諺語

眾所周知,一般說來,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是——或者,唉,曾經(jīng)是——荷蘭的“不知現(xiàn)在幾點”自治城。但是它離任何一條大路都比較遠(yuǎn),所處環(huán)境多少有些偏僻,我的讀者恐怕很少有人去過那里。為了照顧沒有去過那里的人,我最好對那座城市做一番描述。我為了博取公眾對自治城居民的同情,準(zhǔn)備在此講述一下自治城范圍內(nèi)最近發(fā)生的一些災(zāi)難性事件,所以就更有必要描述那座城市。認(rèn)識我的人都會相信,我既然自愿承擔(dān)這項義務(wù),就會竭盡全力去完成它,抱著嚴(yán)謹(jǐn)?shù)墓龖B(tài)度,一絲不茍地調(diào)查事實,孜孜不倦地核對證據(jù),這種鉆研精神永遠(yuǎn)能使渴望贏得歷史學(xué)家頭銜的人脫穎而出。

在獎?wù)?、手稿和銘文的共同襄助下,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說,“不知現(xiàn)在幾點”自治城原先的狀態(tài)和現(xiàn)在保存下來的分毫不爽。但說到它起源于什么年代,很遺憾我只能采用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口吻,這種態(tài)度是數(shù)學(xué)家們在對付某些代數(shù)公式時經(jīng)常迫不得已采用的。我可以這樣說,從它這么古老、這么偏遠(yuǎn)幽僻來看,這座城市的歷史不會早于有據(jù)可查的任何年代。

說到“不知現(xiàn)在幾點”這個城名的由來,我悲哀地承認(rèn)自己同樣感到困惑。人們對這一棘手問題的看法莫衷一是——有的精辟,有的博學(xué),有的則恰恰相反——而我從中挑選不出一個可被認(rèn)為是令人信服的說法。仔細(xì)權(quán)衡之后,也許飯桶先生的觀點——幾乎和酒鬼先生的不謀而合——還算差強人意。它是這么說的:“不知現(xiàn)在幾點”——不知,乃困惑之意——現(xiàn)在幾點,即此刻為何時、何分、何秒。說實在的,城市議會大廳塔尖的電流的蛛絲馬跡進一步肯定了這種解釋。不過,我并不想在一個如此重大的問題上鉆研考究,對那些欲了解更多情況的讀者,我建議他們?nèi)⒖急坎壬摹杜郧脗?cè)擊先輩演講集》;以及蠢漢先生的《詞源說》的第二十七頁至五千零一十頁,該書是哥特體對開本,紅黑兩種字體,有眉題,不帶花押字;還可以參考自吹自擂先生手稿上的旁注,和大吃大喝先生的點評。

盡管“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起始年代和城名由來如云山霧罩,令人看不真切,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正如我前面說過的,它從來都是以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個面貌存在的。自治城里年紀(jì)最大的人也不記得城市外觀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而且,只要暗示這種可能性就會被認(rèn)為是出言不遜。村莊坐落在一片完滿的圓形河谷里,周長大約四分之一英里,四面都是延綿起伏的山巒,當(dāng)?shù)厝藦奈茨懜以竭^山峰。對此他們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他們不相信山那邊有任何事物。

圍著河谷的邊緣(地面非常平坦,鋪著平整的花磚),接連不斷地排著六十座小房子。這些房子背倚群山,自然就面朝平原中央,它離每戶人家的正門剛好是六十碼。每家門前有一座小花園,里面有一條環(huán)形小路、一個計時器和二十四棵卷心菜。六十座房子一模一樣,誰都難以將它們區(qū)分。由于城市年代十分久遠(yuǎn),建筑風(fēng)格多少有些古怪,但并不因此而削弱它的別具一格、優(yōu)美如畫。房子是用燒得很硬的小磚塊砌成的,紅磚黑邊,使墻壁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棋盤。三角墻面朝前方,上楣相當(dāng)于房子所有其他部分加起來那么大,搭在屋檐和大門上方。窗戶窄而且深,窗格很小,窗框很粗。一眼望去,屋頂上鋪滿瓦片,長長的檐角彎彎翹起。房屋的木建部分色彩暗黑,上面有許多雕刻,但圖案種類大同小異。不管什么時候,“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雕刻匠從來只會雕兩種東西——計時器和卷心菜。他們把這兩樣?xùn)|西雕刻得惟妙惟肖,并在凡是能落鑿子的地方獨出心裁加以補綴。

房屋的內(nèi)部和外部同樣千篇一律,家具都按同一種方案制作和擺放。地板上鋪著方地磚,桌子和椅子用黑乎乎的木料制成,彎彎的細(xì)腿,狗爪狀的胖腳。壁爐架既寬且高,不僅正面雕刻著計時器和卷心菜,而且頂上正中央確實放著一個真正的計時器,“滴答滴答”的聲音異常響亮;壁爐兩端各有一只花盆像侍從一樣站立著,里面種著一棵卷心菜。在每棵卷心菜和計時器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中國人,大肚子上有一個圓溜溜的大洞,透過它能看到一只表的盤面。

壁爐又大又深,奇形怪狀的薪架猙獰可怖?;饎萦肋h(yuǎn)很旺,上面坐著一口大鍋,里面燉著酸菜和豬肉,家里的主婦圍著鍋子忙碌。她是個又矮又胖的小老太婆,眼睛藍(lán)瑩瑩,臉蛋紅撲撲,頭戴一頂類似圓錐形糖塊的大帽子,上面裝飾著紫色和黃色的絲帶。她的衣服是橘黃色的麻毛混紡物,后面打了許多皺褶,腰部裁得很短——整件衣服都短得可以,還不及大腿中部。她的腿很粗,腳腕子也很結(jié)實,但一雙精制的綠色長襪把它們都蓋住了。她的鞋子——粉紅色的皮鞋——用黃色的絲帶打結(jié)系牢,絲帶疊成一棵卷心菜的形狀。她左手拿著一只小巧而沉重的荷蘭表,右手揮著一把長柄勺子攪拌鍋里的酸菜和豬肉。她的腳旁有一只肥胖的斑貓,尾巴上綁著一只鍍金的打簧表,那是“男孩子們”為了捉弄它而系上的。

男孩子們共有三個,正在園子里喂豬。他們每人都是兩英尺高,頭戴高高翹起的三角帽,紫色的馬甲一直蓋住臀部,下面是齊膝鹿皮馬褲和紅色羊毛長襪,厚重的鞋子上裝飾著大銀扣,長長的大氅上有螺鈿做成的大鈕扣。他們每人嘴里都叼著煙斗,右手捏著一只胖胖的小手表。噴一口煙,看一看表,再噴一口煙,再看一看表。豬——肥胖而慵懶——專心致志地?fù)焓尘硇牟松系粝聛淼狞S葉,不時抬起后腿,踢著了后面的鍍金打簧表,那是小家伙們特地系在它的尾巴上的,為的是把它打扮得像貓一樣漂亮。

在房子的大門口,在一張皮革蒙面的、高背的、像桌子一樣有彎彎細(xì)腿和狗爪狀胖腳的扶手椅里,就坐著這家的老頭子。他是一個胖極了的玲瓏?yán)霞澥浚蟠蟮难劬A圓溜溜,肥嘟嘟的下巴有兩層。他的衣著和男孩子們大同小異——故在此毋庸贅述。唯一的區(qū)別在于,他的煙斗比男孩子們的要大一號,吐出的煙霧也要大一圈。他像他們一樣也擁有一塊表,不過是放在口袋里的。實際上,他還關(guān)注著比一只手表更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我很快就會講到。他坐在那里,右腿搭在左膝上,神情嚴(yán)肅,每時每刻至少有一只眼睛堅定地瞟著平原中央的某個值得注意的物件。

這物件位于城市議會大廳的尖塔上。城市議會里都是一些矮矮胖胖、油光滿面的有識之士,他們都有又圓又大的眼睛和肥厚的雙下巴,身上的衣服比“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普通居民長得多,鞋子上的銀扣也大得多。我在自治城逗留期間,他們召集過幾次特別會議,通過了下面三項重要決議:——

“打破事物一貫的正常規(guī)律是錯誤的;”

“在‘不知現(xiàn)在幾點’以外的地方,一切都無法忍受;”

“我們將永遠(yuǎn)忠于我們的鐘表和我們的卷心菜?!?/p>

議會會議室的上面就是尖塔,尖塔里面就是鐘樓,那里存在著,從不知何年何月起就存在著村民們的驕傲和珍愛——“不知現(xiàn)在幾點”自治城的大鐘。這就是那些坐在皮革蒙面的扶手椅里的老紳士們所凝視的物件。

這座大鐘共有七面——各占七面尖塔的一面——所以不論從什么角度看它,都可以一目了然。鐘面很大很白,指針漆黑、沉重。有一個專門的鐘樓管理員,他唯一的任務(wù)就是照看大鐘。不過,這個職務(wù)完完全全是個閑職——人們從不記得“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大鐘出過任何故障。直到最近,僅僅這樣假設(shè)一下都被認(rèn)為是大逆不道。從有文字記載的最遠(yuǎn)古時期開始,大鐘就一直定時定點地敲響報時。實際上,自治城里所有其他鐘表的情況都是這樣。世界上從沒有見過這么恪守時間、分秒不差的地方。每當(dāng)大鐘的鐘舌覺得該說“十二點整!”的時候,它所有忠實的信徒就同時張開喉嚨,像回音一樣齊聲響應(yīng)。總之,自治城的善良的自由民們固然很喜歡他們的酸菜,但更為他們的鐘表而感到自豪。

所有擔(dān)任掛名職務(wù)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尊重,由于“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鐘樓管理員擁有閑職中的最高職位,他便成為世界上最受尊重的人。他在自治城享有最高地位,連那里的一口口豬看他的目光也帶著一些敬畏的意思。他的上衣后擺比村子里其他老紳士長許多許多——他的煙斗,他的鞋扣,他的眼睛,他的肚子,也比他們大許多許多。至于他的下巴,那就不僅是兩層,而是三層的了。

我如此這般地描繪了“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幸福、祥和的面貌。唉,可惜啊,這樣一幅美好的畫面竟然遭到了徹底破壞!

很久以來,最有見識的居民們中間流傳著一句話:“山那邊出不來好東西”?,F(xiàn)在看來,這句話確實有某種未卜先知的色彩。前天中午差五分十二點的時候,東邊的山頂上冒出一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件事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每個坐在皮革蒙面的扶手椅上的玲瓏?yán)霞澥慷简v出一只眼睛,驚愕地關(guān)注著事態(tài)發(fā)展,另一只眼睛則依然凝望著尖塔上的大鐘。

差三分十二點的時候,人們看出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原來是個怪模怪樣的袖珍小人兒。他以極快的速度沖下山來,所以人們很快就看清了他的全貌?!安恢F(xiàn)在幾點”的市民們從未見過衣著如此考究的小巧人物。他有深黃褐色的皮膚,長長的鷹鉤鼻,兩粒豌豆眼,一張闊嘴巴,和一副潔白整齊的牙齒,他為了展示這口好牙,拼命咧開大嘴嘻笑。在蓬松的大胡須和絡(luò)腮胡的覆蓋下,臉的其他部位深藏不露。他沒有戴帽子,頭發(fā)用卷發(fā)紙?zhí)幚淼谜R齊。他穿一件緊身的黑色燕尾服(從一只口袋里垂下長長一條白色手絹),黑色克瑟梅爾短絨大衣呢做的齊膝馬褲,黑色長統(tǒng)襪,和模樣粗笨的淺口無帶皮鞋,鞋上有一大堆扎成蝴蝶結(jié)的黑色緞帶。他一只胳膊下夾著一頂巨大的帽子,另一只胳膊下夾著一把幾乎是他身長五倍的小提琴。他左手拿著一只金鼻煙盒,他邁著難以置信的大步,連蹦帶跳地沖下山來的同時,一刻不停地嗅著里面的鼻煙,臉上露出極為滿足的神情。上帝??!——這在“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誠實的自由民看來,可真是一個奇觀!

坦白地說,那家伙盡管咧嘴嘻笑,臉上卻有一種蠻橫無禮、陰險毒辣的表情。當(dāng)他跳跳蹦蹦地進入村莊時,他那又短又粗、模樣古老的淺口無帶皮鞋使不少人疑竇頓生。那天親眼目睹他的許多自治城自由民情愿犧牲一塊蛋糕,也想窺視一下那條從他燕尾服口袋里掛出來的扎眼的薄紗白手絹下面到底藏著什么。但是更讓人義憤填膺的,主要還是那個惡棍般的花花公子一會兒邁著西班牙舞步,一會兒又來個旋轉(zhuǎn)的滑步,似乎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踩準(zhǔn)拍子這個概念。

自治城善良的自由民還沒來得及把眼睛完全睜開,已經(jīng)是差半分十二點了,那無賴,用我的話來說,一個箭步跳到他們中間。忽而一個滑步,忽而一個金雞獨立,然后,在一個原地旋轉(zhuǎn)和一個和風(fēng)舞步之后,他踩著頓腳花色步徑直跳進了自治城議會大廳的鐘樓里,驚訝不已的鐘樓管理員正威嚴(yán)而錯愕地坐在那里抽煙。但是小壞蛋一把揪住他的鼻子,一擰一拉,然后把自己的大帽子扣在管理員的腦袋上,往下一扯,蓋住他的眼睛和嘴巴,接著舉起龐大的小提琴朝他打來。他打了很長時間,發(fā)出的聲音洪亮震耳,由于鐘樓管理員結(jié)實肥胖,而小提琴又是這么個空殼,所以聽了這聲音,你會發(fā)誓說有整整一個團的低音鼓手在“不知現(xiàn)在幾點”尖塔的鐘樓上敲響了魔鬼的鼓點。

如果不是只差半秒就到十二點,很難說這種肆無忌憚的挑釁會在居民中間引起怎樣激烈的報復(fù)行為。大鐘就要敲響,每個人都要仔細(xì)查看自己的手表,這是一件絕對至關(guān)重要、高于一切的事情。但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尖塔里的那家伙顯然正在擺弄他根本無權(quán)擺弄的大鐘。這時,大鐘敲響了,誰也沒有工夫去注意他的舉動,因為都要全神貫注地數(shù)大鐘敲響的次數(shù)。

“一!”大鐘說道。

“一!”“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每張皮革蒙面的扶手椅里的每個玲瓏?yán)霞澥宽憫?yīng)著?!耙?!”他的懷表響應(yīng)著。“一!”他老婆的手表響應(yīng)著?!耙?!”男孩子們的手表響應(yīng)著,還有貓尾巴和豬尾巴上的小鍍金打簧表也響應(yīng)著。

“二!”大鐘繼續(xù)說道,于是——

“二!”所有的打簧表都在重復(fù)。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大鐘說道。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大家隨聲附和。

“十一!”大鐘說道。

“十一!”小鐘小表們齊聲贊同。

“十二!”大鐘說道。

“十二!”它們同時回答,感到心滿意足,聲音低了下去。

“整整十二點!”所有的玲瓏?yán)霞澥慷颊f,然后把表重新放好。但是大鐘還纏著他們沒完。

“十三!”它說道。

“見鬼啦!”玲瓏?yán)霞澥總凅@訝得喘不過氣來,臉色變得煞白,煙斗掉在地上,蹺在左膝上的右腿也放了下來。

“見鬼啦!”他們發(fā)出呻吟,“十三!十三??!——我的天哪,現(xiàn)在是十三點??!”

為什么還要試圖描繪接下來的可怕場面呢?“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所有自由民立刻陷入一種可悲的騷亂狀態(tài)。

“我的肚子怎么啦?”男孩子們都在大吼,——“它這個時間應(yīng)該餓了!”

“我的酸菜怎么啦?”家庭主婦都在尖叫,——“煮到現(xiàn)在還不爛!”

“我的煙斗怎么啦?”玲瓏?yán)霞澥慷荚谥淞R,——“真是莫名其妙!這會兒早應(yīng)該抽完了!”——他們怒氣沖沖地又把煙斗裝滿,重新陷進扶手椅里,惡狠狠地一口接一口地噴云吐霧,使整個河谷很快就籠罩在濃得散不開的煙霧里。

與此同時,所有的卷心菜都變得臉龐通紅,而且似乎以計時器形象出現(xiàn)的每一件東西都被魔鬼纏身。家具上雕刻的鐘表像著了魔似地跳起舞來,壁爐架上的時鐘簡直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不停地敲了十三下又敲十三下,鐘擺發(fā)瘋似地歡跳、扭動,看了著實嚇人。更糟糕的是,無論貓和豬都再也不能容忍拴在它們尾巴上的小打簧鐘的行為,驚惶地四處逃竄以表示內(nèi)心的怨恨,貓爪子刨地,豬鼻子拱土,貓叫春,豬喊魂,聲聲尖利,陣陣刺耳,有的與人迎面相撞,有的鉆到人的襯裙下面,四下里亂成一鍋粥,那種喧鬧和混亂的場面,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所能想象的不過如此了。令人更為痛苦和惱火的是,尖塔里那個惡作劇的壞蛋顯然還在盡情地自我表現(xiàn)。人們不時可以透過沉沉煙霧看到那家伙的身影。他坐在鐘樓里,騎在仰面躺在地上的鐘樓管理員的身上。那流氓用牙齒咬住鐘繩,隨著他腦袋的不斷扭動、拉扯,傳來洪亮的鏗鏘之聲,現(xiàn)在只要一想起來,我的耳朵里還會嗡嗡作響。那把小提琴放在他的膝蓋上,他用雙手刮動琴弦彈奏《弗蘭納干的朱迪和拉弗爾蒂的帕迪》,但節(jié)奏和旋律完全走樣,真是出盡了洋相,這討厭的白癡!

當(dāng)時的場面就是這樣慘不忍睹,我忍住惡心逃離了那里,并在此向所有熱愛準(zhǔn)確時間和美味腌菜的人請求援助。讓我們列隊向自治城前進,把尖塔里的那個小家伙驅(qū)逐出去,使“不知現(xiàn)在幾點”的一切恢復(fù)古老的秩序。

(一八三九年)

馬愛農(nóng)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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