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如雪 南極1緯度 南極洲
南極點 South Pole
地理位置:90°S
探索未知之地是人類的天性。唯一真正的失敗,是我們不再去探索。
—[英]歐內(nèi)斯特·沙克爾頓
>> 2014年1月1日。啟程日。
爸爸媽媽、小女兒可可、發(fā)強和姐姐一家人,到北京首都機場為我送行。
我非常放松,就像要開始一次長途旅行。
大女兒開開沒來。臨近期末,她說要在家寫作業(yè)準備功課,她并沒有意識到,與以往相比,媽媽的這一次“出差”有什么不同,依然是那么平靜。除了自然的擁抱,我們照例相互親了一下,表示告別。
而我的內(nèi)心,已掀起千層浪,依依不舍……
地球九極登山探險項目(下文簡稱為地球九極項目),除了發(fā)強,我對家人一直守口如瓶。爸爸媽媽和兩個女兒,都不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不想讓他們?yōu)槲覔?,只說我是去各大洲徒步,做環(huán)境考察,沒有任何危險,只是這次時間會比較長,當然中途還會回家。而我對發(fā)強也說完成此項目對我來說很容易,沒有風險。
沒想到,一到機場,一大群朋友特意來送行,帶了國旗、鮮花、禮物,還有很多祝福。在朋友們看來,一個人要用最短時間完成地球九極這樣的項目,夸張點說,是史無前例,理智地評估,也絕對算得上一件千難萬險的事情。
從3個月前決定做此項目開始,我一直認為,整個項目難度,小于我以前的多座8000米級山峰攀登的總體風險(據(jù)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完成8000米級山峰攀登的登山者的死亡率將近50%)。因為,除珠峰外,七大洲最高峰中每座山的攀登難度,與攀登單座8000米級山峰相比,危險系數(shù)小很多,而珠峰我已經(jīng)登頂過兩次。但我也預計,考驗和挑戰(zhàn)會在其他很多方面,單是全程的英語溝通,對于只有兩三百英語詞匯量的我來說,就夠頭疼的,還不算頻繁地轉(zhuǎn)換目的地、國際航班轉(zhuǎn)機飛行,與不同登山探險公司和向?qū)Т蚪坏溃m應各大洲不同地區(qū)的氣候、風土人情、每一座山峰的秉性脾氣……
不管那么多了,就是想試試,看看到底會有什么樣的可能性。
如果瞻前顧后,結(jié)果一定是什么也干不了。
首次啟程,因為需要徒步到極點和連續(xù)攀登多座山峰,還計劃實時拍攝整個進展過程,我的裝備精簡再精簡,可最后還是帶了兩大馱包,外加專業(yè)攝影器材箱,不得不辦理超規(guī)行李托運。我隨身還背著一個滿滿登登的45升戶外背包,大大小小的東西加起來怎么也有兩三百件,就是隨身背了一個“家”。
在機場,發(fā)強叮囑:“多喝水,別上火?!?/p>
我心情非常平靜,在親人和朋友的祝福及目送中,走進了首都機場第一道安檢口。
沒有隊友,沒有助手,沒有翻譯,2015年新年第一天,只身一人,我出發(fā)了。
第一站,徒步到南極點。
在飛往香港轉(zhuǎn)機的路上,我感覺蠻輕松的,在飛機上看了一會兒書,小睡了一會兒。結(jié)果到香港機場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插線板!手機、相機、攝像機……那么多東西需要充電,我偏偏忘了帶最需要的東西。
香港機場沒有內(nèi)地制式的插線板。我只好買了兩個萬能國際轉(zhuǎn)換插頭暫時代替,又添置了一臺電子秤,以便自助稱重行李,還添置了一個128G的大容量小U盤,以及電池、包包之類的小東西。
隨身背包越來越沉了,不過我不擔心,因為,隨著行程開始,背包的重量應該可以控制—這一次,一定要以“輕裝”的狀態(tài)前行,即使是我喜歡的書,看過都會隨時淘汰。

“搬家”
從香港轉(zhuǎn)機開始,行程中都必須講英語了。我迫不及待地期望著趕緊到達新西蘭奧克蘭。因為,我盼著和一個能講英語的人會合—
來自新西蘭的戶外攝影師Mark。
Mark是Russell(國際登山探險機構(gòu)Himalayan Experience的創(chuàng)始人,也是我這次地球九極項目的總協(xié)調(diào)人)介紹給我的,說他不僅多次登頂珠峰,還有多年的極限攝影經(jīng)驗。出發(fā)前,我和Mark在北京只見過一面。他50歲出頭,給我的第一印象是踏實。他帶了一些影像作品來展示,那些展現(xiàn)珠峰高海拔登山的行進鏡頭,效果十分震撼,雖然Mark坦言,其中的一些鏡頭實際上是在新西蘭的冰川地區(qū)拍攝的,但我還是非常期待他能出色地完成我的地球九極項目的協(xié)助跟拍工作。我當時想,若有一位如此專業(yè)攝像人士隨行,那記錄此次登山探險的視頻一定會比我的“業(yè)余自拍”更有“大片”的效果。于是,出于對Russell的信任,僅憑一面之緣,我就決定請Mark作為我此次項目的隨行攝影師。
沒想到,Mark居然是一路跑進轉(zhuǎn)機廳的。除了托運的行李外,他隨身還帶了4件小行李,比我的還多一件。他從家鄉(xiāng)趕到奧克蘭,事先不知道奧克蘭機場國內(nèi)航班與我們要搭乘的下一趟國際航班的轉(zhuǎn)機路線距離很長,他怕趕不上飛機,就一路狂奔。
與Mark會合后,我們又開始下一程飛行。飛機上,他呼呼大睡,我則一直在讀著名航海家麥哲倫的傳記。當年這些探險家,他們敢于冒險的精神和把握機遇的能力,讓我敬佩不已,也思考很多—
在當今這個浮躁的年代,我們到底要什么?
究竟,我會在歷史浪潮中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是一位勇敢超越自我的個體,還是成為更多平庸者中的一員?
我是一個用行動實現(xiàn)自我的踐行者,思辨來自于實踐,實踐積蓄能量,能量成就勇往直前。
突然,飛機顛簸搖晃得厲害,我心里不由得震動起來,我登過的那些高山之巔,我走過的那些極限之地,它們都在提醒著我:
在整個宇宙中,人類真的是太渺小了!太多的事情,我們終生不解;太多的存在,我們沒意識到;太多的道路,我們不熟悉。我想,今天我孤獨上路的原因,是因為—
我愿意勇敢,勇敢嘗試,用“幾乎不可能的事情”考驗自己,以便更了解那個真正的自己。
沒想到,一位古人讓我想得如此多,而我和身邊的新搭檔Mark談論的第一件事卻是我一直有的一個愿望,就是珠峰南北坡跨越,北坡上,南坡下,或者南坡上,北坡下。但是這次我沒有機會這樣做,因為,目前中國還沒有開放珠峰南北坡跨越的攀登政策。我想,這件事未來如果有可能嘗試,也未嘗不可。奇跡總是從想象和不可能中誕生推進的嘛。
當時的我,無論如何想不到,5個多月后,我的珠峰攀登,會經(jīng)歷什么,會有多艱難。
飛機落地智利圣地亞哥機場。取行李準備轉(zhuǎn)機去另一城市蓬塔阿雷納斯(下文簡稱為蓬塔)時發(fā)現(xiàn),我的所有行李都到齊了, Mark的行李只運來兩件。出師不利啊,如果丟了,可怎么辦?里面裝著此行的很多重要裝備啊!我們倆有些著急,問機場工作人員,他們也說不清楚。跑上樓去轉(zhuǎn)機柜臺詢問,依然沒人能給一個準確答復。工作人員讓我們再到樓下辦公室問問,我們又帶著一大堆行李下到一樓。這次,終于有一位穿制服的女士向Mark解釋說,那另外兩件行李應該是被送到蓬塔了。她讓我們上樓去辦理轉(zhuǎn)機手續(xù)即可,不用擔心行李,但始終沒有給我們?nèi)魏渭埫鎽{據(jù)。我們只好又到了樓上轉(zhuǎn)機柜臺辦理登機手續(xù),同時再次詢問工作人員,也說沒問題,行李應該是被送到下一站了,但就是給不出任何證明。沒想到,行程中的第一個不確定性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
謝天謝地,當我們從蓬塔取行李時,Mark的4件托運行李都到齊了。
探險項目組織方—ANI (Adventure Network International)公司的接機人員把我們送到一個叫“Dreams”的酒店。真有意思,地球九極這樣一個夢想計劃,第一站竟然開始于一個叫“夢”的地方,而被長途飛行搞亂了時差嚴重缺覺的我,這時最想做的事,就是“做夢”睡覺啊。我想,這是一個夢想開啟之地!
1月3日上午,ANI公司的向?qū)У骄频攴块g里來檢查裝備。我們把所有裝備都鋪在床上,依次分類—留在酒店暫時不用的,帶去南極徒步使用的,帶上飛往徒步起點飛機的,徒步路上隨身攜帶的……然后再分包收拾好。這樣能保證帶上最適合本次項目的探險裝備,而這也是每次行程必需的程序。
下午1點半,我和Mark退房,到樓下吃飯。ANI公司的人說,今天不確定是否能夠離開蓬塔,但是我們的房間2點鐘后已經(jīng)被安排出去了。我實在太困了,特別想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只好又協(xié)商搬到了距離Dreams酒店10分鐘左右車程的另一家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xù),一進房間,我就倒頭昏睡。兩個多小時以后,我被Mark叫醒,他說我們可能今晚離開這里。晚上7點多鐘需要退房,在酒店大堂等待ANI公司派車接我們到機場,準備飛往南極聯(lián)合冰川。

南極聯(lián)合冰川機場

南極日不落
所有這些安排,都帶著“可能”、“會”、“不確定”和“等待”的模棱兩可的信息。我預感,一種遠遠比可能丟兩件行李更大的不確定性要出現(xiàn),并且,會一路伴隨,揮之不去。
果然,1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人來。我有些不確定,我英語不好,沒法知道一切是否正常,只好再次問Mark是否向ANI公司咨詢清楚了。他的回答也含糊不清。
等啊……等……
終于,車來了。
坐上一輛車去機場,這是我生活中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的常規(guī)動作,但這一次,我有一種真正出發(fā)的喜悅。蓬塔是智利距離南極最近的城市,可即使這樣,它距離南極聯(lián)合冰川還有3000多公里。
1月4日,飛機經(jīng)歷了5個小時的飛行才到達南極聯(lián)合冰川,這里似乎與世隔絕。
到達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但完全不是黑燈瞎火一片,反而一片光明。哦,我們已經(jīng)進了南極圈,現(xiàn)在是南極的夏季,極晝,24小時都是白天。
我們預計在南極聯(lián)合冰川住兩晚,之后就要帶著我們自己的小帳篷和行李,以南緯89°為起點,穿著滑雪板,徒步1緯度(直線距離113公里)到達南極點。

我在南極聯(lián)合冰川上的“家”
可剛一到達南極聯(lián)合冰川,我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大事!
第一天到達南極聯(lián)合冰川,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帳篷里再次清點出發(fā)去南極點的裝備。帳篷里居然有床!我正在體會舒適的驚喜中,就來了個晴天霹靂—
收拾行李時,我才發(fā)現(xiàn),沒帶衛(wèi)生巾!
這真是要命。即使沒有任何戶外經(jīng)驗的人也能想象得到,在零下三十幾攝氏度的極限探險環(huán)境中,沒帶衛(wèi)生巾,對女性來說,是怎樣的一種狼狽和尷尬,而在這里也將意味著更大的風險!我急得火上房似的: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滿眼大老爺們兒,上哪兒能搞到這玩意兒???
冷靜下來一想,南極聯(lián)合冰川工作人員里肯定有女性,只要有女性,就可能找到這東西??墒?,“衛(wèi)生巾”用英語怎么說呢?不知道??!難不成,這么大的項目,竟然栽在一條衛(wèi)生巾上?
不行,無論如何,我要鼓起勇氣去試試。
非常幸運,我們的向?qū)Ь褪桥裕∥胰フ宜?。要是英語好,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詞的事,可是我不會說啊,在手機里查,好幾種說法,也不知道哪個對,給她看,她直搖頭表示搞不懂。我只好比比畫畫地讓她猜,我要找的是“女性用的東西”,用來處理“一個非常大的麻煩”。為了衛(wèi)生巾,我也是蠻拼的。終于,她恍然大悟,去醫(yī)務室?guī)臀艺襾砹诉@個救命稻草一般的“女性用的東西”,因為醫(yī)務室還有兩名女性工作人員。
我心里一大塊石頭落了地。
南極聯(lián)合冰川大本營,彩虹色的帳篷有序排開,一片白茫茫中,點綴著清新的色彩,很養(yǎng)眼。這里的一大特色是干凈環(huán)保。即便是廁所,都很講究:上廁所,大小便嚴格分開,因為之后要進行二次處理,經(jīng)過專業(yè)過濾裝置再次處理后的小便,可以被再利用,大便會被拉到3000多公里外的蓬塔去專門處理。所有的紙屑與排泄物都要分開,便桶里面不能扔垃圾,有專門放置廁紙的垃圾桶,這也是便于二次處理。每次上完廁所,都必須用酒精而不是水洗手,一是節(jié)省淡水,二是保持衛(wèi)生。所有這些使用規(guī)則,都在墻上用圖示說明。為什么是圖而不是文字呢?因為這地方,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人,說各種語言,像我這樣的,英文不好,看文字說明恐怕會看不懂,看圖示就一目了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應該怎么做。
白天,大家都去廁所解決問題,晚上睡覺不愿意起夜到寒冷的外面去,怎么辦?自己要準備一只專門用來裝小便的壺或者袋子,用過后把它倒進廁所里的專用桶里面。登山的人都知道,到了海拔8000米極度缺氧的環(huán)境中,基本上就男女不分了,因為生存第一。在南極會好一些,雖然這里冰天雪地,由于海拔只有2000多米,幾乎不存在缺氧問題。在聯(lián)合冰川大本營,男女廁所會分開,但行走途中如果上廁所,就“男女不分”了,男的站著小便。你能想象到,有些女性也一樣站著小便嗎?因為站著解決快,裸露少,減少體溫流失,防凍傷。

南極聯(lián)合冰川大本營
后來,在南極徒步行程中,我悄悄在帳篷里向女向?qū)д埥?,研究了她的神秘的女性站立小便裝備,其真正體現(xiàn)了極限戶外產(chǎn)品一切都從舒適、安全、人性化設計出發(fā)。
這里的窗戶上都貼著小紙條,善意提醒說,你進來的時候因為很冷,所以你肯定希望窗戶是關(guān)著的,但是你走時,希望能把窗戶打開。在這里,經(jīng)常會看到這類非常溫馨而又人性化的提示。
除了廁所,我感興趣的還有藥房,因為正是在這里,解決了自己的這次南極探險的最大問題,所以我對它真是感恩戴德。這里地方很小,卻有非常多的藥品,從處理腳上水泡用的貼片到防凍傷藥膏、繃帶等,非常齊備,以備探險者和工作人員需要時使用。
營地還有一個“超市”,其實是食品裝備區(qū)。這地方比真正的超市還過癮,因為所有東西是免費自取。這里有一排排的滑雪板,還有其他很多東西:茶、巧克力、奶酪、奶粉、能量棒、各種各樣的甜食和脫水食品。所有食品,我覺得味道只有兩種:甜,不甜。除了茶和方便面,沒有其他適合中國人口味的。
我在南極,天天都會隨身帶著幾件東西:一是我的手機,雖然已經(jīng)沒有信號,但是手機里有中英文離線翻譯詞典,需要時可以查;二是帶了一本中英文對照的書,可以一邊聽人聊天一邊看書;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就是衛(wèi)星電話。在南極,衛(wèi)星電話雖然信號不太好,但是可以用,只要到了戶外,基本上都可以搜索到信號;其他東西,就是每天需要的戶外裝備,攝影器材箱(里面裝著高清防抖攝像機、微單相機、“無敵兔”等),各種充電器及備用電池、多份備用儲存卡。還有,平時必須時時想著戴手套和墨鏡!南極聯(lián)合冰川接近南緯80°,雖然是夏季,這里已經(jīng)非常寒冷,即使待在帳篷里,如果不戴手套,幾分鐘以后,手也會凍得生疼。在戶外,如果吹著風,更容易凍傷,所以任何時候一定要戴手套;同時戶外光線很強,也一定要戴墨鏡。
1月5日上午,我們在營地周圍適應了3小時,大約走了9公里,以便熟悉、檢驗所有裝備是否合適、到位。
適應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自己戴著特制的防風手套拿手杖,容易脫落?;貋硪院螅揖妥约簞邮指难b:用膠帶把手套粘牢在手杖上;雪橇上的繩子我也做了改裝,換成了粗而結(jié)實的松緊繩,方便非??旖莸卮虬?/p>
在南極,因為紫外線輻射太強而溫度又太低,如果防護做不好,隨時都可能被凍傷或者曬傷。我DIY了一塊滑雪鏡上的擋風絨布,雖然只是一塊小小的絨布,卻可以防止鼻子和臉頰被凍傷。所以說,在極限環(huán)境里,沒有完美的裝備,只有不斷地改裝,而改裝這件事,只有靠自力更生去實踐創(chuàng)作。

南極聯(lián)合冰川大本營的超酷運輸工具
我這次到南極,特意帶了我的書《靜靜的山》,準備送給南極聯(lián)合冰川大本營的圖書館。2012年以前,我攀登文森峰時的大本營指揮官David看到該書,找到我,特別希望我能夠給他在書上簽名,跟我說:“請一定在書上寫幾句話,然后簽上您的名字。”這句話里,他情誼深切地連續(xù)說了兩個“please! please!”
在南極這樣粗獷寒冷的天地間,聽一個錚錚鐵骨的男人對自己說出如此這般的懇請,我的心中瞬間涌起了一股溫暖的感動。
1月6日
88°59.424'S
87°23.768'W
2小時,2.23英里[1]
早上起床,收拾好所有東西,準備出發(fā)。
上午10點15分出發(fā),12點30分飛機降落在南緯85°的地方加油,因為要飛到南緯89°,大概需要4.5~5個小時,小飛機攜帶的燃油不夠,必須中途落地加油。茫茫雪原上,這個“加油站”憑GPS定位才可能找到,一看,除了孤零零提前備好的幾個覆滿冰雪的大油桶外,一無所有。
下午1點25分,飛機加好油,再次起飛。
我們一行人,除了我、Mark和向?qū)re-C之外,還有一位60歲的隊員Mike。有意思的是,所有人中,只有我一個人曾經(jīng)真正到過南極點,即便是我們的向?qū)re-C,也是第一次去,這讓我感覺似乎會是一次更有意思的南極徒步。
下午3點20分,飛機降落到南緯89°,我們所有人迅速卸下所有裝備,飛機掉過頭準備離開。這時,Tre-C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件黑色的東西,原來是飛行員的手機。她趕緊向飛機招手,要不是她發(fā)現(xiàn)及時,飛機一旦開走,飛行員恐怕也不會想到他的手機會遺落在南極大陸,好在他注意到了Tre-C的手舞足蹈的瘋狂示意,及時停了下來。

Jing之南極探險隊

手機失而復得的飛行員開著飛機飛走了,把我們4個人留在了孤寂的茫茫冰原,舉目無物。
今天南極的天空晴朗無云,甚至在飛機上也不得不戴著墨鏡,生怕灼傷了眼睛。落地后沒閑著,下午5點30分,我們出發(fā),徒步適應了兩個多小時。大家顯得有些興奮,很期待接下來的1緯度行進,我卻因為沒有打通發(fā)強電話有些郁悶。
晚上,Mark和其他兩個人聊得蠻開心的,不過大家聊的話題我?guī)缀醵紱]聽懂。我早上也沒有聽懂Tre-C說什么,直到徒步途中才明白,她說的是徒步適應時需要帶上尿壺路上用。我的爛英語啊。

一路向南
1月7日
89°08.752'S
68°34.047'W
5.5小時,7.1英里
北京時間早上6點,終于和發(fā)強通上了電話!電話里他隨口問:“你們走到哪兒了?好玩嗎?……”聽起來,他好像認為我的項目特別簡單,因為我以前一直和他說,以我的能力,整個項目對于我不難,也不會有危險,他就放心地讓我出發(fā)了。哎呀,我這一誘導,估計他真把我說的話當真了,以為夫人就是去旅行了。
出發(fā)前,我沒有做任何針對性訓練,心想:徒步到南極點這個過程就是地球九極出發(fā)的最好適應鍛煉。今天徒步5個半小時,行走時間比我2011年年底第一次在南極徒步行走時間要短,而且天氣還很好,但狀態(tài)真的不如上次,最后兩個小時,自己就是在硬挺。中途停下來一次,休息了兩三分鐘。我沒有穿大羽絨服,接下來的行走中,一直背著陽光的右手指頭,被凍得很痛,活動手指也不管用,自己在手套里面把小指頭抽出來,和其他3個指頭都并在了一起,還是不管用,很疼。我知道,這個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身體快速活動,產(chǎn)生更多的熱量。大約過了15分鐘,生疼麻木的手指才開始恢復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