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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踏入罪惡之門(上)

甘地:苦行的圣雄 作者:[印] 莫·卡·甘地 著;禾白 譯


第6章 踏入罪惡之門(上)

我的朋友為數不多,在我的中學時代的不同時間段里,有兩個人可以視為我的知己朋友。但其中的一個因為我交了另外一個朋友而不再同我來往了。我和第二個朋友的友誼是在一種革新者的精神中結成的,這種友誼關系維持了很久。然而這一友誼卻成了我終生的悲劇。

這個朋友本來與我哥哥交好,他是我哥哥的同班同學。他身上的缺點我知道,但我對他仍以朋友相待。母親、大哥和我妻子都提醒我說,與他交往要謹慎。為了做丈夫的尊嚴,我不聽妻子的警告,雖然我也顧及母親和大哥的意見,但還是為朋友辯護,而對母親和大哥說:“我知道他確實有缺點,可是他也有你們不知道的優(yōu)點。我不會跟著他學壞,因為與他交朋友是為了改造他。如果他能改正缺點,相信他將會有所作為。你們不必擔心我。”母親和哥哥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釋,沒有再過問,事實上他們并不滿意我說的話。

到后來我才明白我的想法是錯誤的,作為一個革新者要和他所改造的人保持一種親密的朋友關系是不應該的。因為真正的友誼體現在精神上的一致,而這種情況人間少有。友誼只有興味相投,才會持久而有價值。親密的朋友是互相影響的,而不存在改造的余地。因為人很容易受到壞影響的左右,接受好的東西比較難,所以應當避免排他性的親密關系。要和上帝做朋友,必須耐得住寂寞和孤獨,要不然得和所有的人為友。這種認識可能錯誤,但是我想啟發(fā)親密友誼的打算失敗了。

初次見到我這個朋友的時候,拉奇科特正沉浸在一片狂熱的“改革”中。這位朋友對我說,許多老師私下里喝酒吃肉,還有拉奇科特也與他們是一伙,甚至還有中學生參與其中。

聽了這些,我驚訝而難過。我問他這些事的原委,他說:“我們的民族之所以是孱弱的,原因在于不吃肉。英國人吃肉,所以能夠統(tǒng)治我們。我的身體強壯,也跑得快,正是因為我吃肉。老師和那些名人并不傻,他們知道吃肉的好處。你應該像我一樣。你先試試,沒什么要緊的,看看效果怎樣。”

我的朋友不是一次說這些關于肉食的話,這是他想要說服我的許多雄辯似的談話的高明之處。我哥哥終于墜入其蠱惑之中,他支持我朋友的觀點和論據。我的身體與哥哥和那位朋友比較,確實比較羸弱。我的朋友他善于長跑,還長于跳高和跳遠。他經常在我面前展示技能,就像你看見別人具有某種才能而自己沒有,這往往會使你為之神往一樣,我被他的技能迷惑。于是我有了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像他一樣。

為什么我不能像他一樣強壯呢?我害怕賊、鬼和蛇,我心中常常被這種恐懼占據。我怕黑暗到了一種恐怖狀態(tài),我不敢在夜里去屋外走動,也不敢在黑暗里睡眠,屋里如果沒有燈光,我睡不著,因為一閉眼睛我怕鬼啊、賊啊、蛇啊從不同方向過來。而這些恐懼我無法告訴我身邊的妻子!那時候她已經是一個青年了,她膽子比我大,她不怕什么蛇和鬼,也不怕黑暗,哪兒她都敢去。我的這種弱點被我朋友抓住了,他告訴我,他不怕賊也不相信有鬼。而還能徒手抓活蛇,這就是吃肉的好處。

有古吉拉特詩人納瑪德的一首打油詩在我的同學們中間流傳著。打油詩說:

英人雄糾糾,印人何其小;肉食者治人,頎昂寓奇妙。

受到所有這些因素的影響,我終于屈服了。我開始相信吃肉是有好處的,以為吃肉可以使我身體強壯,膽識過人;以為全國人如果都吃肉,就可以打倒英國人。

于是我們便選了一天特別的日子,開始了秘密食肉體驗。甘地一族都是毗濕奴信徒,我的父母都是虔誠的信奉者,他們經常去哈維立神廟膜拜。古吉拉特盛行耆那教,它的影響力不管何時何地都能感覺到。耆那教和毗濕奴信徒反對肉食,這是在印度的其他地方都沒有的。我生長在這種傳統(tǒng)中,很清楚,父母如果知道我吃肉破戒,一定會被嚇壞。況且,當時我也知道,如果我吃肉,就是對父母的欺騙。所以,對真理的熱愛使我十分謹慎。然而我追求“革新”事業(yè),吃肉不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而且肉食在我看來沒有什么特殊的滋味兒。只是希望我自己和我的同胞因吃肉而變得強壯起來,勇敢地打倒英國人,還印度一個自由?!白灾巍币辉~,雖然我還沒有聽人說過,但自由的意義我已經明白。對“革新”的熱忱蒙蔽了我,秘密進行體驗。然后我說服自己:只向父母隱瞞所做的事,不算違背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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