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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為深愛的你,好好長大

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作者:老丑 著


第二章 為深愛的你,好好長大

董小姐不愛宋冬野

在我周圍,未婚女性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花癡者,一種是花癡基因攜帶者。

若不是為了營造真實感,其實“在我周圍”和“未婚”這兩個前提,也都可以略去。

起初我以為,這些人是按照年齡分的,只有年齡小的,才迷戀“歐巴”和大叔,年齡大點的就不犯癡,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凡是女人,基本上都逃不了“癡”這個字,這就好比男人的“虛”與“色”。

董小姐,年近不惑,卻依舊在花癡圈里,混得風生水起。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吳奇隆嗎?他不光帥,唱歌也好,演戲也棒。就是緋聞有點兒多,但還好,不是那種特濫情的?!?/p>

“我去過蘇打綠演唱會,還有他們的親筆簽名,大學和一室友逃課去的。那吳青峰,你不知道,說起話來嗲嗲的,特讓人著迷。估計后來吳青峰保佑,那年期末,咱一科沒掛?!?/p>

“我剛上小學那會兒,應該追劉德華來著。太帥!就沒敢追你知道嗎?后來看那《無間道》,覺得他不是那種,怎么說,特輕浮的帥,是越看越有味兒的一人?!?/p>

………

顯而易見,她不專一,屬于博愛型的花癡,知名就追,是星就愛。

跟董小姐講理,我是永遠講不過的,因為她知道亂七八糟的故事,遠比我多。我說她花癡,她甚至跟我急:“別那么膚淺好不好?我都說了,是內(nèi)涵,不是圖人家長得帥!”

我再跟她講,這些人的背后故事也許齷齪不堪,她則會讓你“舉個例子”,拿事實說話。可我,一無所知。

確實,我徹底輸了。和那些“外貌協(xié)會”的姑娘相比,她是段位較高的一類,看似理性,卻頑固不化。

剛玩微博那會兒,結(jié)識了一位民謠歌手。有次他在某酒吧開個小party,邀請我去,說有兩張票,可以帶著朋友一起。

不想卷人家面子,我就答應了,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帶誰好,于是就在公司的群里招呼了一下,問誰想去。

不到一分鐘,董小姐捧著一杯熱咖啡,直奔我的工位而來,嬉皮笑臉地說:“丑哥,這是咖啡,慢用!”

“別拐彎抹角的!”

“唉,被你看穿了。咱一起去唄,我負責接送,怎么樣?”聊到主題,她顯得異常興奮,話語里帶著嗲氣。

“暈,這人你也知道?”

“天,一早就聽說了?,F(xiàn)在沒什么名,可沒準兒哪天就火了……”嘚吧嘚吧說了半天,最終被她的真誠折服。其實我原本就想直接問她的,只是沒想到,她竟如此心切。

雖然感受不到她的心情,但我知道她是打心底的迷戀,這點假不了。畢竟總有些職業(yè),在這個寂寞的大都市,顯得特別著迷,歌手就是其中之一。

就好比我微博上結(jié)識的這位歌手,四十好幾胡子拉碴的大叔,一眼望去就是普通的路人甲乙丙,可他開口一唱,再掃掃吉他,董小姐就招架不住了,瞬間把他類比成了癡情漢、苦情男,覺得他的身前身后全是故事,多么需要姑娘去疼愛。

而且,她邊聽還邊跟我分享:“這都是他自己寫的歌?多坦白啊”“他每次唱完還親一下食指,這動作,簡直了”“唱完歌還順口啤酒,我就喜歡這血性勁兒”……

唱完十來首以后,party結(jié)束了,等他說完過場話,我正要過去寒暄幾句,卻發(fā)現(xiàn)董小姐不見了。四處一望,才發(fā)現(xiàn)她早已沖在最前,準備去要他的簽名。

看我過去跟他打招呼,又聽了我們之間的對話,董小姐發(fā)現(xiàn)我倆早就認識了,于是在車上不停埋怨我,怪我事后不把她介紹過去,一個勁兒央求我,把對方電話給她。

我打趣問她:“要他電話,你不會是想嫁給他吧?”

董小姐毫不避諱地說:“不行?。颗挛遗洳簧??”

我馬上解釋:“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關鍵你不了解他?!?/p>

她滿臉的無辜,反問于我:“你沒聽他剛才唱歌?歌那么深情,人肯定錯不了?!?/p>

“小姐你真邪乎,聽歌能聽出人品好壞?”

“能寫出這樣的歌,人肯定壞不到哪兒去。”

“你咋知道他壞不到哪兒去?”

“那你呢,又怎么知道他不好呢?”

我知道,我最后一定栽到這兒,對著一個無從考證的問題玩死循環(huán)。

實在沒轍,我只好現(xiàn)身說法,告訴她自己寫過的故事、小說,許多來源于生活不假,但為了更打動人,許多矛盾沖突都是故意設置的。歌手明星也是一樣,說什么挽留,說什么不舍,不過是寫在歌詞里,想營造一種苦情、多情和溫情的氛圍罷了。若真的分手了,他們事先想到的,絕對還是名譽和財產(chǎn)。

作品是假的,人是真的。作品不濫情,沒人愿意看,可人若濫情了,便沒人愿意跟了。

可說來道去,我絲毫動搖不了她的念頭,因為董小姐始終堅持:“既然你沒辦法證明他是壞的,那么我就有理由說他是好的?!?/p>

真想把這歌手向我傾訴的情事,一股腦兒全抖摟出來,可我不能。反正到頭來,我沒給她手機號,她也繼續(xù)保持觀點。

距離此事不到十天,記得是周末,我正吃著晚飯呢,突然董小姐打來電話。

接起電話,她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這都交的什么朋友?。俊?/p>

我當時就蒙了,連問她我的哪個朋友,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跟我說,就是我認識的那個歌手。

三下五除二,董小姐把經(jīng)過陳述了一遍,我才弄懂事情的來龍去脈。

party那晚,董小姐雖然沒從我這里要去電話,卻借著我的名義,偷偷給民謠大叔發(fā)了封私信,要了號碼,說以后常出來聚聚。

拿到手機號,董小姐整日不停地做著民謠夫人的夢,時不時問候人家,發(fā)發(fā)自己的生活照什么的??擅裰{大叔一直沒回。

七八天的工夫,可能是執(zhí)著的力量感動了上蒼,她破天荒地接到一條短信:×××地,×××時,來我家吃晚飯吧。

沒錯,發(fā)信人正是民謠大叔,董小姐跟獲得了通關密碼似的,心潮澎湃。怕飯點堵車,她三點多鐘就驅(qū)車前往,在小區(qū)門口等了兩個鐘頭。

照著約定的時間晚了十來分鐘,她開始動身前往,邊走邊琢磨著,想以一副堵車遲到的姿態(tài)作開場白。

姿態(tài)和臺詞都想好了,可按響門鈴邁進門口,她卻不知道怎么說了。

不是董小姐緊張,而是開門迎接她的,是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接著映入眼簾的,則是民謠大叔和他的妻子。

歌手的妻子,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人,在孩子面前,她并沒有罵人耍潑,而是把董小姐悄悄叫到臥室,把她和丈夫的定情照、婚紗照以及孩子的滿月照等等,通通展示給她看。

原來民謠大叔私信留的手機號,是助理的號碼,而他的助理,就是他的妻子,董小姐的短信和照片,她自然全部看見了。

開始沒理,妻子只當是姑娘追星。連續(xù)一個多禮拜天天這樣,后來看情話露骨,照片越來越裸露,她怕事情變了味兒董小姐收不住,所以才不得不演這么一出。

“我早勸過你,可你就是不聽??!”我本想最后埋怨下她,再替自己辯解一下,可事情到了這地步,覺得董小姐早已失望透頂,等她罵完抱怨完,我也就掛了電話,接著又在微博上,私信給那位歌手道了歉。

歌手肯定沒事,這么些年,什么鬧劇沒碰見過。

只是經(jīng)過此事,董小姐隱退江湖,注銷了微博,也換了號碼。

去年夏天,一首《董小姐》,被“快男”的左立唱火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也有一個“董”姓的女同學:她的故事,也與民謠有關。

后來得知,這歌的主人叫宋冬野,估計民謠大叔年輕的時候,也像他這么胖。

采訪里他說,歌詞里的“董小姐”并不愛他,倆人不過朋友一場。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莫名有些掛念,我在擔心,那段歲月過后,她又會迷上另外的什么生活。

誰也贏不了陰差陽錯

第一次部門聚會,我被眾人灌得大醉,醒來時不知身在何處,周圍一片混亂。

有意識以后,我推了推身邊的人,叫他遞給我一杯水。這人伸手倒快,直接拿起一杯遞過來。可我的手,不知被什么東西壓麻了,知覺微弱。

杯子順著手心徑直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能感覺到,房間里的所有目光和唏噓聲,都朝我這邊撲來,一下子,我徹底清醒了。

借著忽明忽暗的頻閃燈,我隱約看見兩三個女人坐我旁邊,手里攥著麥克,保安候在門口,正前方有人在拿麥唱歌,部門五六個男的都在,東倒西歪。

麻了的手又疼又癢,發(fā)覺這不是春夢,我起身奔向門外。

“腿也麻了?!痹捳f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一地玻璃碴子,被我跪得粉碎。

看血流了一地,其中一個女的推門而出,叫了一聲門口的保安。不一會兒,我被倆人從地上架了出去,接著又被抬到出租車,直奔醫(yī)院。

醒來以后,眼前白花花一片,像是病房,邊上坐著一個女的,披著我的衣服趴在床上。

我推了推她,艱難地張開嘴:“哎哎哎,你醒醒?!?/p>

那女的撲棱一下就起來了,看了看我,明知故問:“哥,您醒了啊?”

我接著小聲問她:“我怎么在這兒啊?”

她小心翼翼地說:“唉,對不住了大哥,都怪我,沒扶好您。”

“別您您您的了,我看咱倆差不多大。”我說完掀起被子,看看了腿,兩條腿都被裹上了繃帶,手指著腿問她:“我的意思是,我,還有我這腿是怎么了?”

“醫(yī)生說了,您——”她彎身扶我起來,小聲嘟囔著告訴我說,“不對,是你,一共縫了十二針,一邊五針,一邊七針?!?/p>

她這一扶,我的腿反倒被抻得更疼了。我說你不用扶了,她果真徑直閃開,完全撒手,把我狠狠地摔在床上。接著,又是新一輪的“對不起”、“沒關系”。

通過這種奇特的方式,我在醫(yī)院里結(jié)識了這位姑娘。她在KTV里做陪唱小姐,小婉,算是藝名。

小婉事先告訴我,說自己總是慌慌張張的,話說不好事做不對,時常把好的事情搞砸,讓我多擔待。這點通過醫(yī)院里的照顧,不難看出。

第一天中午,她過來看我,帶一堆妙脆角、豆腐干、牛肉粒之類的零食,外加幾罐“雪花”。我說姑娘你能不能帶點兒耐餓的東西給病人,結(jié)果晚上,她打包一份“繽紛全家桶”、一杯大可樂匆匆送來,匆匆離開。

第二天她又帶這些過來,我跟她說:“我不想中午吃零食,晚上肯德基,好嗎?”第三天我中午可樂全家桶,晚上啤酒就零食。

我早跟她說過,這事不能怪她,當時我喝醉了不清醒,所以杯子沒接住。她偏不信,強說是她杯子沒遞好,這事自己負全責。

我接著解釋說,那晚我真喝醉了,怎么進去的完全記不得。她卻告訴我,我是被眾人硬抬進來的。

就這樣隔三岔五,她一有時間總跑來看我,我說著我的事情,她講著她的事情,雖然上下問答從不挨著,但有她照應,我也算快樂。

做陪唱的常常被客人騷擾,有苦難言,這我清楚。但見她這樣沒心沒肺地過活,我卻一直以為,她之所以鋌而走險,正因為唱歌是興趣所在。

我有天閑著沒事問她:“小婉,你每天唱歌,是不是哪天想上選秀啊?”

“哎?說不定哎。”她抬頭望了望天花板,思考片刻,接著仿佛很興奮地說,“剛開始我咋沒想那么多呢,哎,說不定我哪天真火了,就不用每天跑場了,對吧?”

我說:“對啊,你要是火了,以后都犯不著真唱了。”

她突然放下手機,義正詞嚴地反駁我說:“那可不行!帶我的老姐說了,喝酒啊,劃拳啊,唱歌啊,必須得動真格的。玩真的,人家賞的小費才多?!?/p>

“好吧,姑娘你又贏了!”好端端的話題,徹底被她帶跑偏了,我只好借著話引往下說:“你說帶你的老姐,當初是她帶你入行的?”

小婉稍有興致,把手機鎖屏揣進兜里,說:“根本不是一個人兒!我說的老姐,是現(xiàn)在帶我的,帶我入行的,是跟我同寢的一個女生。她之前在夜總會陪酒,老能拿小費,平時開玩笑,我總讓她介紹我去。誰承想,后來我實在缺銀子了,就真干了這行。”

我問她為什么缺錢。

不知道她鬼使神差地聽成了什么,眼睛瞪著我說:“陪唱是陪唱,我可沒亂搞啊!潔身自好,是我入行宣言來著?!?/p>

心想對話沒法繼續(xù)下去了,我趕緊草草收場,將此話題擱置。

住院第七天,也是第二次換藥那天,護士前腳幫我包扎完,扶我進病房,小婉后腳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等護士走開,她趴我耳朵旁嘟嘟囔囔,說什么讓我?guī)退?/p>

我說幫什么都行,唯獨冒充她男朋友萬萬不能,無數(shù)電視劇證明,假扮假扮就成真的了。

她沒跟我較真,急鬧鬧地說:“別鬧!你該怎么說就怎么說,不過得說醫(yī)藥費是我出的,行不?”

我撇嘴一笑,說:“討債的來了吧?事先說好,他們這回要把我打殘了,醫(yī)藥費可真得你出了啊?!?/p>

“嗯嗯嗯。他是我弟,放心沒事?!彼B忙答應。

半個小時以后,果然有個小伙兒走進病房,來來回回,繞著我的病床走了幾圈,又出去了。我探頭往門外方向瞧,透過門縫,見小婉正在門外候著。

送走小伙回來,她坐在床上,一直悶悶不樂。我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說她媽媽病了。

弟弟討錢、不想掏錢、媽媽生病等等畫面同時浮現(xiàn),弄得我摸不著頭腦。剛想問清緣由,另一個年齡稍大的男人推門進來。

她看他走過來,二話沒說,從包里掏出一沓錢,直接甩在他胸前。

男人剛想湊上去,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坐了下來。男人想過去拽住她,她劈頭蓋臉一句:“滾!錢不已經(jīng)給你了嗎?”

男人看看四周,尷尬地說:“你看看你,這脾氣始終改不了,咱有話不能好好說嘛!”

小婉抬頭使勁瞪他一眼,又是一句:“跟你犯不著?!?/p>

男人又死皮賴臉地湊過去,這時小婉已經(jīng)轉(zhuǎn)向床這邊,溫柔地對我說:“老公,你是不是該換藥了啊?”

怪我戲份太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轉(zhuǎn)換,根據(jù)事實,我回答說:“早上已經(jīng)換過了啊。”

小婉這才沖我使了使眼色,感覺有些鼓勵加上敬佩的意思,說:“嗨,看我這腦子。換完了……換完了你先歇著,等會兒給你削蘋果。”

怕自己太搶戲,我點點頭,什么都沒說。

小婉站起來,轉(zhuǎn)身正對那個男人,冷笑著說:“你拿錢走吧。都說了,我用不著你擔心?!?/p>

男人并沒有沖著我爭辯一番,而是抱著錢,風一樣地走開了。再看小婉,杵在原地,哭黑了眼線。

發(fā)生這件事,接下來幾天,病房里群眾瞅我的眼神都變了。我跟她說,我不能在這里待了,本來好好的,她這么一鬧,弄得沸沸揚揚的。

慌亂之下,她向我交代實情,說她這些天伺候我,是為了讓我?guī)退曳莅卜€(wěn)的工作。

我說我做不了主,我又不是管事的。

她理直氣壯地說:“不對啊。那天看你坐正位上啊?!?/p>

終于忍不住了,我說:“我們哪來那么多禮數(shù)?再說都喝多了,誰在乎這個?。 ?/p>

勸我住下以后,知道真相的小婉,繼續(xù)每天過來看我兩眼,跟著忙前忙后?;蛟S是同情一個夜店姑娘,或許是徹底被她感動,住院期間,我抽空幫她寫好了材料,直接交到我們?nèi)耸率种小j幉铌栧e,到最后她竟成了我的同事,在公司前臺當招待。

一步趕著一步,好似上天故意捉弄,誰也不知道誰的下一步,究竟去往哪里。

不到半年的工夫,小婉竟離職不干了。拎包離開那天,我們一起下班,在國貿(mào)地鐵口聊了好久。

她說,她本不想離職,可前臺的工作,實在掙錢太少了。

我納悶她為什么那么需要錢。

她說,她得替她男友還賭債。

事實上,在我莫名其妙裝她男友的時候,站在她面前、沖她拿錢的,才是她的真男友——大程子,也是她從小玩到大的鄰居。

小婉生在河北的一個城鎮(zhèn),家里還算富裕,可從記事時起,父母卻一直秉承“富養(yǎng)兒窮養(yǎng)女”的方針。尤其在她五歲那年,媽媽生了一個弟弟以后,對她更是刻薄,甚至午飯不給錢,學費往后延。無論洗衣做飯,怎么極力表現(xiàn),她始終沒有弟弟受親人待見。

每個人窘迫的時候,總可以找到要好的玩伴。小婉的玩伴很少,其中一個是家里的護院犬,另一個則是鄰居男生大程子。

每次聽到小婉哭叫,大程子一準及時趕過來,沖她爸媽說幾句好話,再編各種理由幫她脫身。后來弟弟長大了,總追著姐姐不停地打,小婉不敢還手,怕惹哭弟弟遭她媽罵,大程子知道了,時不時把弟弟騙出來捉弄。

原本難過的童年,因為大程子的庇護,小婉變得好過。

大程子十九歲那年,小婉十七歲,高中還沒畢業(yè),家里人突然讓她輟學。原因很簡單也很荒唐,因為弟弟初中沒考上,死活不肯讀書,所以爸媽同樣不想她讀下去了。

本來考上大專的大程子,因為此事,直接撕掉錄取通知書,拎著被褥南下打工,每個月按時給小婉寄錢,供她念書。

一年多的歲月,說長不長,最終小婉考上了一所民辦大學,算是沒有辜負他。

但拿到學費清單,瞥見學費每年兩萬三,小婉又迷茫了。于是她跟大程子說,她想和他一起打工。大程子態(tài)度堅決:沒錢,他可以掙,可以借。

拿著大程子借來的錢,小婉還是硬著頭皮,去學校報了到。

不想背負更多的歉意,小婉上學的同時,在外面找了無數(shù)兼職,晚上做商場促銷,周末有時當活動模特,有時去肯德基打工。即便這樣,加上大程子寄過來的錢,這一年也湊不齊下一年的學費。

緊接著,托室友帶她入行,踏進夜總會門口,全在一念之間。

外面的世界,精彩又無奈,小婉極力壓制著各種誘惑和欲望。在無法報答以前,在愧疚和不得已之間,潔身自好,反倒成了最好的報答。

陰差陽錯,隨著小婉的錢越來越多,大程子寄來的錢卻越來越少。直到后來,大程子欠下一筆賭債,開口朝她借錢的時候,她明白,償還的時候到了。

然后,就有了她去深圳看大程子,在地下賭場逮住他,狠狠甩他一巴掌的情景;就有了他去北京找小婉,從KTV把她拖出來,保安又把她拖進去的畫面;也有了在醫(yī)院里,她叫我配合,逼他迷途知返的那一出戲。

聽她講到這里,再聯(lián)想醫(yī)院里的片段,我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而小婉的臉上,平靜得如同一潭冬水,任春風豪邁,也刮不出半點波瀾。

她遞給我一塊紙巾,問我用不用。

我說不用,眼睛進了沙子,眨巴眨巴就好。

之后我問她下一步怎么打算,她想了兩秒,回答我說:“呃……晚上弄不好還得喝酒。要不咱去附近找家肯德基?簡單對付點吧?!?/p>

一瞬間仿佛又回到病房,她仍舊沒心沒肺,一切全不是真的。我破涕為笑,拍了拍小婉的肩,說了句:“姑娘你可真沒長心?!?/p>

“我媽也這么說,可我不信?!?/p>

“為啥?”

“我又不是她親生的,我憑啥信她?我弟才是。”

“哈哈,打小我媽也這么說的,說我是從垃圾堆撿的?!?/p>

“我真不是!”

“騙鬼呢吧?”

“騙你干啥!大程子他媽告訴我的,開始我媽不能生,我是他們抱養(yǎng)的?!?/p>

………

故事聽完,千萬別想,自己遇到了這些該怎么辦。這世間所有的遭遇,從來沒有感同身受一說。

家庭、環(huán)境、金錢、情債……許許多多的人,剛一出生,便有一堆屏障,難以穿越。所以一路走過,他們總是一腳平坦,一腳坎坷。

或許是天意難違,或許,誰也贏不了陰差陽錯。

幾罐啤酒、些許零食以及一份五十八元的全家桶。

或許正如小婉那樣,沒心沒肺,才可以幸運地挨過一生吧。

打敗我們的不是距離,是差距

在留學中介上班那會兒,每天中午休息,實習生舒芳都先打一個電話。

通話時間不長,最長的也不過三五分鐘。通話內(nèi)容不多,反正我聽到的,除了“嗯嗯呀呀”,就是寒暄和問候。

問她打給誰,對方在哪里,哪兒的人,她都只淺淺一笑,一句不說。

幾個同齡的,為了表示友好,午餐想叫她一起吃食堂,可總見她打電話,我們也就不好打擾了。

于是,老同事總在偷偷議論她,說她肯定初戀,不然不能如此膩歪,不合群。

過了半年,她順利轉(zhuǎn)正,中午也就不打電話了。成了正式同事,大家也都不怎么取笑她了,還經(jīng)常帶她一起吃飯。

2011年前后,微博開始大行其道,瞬間在民間流行起來,每個人都互加好友,也就是后來簡稱的“互粉”。

當時領導帶頭,說要做一張Excel,把每位員工的賬號都列入其中。一時間,每個人都忙活起來,注冊賬號,完美內(nèi)容。

可最后部門助理統(tǒng)計,只有兩個人沒有賬號,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舒芳。其實我早有賬號,只是不想公開身份,可舒芳的原因,無從知曉。

那時微博還沒實名制,所以我臨時注冊了一個馬甲,發(fā)了幾張深夜值班的照片,又附上幾句煽情的文字,交了上去。

無奈之下,舒芳也交了上去,但不是馬甲,因為看她第一條微博,是2009年1月份就有的,上面寫著:也許這樣,我們就能更近了,對嗎?

關注以后,從前往后掃了幾眼,文字部分驗證了她是異地戀沒錯,而圖片部分,不是吃牛排、喝咖啡,就是泡酒吧、游江南,估計是向我們展示了她的奢華吧。當時有不少微博等著我去窺探,看了兩頁,我也沒細想。

可舒芳的微博一公開,同事對她的態(tài)度就全轉(zhuǎn)變了。有的開始極盡討好,有的開始故意躲避,有的則想孤立她,背地里說她紙醉金迷。

如此反差,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沒事的時候,我就特意多翻了兩頁,從微博上,又找到了她鏈接微博的博客。

溜進她的空間,看過她的日志,我才清楚,現(xiàn)實的版本,并非每個人所想。

舒芳來北京前,是在廣西念的大學,上大學前,則是在廣西某個縣城讀的高中。

她和男友結(jié)識,也是在縣城,同一所高中。

和男友早戀,她沒敢告訴家里,兩個人只是約好,等高考的時候報考同一所大學,至少也要在同一個城市。

老天不支持早戀,這是她日志里的原話。結(jié)果那年,第一志愿,兩人的分數(shù)都不夠。

她家沒錢,就只好隨了第二志愿,一所二流大學,離家不遠。男生家里富裕,最終花錢找關系上了預科,雖然還要再讀一年,但畢竟還是一流大學,地處上海,一線城市。

十天半個月的,兩人關系還好,時間久了,問題就出現(xiàn)了。

電話這邊,是舒芳每次都要討論的吃穿住行;電話那邊,則是男友提起的花天酒地,什么泡酒吧開party,什么玩微博覓驢友,什么買單反搞街拍。種種新名詞,她都不懂。

電話這邊,她想談論婚禮婚紗;電話那邊,他卻經(jīng)常討論別人的妹子,膜拜自己的傳奇師兄,一年之內(nèi)換了三次女友。他的婚姻觀,她不敢茍同,但她也不敢直說,怕對方嫌棄,說自己沒見過什么世面。

我想,舒芳此時應該是單純且要強的吧,所以她才那么早就開了微博,寫了博客,把自己包裝得那么徹底,顯得那么老到,甚至不怕別人指點、說笑。

只是當時,她把這種差距轉(zhuǎn)嫁給距離,心想只要兩個人經(jīng)常聊天、溝通、見面,異地戀也是可以成功的。

于是她開始拼命攢錢,為了能買張往返上海的火車票,為了買身名牌,使自己在人群之中不那么扎眼,為了不再接受施舍,喝酒、唱K、旅游時可以偶爾搶先一步付錢。

食堂里五毛錢兩個的饅頭,三毛錢一兩的咸菜,她一周要吃滿七天。實在攢不夠,她甚至會騙家里,編各種理由說自己要買考研資料,花錢考駕照。

她說,她開始痛恨貧窮??稍绞沁@樣,她就越要假裝不在乎,至少不讓對方覺得自己是為了錢財,才跟他交往的。

咬著牙,大學三年,舒芳總算挺過去了。

大四開學,正準備給男友打電話,好好跟他商量下畢業(yè)后的工作去向,定居何方。某天,男友卻趕在她前面打了電話,直接通知她,他已經(jīng)準備去美國留學了,申請一部分獎學金,剩下的錢家里出。

舒芳問他,他出國了自己怎么辦。

他隨口一句,說那就讓她也跟著一起。

“讓我出國,怎么出去,誰來出錢?”舒芳又氣又怒,本想一連串回他幾句,但話剛到嘴邊,就被咽下去了。她覺得,說自己沒錢,對方一定會更瞧不起自己。

“好吧,我再想想辦法?!逼届o地說完這句,她放下電話,蒙著枕頭就哭了。

也許就在那一刻,她開始隱約意識到,阻礙他們的,并非物理上的距離,而是差距,物質(zhì)上的、精神上的。

原本一個縣城出身的兩個人,因為家境不同,走出家門以后,各自的生活差距越來越大。一個將成“海龜”,另一個則繼續(xù)“土鱉”。

這種差距,讓對方成山,自己成埃。

這種差距,讓她只能順從,把自我押給對方。

缺錢的年紀,愛總是那么真誠。為了初戀,為了五年的感情,她再次選擇了卑微,畢業(yè)實習申請去留學公司。

看到這里我才明白,當時舒芳來公司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找一份工作,而是想找些出國留學的辦法,學習出國的種種門道,然后想方設法把自己申請出去。

別的辦法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家里太窮了,父母都是老實的工人,每個月工資幾千塊而已。想來想去,既不違法又能出國的門路,只有這一條了。

她怕同事發(fā)現(xiàn),怕被老板開除,所以不敢在電腦上聊天,每天都偷偷給男友打電話,安撫對方別拋棄自己,她在想辦法。可電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談話的時間卻越來越短,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取悅他。

自己申請出國,這想法雖然高明,可工作越久,知道越多,她越失望。因為即便自己拿到了offer,申請到了國外大學的獎學金,出國的花銷也是力所不能及。一張小小的出國機票,也得上千美元,更別提什么資料費、中介費、生活費了。就算每天中午不吃不喝,她也攢不出這筆巨款的零頭。

就這樣又熬了小半年,直到某天,想清楚一切以后,她提出了分手。

分手的借口,連舒芳自己也記不清了。

只記得電話這邊,她陳述了一大堆以后,對方就默許了,接著問她還有別的事沒有。

她剛想回答,對方就掛斷了電話,連一句“祝你幸福”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收起手機,舒芳說自己沒哭,也沒喝酒,因為第二天還要上班工作。

5年173天,這是兩人交往的時間,她當晚寫在了博客里。

她說直到分手最后一刻,兩人都沒鬧過矛盾,也沒什么激烈的爭吵,只是這些年,兩個人漸行漸遠了。

就像兩人之間的橡皮筋,已被拉得太緊,超出了彈性系數(shù)。

不是不可以在一起,只是實在挨不住了。

并不是我們克服不了距離,也不是自己很窮,覺得配不上他,絕對不是;而是無論怎么掙扎、拼盡全力,自己都追不上對方的腳步了。

當人家家里兜底,可以送他去名牌大學,自己卻只能窩在小城的時候;

當拿著辛苦攢下來的零錢,求同學換成整票兒,他們刨根問底,問你做什么的時候;

當自己眼睜睜看著這些錢,消失在售票窗口、酒吧柜臺,消失在十塊錢一瓶礦泉水的旅游景點,還必須強顏歡笑,假裝不心疼的時候;

當自己本打算去他的城市,他卻想要出國,措手不及問他自己怎么辦,他卻冷冷說出“那就一起出去”這幾個字的時候;

當彼此漸行漸遠,甚至連對方的背影,都捕捉不到的時候;

我想,我們終于丟掉了,在一起的那些理由。

最新的一篇日志,她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2000天以前,我遇見他,發(fā)現(xiàn)他的一切都那么優(yōu)秀。

2000天以后,我離開他,他的一切還像從前一樣。

只是,我再也觸不到了。

原諒我,我實在太累太累。

原諒我,再也跟不上他的腳步。

原諒我,曾用稚嫩的、無奈的、卑微的青春,愛過他。

關掉博客,我又翻了翻她的微博。

她第一條微博,還是那段文字:也許這樣,我們就能更近了,對嗎?

她最后一條微博,是一張非主流的自拍照,背景應該是某間酒吧或者KTV,旁邊那個男生,應該是她前男友。

再看一眼最后一條的時間,2010年12月25日。

去年的圣誕,距如今,正巧一年。

等你有錢,就不必來找我了

記不清2008年還是2009年的春節(jié),我們一家去農(nóng)村三姑家過年。聽說我們一家子回來,從初二到初五,遠近親戚都來拜年,每天不斷。

大過年的,大家伙兒本該樂樂呵呵,可偏偏初四那天,有人卻當場哭了。

剛想進屋偷聽,但那人剛哭完,就穿上大衣走了,也沒坐多久。

送客回來,我把三姑拉過來,問剛才的情況。

三姑淡淡地說:“你表姐,剛進城沒多久,就跑回來了。”

我很詫異,問她是哪個表姐。

三姑看了看我,又瞅了瞅我媽,跟她核對了一下:“那年他好像才七八歲是吧,不一定能記得了?!?/p>

“咋不記得?!那會兒他都上四五年級了?!蔽覌尞攬龇磳Γ又痔崾酒鹞?,“你這個表姐啊,就是你二大爺家的老二。那年不來咱家,讓你爺幫著主事兒嗎?也是大過年來的?!?/p>

“是等她老公好幾年,開始以為他跑了,后來又找到了那個嗎?”聽老媽一說,我回憶起來。

“嗯哪,后來那男的有錢了,就把你表姐接進了城。剛才你二大爺來,說你表姐又自己跑回來了?!比媒酉略挷纾种v起了表姐的故事。

聽我媽說,我三歲半就進了城,所以我對老家的事并不清楚。我對老家人和事的印象,也只是寒暑假回來時,積攢的一些片段。

我這個表姐,比我大六歲,家里面姐妹三個,她排行老二。每年過年,她都會跟二大爺一起,來我家拜年。

在我的回憶里,她說過的話,恐怕不會超過十句。雖然只比我大六歲,可做飯的時候,她都跟著姑姑們一起,圍著鍋臺一起忙活。吃飯的時候,家里的板凳不夠,她就躲在廚房,跟幾個姐妹一起吃。臨走了,大人們要發(fā)壓歲包給小孩,別的兄弟姐妹都爭著要,唯獨表姐,推扯半天才肯接受。

五年級的那年寒假,表姐獨自一人,初一一早就來到爺爺家,說是讓爺爺主持公道。開始爺爺不同意,后來表姐說著說著就哭了,爺爺也就同她一起去了,連新年的頭頓餃子都沒吃。

當時的我,自然不了解真相,后來知道了,也都是聽姑姑們閑聊得來的。

原來表姐十四歲那年,就喜歡上了同村的一個小伙兒。

二大爺一家都是莊稼人,供三個孩子念書實在不易。偶然間聽說女兒早戀,二大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晚就把她罵哭了,并且警告她,她再瞎搞,家里就不供她念書了。

不知是愛的力量強大,還是那個年齡段的女生叛逆,或者說表姐本性倔強,被二大爺責罵以后,她沒有聽勸,反而愈演愈烈,主動示好,主動表白。

一怒之下,二大爺真不讓她念書了。可因為同村,即便不上學,兩個人也可以背地里來往。

聽說女生主動追求自己,男生也按捺不住,一來二去,他也漸漸喜歡上了表姐。

表姐十六歲那年,男生十八,高中還沒念完,就被送去當兵。

臨行前,表姐為表忠誠,還背著家里人,偷偷跟那男生開了間房,在縣城的某家小旅館。

做完一切該做的事情,男生準備離開,奔赴遠方,表姐留在這頭,獨守空房。

可萬萬沒想到,男生剛走不到倆月,就被電報召回家。電報里說,家里母親得了重病。

剛到家門,正好大年初一,還沒進屋,男生就被扇了一耳光,剛要動怒,抬眼一看卻是詐病的媽媽。

“你不是病了嗎?”

“小兔崽子,我……我就是被你氣病的!”

“我,我咋氣你了?”

男生邊說邊捂臉,等氣沖沖地邁步進屋,才發(fā)現(xiàn)客廳里坐滿了人,這其中就有爺爺。逐個數(shù)過去,他在角落里也發(fā)現(xiàn)了表姐,她低著頭,一聲不語。

看他進屋,二大爺騰地站起來,正想再給男生一嘴巴,表姐搶先擋在男生前面。

“你起開!是他,是他讓你出丑,你還替他說話?!”二大爺邊說邊想拉開她。

“早跟你說了,是我樂意的,跟他沒一點兒關系。”表姐一動不動,緊緊地護著男生。

聽了父女倆的對話,他立馬反應過來,知道表姐有了身孕。也不知是年輕氣盛,還是年少早成,他當場摟住表姐,說立馬就可以娶她,整個屋子,寂靜一片。

老實說,這也是我們這邊的想法。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迎娶表姐順理成章,只是男方家里人,多少有些抵賴的意思,說娶不娶還要看孩子的意思。誰承想,最后孩子自己竟然同意了,家長也就沒了借口。

話已至此,男方家里選了吉日,給表姐操辦個婚禮,說等到了歲數(shù),再讓兩個孩子領證;還說讓表姐先跟他們一起住,等以后有錢了,再給兩個人蓋房子。

本以為結(jié)婚以后,便是永久的甜蜜??烧l知道,婚禮沒多久,婆婆就開始嫌棄表姐,到處跟人說,兒媳婦這個不干那個不做,背地里講究表姐,說她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過門時候,表姐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大冬天不敢碰涼水,也不可能賣力氣,可惜沒人同情。不敢反抗,怕變本加厲,也不敢回娘家,怕人笑話,她只好躲在被窩里哭。

男生實在看不過去,也不敢頂撞自己的親媽,一氣之下就偷家里一筆錢,南下經(jīng)商去了。臨走前,他跟表姐保證,自己不會變心,等落腳了就讓表姐跟過去。

寶寶出生前幾天,男生拎包回來了,塞給她一筆錢。等寶寶滿月,他又離家闖蕩去了。

之后四年多,他就再也沒回來過,除了每月給表姐寄錢外,電話也越來越少了。

而這幾年,表姐依舊和公婆住在一起,既要耕地種田,又要服侍老人,一個人帶孩子。

家里人實在心疼,就勸表姐離婚,表姐不同意,說再等等,等男人安頓好了,就能接走她。實在沒轍,二大爺就給男生打電話,要挾他說,他再不回來就讓女兒改嫁。

沒想到這一嚇,男生還真的回來了,不早不晚,就在孩子五歲生日那天。

五年過去,男生可真變了樣,開著轎車,戴著墨鏡,西裝革履的。他一推門,給孩子嚇一跳,跑回屋躲在媽媽身后。

等他進屋,摘掉墨鏡,表姐瞬間就呆住了。

他靠過去,她推開他;他要抱孩子,她把孩子摟在懷里;之后他沖上去,使勁兒摟住她,像當年答應娶她的時候一樣,表姐沒有掙脫,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出了聲。

他說,這次要把表姐接到城里,跟他們母子一起生活。

表姐沒有拒絕。五年來,雖然她心生怨念,可他一回來,她還是心軟了。

到了城里,聽說表姐成了全職太太,每天待在家里,除了洗衣做飯什么都不干。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算是幸福,她從此可以不再奔波,但后面的事情,卻是荒唐得離譜。

剛一進城,表姐怎么打扮,他都看不順眼。帶她去買衣服,換了一身名牌,回到家他又嫌她皮膚不好,沒城里的女人白。表姐心里委屈,摔門而出,他轉(zhuǎn)身就沖孩子來一句:“你看你媽,真沒文化!”

漸漸地,表姐學會了化妝、打扮,可每次叫他來看,他都不理不睬,煩了就跟孩子講:“你看你媽,整天啥也不干,倒是越來越臭美了?!?/p>

不打扮吧,他嫌表姐給他丟臉;打扮吧,他又擔心表姐會變壞。他讓表姐在家里待著,卻越來越鄙視表姐,整天無所事事。言語間,他用自己的方式,宣泄著各種看不慣。

令表姐失望的,遠不止這些。沒過一個月,男人就提出來分居,說是忙工作,怕耽誤表姐休息。緊接著,男人又經(jīng)常借口在外談生意,一個禮拜不回一次家。

無意間和鄰居聊天,她才清楚,此類行為是他“外面有人”的節(jié)奏。于是表姐溜進男人的房間,在書桌里的舊相機里,翻出了各種物證。

沒錢的時候,一個人帶著孩子,就算受婆婆的氣,受眾人的指點,四五年也能熬過來,可富裕了,在一起不到倆月,她就支撐不住,跑回了家里。

將信任交給有錢的男人,結(jié)果總歸是失望的。

甚至一踏入家門,她就應該收回腳步了。只是如今的種種,徹底斷了她的回頭路。

都說男人有錢就會變壞,錢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和貪婪,才是男人難以逾越的屏障。

相濡以沫的,是夫妻;相忘于江湖的,也是夫妻。這點我懂。

我只是搞不明白,為什么那個有了錢變了心的男人,非要回去接她,刺她最后一下?

如此倔強的表姐,一定是不需要任何憐憫的。

但此刻,我卻很想要到她的電話號碼,請她出來坐坐,一起吃頓餃子,像往常過年那樣。

“等你有錢,就不必來找我了?!比绻梢?,我還想當時,替表姐說出這句原本該說的話。

一個騙子說給一個傻子聽

這個故事的主角,我們就叫她小惡吧。

之所以叫她小惡,是因為那部臺灣偶像劇《惡作劇之吻》。

大學上課的時候,她捧著MP4在拼命追劇,不巧被線性代數(shù)老師逮個正著。老師問她姓名,她說她叫袁湘琴。老師把她名字記下來,事后一跟我們班主任核實,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這個人。

大學里每節(jié)課都有上百人聽,一個老師每周要上七八節(jié)課,線代老師沒辦法一一核實,但怒火難消,面子難保,所以下一堂上課前,他說了這么一句話:“那個說自己是袁湘琴的學生,我已經(jīng)知道你課上追的是什么劇了?!稅鹤鲃≈恰肥前桑窟€真行,你給我一個惡作劇,卻沒給我吻?!?/p>

一時間,線性代數(shù)老師火了,她也名聲大噪。于是,我們背地里叫老師為大惡,叫她為小惡。

鋪墊這么長,你也能看出她的性格。小惡和她的名字一樣,不過是小小的惡搞,心地卻極度善良,甚至憨厚。其最大的弱點,便是無腦,至少整個大學時代,每個人對她都是此類的評價。

無腦是假,癡情是真,執(zhí)著是根。她說她是袁湘琴,一點兒沒錯。

也是開學不久,也是一見鐘情,也是窮追不舍,怎奈師兄冷漠,小惡如此暗示他都沒有任何想法。

情這東西,一來二去,即便兩塊石頭,也是可以擦出些火花的。

況且小惡長得不丑,幾經(jīng)周折,兩人極度曖昧。午餐的時候,小惡幫他打菜,自習的時候幫他占座,社團做活動給他拉贊助,熄燈以后溜出去與他軋馬路……

將近一年,她跟我們說,對方已經(jīng)承諾,畢業(yè)后就跟她領證。

我們替她開心,但也很困惑,他倆不是一個專業(yè),也不是一個年級,老家也不在一起,到時該怎么生活。

她說沒事,他答應她,等她畢業(yè)他就離職,搬去她的城市。

此話一出,小惡的外號幾經(jīng)更換,有人叫她女王,有人稱她教主。現(xiàn)在來看,這些封號過于夸張,沒處過幾次對象甩過幾個男人的,根本撐不起這些名頭??赡菚r候,如此奔放的女追男式戀愛,算是情節(jié)波折,而女王、教主這些詞兒也充滿了正能量,非小惡同志莫屬。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小惡此時風頭正勁,師兄卻絲毫不知。他沒有聲張,也沒有造勢,反而暗地里偷偷告訴小惡,這種事情兩個人知道就好,不必與閑人講,大秀恩愛容易遭人嫉妒。

小惡以為這是恩賜,是福利,是彼此戀情的通關密語。漸漸地,風波平息,她也就不再拿出自己的事情與眾人分享了,我們也都以為,他們過得很甜蜜。

轉(zhuǎn)眼已是大四開學,無論工作還是讀研,分高者都有絕對的優(yōu)勢,每個人對成績都十分在意。公平起見,這三年來的總成績不再單獨發(fā)放,而是公布給每位。

大學里看成績單,和高中時代是有區(qū)別的,除了成績出眾的幾位,其他人或是從后往前,或是從掛科一欄起,用排除法一個一個順著捋,和賭神翻撲克牌時的場景一樣。

這邊有人歡呼,那邊有人沮喪,甚至還有個女生哭著跑出教室??赡芴^專注,竟沒人看出跑出去的人,到底是誰。

再環(huán)顧四周,用排除法很快推斷,此人正是小惡。再一看成績單,小惡前兩年成績?nèi)谙道锴拔?,大三最后一學期卻掛了兩科。按GPA的算法,60分以下全部計零,如此一來,小惡的成績倒數(shù)第七。

一張畢業(yè)的成績單,結(jié)束了小惡一切的女王夢。

我們都以為她和師兄整日纏綿,才荒廢學業(yè),但沒人敢追問,也沒人提起此事。那段時間她精神恍惚,我們只能小心安慰。

直到畢業(yè)前的聚會,等她喝醉,每個人才知道,原來讓人荒廢的不是喜悅,而是失望。

大三下學期的期中,正值十一,大家都沒什么計劃,一門心思地為考試準備,小惡也打算看完師兄回來再去復習。

在由合肥開往北京的Z74火車上,小惡可能和許多人一樣,都打算給對方一個驚喜,所以沒人接站。

坐在車站外面的肯德基餐廳里,她拿起了手機,手機這邊是激動,手機那邊卻是個女人,告訴她她撥打的電話是空號。仔細核對幾遍,又撥了幾遍,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她又撥通了他兩個同學的電話,得知他早已不在北京,去了深圳,新號碼無人知曉。

她吃完剩下的薯條,又喝了一整杯可樂,而后起身,從候車廳外的黃牛手里,買了連夜趕回合肥的火車票。

她說,她的女王夢,其實從走進車廂的那一刻起,就破碎了。

躺在上鋪,她整晚一動不動,渴望脫軌,渴望掩埋。

她說,當她第一遍打過去,得知電話是空號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被騙了。望著車廂頂棚,她從未如此清醒,只那一夜,便理解了對方的一切。

低調(diào)、隱瞞以及躲藏,從頭到尾,不過是為了騙局得以圓滿。而承諾,不過是騙子的一種手段,用來安穩(wěn)局面。

火車車輪拼命撞擊著鐵軌的縫隙,像一個無人知曉的小村莊,發(fā)生了一場四五級的地震。即便沒有傷亡,也足以摧毀她的內(nèi)心,不留一切。

從那時起,她開始喜歡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她說,這聲音很真實,騙不了自己。

在這聲音的掩埋下,她本可以哭,但她沒有哭。她說,她想保留住自己僅存的尊嚴,至少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個傻瓜,假裝不曾被騙。

都說青春無悔,傻瓜無罪,癡情也算一種經(jīng)歷。就這樣,小惡自責一番,酒醉一番,再吐露一番,此事也就成過眼云煙,無人再提了。

轉(zhuǎn)眼已經(jīng)畢業(yè)四五年,再次撞見她,是在北大附近的某家健身俱樂部里。

其間我在忙著減肥,每天游走于各種有氧、無氧教室。而她早已結(jié)婚,脫胎換骨,丈夫很有錢,自己成了全職太太,每天不是塑形就是養(yǎng)生,為生寶寶做準備。

誰知一起上課沒多少時日,小惡就迷上了新來的健身教練,她說他的某些舉動,很像師兄。

日久生情,兩人漸漸親密。但知道小惡是有夫之婦,所以男的也不敢太過激進,有時看我在場,還故意保持距離。只是小惡,把他說的每句話都認真記下,好似舊情復燃。

某天她跟我說:“丑哥,我怕是要重獲新生。”

我裝糊涂,問她為何。

她說:“昨晚送我回家的路上,他跟我說,如果將來有天我家那位不再愛我,他會要我?!?/p>

“要是我愛上一個已婚美少女,恐怕我也會這么說吧。”

“他不一樣。他條件比你好,沒必要說這些話來討好我?!?/p>

聽了這話,我笑了,因為我把它當成了笑話。

記得小惡當時也笑了,不過她卻把它當成了真話。

不早不晚,一個禮拜后,她先生剛從外地回來,她便和他吵了一架。后來才知道,當時她只是愚蠢地想要激怒他,而后再去找那健身教練,尋求安慰。隨口的一句承諾,早已在她心里扎根。

那天夜里,她摔門而出,沒打招呼,便哭著跑去教練家里。

可等她敲響房門的時候,出門迎接的,卻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至此她才明白,躲在家里的健身教練,其實早已身為人父,不過是長得年輕,手段高明。

接著,她說了聲抱歉,而后便徑直離開,像個冒險后渴望休憩的孩子,哭著回到先生身邊,請求他的原諒。

呵呵,都笑風光張狂的年紀,少女們什么謊話都信,什么承諾都聽。

老實說,不是我們沒有能力識別謊言,只是沒有經(jīng)歷、沒有傷痛、沒有提醒,誰也無法想象,輕信承諾的代價,有多慘重。

都怪年少無知,埋怨傻瓜花癡,為何卻從不數(shù)落騙子手段高明?

當沒人知曉男人嘴里的那些永遠,究竟能有多遠,男人說過的未來,到底會不會來的時候,我便只能告訴女人:對待承諾,你可以享受,可以回味,卻不可以相信。

“我將在茫茫人海中尋訪我唯一之靈魂伴侶”,這是徐志摩曾經(jīng)許下的承諾,可他終究,還是結(jié)了幾次婚,愛了幾個人。與林徽因說過的肉麻話,他和陸小曼再說一次,也毫不怯口。

其實最好的承諾,不過是兩個人許諾的時候,言者可以有心,聞者可以有意。能做到這樣,承諾的使命就算完成了。若把它認真記下來,以便事后拿來對質(zhì),那真是太過苛刻了。

那件事后,小惡與我傾訴,我沒責備她,也沒安慰她,只是問她為什么這次沒能忍住不哭。

她說,被騙了那么多次,她早已不顧了尊嚴。

我告訴她,在騙子眼中,輕信謊話的傻瓜是沒有尊嚴的。

最愛的人,往往不能共度余生

某次心理輔導講座,眾多女士在場,二十來人,各式裝扮,各種年齡。

我趕到的時候,前面已經(jīng)講了不少,偷偷坐在后排,邊旁聽邊記錄。只是不巧,我來沒多久,講座PPT報告就崩掉了。

主講人五六十歲,經(jīng)驗老到。見PPT點不動,他也沒亂點一通,只把電腦放在一邊:“搞不定老婆,也搞不定電腦,像我這樣的男人,可真是太失敗了。我是反面教材,各位別學我?!?/p>

趁臺下哄堂大笑,他已偷偷暗示助理上來,把筆記本取下,修理故障。

看來助理也不是技術帝,搗鼓了十來分鐘,電腦也沒弄好。情急之下,主講人只好變換主題,由心理輔導變成心理咨詢,邀請現(xiàn)場女士,談談自己的結(jié)婚愛情。

開始沒人主動說,最后主講人只好引導:“故事不美,不丟臉。主動分享其實就已經(jīng)表示,你可以勇敢地面對它了,對吧?”

主講人誘導,也沒人樂意說,掃視下在座的舉動,于是他說:“要沒人舉手,我就自個兒叫了,實在不想說就示意下,我再叫下一位。呃……那……第三列第四排的這位女士?!?/p>

從背影看,此女三十歲上下,被叫起來的時候她正埋著頭,似乎躲避主講人的目光。在周圍人輕聲提醒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被點名了,愣了一下,然后小聲說:“我能坐著說嗎?”

“能。怎么舒服怎么說?!?/p>

“我不愛他!”第一句話,她直截了當。

等周圍議論平息,她顯得有些激動:“我結(jié)婚兩次離婚一次,女兒六歲了,明年上小學?!焙唵我痪湓?,把自己的狀況闡述得一清二楚。

主講人順著她女兒的話題往下問,似乎有意平復她的情緒:“有一個女兒,她很值得你驕傲是嗎?”

“是啊,她非常聰明,一直跟我一起生活?!?/p>

“那孩子是你……”

“嗯,是我跟我前夫的。當時愛得天昏地暗,不過后來,他還是拋棄了我?!闭f到這里,她語氣變得低沉,“不過女兒,是離婚以后我才生下來的?!?/p>

聽到這里,每個人都很安靜,主講人沒有打斷,讓她繼續(xù)說。

原來當初,二十幾歲的她,姿色一樣出眾,天性也一樣不羈。

剛進工廠不久,她就喜歡上了自己的領導,明知道對方已婚,卻偏偏剎不住車,結(jié)果越陷越深,愛得天昏地暗。

為了讓自己轉(zhuǎn)正,她開始想方設法逼對方離婚。

當時社會已經(jīng)提倡自由戀愛,但也沒那么開放,要知道自己有了情人,家人朋友肯定饒不了,所以男的死活不同意。

她要挾他,說要不離婚,就把兩人的事兒宣揚出去。

男的也害怕,一直說在想辦法,不要逼他。

那個時候,她看清了一個男人的恐懼。任何的無理要求,對方都會答應,只是先離婚再結(jié)婚的對策,他一拖再拖。

于是她騙他,說自己經(jīng)常嘔吐,可能已經(jīng)懷了他的骨肉,再拖下去,恐怕整個單位的同事都會知道。

無奈之下,男的當晚撒了一場邪火,把妻子趕出家門,說要離婚。

過了半個月,他和妻子辦了離婚手續(xù)。第二個禮拜,他就娶了她。

婚禮當晚,躺在婚床上閑聊,男人問她,孩子幾個月了。

沉默片刻她告訴他,她沒懷孕,一切都是謊話。

男人無言,如此刺耳的理由,他不敢相信,或者說他連發(fā)火的力氣都沒了。

等第二天醒來,她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里,蒙眬中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周圍有醫(yī)生也有民警。

徹底蘇醒,民警告訴她,她和丈夫都是煤氣中毒,丈夫搶救無效,當場就停止了心跳。

一時間,她難掩悲傷,趴在病床上大哭。隨后醫(yī)生走過來,勸她別哭,然后又說她命大,應該好好生活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寶寶。

她愣住了,抓住醫(yī)生問哪來的寶寶。

醫(yī)生笑了,說當然是你和你丈夫的了,只不過才剛懷兩禮拜,妊娠反應不怎么明顯。

她也笑了,笑世事弄人。

哭過笑過,一時間,她也清楚了謊言的代價?!耙粋€善良的女人,和一個狠毒的女人,在愛面前,是可以相關的。”這是她陳述中最戳心的一句話。

當她反應過來,知道煤氣泄漏并非偶然,而是男人對彼此的失望和懲罰。此后,她開始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看孩子長大成人。

可她當時,又是那么年輕。在孩子出生兩個月的時候,家里給她說媒,把她許配給了父親某個朋友的兒子。

父母當然不能坑孩子,選了十幾個,只有這家人條件最好,而且孩子也是大專畢業(yè),長相各方面都說得過去。最主要的是,這男孩從小總?cè)ニ彝?,一直對她有點兒意思,雖然她還有孩子,但他根本不嫌棄。

再三考慮她同意了,卻不是因為綜上種種理由,而是她一直也擔心,等孩子大了,知道自己沒爸爸,會傷心,被其他孩子欺負。

半推半就,兩人順利領證,五年多時間,也把孩子撫養(yǎng)成人了。

男人對她,自然是寵愛有加,可她卻說,自己一直沒有真正喜歡過他。

“我一直忘不掉前夫,擦不掉醫(yī)院里那段記憶。女兒叫白楊,隨他姓白,但名里的‘楊’卻是前夫的‘楊’?!?/p>

“這個名字,他當時同意嗎?”

“我沒騙他,不敢再騙了。當時我就這么跟他說,他就同意了?!彼龥]遲疑,直言不諱,“這幾年來,我的任何決定,他都沒反對過,甚至我每年都給前夫掃墓,他也陪我一起去。他對我好,對我太好了,好得我想躲避?!?/p>

話音剛落,主講人接著問:“為什么躲避?”

“我覺得不配。我心里還裝著另外一個人,他心里明明清楚,而且,而且我曾經(jīng)那樣惡毒,差點兒把自己的女兒害死……不值得,不值得?!闭f到第二個“不值得”的時候,她哭了,邊哭邊用被揉得半碎的紙巾擦著眼角。

“你不值得,還是他不值得?”

“我不值得去愛,他不值得愛我。”

“可既然知道他不值得,為什么還要跟他在一起呢?你可以緬懷,可以留戀,但不可以讓愛著你的人,跟你一起不快樂……”把她推到懸崖邊緣,主持人開始幫她,冷靜思考。

剩下的幾句意思相近,都記不太清了,只最后一句,印象深刻。他說,不論怎樣,你終究還是要弄清楚,自己到底要和哪個,過完一生。

老實說,有時候連我們自己都不相信,一個人,一輩子,只愛一個人。

但我肯定,總有那么一段歲月,你會碰見一個,你想用一輩子去愛的那個人。

后面的講述者,有人一開始都不是自由戀愛。僅僅因為父親將死,家里迷信說要沖喜,她必須硬著頭皮,嫁給了村里的某個人。

婚禮自然沒有挽救父親的生命,她很傷心,葬好父親就離開了家,和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哥私奔到了城里。

一段艱辛的日子過后,兩個人的日子好了,表哥的心卻壞了,輕則冷落她,重則扇她耳光、摔砸家具、趕她出門。

即便這樣,她還一直追隨著他,不肯放棄。

直到有一天,就在她被對方大罵滿心疲憊以后,她在街角邂逅了一個男人。

她并不愛他,也不清楚對方是否愛自己。只是他對自己很好,不計后果,就像當初她對表哥一樣。

然后,她曾丟失的寵愛,再次出現(xiàn)。只是她仍不確定,到底該繼續(xù)跟著表哥,還是放棄他重新選擇。

選擇哪個,旁觀者最清楚不過。最愛的那個,往往不能共度余生。

講座接近尾聲,主講人問臺下的人:“怎么知道你現(xiàn)在的這個人,愿意陪你共度余生?”

臺下沸騰一片,有人說至少可以當著眾人對自己說“我愛你”的,有人說給自己買鉆戒、主動跪下來求婚的,有人說有一塊錢給自己花九毛、有一百不會只花九十的,反正要求這個要求那個的,聽起來極盡浪漫。

主講人打斷議論,說:“你們的這些要求,分明是在找激情,而不是找愛情?!?/p>

臺下一片嘩然,不知緣由。

“所有的這些,全部是曇花一現(xiàn)的要求,支撐不了永恒。”主講人接著講,“或許它們可以保證,他在某段時間愛你,但無法說明,他可以許你余生。”

可曇花綻放,沒有人可以阻止荷爾蒙的暴動,只能跟隨花香,極盡風流。

等曇花凋謝,風流卻已成慣性。為了留住那一現(xiàn)的曇花,我們?nèi)耘f奮不顧身,哪怕拼盡全力也在所不惜。

假如你讓我給你找一個借口,我會說,你并非想要留住一個男人,只想要留住你的愛,以及你愛的那段歲月。

只是這段歲月過后,你終究還是要弄懂:我是選擇一個最愛的人,還是選擇愿意同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偏執(zhí),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有些人事事看得通透,可說不定哪天就會犯渾,誰也拗不過他。其實,他是拗不過自己心底的那股子邪勁兒。

這股邪勁兒,便是偏執(zhí)。這世上的人,沒人能夠逃脫。

何時它來,何時它去,自然也沒人能夠說清。

這么說吧,現(xiàn)為“男閨密”的我,曾對一切事物都有偏執(zhí)的態(tài)度,對愛偏執(zhí),對榮譽偏執(zhí),甚至對被迫害也有一種偏執(zhí)。

小時候,父親打我。好,我讓你打,我不會動。

要知道,粗糙的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會有多疼。但即便那樣,我也不會躲,我可以忍住不哭,忍住不承認錯誤。我甚至妄想過,每次父親打我的時候,他先認輸。

怎奈我的屁股太不經(jīng)揍,幾乎挨上十幾巴掌以后,淚腺便不聽使喚。到最后,即便我嘴上屈服,心里卻依舊不服。

事實上,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錯了,只不過當時我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我這么做就是錯,而妹妹做得比我差好多,卻沒有挨巴掌?

這個心結(jié),直到初中我才解開,因為班主任的一句話。

初一下學期,她準備休假生小孩,于是班里同學開始起哄,問她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她說男孩女孩都不重要,怎樣教育才最重要,若是男孩,就讓他成為男子漢;如果是女孩,就讓她做個小公主。

“我老爸也這么說,他說:‘男孩要窮養(yǎng),女孩要富養(yǎng)?!鼻白琅囊痪湓挘屛覕Q巴的心思,最終別過了這個勁兒:將來我要成家立業(yè),獨當一面,所以父親才更苛刻更嚴格。

“我是男子漢”,或許你早就知道了,而我卻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皮肉之苦之后才徹底意識到。

初二的時候,懵懂的我開始對一個女生情有獨鐘。這個女生,就是坐我前排、告訴我“男孩窮養(yǎng),女孩富養(yǎng)”的那個。

礙于情面,我卻始終無法開口,說出“喜歡你”這三個字,甚至連主動搭話都不能。但她知道,我那么偏執(zhí),我是多么想讓她知道我的心情。于是,我開始不停地在她面前露臉。

中午看她在學校吃,我也央求父母讓我?guī)э?。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因為當時學校離家實在太近,散步回家也不過十分鐘。情急無奈之下,我每天先跑回家,用飯盒裝好飯菜,再跑到教室去吃。幾次下來,父母也就答應了。

當時班里帶飯的也就五六人,每次吃完飯,我都想跟她說點兒什么,可怎么都不敢,和她一起去水房洗飯盒,倒成了最快樂的時光。

既然搭話不成,我只能另想出路,極盡所能在她面前表現(xiàn)自己:上課積極發(fā)言,搶先背誦課文,下課后第一時間沖上講臺,追著老師提問,等老師離開,我再去擦黑板……

時間久了,這些嘗試似乎都不奏效。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她和幾個壞小子有說有笑,玩得很歡,所以我開始下意識地模仿他們,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課間不做眼保健操,故意遲到不交作業(yè),甚至還跟他們一起,偷偷去廁所抽煙。

幾個禮拜過后,老師找我父母來學校談話,一張記過處分單以及一頓皮肉之苦過后,我才覺醒,這么做純屬渾蛋。

愛與不愛,本該開口說出來。膽小的我沒有說,卻還要偏執(zhí)地繼續(xù)愛,到頭來除了懲罰,什么也沒有得到。

哈哈,你可能取笑我,這哪叫偏執(zhí),分明就是蠢。

是啊,偏執(zhí)的時候,人都是蠢的。

偏執(zhí)的時候走一條路,恐怕只有全部走完,看到前面是個死胡同,知道不能再走了,我們才肯換下一條路。

磕磕絆絆上了高中,分班時才發(fā)現(xiàn),我又跟她一班,而且還坐同桌。

經(jīng)過那件事的教訓以后,我仿佛看破紅塵,除了學習不想其他。

怎料此時,她卻春心萌動,入學不久就喜歡上了一位學長,明知道兩個人不可能,卻偏偏剎不住車,結(jié)果越陷越深。

那個學長很高很帥,具備被她喜歡的一切條件。那時候,她腦子里經(jīng)常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整天在本子上亂寫亂畫,課上還偷偷為他編些手鏈。

沒過幾個月,學長開始故意躲避她,來班上找她的次數(shù)變少了,一起回家的次數(shù)也少了。他說是怕老師發(fā)現(xiàn),可她卻說沒什么,死命纏著他不放手。

有次在學校附近,看見學長叼著根煙,走進一家臺球廳,冒冒失失地,我也跟他走了進去。

臺球廳里烏煙瘴氣,四周都是學校里各路小混混,邪氣逼人。他挑了一個最里面的案子,拿著球桿叼著煙,靠在墻角。接著,不知從哪兒躥出來一個女生,兩人擁抱一下,又親熱一番,關系很不一般。

一連幾天,我都發(fā)現(xiàn)這學長不對勁,每次都鬼鬼祟祟地,換不同的地點跟這個女生見面。

有天放學我拽住她,背地里把我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她。

她對我笑笑,說她心里有數(shù)??吹贸鰜硭軅模皇茄b得不在意。

沒過幾天,她逮到了那個女生,然后帶著幾個姐妹,直接把那個女生堵在廁所里,連打帶罵嚇唬了一通。事后她還跟我炫耀,說那個女生今后再也不會纏在學長身邊了。

那個女生自然沒有善罷甘休,第二天中午放學,竟帶幾個男生沖進班里,趁著沒人毒打她一頓。

等我吃飯回來,她還癱坐在地上,后背靠著桌子,血灑一地。教室里只有兩個女生,被嚇得呆坐在一起。

尋不見其他男生,我只好背起她,送她去學校的醫(yī)務室。

一路上我很害怕,說了好多責備她的話。

她卻仿佛不在意這些,笑著擼起胳膊,把手臂上的煙疤指給我看,說是我告訴她學長的事情以后,她喝醉了酒,把煙按上去的。

我問她為什么這么傻。

她依舊笑著,說胳膊疼了,心就一點兒也不疼了。

偏執(zhí)的女子是聽不了別人勸的,更何況那是她的初戀。傷口愈合出院以后,她沒有直接回班上課,而是打電話叫了一伙人,徑直去那個女生的班級。

幸好有人事先報信,他們一進教室,老師和學校保安就全沖了進來。

最后兩伙人都沒打起來,而是直接被送到了教務處。一周以后,那個女生被學校開除,她被學校勸退,那個學長也被迫轉(zhuǎn)學。

臨走的時候,學長把她倆都叫了出來,當著同學的面,給了那個女生一個擁抱,卻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次她沒搶上前去理論,也沒還擊,而是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那么知心地好言相勸,那么深刻疼痛的煙疤,都無法挽救一個為愛偏執(zhí)的女子??墒?,她竟在此時,一個巴掌過后,看清了一個并不愛她的男人的嘴臉。

在他選擇另一個人的同時,即是意味著,他已經(jīng)拋棄了她。

執(zhí)情的女子偏偏不信,非追他滿山遍野,等對方親口告訴她的時候,她才徹底下跪認輸。

從想不通到想通,似乎隔了千山萬水,到頭來無非是偏執(zhí)作祟。

當初總以為,我們可以對感情收放自如,但真正惹火上身,只有傷到了筋骨才肯放手。不管你是一個世俗之人,抑或是一個脫俗之人,都逃脫不了這種命運。

總有一些女人,她們堅強努力,愿意給對方萬般寵愛,一心只為他好,不計得失,也難免留不住一個不回家的男人。不管她們相不相信愛情,最終依舊被情所傷。

于是她們都跑來問我,自己到底應該怎么辦。

我大道理說了一通,“蠢、傻、賤”罵了一遍,好似管用,其實不然。

許多事情,旁人的千百句規(guī)勸,也抵不過自個兒心頭的一個明白。

提一壺熱水,燙到手了自然就會放下;談一段感情,傷到心了一定就肯放手。放不下,一定還是傷得不夠深。

偏執(zhí)是天性,與生俱來的本能。不必問我該怎么辦。

血肉模糊的日子,終有盡頭。

況且偏執(zhí)的人,又不是你一個,你怕什么。

愛情之事,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Y小姐,眾人眼中的女漢子一枚,卻在結(jié)婚以后變得聲嘶力竭,敏感無比。

老公回家,Y小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催他洗澡,其間偷偷把他所有口袋檢查一遍。吃飯過后,她則以玩“憤怒的小鳥”為由,搶來老公的手機,挨個翻閱他的短信、微信和私信。月末月初,她按時督促對方上繳工資,上班期間,還要與其他同事匯報一番,交流經(jīng)驗。

我問她,為什么要這樣,難道對方行為不軌。

她說沒有,只是書上寫的,專家說的,婚姻是女人的大事,需要防微杜漸。

我笑了笑,打趣問她,專家有沒有讓她整日看著老公,判他“有妻徒刑”。

她想了半天告訴我,經(jīng)過比對,她覺得她的類型,和書里的某些案例女主角很像:自己屬于沒胸也沒腦的一類,即便處處小心,也可能被人欺騙,如此,必須謹慎提防。

我說像她這樣防一個人,本不是賊的,也會被防成賊。

她不屑一顧,說不管怎樣,總比讓賊乘虛而入好得多。

就這樣幾個月過去了,Y小姐一無所獲,卻搞得自己身心俱疲,接著向我求助。

心想,我要是跟她大說特說,她一定不能信服。同樣是自圓其說,我的兩三句勸慰之言,不一定比書中的長篇大論講得通透。干脆我什么話也沒講,只是借著機會,帶她參加了某同學的一個party。

這個聚會,是Q小姐和Z先生結(jié)婚五周年慶典。席間,Q小姐很是熱情,忙活來忙活去,不斷到各位好友面前敬酒聊天。

幾句你來我往的稱贊之后,Y小姐一臉疑惑,偷偷問我,為什么始終看不見Z先生的蹤影。

我笑了笑,指著遠處的一個男子,說他就在那邊。

放眼望去,他正圍在一堆女生中間,談笑風生,不多久Q小姐跟著走過去,和幾個女生一起,摟著Z先生喝酒拍照。

等她回過神,我沖著Y小姐點點頭,告訴她雖然他們結(jié)婚五周年,但兩人大學三年,工作四年才走到一起,加起來卻是十多年的相處時間。

事實上,Z先生并非花花公子,十年間她早已了如指掌。只是男人本性向色,無法改變。

當然Q小姐也不是一直高枕無憂,只是熟悉了對方的品質(zhì),知道他重情懂愛之后,便不再費心考量了。

她知道,太多的小心眼和小算盤,反而招致男人的厭惡,時間久了,男人也就學會了撒謊、處處遮掩躲藏。相反你越是大度,他越是表現(xiàn)得真實,帶你去任何一個場合,見他每一個朋友。如此,他便不可能對外面的世界太過興奮,反而時時感恩于你的理解,想著回家的路。

聽我講到這里,Y小姐恍然大悟,似乎開始坐不穩(wěn)板凳,想立馬回去實踐一番。

果不其然,不超過兩禮拜,我和Q小姐一家一起收到了Y小姐的邀請函。此次party的理由很是奇特,Y小姐說是為了慶祝兩人婚姻過百天。為了避免朋友誤會,Y小姐特意注明,出席者不必攜帶酒水、禮物、錢款。

抵達現(xiàn)場,聚會的基本布置和往常一樣,都是自助餐,不過Y小姐當天,卻脫下運動服,換上一身大膽性感的裝扮。而且當天出門迎接的,只有Y小姐一人,身邊沒有丈夫陪伴。

Q小姐詫異地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她,誰也不知Y小姐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實在忍不住,拽過來問她:“小Y,你丈夫到底在哪里???怎么忙了半天我也沒看見?”

她埋頭直笑,手指著客廳另一個角落沖著我說:“你看,不就在那里嗎?”

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Y小姐的老公喝得爛醉,正脫掉外套,坐在某女的大腿上亂蹭。

我正打算示意Y小姐,Q小姐走了過來,有些鄙夷地對Y小姐說:“快去看看你家那位吧,那貨說不定干出什么蠢事?!?/p>

Y小姐一臉憤怒,薅起男人把他往臥室里拽,周圍玩樂的朋友尷尬萬分,紛紛道別,各回各家。

人群散去,只剩我和Q小姐一家沒走。Y小姐從臥室走出來,哀怨地說:“怎么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p>

Q小姐看看Z先生,說:“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Z先生低頭不語。

Y小姐欲哭無淚,獨自哀怨:“為啥這招你用就靈,我用就不管用呢?”

Q小姐一把摟住Z先生,沖著Y小姐說:“你家那位啊,一看就是個膽大妄為的主兒,我家這個,你借他兩膽,他也不敢?!盳先生繼續(xù)沉默。

Y小姐一臉無辜,沖著我喊:“丑哥說的啊,那天帶我去,還告訴我男人不能防得太緊,不然會把對方逼走?!?/p>

我和Q小姐異口同聲:“可你也不能不管啊?!?/p>

“你問問老Z,他現(xiàn)在偷著用什么錢,我立馬知道?!盦小姐不顧Z先生,接著現(xiàn)身說法對Y小姐說,“他現(xiàn)在跟什么人接觸,我心里跟明鏡兒似的??芍灰辉骄€,我才懶得管?!盳先生邪惡地笑笑,嘻嘻哈哈地躲在妻子身后。

Y小姐若有所思,說這回總算弄明白了。

Q小姐真是執(zhí)著,順著話茬繼續(xù)傳授心法:“別看我胡謅一通。你家男人,跟我家這位還不一樣。對付他,不能只靠旁人,你得慢慢摸索?!盳先生連連點頭。

說完故事,你可能怪我:丑哥什么人啊,該說的話不說完,害得人家差點兒妻離子散。

我不怪你。當初我也曾奉自己為專家,認為感情之事,不過“愛過就結(jié)合,不愛就分手”兩句箴言??傻筋^來,發(fā)現(xiàn)感情即便這點破事,每個人陰差陽錯,卻可以演繹出千萬種鏡頭。

好比Y小姐,從書里她得知了自己的類型,但專家沒教她,如何面對她嫁的一類奇葩。防微杜漸是對,可無病亂投醫(yī)是錯。

好比從Q小姐的party,我想啟發(fā)疲憊不堪的Y小姐,對待男人不可太嚴,卻沒有讓她放手不管。拿捏的分寸和尺度,叫我如何去說?

老實說不是我故作深沉,賣弄不說,而是Q小姐面對的是Z先生,Y小姐面對的卻是另一種男人,用對待Z先生的辦法來對付自己的老公,未必管用。

如此一來,有人又問:你等圣賢,到底何用?

如今情感專家千萬種,專業(yè)點的拿出一套理論,結(jié)合你的案例羅列觀點,套用各種理論實驗,懂不懂你不知道,反正他們說了自己學過的;有的言辭犀利,極盡刻薄,不了解情況開始罵你一通,他罵爽了,你也醒了;有的文藝溫柔,想方設法抓住心靈最脆弱處,使你一肚子的苦水,統(tǒng)統(tǒng)傾瀉出來。

事實上,不管利用什么手段,專家都不會告訴你怎么辦,誰也不知道怎么辦是對的,他們最多幫你分析處境,讓你看清。

故事里的Q小姐,的確是御夫的典范。可她的方法不靠套用不靠模仿,盡數(shù)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畢業(yè)后第一份工作,Q小姐在外企里謀職,絕對是女強人一枚,一個月總有幾天在外出差,不回家里。Z先生,不過是私企的小單位,白領一枚。

沒結(jié)婚前,兩人說好同居不同房,合租一個兩室一廳,一人一室。開始一年多的時間,每次妻子回來,Z先生一定事先備好酒菜,熱情招待,可到后面,他越來越敷衍。

Q小姐警覺,有次故意謊稱出差,實際在樓下租個賓館,看他整天到底干些什么。朝九晚五地上下班,倒沒什么異常,可到了夜里十點多,Z先生總是一個人偷偷出來,凌晨三點多才回家。

跟著Z先生,Q小姐發(fā)現(xiàn)他每晚竟去賭場耍錢。于是在某天,她忍痛報警,舉報了自己的丈夫。

Q小姐真是舍得,前后替男友還債,從派出所提人,請司法的朋友吃飯,一年多的薪水全部交待。但前前后后,Q小姐把Z先生的父母全叫來,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態(tài)度和能耐。

等辦完事情,Z先生又怕又愧,整天悶著頭,不知道如何面對Q小姐。

Q小姐沒有責怪他,而是靜靜地告訴他:第一次看過往的情分,但若再有第二次,她肯定撒手不管。

從那以后,Z先生對Q小姐近乎唯命是從。但Q小姐知道,如果兩人仍處在不同的檔次上,問題一定還會再次出現(xiàn)。所以干了半年,她就辭掉了工作,決定和丈夫一起開店。

當時兩人做的是電器加盟,每天有大量的資金流動,Z先生十分開心。前車之鑒,害怕Z先生賭癮再犯,Q小姐決定自己管錢,錢款不讓他亂動。

時間久了,Z先生變得整日無所事事,消極怠工,所有的重擔全部壓在Q小姐身上。想來想去,既能讓Z先生碰錢,又保證他不亂花的方法,唯有讓他父母介入。

于是Q小姐找來準婆婆,讓她管錢,并且告訴她,這錢每個月有如下幾個用處:1.每月抽出10%,給雙方父母,一人一半;2.決定和Z先生買房,不讓家里掏錢,所以至少要有60%需要存起來;3.其余算是靈活的部分,日常開銷,怕Z先生重蹈覆轍,他怎么用老人看著辦。

規(guī)矩一定,N全其美,既討好了準婆婆,又間接控制了男友,還雇用了可靠的勞動力。

和Z先生十年多的歲月,Q小姐一步步走來,沒找過專家,沒請過顧問。

她說,愛情之事沒有預定的套路,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御夫并非本意,維持生活的正常秩序,才是最終目的。

不少人總愛向經(jīng)驗豐富之人討教方法和經(jīng)驗,可實際上,所有的事例只能用來啟發(fā),無法套用。與其忙著向人討教,不如把自己面臨的問題,事先全部捋清。

面對愛情百態(tài),或許最好的方法,恰恰是隨機應變。

別做無病亂投醫(yī)的Y小姐,也別學御夫高手Q小姐,因為你的男人,與眾不同。

小馬過河,老牛和松鼠全都幫不了它;問題來臨,唯有自己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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