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泄禁中語

京房^①與漢元帝^②論幽、厲事，至于十問十答。西漢所載君臣之語，未有如是之詳盡委曲者。蓋漢法漏泄省中語為大罪，如夏侯勝^③出道上語，宣帝責之，故退不敢言，人亦莫能知者。房初見帝時，出為御史大夫鄭君言之，又為張博道其語，博密記之，后竟以此下獄棄市^④。今史所載，豈非獄辭乎？王章與成帝論王鳳之罪，亦以王音側聽聞之耳。

【注釋】

①京房（前77—前37）：本姓李，字君明，漢元帝時為郎、魏郡太守。治易學，師從梁人焦延壽，詳于災異，開創(chuàng)了京氏易學，有《京氏易傳》存世。

②漢元帝：劉奭（前74—前33），漢宣帝劉詢之子。黃龍元年（前49）繼位，在位十六年，謚號元帝，廟號高宗。

③夏侯勝：字長公，西漢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創(chuàng)今文尚書學“大夏侯學”。曾任光祿大夫、長信少府、太子太傅等職。為人質樸守正，簡易而無威儀。

④棄市：本指受刑罰的人皆在街頭示眾，民眾共同鄙棄之，后專指死刑。

【譯文】

京房與漢元帝在一起討論周幽王、周厲王亡國滅身的事，竟然有十問十答。西漢所記載的帝王與大臣之間的談話，沒有任何談話能夠像這樣詳盡記錄談話事實和其中原委曲直的。大概是因為西漢法律規(guī)定泄露宮禁之內的談話是大罪，例如夏侯勝從宮廷出來后跟別人說皇帝講過的話，被宣帝斥責，因此以后不敢再說，沒有人能夠知道事實經(jīng)過。京房初次見皇帝時，一出來就跟御史大夫鄭君敘述皇帝說過的話，又告訴張博，張博偷偷地記錄了下來，后來京房竟然因為這件事入獄被殺。今天史書上所記載的，難道不是獄中的自白書嗎？王章與漢成帝討論王鳳的罪過，王音也是偷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