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于《談龍集》

談龍集 作者:周作人 著 止庵校訂


關于《談龍集》

止庵

周作人一九二七年日記有云:“九月中,以日本小說集《兩條血痕》及論文集《談龍集》予開明,先收百元。”一九二七年十二月,《談龍集》由上海開明書店出版。本文四十四篇,計一九一八年二篇,一九一九年一篇,一九二一年三篇,一九二二年二篇,一九二三年十二篇,一九二五年五篇,一九二六年八篇,一九二七年十篇,另有一篇系由一九二六、二七年間數(shù)篇短文組合而成。

《談龍集》開始寫作,較《自己的園地》、《雨天的書》和《澤瀉集》尚要早些,作者在序中將其與《談虎集》說成是“此外散亂著的”,蓋因自是別一文體。此集“略略關涉文藝”,與《自己的園地》有相通之處;《文藝批評雜話》等十一篇原收入《自己的園地》晨報本,居“雜文”之列,與后選入《雨天的書》及《澤瀉集》一些篇目相溷雜,然則后來各歸其所,是文體上亦有區(qū)別?!端囆g與生活自序一》說,“此外我也還寫些小文章,內(nèi)容也多是關系這些事情的,只是都是小篇,可以算是別一部類,”大約即針對后來收入《談龍集》諸篇而言。所以這一時期周氏文章,“長篇”如《藝術與生活》自是另外一類,“小文章”中,《雨天的書》、《澤瀉集》屬于“雜感隨筆”;《自己的園地》為文藝批評,盡管寫法與前者亦頗相近;《談龍集》、《談虎集》內(nèi)容有所區(qū)別(其一“略略關涉文藝”,其一“關于一切人事”,雖然其間劃分并不十分嚴格,如《談虎集》上卷《譯詩的困難》以下六七篇,均與文藝相關),以文體論卻該統(tǒng)統(tǒng)算作“雜文”了。周作人之雜文寫作,始自五四前后,至《談龍》、《談虎》兩集編就,尚未完結,乃是他整個前期創(chuàng)作重要的一成分,至于集外這類文章就更多了。及至中期,亦即“周作人風格”大致定型之后,這種寫法就不大延襲下去了。

前引日記稱《談龍集》為“論文集”,乃是就內(nèi)容而言;該書與《藝術與生活》、《自己的園地》,同是作為文藝理論家的周作人的主要作品?!墩匌埣分蟛繉懹谏鲜龆螅渲心承┰掝}仍多有涉及。如果把周氏的寫作生涯看成一個持續(xù)的思考過程,而在此過程中若干感興趣的問題不斷發(fā)展完善,這一意義就更大。譬如《文學談》說:“在中國,有產(chǎn)與無產(chǎn)這兩階級儼然存在,但是,說也奇怪,這只是經(jīng)濟狀況之不同,其思想?yún)s是統(tǒng)一的,即都是懷抱著同一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边@個意思,初步闡述于《貴族的與平民的》,然而這里所談更其深刻,作者后來在思想立場上所做抉擇,與此也有密切關系。又如《談談談詩經(jīng)》說:“一人的專制與多數(shù)的專制等是一專制。守舊的固然是武斷,過于求新者也容易流為別的武斷?!币彩菍Α蹲约旱膱@地》中《文藝上的寬容》、《文藝的統(tǒng)一》的寬容理論和自由思想的必要補充,尤可注意的是,作者在繼續(xù)反抗來自“君師”和“舊”的專制的同時,更多警惕來自原本只是專制對象的“民眾”和“新”潛在的新的專制。這樣他的自由主義思想才算完整。

《談龍集》的話題,乍看似乎要比《藝術與生活》和《自己的園地》之“自己的園地”一輯散漫零碎一些。如果說前述二書主要談論文藝的“中心問題”,這里更多說的是“邊緣問題”,或者說其間略有“文學”與“文化”的區(qū)別。序中所謂“略略關涉文藝”,實際上內(nèi)容相當寬泛,涉及方面很多,所展現(xiàn)的視野更為廣闊。作者后來總結的“我的雜學”,相當一部分即體現(xiàn)于《談龍集》。有的時候,批評更讓位于欣賞和介紹(《自己的園地》中的“綠洲”,其實也是如此)。然而當作者宣告“文學小店”關門之后,其對這一領域的繼續(xù)關注,恰恰更仿佛《談龍集》這個樣子。如果說《藝術與生活》和“自己的園地”一輯那類文藝批評(無論是論文還是隨筆)只是周氏某一階段的作品的話,他此后的隨筆創(chuàng)作,無論興趣點還是切入方式,均與《談龍集》的關系更為密切。

此次據(jù)開明書店一九三〇年四月第四版整理出版。原書序四頁,目錄四頁,正文三百一十頁,其中包括插畫三頁,即弗羅培爾、陀思妥也夫斯奇和波特來耳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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