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譯者前言

在光與萬物背后 作者:(英)馬蒂亞斯·波利蒂基 著


譯者前言

“在光與萬物背后”
——馬蒂亞斯·波利蒂基的“新可讀主義”

馬蒂亞斯·波利蒂基是德國文壇上一個獨特的聲音。他1955年出生于卡爾斯魯厄,在慕尼黑郊區(qū)度過了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大學在慕尼黑和維也納學習文學、哲學和戲劇,很快在學術界嶄露頭角,1987年以論文《所有價值的顛覆?尼采評論中的德語文學》(Umwertung aller Werte? Deutsche Literatur im Urteil Nietzsches)在慕尼黑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并在慕尼黑大學德文系獲得了助理教授的職位。任教三個學期后,他認為自己無法同時兼顧寫作和學術,辭去了穩(wěn)定的大學教職,追尋少年時的夢想,成為一名自由作家。1987年,他發(fā)表第一部小說《突圍:或曰彩虹的剖析》(Aus F?lle/Zerlegung des Regenbogens. Ein Entwicklungs-roman),這是一部成長發(fā)展小說,一種德意志傳統(tǒng)的文學體裁,從中世紀的《帕齊法爾》、巴洛克的《癡兒西木傳》,到歌德的《威廉麥斯特》、黑塞的《荒原狼》,這些文學名著都是德語文學史上重要的成長發(fā)展小說。波利蒂基的創(chuàng)作既在傳統(tǒng)中,又反傳統(tǒng)而行,因其鮮明的先鋒派姿態(tài),他被認為是阿諾·施密特和詹姆斯·喬伊斯的傳人;他的成名作《婆娘小說》(Weiberroman,1997年)同樣具有實驗性,被評論界封為德國“后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代表作。波利蒂基很快厭棄了離開內容、單純追求形式新奇的寫作方式,提出了德語文學“新可讀主義”(die neue Lesbarkeit)的主張。他認為文學實驗的先鋒派往往“除了語言一無所有,結不出果實”;好的文學作品應該“以生命去講述,渴望被人理解”,因為“寫作不僅是一種使命,也是一種職業(yè),是一種有幾百年歷史的服務工作,作為服務者的作家,應該盡可能出色地完成他的工作,從而使他的顧客——也就是讀者——感到滿意和愉快”(1)。波利蒂基 “新可讀主義”的矛頭直指德國文學注重哲學思辨、輕視敘事技巧的傳統(tǒng),認為晦澀玄奧、曲高和寡的文學風格并非必然是某種內在思辨性的體現(xiàn),而往往是作家出于個人英雄主義,企圖以文字標新立異,不尊重讀者感受的結果,是一種瀆職。

波利蒂基從“后現(xiàn)代主義”到“新可讀主義”的轉型,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了他這一代作家在戰(zhàn)后德國反思戰(zhàn)爭罪責的話語中“突圍”,尋找個人風格的努力。學院派出身的波利蒂基,對自身的寫作定位不是感性的、隨意的,而是有著明確文學史意識的,他在《婆娘小說》發(fā)表后,多次在媒體采訪中提出“78一代”作家的概念,以區(qū)別于年長一輩的“68一代”作家,即出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一代人對歷史的執(zhí)念。例如,君特·格拉斯、齊格弗里德·倫茨、馬丁·瓦爾澤等,這代人親歷了二十世紀的重要事件: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后重建、68學生運動等,作品多以宏大歷史敘事和反思德意志民族戰(zhàn)爭罪責為題材?;钴S在當代德語文壇的另一個作家群體就是成長于前東德的作家,年長者如克里斯塔·沃爾夫,年青一代如英果·舒爾策、杜爾思·格律拜恩等,前東德作家在兩德統(tǒng)一之后經歷的巨大落差,也催生出一批優(yōu)秀的“轉折文學”。波利蒂基這一代出生在戰(zhàn)后西德的作家,成長時期正好趕上德國經濟起飛,較之父輩,他們的生活優(yōu)渥、平靜,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具有國際視野,卻沒有戰(zhàn)爭帶來的切膚之痛,而這歷史的重負對于作家往往是寶貴財富。近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德語作家君特·格拉斯、赫塔·米勒、彼得·漢德克的際遇就是例證:君特·格拉斯作為年輕士兵親歷“二戰(zhàn)”;赫塔·米勒羅馬尼亞的德裔,在東歐劇變前“叛逃”到西德;彼得·漢德克的家族在波黑戰(zhàn)爭中失去了親人。他們肩負國家、民族和家族的集體傷痛,胸中都有歷史的塊壘,需要通過文字來消解。似乎缺乏痛感記憶的“78一代”德語作家,如何從物質的豐富和經歷的貧乏中“突圍”,獲得讀者的認可和市場的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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