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含辛茹苦千里奔波,披臆談心三更夜話
話說玉獅子仗義代勞,不辭辛苦,遠赴錦屏山,不料竟由此招到得五位英雄,而且都是自己的同門弟兄,外還帶得近千人馬,列隊回來,好不威武。至于黃禮所托的兩件事,也都弄得水落石出,功圓果滿,足以告慰良友,無負囑托。一路在馬上想著,十分痛快,不知不覺間,便走了許多路程。
這一夜,扎營在馬家營子。因為全軍裝束都和官兵一般,旗幟鮮明,號令整肅,并且不驚動地方百姓,鄉(xiāng)下人怕事,都不敢過問。晚餐過后,文義正和眾好漢相商,想就此屯扎一日,等候開封來人,免得離得錦屏山太遠時,倘或有事,不大便當。方在嗟議之時,巡哨卒報說:“去開封的人已經(jīng)趕到?!蔽牧x等大喜,立即傳進。那從人進帳,呈上一個二尺多長的包袱,文義親自解開來瞧時,里面是河南按院札傷招選兵卒,率領歸標公文一角;大旗一方;中旗五方,金鈚令箭一支;行牌一件;洪武寶鈔二千貫;于按院手書一封;柳溥回信一封。忙拆開兩封信來觀著:于謙信里是嘉獎文義忠心義膽,勇于為國;并獎勵邵學等一班歸順的義士,志切國仇,深明大義。外發(fā)寶鈔二千貫,以一千貫犒軍,一千貫給五將安家。末尾并說:有功之日另行升獎;其輸粟濟軍之義民邵秀谷、邵載福等,另頒褒獎。柳溥的回信,所說大致相同,并說于謙得訊十分欣慰,已經(jīng)囑令備具牛酒,打掃營屋,專候大隊來到。且約定親到河岸來迎接。
眾人看罷書信,個個欣喜。當夜便傳令更換旗幟,分發(fā)犒賞,頓時五路兵卒個個喜悅,歡聲動地。文義又將令箭行牌交給郝紹,預備關津查驗。當夜開筵慶賀,更深方散。次日破曉,便拔隊長行,一路上鞭影連云,旌旗蔽日。所過處,農(nóng)夫停耕,行人駐足,居民婦女扶老攜幼,都擁在路側,仰望威儀。文義等隨時約束,不許驚擾百姓,凡事都須退讓。百姓們都說:“河南按標的兵真規(guī)矩呀!要是天下營兵都是這樣,老百姓那用得著避兵呢?”
沿途關津無阻,直到黃河岸邊。當有河邊衛(wèi)所,供應渡河。郝紹首先渡到河南岸,正待扎營,忽見一個小卒遞來一張名帖,說道:“開封巡按院有人在此迎接?!焙陆B接過名帖來,瞧時,果然是飛將軍柳溥來到。便連忙吩咐:“排隊相迎!”隊伍散開,便見柳溥全盔銀鎧,赭袍玉帶,劍佩鏗鏘,長須飄拂,跨一匹紫驊騮,按轡徐行,到隊前便停韁下馬。郝紹連忙趨前相見。彼此方在敘話,后面各路已一齊渡河來到。文義聽得報說柳將軍來迎,便分付扎住。忙邀集邵學、邵銘、羅和、秦馥一同來和柳溥相見。柳溥一一施禮通名畢,便向眾人說道:“于巡按聞得眾位懷忠向義,萬分欣慰。本擬親來奉迎眾位,好早日相見,無奈近日因出師在即,抽調(diào)兵馬,籌畫軍餉,昕夕不遑,未能遠離。所以特差小弟前來代達,還望諸位早達開封,共襄義舉?!鄙蹖W等立起身來,肅然聽畢,答道:“某等誓矢愚誠,效命麾下,尚求柳爺轉達微意!——今承柳爺遠勞玉趾,無以為敬,帳中聊備水酒,愿晉一觴,為柳爺祝福。”柳溥連忙遜謝,文義已起身邀他進帳。
這時,營盤扎定,已將更時,行廚擺上酒筵,眾好漢請柳溥上坐,相陪暢飲。英雄相見,各自披肝瀝膽,互慰互勵,一直敘到三更將近。酒已半闌,忽見一個小頭目趨近羅和耳旁,悄聲說了幾句。羅和略征了一怔,便向邵學使個眼色,當即起身告便出席,退到帳外來。那小頭目還立在帳外等待。羅和喚他近前問道:“你不曾仔細問他從那里來嗎?”小頭目答道:“標下也曾仔細盤結過,怎奈不肯實說。只說:‘羅爺一見,自然明白的?!绷_和又問道:“沒旁的言語么?”小頭目答道:“始終只說:‘有機密事,非求見不可?!贈]旁的言語?!绷_和點頭道:“你先回去,我隨后就來。”小頭目應聲去了。羅和低頭苦想,想不起這個遍身黑衣的是誰。據(jù)小頭目來報,說是巡哨兵卒拿著的,那么他怎么又知我姓名,硬要見我呢?……既是來見我的,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投營請見,卻又鬼鬼祟祟躲到黑處,給巡哨兵卒逮住咧?……這事終有些蹊蹺!……不管他,且見見他去,量他單身一個,不見得害了我去!要有什么詭計,再臨機設法對付他。主意已定,便急急回到三路扎營處自己的營帳中來。
守營兵卒見主將回來,都近前打參。羅和忙搖乎止住。眾兵卒只得肅然立著。羅和悄悄的行近帳外,閃眼向里一望,帳中燈光如豆,暗淡得可怕,心中更加疑惑。權且不進帳去,斜斜的轉向帳側來,躡著腳步,挨身近帳,側耳一聽,一點聲息沒有。再向幕縫里閃眼覷去,卻見里帳燈燭輝煌,人影幢幢,卻分辨不出是誰。心中恍然暗道:“是了。那人既說有機密時,我的隨從恐防泄漏給兵卒們知道,所以在內(nèi)帳待著?!毕胫悴辉龠t疑,掀開帳簾,昂然直入。才跨進內(nèi)帳,從人見了,齊聲說道:“好了,主將回帳了!”聲未了,羅和猛然見一團黑物向跟前一滾,耳中忽聽得一聲:“哥哥!”聲音很是凄厲,連忙定神一瞅,原來有個人拜倒在跟前地下。便連忙伸手挽他起來,就燈光之下,迎面一瞧,不覺心中一慘,“哎呀!”一聲,幾乎灑下淚來,喉中一哽,兩人互撲到一處,抱頭痛哭,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原來這個人是羅和的姑表兄弟,姓張名楚;因他愛穿黑衣,綽號“黑虎”。幼承家風,習得一身武藝。當羅和家盛時,黑虎父母都已亡故,時常住在羅家,暗中照顧。也曾代羅和了過好兒樁拼打劫奪的歪事。因此羅母待張楚極好,竟和親子沒分別,羅和與張楚也如親兄弟般要好。那年羅和被袁森發(fā)誣陷,張楚暗地入獄幾次。那時羅和因為還有家業(yè)族屬,不能逃獄。張楚又恐增重羅和的罪名,不敢去殺袁森發(fā)。后來羅和出獄之后,見家空人散,憋一口氣到五臺,求了了和尚披剃。了了和尚教他習劍報仇。一直到這時,還不曾知道一家人到那里去了。
那知當羅和恩赦出獄之后,袁森發(fā)還放不下毒手,要害羅和全家。張楚得著消息,想著:羅家已經(jīng)抄盡了,只剩得這幾個光身老幼,難道還給那老賊快意嗎?便露夜到羅家,向羅母說明:袁森發(fā)已經(jīng)到府里進狀,說是羅家還時有盜黨往來,一面還買通人來羅家井里下毒,要滅卻羅氏一家,好讓他女兒嫁人,苦勸羅母且避一避。羅母舍不得在獄的兒子,不肯遠離。張楚毅然答應往來照應。羅母沒法,才帶了袁家的庚帖,帶著倆個小叔子,悄地拋下家中那些吃閑飯不管事的族戚門客人等,隨張楚暗中出走,逃到秦州賃屋住下。張楚竟認羅母為母,呼倆小叔為叔;作為一家人,遮飾外人耳目。卻是這幾年中,羅母也真虧張楚侍奉如親生父母,時時慰藉,盡心奉養(yǎng),才延得一條老命。倆小叔卻病死了一個,只剩得一個年長些的,——名喚羅煥章?!獜埑蛩碥|孱弱,沒教他練武,卻送他塾里念書。
羅和出獄時,張楚得著頒布恩赦的訊,就連夜趕到臨潼。不料他到臨潼的那一天,羅和剛脫難出獄,只身遁走了。差著一刻,沒得見面。張楚四處苦尋,終不曾得著羅和的音跡。只得且先回報羅母,使他得知兒子已經(jīng)出獄,暫放寬心。那知羅母聽說兒子遁走無蹤,反而急得暈倒地下。張楚急忙請醫(yī)解救,好容易才救醒轉來,羅母仍是哭得死去活來,悲傷不已。張楚心如刀絞,當天發(fā)誓:誓必要尋著羅和,才肯罷休。從此安置羅母安居,自己便裹糧外出,四方奔波,各處尋訪。有時還得抽暇回秦州去瞧瞧羅母,必須把食用備妥,才再出來。似這般,已有兩年多,心無安時,足無停趾了。一直打聽到太原,才聽得羅和在五臺的訊息。便又奔到五臺山,尋訪了了和尚,恰遇了了和尚云游出塞,不曾見著,卻是已得著一點音訊,知道能會著了了和尚,就能問得羅和的下落。張楚探著這點影兒,那敢怠慢,連忙回到秦州,先送信給羅母,安慰一番。再又回到臨潼,想打聽風聲,如果沒先時那般緊,便先送羅母回鄉(xiāng),重立這家人家。不料剛到臨潼,就聽得自己的叔父——張曠虞——被袁森發(fā)串通縣幕,硬栽上一個“縱侄為匪”的罪名,拘禁在獄中,已經(jīng)三月了。張楚得訊大痛。一時救叔心急,就想不顧一切,徑到縣衙去,當堂投案自首。卻遇著一個曾經(jīng)施給恩惠的舊鄰居——王梅村——苦勸張楚不要送肉上砧,并自承可以代他設法伸冤。張楚便住在他家,待了兩天。王梅村果然保得張曠虞出獄。張楚又驚又喜,便叩謝王梅村的大德,并請問怎生能這般快迅就把人救出來了?王梅村才告訴他實話:因為本縣知縣太爺,是漢王府的師爺。王梅村的老子也在漢王府當長隨。兩人平日就勾結舞弊,甚是要好。這時,王梅村的老子已升詩衛(wèi),王梅村本身又在漢王府里,充潼陜一帶的箭子頭腦,所以這知縣很怕王梅村的勢力。王梅村去保一個被冤的小百姓,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了。張楚知道了這真情,心想:我要早知道他當上了奸王的箭子頭兒時,我也不和他交往了。如今事已至此,為著救叔父,只得忍耐著再說。即使人家不能見諒我,我良心總對得起自己,自有大白我心的一天。
沒多時,王梅村果然要張楚入伙當箭子。張楚略一遲疑,王梅村便用言語挾制恐嚇。張楚只得托辭道:“我能跟您向上圖出身,還有什么不好!只是我還得賺錢養(yǎng)活我干娘和我叔叔吶。”王梅村拍著胸脯說道:“你才傻透啦!王爺要干大事,能白支使人嗎?你干一天自有你一天的口糧呀!”張楚故意問道:“有多少啦?”王梅村道:“王爺?shù)亩鞯涫敲咳嗣吭陆o二兩,按三十天算,有一天給一天。旁人跟著俺,全給一兩八,是你咧,咱們好朋友,你境況不佳,俺不在乎這一點,滿給二兩,成不成?”張楚只便故意裝作欣然受命,從此就跟著王梅村當箭子,卻是探報的全是沒甚緊要的訊兒。好在王梅村只要仗張楚的武藝保鏢,探消息倒?jié)M不在乎,所以勉強還能相安。卻是張楚已絕心痛極了,也不知道背著人哭過多少。有一天,張楚在王梅村家里閑坐,聽得旁的箭子報說:“錦屏山一伙人都離了山了。”王梅村問:“怎樣離山的?”箭子說:“聽說是河南巡按于謙派了個叫文義的收了去?!蓖趺反逵謫枺骸板\屏山不是虎頭孔純、豹子程豪一班人的余黨嗎?那廝們早就伙入歪道,滾到北口去了,大概又是在北口沒好處,跟著于呆兒上開封,遇著扎手的,砸了大堆人,來不及,趕頒救兵來了吧。這沒甚緊要,甭理他,別往樂安報?!蹦羌拥溃骸斑@一伙聽說不是從前那條線路了。俺訪得一張姓名單兒,你老瞧瞧,可是從前那一伙?”張楚無意中瞅得那姓名中赫然有“乘風虎羅和”五個字兒,直驚得心口“咇咇”的跳過不住,幾乎發(fā)昏。連忙鎮(zhèn)住了心神,喜得王梅村不曾覺著,側耳細聽時,王梅村正在商量要派人趕去探個實在。張楚大喜,暗想:機會不可失去。連忙站起身來,自告奮勇,愿去探明回報。王梅村欣喜道:“你肯辛苦一趟,那是再妥當沒有了!”立即取了四兩銀子給張楚做盤纏。張楚立刻告辭起行,王梅村還深贊他能勇于從公。
張楚別過王梅村,心中忽然一動,便先悄地來會張曠虞,把自己的心事,向張曠虞細說明白。并說:“侄兒為著羅家表兄受許多虧苦都甭提了!原只為想使他母子相聚,略盡親情,稍報恩誼,侄兒就算了了這一樁心愿,始終沒虧員外家。這趟侄兒一去,要是能夠會著羅哥,就能了卻這樁心愿,侄兒可是再不愿意回到這骯臟齷齪的魔坑鬼窟里來了!侄兒走后,您老人家可不能待在這里。要不,侄兒還是不得脫身。如今侄兒想得一個好辦法:叔叔今夜不要睡著,侄兒三更時來接叔叔出去。這屋里的家伙滿不要了,千萬別拾掇!一拾掇,那倆伺侯的人就知道了,他倆原是王梅村派來看守您的。讓他知道,就走不成了,叔叔能依我么?”張曠虞道:“你這般苦心,我只恨我沒力量能幫助你。你說的話,我還有不依的道理嗎?你放心,我準照你說的話做就是了?!碑斠?,張曠虞先就裝肚痛,老早就爬上炕睡了。倆伺候的平日就不把張曠虞撂在眼角里,不過因為張楚給的賞錢不少,不敢當面拉扭罷了。這時見張曠虞生病,最是愉懶的好機會到了。待得張曠虞鼾聲起時,便溜到下屋里去飽吃一頓,擁被高臥。到三更時,張楚越墻進來,把張曠虞按了出去,倆下人半點也不曾覺著,直到次日清晨,方才知道。
張楚夤夜馱了叔叔張曠虞越城離鄉(xiāng),覓了個僻靜處所,把叔叔安置停當,才買了一頭牲口,徑奔黃河大路,來尋羅和。沿途不便打聽,只得一納頭向開封急走,料想趕到開封終可以訪問得著的。這一天渡過黃河,正在覓店投宿,忽見岸上族旗簇擁,河灘上走上一彪人馬,迎頭認軍旗當中斗大一個“羅”字。張楚頓時如獲異寶,心花怒放,卻又不敢上前,且也設法探詢,是不是乘風虎羅和。只得夾在河岸上袖手閑瞧的百姓堆中,凝神注望。那彪人馬的領將雖是頂盔貫甲,髯長容老,卻認得果然是羅和。這一來,可把張楚喜得熱淚迸流。當時見有人應酬接應,且在大軍之中,不便冒昧叫認,強自耐到夜里,才向營盤走來。不料被伏路小卒瞧見他腳步匆急,又是渾身黑衣,疑是奸細,猛然截住,要帶到營里去。張楚急說:“我是有機密要事來見羅爺?shù)?,不是奸細。你引到我去見羅爺。”小卒問他姓名?張楚因為不知羅和此際實情怎樣,不肯露出姓名,只說:“羅爺一見,自然明白的?!蹦切∽洳挪桓依`。徑引張楚見過小頭目,一般詢問過一遍,才連人帶馬,護送到羅和帳房里來。一面報知近侍,往中軍相請羅和回營。多年不見的骨肉至親,這才得乍然相逢,兩人回思舊事,都悲感萬分,抱頭痛哭。二人痛哭一場,張楚強抑悲懷,與羅和一同就坐,把這幾年來的情形,一一告訴了羅和。羅和聽著,時而痛恨,時而感激,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淚灑涕零。及至張楚說完,羅和已是袍淋袖濕,泣不可仰。張楚勸道;“哥這時且不必悲傷,事已過去,悲也無益。如今我特地趕來,是有幾樁和您商酌的:第一就是令堂如今還住在秦州,煥章舅也在那里念書,您最好馬上迎接到開封來,讓老人家見您一面,好放心樂意??蓱z舅母是整整的苦盼幾年了!這事是萬不可緩的。您如果不能抽身,我馬上就代您走一趟。可得說定,無論怎樣緊急的公事,您非得待我接得舅母到了,您才能走。要不,老人家急盼到了開封,又見不著您的面,老人家再加一急,可不是玩兒的!”羅和點頭道:“如今我委實不能抽身。老弟!煩您煩到底,辛苦您,我也不敢空說謝字了。我到了開封,見過按院,我自會陳情請示,專待您來,決不離開。”
張楚道:“第二樁就是袁森發(fā)那廝,咱萬不能放過他!要這仇不能報,咱倆還有什么臉做人?如今乘那老賊還沒受天譴,趕快動手,還可以手刃此賊,再遲就怕他要老死了。我先時沒肯動手:一來為您沒見面,我要獨揍了他,您得永抱缺憾,所以想待您一同報仇,便一直沒去驚動他;二來,為家叔陷在臨潼城里,被王梅村暗扣著,我揍翻了袁賊,可以走得脫,家叔可走不脫。如今我見著您了,家叔也出了圈子了,罣礙全無。我想乘此去報卻這不共戴天的大仇,您意下怎樣?”羅和道:“我在錦屏山時,也曾著人到臨潼去打探過,據(jù)確報說:‘袁森發(fā)已經(jīng)投附奸王高煦。奸王因他是臨潼一帶地方無賴鄉(xiāng)紳的頭兒,十分拉攏他。去年就頒偽詔,封袁賊為臨潼伯。袁賊藉此招致綠林,收聚流民,聲勢很大。地方官懼他勢力,不敢得罪他。’近來袁賊益發(fā)橫行無忌了。我得著這報,就想去對付那賊的。卻是因為隔得太遠,沒法調(diào)動人馬;錦屏頭領不多,不便邀人遠行,便一直耽擱下來了。如今御駕親征逆藩,袁賊既是奸王的黨羽,少不得也要剿滅的。我到開封時,必向于巡按陳明情形,告?zhèn)€奮勇,請令回臨潼去撲滅這禍國害鄉(xiāng)的惡賊!”張楚道:“既是這樣,您到開封,就得討差,可別忘了。還有一樁事,您那些家產(chǎn)和家丁人口,難道就此不問了嗎?唉!您是離鄉(xiāng)別井,撒手不管了??蓱z我真灌滿一肚皮的氣,聽了不知多少譏言誚語。哥!您這趟要再不爭氣做出個人來,連我也不愿活著了!”羅和道:“兄弟,您放心!我要不為著要出口氣,在五臺時早落發(fā)逃禪了。您如今來得正好,于巡按的同道南陽玉獅子文義正和我們同行。我引您去見見,將來也好設法報仇,就是您,也別辜負好身手,乘這剿逆機會,闖個出身,留個姓字。”張楚道:“出身不出身,倒沒緊要,文義的名兒久已欣羨,卻得見見。剿逆的大事,也得盡些氣力,您就給我引見吧?!?
羅和便掬汗巾擦了擦臉,張楚也整了整容,二人各自起身撣衣待走,忽然聽得帳外一陣聲喧,鑾鈴亂響。二人都吃一驚,急忙按劍出帳,但見一片燈球火把,四面人馬紛動。
要知為甚事亂營,下章詳載。